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女子虽面露谨慎,语气却十分笃定。
章隐在宝真问出这话后骤然一愣。
自上次借醋一事后,章隐便知晓她聪明,却没想到她如此机敏,能够察觉到这一点。
“是不是和他有关?”
见对方愣神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宝真心中又确定几分,再度开口询问。
章隐回神,一抬眸正对上宝真的眼眸,一时语塞,不知说什么好。
‘不得擅自泄露我的身份。’
章隐本还在纠结,想起皇上之前的叮嘱,便更加犹豫。
眼前这人属实不好骗,可皇上说过不准泄露,他又该找何等理由来骗她?
章隐左思右想就是想不出个答案。
若是让章隐因公务而撒谎,他可以轻松做到。只是眼前这人是皇上心悦之人,章隐实在不知该如何骗对方。
宝真等了一会仍没有等到对方的答案,见章隐只是一直吞吞吐吐,她也有了大抵的答案。
看来是被自己猜中了。
可一想到确如自己所说,宝真心中就隐约不安。
眼前这人应该是是相公的手下,而他却被县衙等人敬着,可见其身份不低。那……相公的身份岂不是更高?
若是放在旁人身上,或许会因为此事而感到雀跃。
但宝真不。
她得知这一事后第一个想法便是站得越高越危险。
宝真一瞬间回忆起当
时遇到那黑衣人时的场景,心中止不住发毛,越发后怕起来。
若黑衣人当时堵住的不是自己而是相公,若是那黑衣人暗中动手,纵使相公武功再高,怕也防不住别人的黑手……
“江娘子要不要随我离开这里?”
反正章隐也没有办法回答宝真的问题,便索性转移话题。
“江娘子放心,我一定会确保你的安全,也会专门找人随时随地的保护江娘子。”
章隐一想到现在圣上的身份还未暴露,而且圣上还没有明确说明要给眼前的江娘子什么位分……虽然章隐心中已经略略有数,但还是继续唤她为江娘子,只是语气比旁人唤她时多了几分敬意与客气。
听闻眼前之人再次提起此事,宝真想都没有想,直接轻轻摇头。
“不了。”
宝真拒绝得很果断,连章隐都没怎么反应过来,甚至脱口而出一句为何。
宝真面色极其认真。
“如果你们真的是了不得的人,这时候单独保护我,确实能够让我过得更安全更安心些。”说着此处,宝真垂垂眼眸,“只是这样,反而会引起旁人的怀疑。”
宝真倒不是怕那些人怀疑到自己身上,而是怕他们瞧见自己被这样保护起来,会自然而然怀疑到相公以及眼前这人身上。
自己本就帮不上什么忙,若是再拖了
他们的后腿,只怕是自己都没有办法安心地再待下去。
“相公在离开前就已经找人保护我了,我现在是安全的。”
宝真察觉到自己在拒绝后眼前这人面露犹豫,想到他大抵是对自家相公衷心,这才对自己的拒绝感到犹豫与迟疑。所以为让眼前人安心地与相公一起处理事情,宝真便先行说下如此一句安慰之语。
她不仅是在安慰章隐,也是在让自己心里安稳。
全程都知晓的章隐听到宝真的话后只能叹息。
他抬头看了一眼天,察觉到自己出来的时间不短,只能再三叮嘱宝真一定要注意安全。
“嗯。”宝真点过头后看着对方,似乎要走,犹豫片刻还是张了张嘴,“小兄弟……”
章隐看着宝真,等待她的下文。
只见宝真低下头,捏着自己的手。
“若是,若是你能够见到魏昭,可否替我带句话?……就说让他不必担心我,我现在很安全。”
宝真说完话后,目露希翼地看着章隐,见到他点头才笑了笑。
宝真看着章隐离开,直到院子里独剩下自己一人,脸上的笑意才消失,转而眉头微蹙,坐在院子里发呆。
此时此刻宝真满心想着的都是相公。
她十分担心魏昭如今的处境。
思念与担忧揉杂在一起,让宝真的思绪逐渐飘远。
直到
那一声声呼唤自耳旁传来,宝真方才缓缓回神。
宝真愣了一下,赶紧扭头,紧接着就瞧见站在自己身旁的人是师爷。
宋承正坐在马车中满眼嫌弃地看着驿站。
“你们就让朕住这种地方?”
剩下的侍卫们纷纷低头,没有一人敢多说半句。
章隐回来时,便正瞧见宋承皱着眉头,不满又隐含怒气的瞪着那些侍卫们。
“皇上。”
听完这声音,宋承的目光瞬间一变,看向章隐时再也没了方才的不满与怒气。
章隐来到宋承面前后装模作样地行了个礼。
“府衙处属下已经去过一趟,请皇上移驾府衙。”
宋承一听,眼中不由涌上欢喜之色。
但他还是克制住了,故意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嗯,走吧。”
宋承说完话后便降下车帘。
一旁的侍卫们纷纷松了口气。
不多时,马车便在淇湖旁停下。
因为章隐的安排,宋承前往府衙时格外低调,没有一大帮人拥簇着。
马车已在府衙门口停下,县衙激动地握紧双手。
见车帘被人缓缓拉开,县衙赶忙跪在地上,头紧紧低着,强忍着激动同对方说道:“小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县衙身后又是一众人连忙跪下,顺着县衙的话一同说着。
宋承从马车上走下来,看着跪了一地
的人,心中甚为满足,不由扬起下巴。
“都平身吧。”
县衙将头又低了低,最后才弓着身子起身。
他满脸堆积着笑意,正打算引着皇上往里走时,就瞥见了眼前圣上的圣颜。
县衙顿时失神。
见站在最前面的那小小官员愣愣地看着自己,宋承颇为不悦地皱了皱眉。
“怎么?”
县衙回神,赶紧低下头。
他张张嘴,最终却欲言又止。
“臣带皇上进去瞧瞧。”
“嗯。”
章隐高傲地从鼻孔哼出一气。
县衙转身背对他时,面色古怪又复杂,但依旧恭恭敬敬的带着他在府衙之内走着。
“啧。”
宋承随着县衙边往府衙内走,边撇着嘴连声啧着。
县衙听到他不满的动静,心中愈发紧张。
好像他的每一声“啧”都使劲地捶在自己头上一样。
“这什么地方啊?”宋承显得极其不满,“就让朕住在这里?”
这里的环境比驿站不知好了多少倍。
章隐听到宋承挑剔,心知他是故意狐假虎威摆出如此姿态,在宋承又挑了好几处后实在看不下去,走至宋承身旁隐晦地提醒他:“圣上,此处的环境已经是县城之中最好的了。”
不曾想这句话并没有打消宋承的气焰,反倒让他气焰更涨。
“大胆,朕怎样哪里有你说话的份?你这是大不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