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可以就寝,谢洹抱着人亲了一会,还没进入正题,怀里的人已经困的睁不开眼,搂着他的脖子蹭。
疲惫地说:“朕累了。”
谢洹亲了亲程璟睁不开的眼皮,叹了口气,算了。
程璟觉得这一夜睡的格外好,翌日睁开眼,看见床上健硕俊朗的男人,唇角溢出一丝笑。
他突然被谢洹捞了过去,这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贴在他脖颈处轻轻咬了几口,低声幽幽问。
“陛下睡好了吗?什么时候给我?”
程璟被谢洹握着腰,他闻言一僵,挣扎了几下,喘息说:“朕要上早朝。”
谢洹突然想到从此君王不早朝这句话,按着程璟不让他起来,手上使坏。
程璟一脚踹出去,眼角有泪滑下来,他又被谢洹亲住,口中湿润,被亲的说不出话。
“陛下,该上朝了。”江福的声音响在门外,他弓着腰,一脑门的汗,看着时辰不能再拖,只能出声提醒,他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谢洹闷哼一声,撤身,擦了擦嘴角,已然是被床上的皇帝咬了舌头,口中有了血腥味。
程璟从床上坐起来,长发散乱,面上红润,像是春天开的花。
现在这朵花生气了,瞪了谢洹一眼,谢洹假装没看见,熟练地伺候穿衣,还不忘揩油。
程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紧赶慢赶,总算没耽误早朝。
谢流看着从昨日午后就已经不让人入内的明乾殿,知道他家将军这会被金屋藏娇就在里面。
他正想着怎么进去,来个小太监说让他把茶送给殿内的主子。
两人相见,谢洹看见是小狼崽子,抬起下颌示意他把茶放下。
谢流听话把茶放下,见谢洹什么也不问他,主动开口说:“将军不担心?”
谢洹闻言瞥他一眼,明知故问:“担心什么?”
“皇帝。”
谢洹闻言仔仔细细打量起谢流,这一年多,谢流倒是被程璟养的不错。
衣服华贵了,脸上也有肉了,看着长高了不少,被养的有点温顺的味道。
谢洹大剌剌坐着,漫不经心嗯了声。
因为他回答的随意,导致谢流不可置信多看了他几眼,蹙眉不再说话,手下却握拳,背崩的笔直,看着有几分紧张。
谢洹默默看了一眼,也不再说话,他知道他现在若是死了,对程璟没好处。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谢流有幸见着了皇帝和他们将军之间的相处,如果不是亲眼看见,他绝对不会相信两个人脸上能露出温柔
的神色。
谢洹回来时是夏天,程璟的田亩税推行一直到初冬才初见成色。
谢洹期间也偷偷溜出去见了那位小太子几面,小太子和程璟幼年时确实有几分相似,程璟担心他痛下杀手,每次都让人看着。
一日,在偷溜出去的时,恰巧碰到肃王入宫。
程琅与林云照在一座六角亭中对坐一起,谢洹并未在意,当他发现二人时已经避无可避。
见到是谢洹,程琅猛地起身,双拳紧握,双目中有道不明的情绪瞬间迸发而出,又极快收敛,只剩下审视戒备,或许还有一丝说不出的厌恶。
林云照倒是冷静许多,缓缓走到谢洹面前,屈膝行了礼:“见过王爷。”
对于谢洹的出现,她似乎并不惊讶。
谢洹想到太子的身世,在两人之间看了看,也正是这个举动让程琅脸上出现了难堪神色。
他愤然朝着谢洹而来,在林云照和一众宫女的惊呼声中,朝着谢洹挥出一拳。
程琅是养尊处优的权贵,那一拳甚至没有擦到谢洹的衣袖,他自己反而因为出手落空,重心不稳跌坐在了地上。
谢洹向后退几步,蹙眉看着他道:“王爷没喝酒,是已经醉了?”
程琅像是没听见,全然不顾身为皇室宗亲的体面尊贵,手掌撑地起身,冷笑连连:“本王只是看不惯你,想揍你罢了。”
林云照看肃王面色,隐约觉得不好,大声呵斥周围恨不得把头埋进地里的宫女太监,斥责道:“你们这些奴才,还不滚。”
一众宫女太监慌乱奔走,片刻也不敢停留。
谢洹看林云照一眼,又看看向恶意盯着他的程琅,不想与他们纠缠,抬脚转身就要离开。
程琅拦不住谢洹,可他有脚,他在后方一路追,直到谢洹不耐烦停下。
谢洹在宫中本就是不想为人知,现在又被程琅纠缠,不免有些动怒,又后悔他偏偏今天出来,偏偏碰见程琅。
“肃王还有什么事?”
“你为什么回来?”
他为什么回来,他当然是为了……
谢洹转身,沉默注视着程琅,意思不言而喻。
程琅恍然,知道他是为了那个人,可见谢洹沉默,他不知怎么就笑了起来。
他已经动手了,他为什么不干脆点?可他还要体面,又觉得刚才冲动的有点难堪。
谢洹蹙眉,以为程琅要再动手,没想到程琅反而突然冷下脸,一脸嫌恶地离开。
林云照担忧地跟在肃王身后,在她的印象中,肃王向来
温润,刚刚那副恨不得杀死谢洹的模样,实在是让她惊讶。
说到底,她和这个男人关系匪浅,知道他们都是身不由己,她是为了林家,而肃王又是为了什么?
三人相遇这件事还是传入了勤政殿,包括肃王那突如其来的怪异态度,程璟知道这件事时正在和诸位大臣商讨巡游的路线。
他回身给了江福一个眼色,江福心中会意,让人去请肃王候着。
晚膳时分,三人坐在了一张桌子上,宫人一道道布菜,却大气不敢出。
江福抬眸偷看肃王一眼,止不住在心中叹气,又觉得现在这个场面实在有几分荒唐了。
谢洹沉默夹着菜,他面上倒还是如常,只不过心里在想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听说青王同肃王今日起了冲突?是为了何事?”这时,程璟将手中筷子轻放下,平静注视着二人。
谢洹先开口回道:“不是什么大事。”
其实他同样不明白,只是觉得这件事没必要再说下去。
“陛下,是臣冒犯了青王,请陛下降罪。”
刚刚还好好坐着的程琅陡然起身跪在了程璟面前,他低垂着头,话语中带着笃定铿锵,又让人听出其中掩盖不住的痛苦。
他的心思,在场的人全心知肚明,就连宫里跟在程璟身边的太监都知晓一二,或许只有谢洹不怎么清楚,他不在意,自然不清楚。
程璟垂眸注视着跪在地上的堂兄,原本他们是血缘最亲密的人,他又抬眸去看谢洹,看见谢洹正注视着跪在地上的程琅,终究是顾及程琅的脸面,让人起来,好好吃了一顿饭,不再问这件事。
从明乾殿离开,程璟便出了宫,他没有立即回王府,等反应过来,抬头看已经月上中天,他也不知道走到了什么地方,身后跟着的是王府的侍卫。
他沉默看着眼前波光粼粼的湖面,湖中一条画舫上泛着昏红的光,隐隐约约有丝竹管弦的乐声,他扶在石栏上,胸中酸涩难言。
与此同时,明乾殿内,程璟同样毫无睡意,他一身里衣,长发散在身后,叹了口气。
“肃王他有意于你,是朕把你抢了过来。”
这件事谢洹自然是知道,当初他和程琅通信,是程璟从中阻拦,拦截了两人信件,并发出警告。
谢洹闻言点了点头:“臣知道。”
“那时朕未想到会同你发展成这样的关系。”
那时,他只是觉得谢洹是难得的人才,谢家的军权也只能落在他手中,谢洹与程琅交
好有结党营私的嫌疑,故此才出手阻止。
他现在也只能这样想,回首看那时心态,是否有谢洹是他所有物的心态已经没办法细想。
“太子的事终究是朕对不起肃王,你的事是朕任性,朕算不上一个好皇帝。”
谢洹被程璟口中那句算不上好皇帝刺到,他之所以算不上一个好皇帝,全是他的手笔,他沉默无言,说不出任何话,他以为程璟应该做个完美的皇帝才对。
他虽然在天黎活了两辈子,骨子里到底还是一个现代人,觉得爱一个人就应该一心一意,就应该一辈子只爱那一个,他是这样,同样对方也应该是这样,即使那个人是皇帝。
可是程璟,程璟是他看着怎么被一个王朝全力培养的君主,知道他身上暗含了多少人的希冀梦想,其中甚至有一份是他的,知道他应该成为空前绝后般的存在,绝对不是在以后的历史上和他的将军留下一段香艳的历史。
这是矛盾,是这个时代的矛盾,是他无法妥协,是程璟不理解却仍旧用了一种妥协的方式妥协。
这是残忍的,对他和程璟都是。
“朕只能用这样的办法,无论是不是朕的孩子,朕把他当作天黎未来的君主培养,就和朕一样。”
这一夜,谢洹抱着程璟想了许多,一夜未眠。
江福见昨日深夜殿中仍有烛火,也没有别的声音,便猜到两位主子可能说了什么,只是就是不知道青王知道了多少,若是知道所有还好,若是陛下有所隐瞒,那……
他一阵担忧,在空闲时,找到谢流身边,笑着唏嘘:“谢大人,咱家有话想和大人说。”
谢流冷冷瞥他一眼,并不理会。
江福自顾自跟在谢流身后:“谢大人昨日也看见了,肃王同你家将军,还有陛下。”
他吞吞吐吐,又痛下决心说:“大人不知道,其实你家将军一开始是中意肃王,只不过后来是陛下担心两人走的太近有危险,就把你家将军……反正,肃王如今好像对你家将军旧情未了,但是生太子这件事是肃王自己愿意的,不是咱们陛下逼的,这事老太傅也是知情的,有人作证,可不能让你们将军误会陛下。”
谢流一成不变的面色终于有了震惊神色,看得江福吓了一跳,他难得开口:“所以,是陛下强迫了将军。”
江福大惊,连忙否认:“怎么能,是王爷他移情别恋。”
谢流:“……”
这件事谢流不知道怎么和谢洹开口,只能
全写了出来递给谢洹。
谢洹看着递在面前的鬼画符,逼视着谢流道:“自己说。”
谢流咬了咬牙,还是把江福告诉他的那番话告诉了谢洹。
见自家将军默不作声,面上神色也没什么变动,谢流越发不懂这三人之间的事,一时又觉得肃王可怜。
肃王才是那个真正身不由己的人,可谢流又想不明白肃王为何自愿生下太子?
这件事还是被程璟压了下去,青王在宫中的事仍旧被满的密不透风。
谢洹陪着程璟到了深冬,原以为至少会过了年,甚至说更久,可银州那边传回消息说易先生病了。
谢洹收到信,知道一定不是普通小病,老人总是容易在冬天悄无声息地离开,易先生今年都七十好几了,或许是,他没说过自己的年龄,大约也只有谢行知道。
谢行走后,易先生对于谢洹来说是填补了谢行的位置,他是谢洹身后站着的长辈,谢洹必须赶回银州去。
谢洹一路疾驰,赶到银州时没剩几天就要过年,他策马入府,直奔碧水院去,来到易先生床前。
只不过是几月未见,原本矍铄的老爷子已经瘦到面容凹陷,面色灰白,半倚在床上,手中翻看着一本书,其实也没看,就是手里非要摸上什么东西才舒服。
谢洹鼻中难受,带着一身风雪寒气不敢靠近,站在五六步远的地方,拧着眉闷闷喊了声:“师父。”
易先生扭头看他,他原本早该发现,可谢洹开口后他才察觉,见到来人是谢洹,面上带上笑意,说道:“他们还真把你叫了回来,我都说了不用,不过是小病,没事。”
谢洹不说话,也不过去,坐在房间里的椅子上,冻得发僵的脸在炭火的烘烤下逐渐恢复血色。
谢洸闻讯赶来,就看见师徒二人谁也不理会谁,一个悠闲翻书,另一个面色阴沉。
谢洹见谢洸过来,才挪动脚步,问了病情,又让谢洸不惜人马财力去遍寻名医。
易先生总归是过去了这个冬天,只是身子大不如从前,要时刻有大夫养着。
谢洹有权有势,自然能金山银山堆着养他师父,连带着谢夫人,谢洹一并让那些大夫好好调理。
快要入夏时,京都传来消息说程璟要开始巡游了,大约一两个月便能到银州。
其实对于巡游路上会路过银州这件事,程璟遭到了不少大臣反对。
无他,银州是谢洹的地界,谁知道青王会不会有狼子野心,万一有个闪失,那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