谈判似乎陷入僵局。
“看来我们都不信任彼此。”头顶和后背隐隐有汗水滑过,这让剑士饱满宽阔的额头在黯淡的光亮下更显眼了——说起来,炼狱家不止发型发色、莫非连这个线条分明的宽额头都是祖传的?
但炼狱桐寿郎竟然也毫不退让,目光鹰隼一样的锐利、坚定,“无惨,我不可能先把这只鬼交还于你。”
正因为他深知自己处于劣势,手中仅有的筹码已经让他没有退让的余地,唯有紧紧抓住才有一线生机。
无惨故意隐隐的露出点不耐烦的神色,他知道比起自己这边,剑士那边的压力才更大。
即便如此,金发剑士仍显的镇定自若,眼神毅然的直视他,握刀的手丝毫不见颤抖。
无惨几乎欣赏着他的果敢与坚毅。
猫头鹰欸!虽然不是主角团那只,算是衍生款,也想......
感到高兴的无惨决定宽容一些。
一满布荆刺的肉鞭忽的从无惨身后扬起,炼狱桐寿郎几乎立刻调动起浑身的肌肉,仿佛一张拉紧的弓弦,随时准备迎接攻击!然而肉鞭没有向他攻过来,只是卷着什么东西扬起,刻意让他看个清楚一样晃了晃。
那是一只黑乎乎、长着羽毛的......
鎹鸦!
不知什么时候,无惨竟抓住了双方尚未见面时,剑士在一开始派出去送信的鎹鸦!
羽毛漆黑发亮、一看就被养的极好的大黑鸦已经昏死过去,被紧紧卷着一动不动,看的炼狱桐寿郎的心沉沉往下坠去。
无惨看他一眼,没有把那只乌鸦搅碎以示威慑,反而说出了出乎意料的话:“算了,让你一些也没什么。”
“你无非就是想把我的情报传回产屋敷家。”
“所以我把你这只乌鸦放走替你报信,你就把你手里的鬼还给我,如何?我记得这种乌鸦是会说话的吧”
见炼狱桐寿郎没有立刻答复,无惨一挑眉,一副戏谑的样子:“怎么,还是说其实你只想要自己苟且活下来便好,不甘愿留下来赴死?”
“看来产屋敷所信任的柱也不过如此啊。”
先前那些话都没能起什么效果,可只有这最后一句令剑士的神情微变,染上一层薄怒。
对鬼杀队的剑士而言,唯有几乎被他们当做信仰的主公是不可侮辱的。
他没有因此失去方寸,但也下了决定,对无惨示意。
“好,你先放。”
无惨眼睛一眯,就伸手,指尖一掐,毫不客气的从昏迷的乌鸦身上拔下来一支最黑最漂亮的长长尾羽。
正好,回去拿来做根羽毛笔吧。
就在无惨蠢蠢欲动想要不要再拔一根下来备用时,大黑鸦终于因为疼痛“呱啊”大叫一声,惊慌失措的醒来。
无惨眉头微跳。
好难听啊。
“桐寿郎!桐寿郎!”鎹鸦第一时间眼里就看见了它的主人,想起了主人让自己飞回去前嘱咐的信息,大喊大叫起来“桐寿郎!无惨!遇到了鬼舞辻无惨!呱......”
它扑腾两下,没飞起来,终于发现了自己的处境。低下头与无惨那鲜红的眼珠对视后,静了很短暂的一瞬......又是一阵快要把人耳膜叫破的尖锐惨叫。
“鬼!鬼!是鬼在这里!无惨!是鬼舞辻无惨!!!!”
无惨“......”
难听死了!
他面无表情的放开了鎹鸦,管鞭收起,然后缓缓的往下拉了点嘴角,一言难尽的揉了揉自己的耳朵。
这难道是一种特殊的精神攻击吗?不愧是产屋敷训练出的,好阴损的招数。
鎹鸦被放开,赶紧扑扇扑扇翅膀,不敢置信但迅速以极快的速度远离无惨,盘旋在它的主人炼狱桐寿郎头顶。
“桐寿郎!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大嗓门,生怕对面的无惨听不到一样。
炼狱桐寿郎没有就此放下警惕,只是对着他的鎹鸦安抚的笑了一下。
这只乌鸦是陪了他许多年的那只鸦寿终正寝后,留下的其中一个孩子,可今年也有十岁,算是只老鸦了。
“阿九,把消息送回鬼杀队。”炼狱桐寿郎快速说,稍作停顿之后又补充,“不需要回到大本营,找一个柱,把消息告诉他就可以。”
血鬼术千奇百怪,他担心无惨是否会在鎹鸦上留下什么追踪的血鬼术做后手。
无惨撇了撇嘴,偏头轻哼一声。
倒不是因为不被信任而恼怒,炼狱桐寿郎信了他才叫奇怪。
主要是他真动过这个念头。
谁让他想找产屋敷家也很久了啊
可惜这个选择成功率不大,又容易打草惊蛇,说不准产屋敷一受刺激,又像打洞的鼹鼠一样缩到更隐蔽的地方去了,所以转了一圈就放下了念头。
不急,还有几百年呢!相信他迟早能再找到他们家大本营的。
迟早再来一个大大的惊喜。
鎹鸦焦急的嘎嘎两声,看起来相当放心不下,但并不耽搁,话音落下便很听话的一展翅快速飞走了。
炼狱桐寿郎目送它飞至远处的夜空变成一个模糊的黑点,直到看不见。
......无惨真的把它放走了
他终于真正的略略放松,随后感到的是不可思议。
也许无惨还有其他后手,或者....
既然无惨宁可把鎹鸦放走也要救下这只鬼.....是否更说明他手中这只鬼的特殊之处?
思及此处,他的心脏再一次不安的激烈跳动,并没有立即放开手中的鬼,还给对面的无惨。
这一刻他甚至感到了一点难言的惭愧。
这很.....卑鄙。
炼狱桐寿郎不免在本性与大义间挣扎。天生正直磊落的本性让他毫无疑问的想要遵守承诺——即使对方是鬼舞辻无惨;但要是因此会让以后的鬼杀队蒙受惨重的损失呢?那些因此而死去的同伴的性命.....毫无疑问,也将是此刻他的责任。
他不知是否该.....
“我劝你不要做愚蠢的事。”无惨没动,声音隔着段距离轻飘飘的传来。
他目光冰冷,半掩在袖口的指尖微蜷,尖锐锋利的淡蓝指甲莹莹的反射微光。
似乎随时要暴怒的发动攻击。
炼狱桐寿郎大半心神都在警觉无惨,因而一时没有太过注意手中一直安静“无害”的鬼。
直到一丝凉意伴随着冷寒的麻木缓慢攀爬上手臂皮肤。
“!”就在他察觉不对猛的低头,看到一层水晶般的薄薄冰面不知何时覆上了他半个手臂时,手中小小的鬼用力一扭,竟轻易挣开了他发麻的手臂,离开了他的桎梏!
与此同时,鬼舞辻无惨几乎顷刻间宛如无声飘动的鬼影一般,冲到了他面前!
炼狱桐寿郎想要抵挡,手臂的麻痹感却愈发严重,喉间后知后觉的传来痛楚,无力感不断蔓延、直至半个身子都要支撑不住的歪斜,他连刀都快握不住!
在金发剑士极力挣扎、最后留存的视野中,看见了鬼王颜色浅淡的唇边因为得逞而分外愉快的笑意。
脖子一痛。
“晚安,桐寿郎。”
无惨低声的轻快说,“睡个好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