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败的轮胎房里,沉闷的汽油味染上灰尘的味道,时间的发酵,让这股味道更加难闻。
破损的门上全是划痕,门板上密密麻麻的写着杀人犯三个字,是那些高中生恶搞的。
那天,李不生回来,就看见门开着,进去就看见床上是几只死老鼠,被碾成碎渣,丢在床上浸湿的被褥被染成红的,黄的颜色。
床单上用红色墨水写着三个大字,“杀人犯”。
他站在原地沉默的看了几秒,抿着唇走过去,安静的将东西收拾掉。
从牢里出来后,李不生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成了别人眼里的恶心虫,杀人犯。
出个门,说不定在哪个巷口,在某个路口,就被人围堵着打一顿,或者横插一刀。
李不生从来没反抗过。
李不生想,他就是个杀人犯。
这个世界似乎唯一能够收留李不生的,只有已经废弃了的汽修厂,只有李飞大哥。
李不生拖着腿一瘸一拐的走近轮胎房,摸出包里的钥匙开门。
他的脸上一片淤青,眉尾处显眼的一条口子,嘴角破皮,今天又被那群高中生围堵了。
推开门进去,就看见散落在一地的骨头,床边,地上零零散散的一片,还带着湿润的泥土。
李不生一眼就看出来了,这是布息的尸骨,大概是从自己凿的窗口丢进来的,所以到处都是。
身体僵硬到无法动作,李不生想,是不是他去死才能让人满意?
瘸着腿,李不生艰难的弯下腰,一块一块的捡起骨头,拼成完整的骨架。
抬起头时,那双温热的眼睛彻底死寂。
李不生打算带着布息出门,去很远的地方吧,把布息葬在没人能找到的地方。
拿着装着骨头的塑料袋,李不生走到门口,抬手推开门,就看见站在门口的李飞。
李不生现在见到谁都没兴致,他只是淡淡的问,“李飞大哥,你这么晚有什么事吗?”
李飞迈开腿,径直走进去,李不生踌躇了一下,将东西放下,关上门走过去。
李飞看了他一眼,问他,“李不生,你觉得这个世界上的人怎么样?”
“怎么样?”李不生冷笑了一声,“都是坏种。”
李飞听了这句话,反倒笑了起来。
“你最近很困难吧,没地方愿意要你。”
汽修厂没经营了,哪有地方要李不生,都是张大哥给他送吃的,不然说不定已经饿死在某个街头。
应该是李飞的主意吧。
李不生对李飞说:“李飞大哥,谢谢您。”
李飞抿唇笑了笑,他说:“李不生,我给你一条生路。”
……
李不生躺在床上,脑子里是今天李飞说的话,不知为何,对李飞讲的内容,李不生居然没有多惊讶。
人的生死,已经掀不起波澜。
如草芥的命,别人死,自己死,又如何?
李飞说,给他时间考虑。
李不生躺在床上,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
他做梦了,这个梦好长好长,长到李不生觉得他就活在那个梦里。
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还是牵着蜘蛛网,发黑的天花板。
李不生笑了笑,扯的嘴角抽痛。
他大概是疯了,做了那么长的梦,梦见李不生去爱李不生。
李不生的眼眶不自觉酸涩,泪水不争气的流出来。
可是……梦好甜。
李不生喜欢李不生,一点都不奇怪。
好羡慕他啊,有自己的李不生。
或许是这个梦,李不生做出了决定。
那天,李不生给张大哥借了一笔钱,买了一件黑色的西装服。
和梦里一样吧。
天台的风很大,李不生找到那个一百层楼的天台,他站在天台的边缘,鞋尖已经溢出檐边。
狂风四起,额前的碎发疯狂的飞舞,扫过李不生的眼睛,似乎要借此来掩饰眼睛红肿的真正原因。
道不清是自己的错,还是世界的错。
好像释怀了。
李不生抿唇笑了笑,能见到你吗?
我的李不生。
……
江景生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怀里窝着一只猫咪,腿上枕着一个脑袋。
李不生躺在沙发上,靠在他的腿上,拉过江景生的手盖在自己的脸上。
时不时就偷吻一下手心。
“李不生,我想喝酸梅汁。”
听见这句话,李不生从江景生的腿上起来,乖乖的去厨房给他拿了一瓶酸梅汁,插好吸管后递给他。
江景生喝了一口,将酸梅汁放在桌上。
“江景生,我也想喝。”
“你又想发癫了?”
李不生嗯了一声,凑过去吻在江景生的唇上。
他想喝的是这个味道的酸梅汁。
闻见江景生身上浓浓的小苍兰香,李不生问他,“今天要出门吗?”
江景生说:“想念湖东街招牌烤鱼了,我想待会儿去买,恰好你也没时间做饭。”
湖东街招牌烤鱼是他们两在A大去逛周边城市时,淘到的美食店。
“那么远,你别去了,我去买。”
“你晚上不是还有小组作业,要开会吗?”
“……”
没想到过了一会儿,李不生就接到组织线下会议的通知。
李不生笑着对他说:“老天爷都不想让你累着,非要我宠你。”
江景生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行,给我买双拼味的。”
“知道”,李不生看了一眼玻璃窗,对他说:“你在我这里,和那个玻璃窗户一样,透明的。”
“……”
神经。
李不生出门后,江景生坐在沙发上,修长的手指揉搓着怀里的小猫。
电视里播报的是地方新闻。
“天文学家发现,近期出现两颗超新星爆发现象,其产生的辐射能量媲美黄矮星,并且产生巨大的交互作用,明显检测到南北球两极的磁场受到一定影响,具体产生的影响还在进一步监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