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梅不止渴》 第1章 重生 “这是死人了？” 汽车鸣笛声混杂着嘈杂的人声。 穿着警服的保安组织着现场秩序，在周围围上警戒线。 这时，阴沉的天空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雨水落在李不生身上，鲜红的血液被雨水稀释，将他整个人泡在血水里。 …… 嘀嘀嘀…… 脑袋里光怪陆离的闪过画面，把大脑撕裂成无数的碎片。 好吵……。 像是有人紧紧的扯住眼皮，李不生顽劣的对抗了很久，才终于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白色的天花板，太久没接触到光，光线的射入让李不生下意识眯了眯眼。 下一秒，他的手就被人猛的抓起。 “景生，你醒了……？。” 被人触碰，李不生下意识的看过去，旁边坐着女人一脸激动，抓着他的手紧紧不放。 李不生下意识的挣脱，但女人实在太激动，他居然没有挣脱成功。 “我去叫医生”，旁边的男人看了一眼李不生，急急忙忙的朝门外走去。 女人流着眼泪，一脸慌张的问：“生生，你感觉怎么样？” 她穿着一身素色连衣裙，纤细的手上戴着玉镯，气质温柔，只是眼底全是倦色，脸色苍白。 “景生，你怎么会做这种傻事？你知不知道我担心死了。” 李不生脑袋有些混沌，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眼前的女人和男人是谁？ 他插着呼吸机，眼睛扫过旁边还在输液的滴瓶。 从一百层楼跳下来还能被救活？ 他再一次用力，终于挣脱了女人的手。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女人看着自己僵在半空的手有些错愕。 “景生是谁？”太久没说话，这句话说的太艰难，沙哑的声音传来。 李不生愣了一秒，虽然音色暗哑，但是略带着青涩的声音不可能是他这个28岁的成年人发出来的声音。 一句话让女人目瞪口呆，“景生，你怎么了？我是妈妈呀。” 门被推开，江天浩带着医生走进来。 李茹冉慌张的对医生说：“医生，麻烦你给我家生生检查一下。” 医生给李不生检查过后，摘下听诊器，对他们说：“没多大问题了。” “医生，刚才他醒来好像不记得事情了。” “这个需要待会儿去做一下脑磁，可能是大脑受刺激造成的。” 医生叮嘱他们，“病人在床上躺了十多天，别直接给他喂食，先用棉签给他润唇，饮食尽量清淡。” 医生走后，女人在李不生的旁边坐下，眼含泪光，一脸愁色的看着他。 想说什么却不知道怎么开口，怕刺激到他。 “我叫什么？” “江景生，我是你的妈妈”，女人莞尔，一把把旁边的男人拽过来，“他是你的爸爸。” 江景生？妈妈？爸爸？ 28岁的李不生见惯了各种事情，处事早就波澜不惊，这还是第一次有一件事让他动容。 死后的灵魂，居然没被压在十八层地狱。 李不生短暂的消化了一下这些消息。 “我什么都记不起来。” 李茹冉揉了揉他的头，“没事儿，生生不强迫自己，慢慢的会想起来的。” 这个自称妈妈的人手心温热，李不生居然忘了推开。 “可以给我讲一下吗？关于我的事。” “好。”女人嘴角泛起浅笑。 “江景生，今年19岁，是我最骄傲的宝贝，考上了国内最有名的A大。” 这个地方也有A大吗？ 上辈子他无父无母，从来没上过学，所以阎王爷心疼他，刻意给他安排了一个这样的身份。 这个念头出来，李不生被自己逗笑了。 他这种人，下十八层地狱都不足惜。 “那个……”李不生看了一眼女人，还是喊不出口。 李茹冉听见他说话，却回应得很积极。 “怎么了？” “我有手机吗？” 李茹冉连忙打开包，从里面拿出他的手机递给他。 手机屏幕亮起，一只橘色肥猫映入眼帘，和自己的猫很像。 李不生一眼就注意到锁屏上的时间。 2008.4.23 2008年？十年前？ 李不生一向不信鬼神之说，但是从现在的信息看来，他回到了十年前，附身在一个名叫江景生的人身上了。 这几天他就这样待在医院里，不是不可以出院，而是李茹冉不让他出院，就算是上厕所她也跟着。 一个割腕的人，李茹冉必须确认他不会再做出这样的事。 李不生看了一眼缠着的手腕。 割腕吗？和跳楼比哪个要痛一点。 这家人对江景生是真的宠爱，而这种宠爱是李不生从未曾体会过的。 这种爱太过虚渺，李不生并不觉得感动，只觉得不真切。 他站在窗口，风将他的头发吹乱。 他要用江景生的身份活下去？ 经历过一次死亡，就算再来一次，李不生内心依然不会有波澜。 “景生，做了好吃的，快来吃。” 女人推开门，走过来将窗户关小了一点。 “本来就身体不好，别对着风吹。” 李茹冉拉着他的手，让他坐下后，将保温杯拧开，“你爸爸给你炖的排骨汤，有营养。” 李不生喝了一口，味道很好。 “景生，天天待在病房闷不闷？我带你去下面的公园走一走。” “好。” 两个人在公园里慢走，今天的阳光很温和，微风徐徐，公园里的树一片苍翠，在地上落下斑驳的影子。 公园的椅子上总是坐着人，很惬意的聊天。 李不生活了28年，第一次有时间去闻花香。 阴暗潮湿的地板，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的天空，原来可以这样明亮。 “我想出院了。” 李不生对李茹冉保证，“我都失忆了，找不到理由来自伤，你放心吧。” 李茹冉看着江景生，眼神温柔，“好，妈妈相信你，这就去办理出院手续。” 猜到了江景生家庭环境不错，李不生还是有点意外，不是一般的好。 几百万的豪车，大别墅，里面的装修也是豪横阔绰。 第2章 岁的李不生 回家后的半个月，江景生在家里养病，“江景生”的父亲似乎是出去工作了，没看见人，家里就剩几个保姆和李茹冉。 李茹冉将切好的果盘放在桌上，看了一眼江景生。 “生生，你想不想回学校？” 从他出院回来到现在已经过了半个月了，他可是嗜学如命，平时就一个劲儿钻进学习里面，现在成天闷在家里，李茹冉害怕给人闷坏了。 “学校？” “妈妈觉得还是要去学校，不能天天待在家里。” “我成绩好吗？” “从小到大一直都是第一名，特别给妈妈长脸”，李茹冉说起这个都是一脸骄傲。 江景生沉默了一瞬，“我失忆了，学过的都忘了。” 其实，他没读过书。 通过自学，他只会认字。 “没事儿，妈妈可以找人给你补习，我们家景生可聪明了，学得会的。” “好。” 第二天，江景生就坐上了去往A大的车，李茹冉死活要跟着一起来。 虽然他现在身体是19岁，但是灵魂是28岁，真被人当成儿子养，他很不习惯。 “妈妈给你重新租个房子吧。” 江景生就是在现在租的这个地方割腕的，用李茹冉的话来说，很不吉利。 “不用了，就住这儿就行。” “真不搬吗？” “嗯，就这儿。” 不就是死过人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妈妈给你安排个保姆吧。” 江景生租房后，非要自己一个人住。 “不用。” 李茹冉叹了一口气，失忆后，自家崽崽更让人琢磨不透了。 打整好一切，李茹冉有些不舍，“那妈妈走了啊。” “好。” “每天都要接我的电话。” “嗯。” 最后她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江景生开始逛起屋子，干净整洁，装修简约，电视旁边有一个很大的书架，各种各样的书籍摆放在上面。 除了文学作品，还有一些研究类书籍。 这种书，江景生有自信自己看不懂。 他进了卧室，床的一边是书架，另一边是课桌，上面放着一盏台灯，叠着一堆书，还有一盒笔。 他走过去，一眼就相中一本被蓝壳子包着的笔记本，翻开笔记本，上面全是“江景生”写的笔记。 江景生翻了几页就关上了，上面写的算是隐私，他没有窥探别人隐私的癖好。 熟悉了环境，江景生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明天他才回学校。 之后他打开冰箱，打算做晚饭，才发现里面空空荡荡，连烂菜叶子都没有。 换好鞋，拿上雨伞，江景生只好去买菜。 撑着伞走在路上，江景生看着如此熟悉的环境。 阴暗潮湿的巷子总有恶臭，下水沟的味道会在热天熏死人，沾染废铁后的汽油味很闷。 脚下溅起的雨水浸湿了裤脚，明明楼下就有一家超市，江景生却下意识往这边走。 路过一个巷子口的时候，江景生顿住了脚步，他往里面看了一眼。 不远处的时候，就听见巷子里传来声音，打斗的声音。 巷子里，一个少年满眼的戾气，抬眸看到江景生的时候眼里都是狠意，脸上还有一条被刀刮出的口子，从口子流出来的血被雨水冲刷，淡红色的血水流满整张脸，最后汇集到下巴处滴落。 少年旁边匍匐着几个人。 后面的人举起棍子向下一击，少年一个后踹，把人踹倒在地，然后又和他们扭打在一起。 江景生就在想，会不会在这里遇到李不生。 十年前，18岁的李不生。 十年前的自己，既然这么不堪，打架只会用蛮力。 他淡淡的收回目光，离开了这里。 不管是十年前的李不生，还是十年后的李不生，都和他无关了。 第二天，江景生去了学校。 李茹冉觉得大学生就应该待在学校，在课堂学习，维持自己的社交。 江景生告诉补习老师让他今天不用来。 他想一个人逛一逛校园，看看真正的学校是什么样子。 到处的大学生，青春活力，校园里绿植很多，风景也不错。 江景生学的专业是医学，他做梦也没想到有一天他会救人。 上午第二讲有解剖学的课程，他拿着书进教室。 迎面撞上的全是探究的目光，还有不少人窃窃私语，江景生这个人，偏偏耳力好。 他不在意的找了一个位置坐下。 课上老师说的话他每个字都听的见，但是没一句话他听懂了，反而越听越困。 从小学开始学，多久才能学到现在的进度？ 第一节课下课，江景生去上厕所。 洗手的时候，吵闹的声音传来，几个人挤挤囔囔的进来。 看到他以后，全部都停下了脚步。 “你真没死啊？”一个顶着寸头的人说道。 “这也太可惜了，我还以为在学校不会看见你这个恶心的死基佬了呢。” “恶心！” 江景生甩了甩手上的水，走到他们面前的时候说了一句，“让一下。” 其他人没想到江景生敢这样说话，站在最前面的人伸手推了他一把，“跟谁说话呢？” “找死吗？死基佬！” 江景生眼睛一眯，“滚开。” 黄毛气笑了，“你说什么？” “真是太久没被揍，想死是吧！” 几个人磨掌擦拳，将手骨弄的咔咔作响。 寸头一拳朝江景生砸来，拳头带风，一拳打上去，能把人打出血。 下一秒，江景生用手直接接住了拳头，几个人眼睛瞪得溜圆。 那个拳头可是差点和他的手掌一样大。 江景生握住他的拳头，然后一拉把断眉拉过来，左脚膝盖猛的顶在他的肚子上，然后一个过肩摔将他撂倒在地。 江景生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反应过来的时候才感觉到肩膀处传来的疼痛，大概是拉伤了，只是他面上没有任何表现。 寸头疼得蜷缩在一起，说不出话。 江景生怎么突然变厉害了，以前挨打，话都不敢说一句。 他们给他起的绰号，就叫死基佬。 然后就变成了一场混战，只是江景生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吃的盐比他们几个吃的饭还多，这些小伎俩在他的眼里就像是小孩子过家家。 第3章 放不下 不到两分钟，几个人就被驯服得服服帖帖。 江景生的手纤细修长，还很白皙，拳头上淡淡的血迹衬得他更白。 他打开水龙头，冲掉上面的血渍。 另一边挤在一起的几个人，脸上全是伤，有的捂着肚子，有的捂着手，无一例外，全都疼得龇牙咧嘴。 江景生看了他们一眼，他下手太狠了，打人的时候狠厉的眼神，像个不顾一切的杀人犯。 “不想死，滚远点。” 没想到就算是A大也有这种人，撂下一句话，江景生跨步离开了这里。 A大里面的建设特别齐全，作为全国最顶尖的大学，资源丰富，环境优美。 江景生觉得头疼的，就是课上他一句话都听不懂。 希望恶补，能够有用。 补习老师是一个男老师，戴着眼镜，为人谦逊有礼，身上带着一股儒雅之气。 补习老师事先探过江景生的情况，除了认字，学过的知识一概不知。 他将一年级到高三的课本全买了，全部搬到江景生的房子里。 江景生看着角落里垒起来快有两米高的新书，有些五味杂陈。 “这些都是要学的？” 刘老师笑着点了一下头，“你失忆了，所有知识都不记得，只能从头开始学，不过也说不定，哪天你记忆就突然恢复了。” “学完这些需要多久？” “这个我也没办法确定，毕竟一个人从小学读到大学，也需要十多年。” 江景生抿唇，不过重新来过，他想体验一次，不一样的活法。 刘老师都惊叹江景生的学习速度，他理解能力超群，几乎过目不忘。 不像是重学，反而像是复习，知识点都是一遍过。 “不愧是考上A大的学霸，就算失忆了，学习能力依然很强。” “那按照我这个速度，多久能够学完？” 刘老师思索了一下，笑着说：“我也不知道，按照现在的补习时间，你的话，我觉得一年，你就可以跟上现在的进度。” 一年，比自己预想的时间短得多。 晚上，夜色如墨，窗帘被吹得沙沙作响。 江景生躺在床上，难以入眠。 他摸了摸手机一看，2008.5.20，已经凌晨两点半了。 五月二十号，这个日子很特殊。 不是李不生和女朋友约会的日子，2008年的今天，他杀了人，坐了牢，是李不生命运的转折点。 十八岁之前，李不生没少去局里，但是和杀人却不是一个性质，他在里面待了五年。 出来后无路可去，和纹身店的飞哥，一起做起非法贩卖的生意。 什么买卖都沾点儿。 后面不小心暴露了，所有的事情都是李不生接手处理，资金周转也是他的署名，李不生把所有的罪名加在自己头上。 算是还债。 一百层楼是他最后的归宿。 李不生终于在28岁结束了他的生命。 江景生辗转反侧，今天18岁的李不生是不是还会杀人，他的命运是不是依旧定格。 江景生知道，置之不理才是最好的选择，他这条捡来的命，不是为了卷入那些破烂的生活。 他还是失眠了，一整晚都没睡着。 第二天是周日，刘老师看见他的黑眼圈都被吓到了，他一脸的倦色。 上课也心不在焉，刘老师第一次看他心思不在学习上。 给他倒了一杯水，“江同学，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儿？” 江景生回过神，礼貌的说了一句“谢谢”，又加了一句，“没什么。” 最近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刘老师知道江景生心智非常成熟，很有自己的主见，有时候感觉，他的行为举止不是一个19岁的人能够做出来的。 刘老师将一张试卷递给他，“检验一下学习成果，两个小时。” 江景生提起笔，聚了聚神，开始在试卷上写画。 之后刘老师出去接了一个电话，回来以后对江景生说：“我有事儿出去一趟，你先做试卷，我半个小时后就回来。” 江景生点了一下头，继续埋着头做题。 刘老师回来后，房间里空荡荡的，没有江景生的人影。 他过去拿起桌上的试卷，只做了三分之一，在试卷上的空白页，他写了三个大字。 “李不生”三个字被黑色签字笔不断描摹，涂得很黑。 烈阳高照，江景生朝巷子里奔去。 李不生又和上次那几个人扭打在一起，几个人满身的伤，不过现在看来，李不生还是略胜一筹。 “李不生，飞哥让你交的养老费，你再不给，真别怪我们不客气。” “把我杀了也没有。” 李飞不可能问他要养老费，自己的名字是他给的，自己住的地方是他找的。 不夸张的说，李不生这条命就是他给的。 飞哥虽然在这一片名声不好，但是李不生不这么认为。 李飞是好人。 只是这几个人，天天憋着闷屁，有事没事儿就找自己撒气。 三番五次在李不生这里吃亏，几个人抽出匕首，眼神凶狠的看着李不生。 “李不生，今天就让你尝尝苦头。” 李不生看见他们几个人掏出刀，眼里的狠厉加重了几分。 几个人举着刀，将李不生围起来。 李不生面前的人举着刀一挥，李不生向后退了一步，躲过了攻击，一阵风袭来，李不生将头一偏，刀影划过他的脸。 他顺势拉住后面的人的手，一个过肩摔将他撂倒在地。 被他摔在地上的人痛得嚎出声，捡起掉在地上的刀，朝李不生用力一甩。 李不生朝旁边躲，还是被刀划破了手臂，十厘米长的口子马上喷涌出血。 趁这个机会，另外几个人一起扑上去，李不生很强，但是用的都是蛮力。 不停的扭打加速了血液循环，他失血越来越多，地上几乎全是血迹。 他背靠着墙，唇色发白，体力开始不支，他双手撑在膝盖上，抬起头看人的眼神里全是阴霾。 其他几个人也被打的很惨，只是看到李不生这个样子，就像是嗑了药一样兴奋。 几个人举着刀，一脸贱笑将李不生围起来。 李不生感觉自己身体很虚，眼神开始迷离。 几把刀同时朝他袭来，刀几乎从他的脸上划过去，冷兵器冰冷的气息打在脸上。 李不生用尽力气一踹，刀落在地上砸出“哐当”的声音。 他下意识用手挡在自己的面前，虽然脸没破相，手上却又多了几条口子。 他吃痛的闷哼出声。 李不生捏紧自己的拳头，手骨被弄的咔咔作响。 他彻底像一匹发了疯的狼，打起人来又疯又狠，有两个人硬生生被打晕在地上，他捡起其中一个人的刀，胡乱挥动，其他的几个人看见他发疯，不敢再有动作。 李不生拿着手里的刀，刀尖深红的血滴落在地板上。 为什么他们总是和自己过不去？ 他走过去，左手手臂将李飞的手下架在巷子里的墙壁上，手臂卡着他的脖子，那个人喘不过气，脸被憋的通红。 李不生用看死人一般的眼神看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他要杀了这个人。 他也确实这样做了，抬起手里的刀用力的朝他的心脏插去。 刀没有插进那个人的心脏，停在了离胸腔只有两三厘米的地方。 李不生的手被一只纤细瘦弱的手抓住手腕，生生阻止了他的动作。 江景生用力一推，李不生往后退了几步，被禁锢在墙壁上的人立马软了脚，跪在地上用力的喘息。 李不生终于回过了神，刚才冲动的余味还在四处乱窜，他看了一眼手里的刀，猛的将它丢在地上。 他差点没控制住，杀了人。 第4章 他是在偏心我 他抬起头，看了一眼江景生，因为惊恐眼神都是空洞的。 江景生在旁边拨通了120。 “对，就是朝阳路203号这边，旁边的巷子口有几个重伤，人快死了。” 挂断了电话，江景生看了李不生一眼，和自己当初的状态如出一辙。 但是18岁的他是真的杀了人。 江景生一眼注意到的是李不生满身的血，还有满手臂的刀伤。 曾经他被无数的恐惧包裹，根本意识不到疼痛，没想到，伤的这么惨重。 他想说，真废物。 但是看着曾经18岁的自己，他没有说出口。 江景生朝李不生走过去，“不想死的话，简单的包扎一下。” 李不生的眼神却停留在地上躺着的几个人。 他还能想起刚才自己发疯失神的模样，也能感受到急促恐慌的心跳。 “这几个人，死不了。” “只是皮外伤。” 因为这两句话，李不生才松了一口气。 然后下一秒就倒在了地上。 江景生只打算阻止他杀人，然后就彻底和李不生一刀了断，任他后面怎么活。 看着李不生面朝地的砸在地上，江景生皱了皱眉，将他翻了个身，蹲在他的旁边检查了一下伤口。 看了一眼周围，然后直接将李不生的衣服撕开，干净的地方扯成几片布料，给他的手臂做了简单的包扎。 李不生的衣服最后像个拖把一样挂在他的身上。 等到救护车来，那几个人早跑了，只剩李不生和江景生，江景生犹豫了一瞬，还是跟着上了车。 李不生是被疼醒的，他睁开眼看了一眼四周，空荡荡的房间，一眼就猜出这是医院，然后抬起手臂就看到绑满绷带的手臂。 他坐起身，感觉上身凉幽幽的，定睛一看，自己衣服已经成了破烂。 他扯了扯身上的布料，上面还留着干涸的血渍。 想到了什么，他一个翻身下床，因为手的动作，伤口又撕裂的疼。 用手摸进自己的裤包，从里面掏出皱皱巴巴的纸币，还有两个一角的硬币。 他清点了一下。 身上只有九块两角钱，医药费怎么办？ 那个人，怎么把他弄进医院来。 听见推门声，李不生赶紧大手一捞，把所有的钱塞进包里。 是巷子里出现的瘦弱少年。 江景生看到他醒过来，一脸平静的朝他走过来。 将买的粥放在病床的桌柜上，“吃吧。” 李不生看了他一眼，“不用了，我不饿。” 江景生瞄了他一眼，随意的在病床上坐下。 “大概我真是一个好人。” 说这句话的时候江景生自己都忍不住嗤笑。 “送佛送到西，东西我买了，喝不喝取决于你。” “既然你醒了，我走了。” 江景生走到门口的时候，身后传来李不生的声音。 “喂，等一下，你叫什么名字？” 江景生手搭在门把手上，淡淡的开口，“江景生。” 说完话，就掩上了门。 李不生自言自语的重复了一遍，“江景生。” 李不生觉得这个名字很好听，给他起名字的人一定很爱他。 …… “喂，又来偷我家狗的饭啊？” 天空阴沉，大雨滂沱，雨水汇集在房檐，滴答滴答的声音此起彼伏。 八岁的李不生浑身湿透，身上裹着一件拖到膝盖的体恤，黑不溜秋的，体恤是在垃圾堆里捡的别人丢掉的大人衣服。 雨水将他平时脏兮兮的脸冲刷干净，头发乱糟糟的贴着头皮，听见人的声音，他害怕的扭过头。 他的双手和脸上糊满带着点恶臭的米饭，黑暗中，能够看见那双瞪得溜圆的眼睛。 李不生看见面前有一双很大的皮鞋，抬起头就看见高大的男人，举着一把淡黄色的雨伞站在自己的面前。 看不清脸，但是李不生被吓得一下倒在雨水里。 “对不起，别打我，我下次不偷吃了。” 男人弯下腰，将他拎起来。 最近经常看见这个小孩儿偷狗棚里的狗饭。 “有爸妈吗？叫什么名字？” 小孩儿点了一下头。 “我叫福旺，爸爸和妈妈不知道去哪里了，他们还不来接我。” 看见小孩儿耳朵上的胎记，原来是被人二次丢弃的弃子。 男人开玩笑的对他说：“福旺只是小名，我给你起个名字怎么样？就叫……李不生。” “生生不息。” “李不生……”，八岁的李不生嘴里念着这个名字，才不管他是什么意思，只是开心的蹦了起来。 “李不生，李不生，我喜欢这个名字。” 李飞偶尔会在狗碗旁边多放一碗饭。 李不生坐在被笼子隔着的大黄狗旁边，每次都用手刨着吃，但是他却笑的很开心。 虽然李飞从来不让他进门，但是不会赶他，偶尔下雨，旧纸箱被淋坏了，他就会一整晚待在屋檐下躲雨。 有遮雨的地方，有免费的食物，不用每次都去翻垃圾桶，李不生觉得很幸福。 就这样过了两年，李飞带着他去了一个地方，说是给他找了一个住处，是他的一个兄弟的汽修厂。 李不生平时在这里帮忙，可以解决自己的一日三餐，还可以住在离汽修厂大概两百米远的废弃屋，这个屋子曾经是用来装轮胎的，后来搁置了。 房间里很空，后面东西越来越多。 一堆一堆的废铁垒了起来，汽修厂报废的废铁李不生可以捡回家，他依靠这些废铁赚了很大一笔钱。 至少兜里有钱了。 李飞算是给他二次生命的人。 但这个世界，没有人爱李不生。 生生不息，李不生靠着这句话活了10年。 …… 李不生在结账处来回踱步了很久，想问医生过段时间来结账，可以吗？ 结果被告知他的医药费已经缴费了，是一个长相白净的男孩子结的。 一听，李不生脑海里就浮现出江景生那张脸。 黝黑的黑眸里带着生人勿近的疏离感，身形瘦弱修长，薄唇透着没有血色的淡粉，一拳就能被打死的感觉。 这几年卖废铁也攒了不少钱，但是李不生觉得，一次就是大出血。 因为这次的情节严重，警察那边先做了初步调查，半个月后，几个人都被传唤到派出所。 江景生作为目击证人，也被带来。 这是李不生第二次看见江景生，他还是依旧冷淡，本来人就长得白净，配上那股冷冽的气质，眉眼里的飒气让他看起来也一副不好惹的样子。 问到江景生，他开口，“我当时目睹了全过程，但是因为胆小，所以没有第一时间选择报警。” 李不生猛地扭头，眼里带着不可思议的探究，他都敢出手挡刀，还胆小？ 江景生情绪稳定，一脸平静的继续说道：“这几个人拿着刀威胁他要保护费，然后开始攻击他，下的死手。” “他是正当防卫，从伤情就可以看出，另外几个人受的伤只是轻伤，他受的伤不止是轻伤这么简单。” 李不生听见他的话，眸子一颤，总觉得他有意无意偏向自己。 第5章 他是跟踪狂？ 警官看了他一眼，“你们认识？” 江景生对上警官严肃的眼神，却没有丝毫被震慑的害怕。 “不认识。” “你们几个呢？还有什么话说？” 小混子舔舔牙，“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呗，我说的话你又不信。” 最后判决结果出来了，其他几个人拘留十五日，李不生出于正当防卫，不作处罚。 李不生出门后，看了一眼旁边的江景生。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真目睹了全程？” 但是印象中记得当时江景生喘着气，像是跑了很久累得不行的样子。 “猜的。” 江景生不想说话，所以想随便糊弄过去。 李不生愣了一秒，跟上江景生，踌躇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那你刚才说那些，是为了帮我？” 18岁的李不生总有一股劲儿，愣头青一样的莽劲儿。 心智不成熟，也爱刨根究底。 五年时间，李不生变成了江景生。 “李不生，你有点吵。”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李不生从来没对他说过自己的名字。 李不生看着眼前的少年，“你不会是跟踪狂吧？” 也不对，他只是一个没钱没地位的穷小子，不会被人盯上。 江景生抿了一下唇，想到自己18岁的时候，和面前的人如出一辙，就想把人撂倒在地揍一顿。 “因为你，我今天已经浪费了两个小时零五分钟。” 江景生顿住了脚步，语气疏离的对他说：“别跟着我。” 李不生停了下来，看着江景生走远。 在街道的尽头，江景生听见后面李不生的声音响起。 “江景生，医药费我过段时间还你。” 李不生吼完，就看见江景生彻底消失在眼前。 真是个怪人。 李不生因为受伤，这半个月汽修厂他没办法去。 十岁来这里，他被安排扫地清洁，做一些简单的活。 后面十五岁以后，汽修厂师傅开始教他修车，现在汽修厂忙的时候，他一个人处理也没问题。 没有工资，一整天待在这里，倒是不用解决三餐的问题。 废铁那些张大哥毫不客气的送给他，李不生已经感恩戴德了。 李不生从门口的破花坛下面拿出钥匙开门，嘎吱的声音，一束光照进昏暗的屋子。 李不生拉了一下拉线，淡黄色的光照亮了屋子。 挂灯钨丝灯悬在中央，几根电线牵引到天花板，用钉子固定在头顶的墙上，黄色的灯连这个窄小的屋子都没办法照明。 屋子很窄小，墙的一角被废铁占据，虽然李不生在墙上凿了一个口通风，汽油味还是迟迟挥发不去。 屋子里还有一张桌子，一个地铺，以及其他一些看起来破旧不堪的生活用品。 桌子是李不生捡的废弃木板，自己拼造的，地铺下面是一层的泡沫，上面铺了一层木板，一层薄薄的床单，然后就是一床花被。 李不生进门，就看见趴在桌子上睡着的橘猫。 他走过去用手指轻轻的挠了挠猫咪的头。 猫咪醒过来，伸着懒腰打了一个哈欠。 “布息，醒了啊。” 猫咪用脑袋蹭了蹭他的手，然后从桌子上一跃而下，一瘸一拐的走到饭盆旁边，低下头开始吃饭。 李不生坐在床上，手撑在床边，看着布息吃东西。 没想到，他们已经一起度过了十个年头。 明天他就去汽修厂上班，他想去问一下李飞，能不能给他找一个活。 即使是打杂，这附近也没人要他。 …… 门匾上写着几个艺术字，“鬼宿刺青店”，外面有两个黑板，上面用粉笔画出两个龙符作为样底，素白的灯光从透明窗户透出来。 整个店面装修是黑白为基调，里面摆着一些奇形怪状的装饰物，没进店门，就可以看见对面柜台上放着一个牛头人身的怪物，全黑的眼瞳就像直勾勾的盯着你。 李不生踌躇了一下，才进门。 这会儿店里没人，李不生直接进里间。 只见一个男人，西装革履，慵懒的靠在沙发上，指尖夹着一支烟，翘着二郎腿，轻轻的呼气，白色的烟雾被吐出来，在空气中弥漫，形成一道白色屏障，将男人出色的五官遮得不真切。 男人露出的手指骨节分明，只不过上面几乎刻满了刺青。 看见李不生，李飞吐出一口气后，身体往前倾，将手里的烟放在烟灰缸中，用力的捻了捻。 “飞哥。” 李飞用手轻轻的拍了拍自己的旁边的位置，“过来坐。” 虽然李不生从小就和李飞接触，也不同于其他人对他有偏见，但是他一直很怕李飞，他说不清楚那种感觉，是那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李不生走过去挨着他坐下。 “那几个拿刀砍你了？” 李飞看着李不生，那双黑眸就像一潭深渊，黑不见底。 “没有。”李不生脑袋里瞬间闪过一些画面。 那时候李不生总是被附近中学的人围堵，他一脸擦伤的回家，刚好撞见出来喂狗的李飞。 李不生手里拿着一个发霉的面包，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李飞手里的碗。 李飞朝他走过来，没有弯腰，只是俯视着看他，“李不生，你该靠自己活了。” “我给你找个家，怎么样？” 从那之后，李不生的生活全是汽修厂。 第二天，李飞带着他去了一个地方，中学生的必经之地。 李不生永远不会忘了那一天，李飞用胶带把那几个人捆起来，把他们的手反复拆下来又安回去。 被绑住的几个人不停的挣扎，被痛到浑身抽搐，眼泪直流，能看的出来他们想大叫，却只能听到连绵不绝的“呜呜呜”声。 李不生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李飞眼神嗜血的看着他，对他说：“李不生，不想被人欺负，就用千倍百倍的方式还回去。” 怕，但是李不生更不想自己是被折磨的那个。 从那天开始，他会用蛮力，倾尽全力去反抗，也正因为这样，再没有人敢随便欺负他。 这个世界是黑色地带，李不生从来不觉得世界美好。 因为李飞和张大哥的出现，李不生开始不想否定这个世界。 第6章 没有人爱李不生 李不生从来没有告诉过李飞他几个手下的事，他怕李飞出手。 李飞漫不经心的往后靠，将手搭在沙发上。 “来找我什么事儿？” “飞哥，你能给我介绍个工作吗？” “想挣钱了？” 李不生回答道：“不是，我想还钱。” “汽修厂和家一样，我几乎不愁吃穿，但是我最近欠了一笔钱。” 李飞眸子一暗，旋即又说道：“等我消息。” “谢谢飞哥”，李不生猛的起身，朝他九十度鞠躬。 …… 江景生最近一门心思都在学习上，其他的什么都不理，不知道自己已经出名了。 自从上次把几个人打趴在厕所以后，江景生这个名字几乎传遍了A大。 当医学院断层第一名，出去都没人知道，却因为一次打架，成了别人饭后谈资的话题。 只有两个星期临近期末，江景生回一趟学校。 他小学知识都没学完，参加大学考试，结果可想而知。 他不想从年级第一，跨级到倒数第一。 也不想将失忆什么的大肆宣扬。 回趟学校，借口找个原因休学一年，每天来学校他感觉没什么意思。 江景生办完手续，走在校园里，能够敏锐的察觉到路人的眼神，探究，好奇，兴奋。 “韩宇哲，那个就是江景生，我听说他对你有意思。” 韩宇哲朝自己朋友说的地方看过去，只看见一个少年，穿着浅色蓝衬衣，高高瘦瘦的，目不斜视的走在林荫路。 “听谁说的？” 韩宇哲的朋友凑近他，小声的说：“我不是有一个医学院的学弟吗？我听他说江景生因为喜欢你，被他们班人霸凌了。” “不过也是，他怎么能喜欢……？”那个男生鄙夷的神情，不愿继续说下去。 韩哲言又看了一眼江景生的背影，收回视线。 “别议论别人，跟我们没关系。” 江景生回到出租房，就接到了李茹冉的电话。 “景生。” 江景生应了一声，“嗯。” “明天我来接你，你收拾一下。” 李茹冉知道江景生记忆受损，适应不了大学生活，他想要休学也好。 “好。” 说实话，江景生不想去和那家人待在一起，他觉得很奇怪。 江景生拎着垃圾下楼，路灯打在他的身上，晕出光晕，他将垃圾丢在垃圾桶里。 A市大，不算繁华，也就市中心发展迅猛，A大就位于市中心，他租的这个地方离市中心比较远，打车去学校也需要半个小时。 之前江景生租的时候，就想要找一个安静的地方。 这会儿周围都没什么声音，偶尔马路上驶过一辆车，能够听见巷子里的野狗和小区里狗不停的乱叫。 江景生目光寻着深处看过去，眼神有些复杂。 这一片很乱，治安不好，巷子错综复杂，巷子两旁住着人，东西堆的乱糟糟的，晚上总是房门紧闭，白天总能听见大妈们对骂的吵闹声。 这一片混子多，平时发生斗殴事件是常事，大多数时候没人会去管。 巷子里弥漫着淡淡发臭的血腥味，有死老鼠或是猫腐烂的臭味，配上臭水沟的味道。 江景生明明从小就在这种地方长大，现在闻到这个味道，居然会不适应的皱起眉头。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这个破地方。 走着走着，就听见前面没多远的地方传来哐哐的吵闹声。 江景生走过去靠着墙，就看见李飞的几个手下。 几个人支起一张桌子，正在喝酒打牌。 他可不想被他们撞见，刚准备走，听见他们说的话，停下了脚步。 “飞哥让我们好好教训李不生那个小子，我这次可得多薅点利息，差点把命都搭进去了。” “对二！”旁边的兄弟把牌一丢，附和的说：“要不是有个人冲出来，我真觉得他会杀人。” 江景生愣愣的站在原地。 这一切都是李飞同意的？他让他们教训李不生，用刀？ 江景生感觉自己身体麻木，他以为自己这辈子不会再感觉到痛，可是心脏却传来阵阵抽痛。 虽然李飞不是好人，但是到死，他都一直认为，李飞是救他的那个人。 是把他从深渊里拽出来的那个人。 他从牢里出来后，李飞找到他，拉他入伙。 李不生经历过杀人，坐牢，他走不上正轨了，从那以后，他只是一心一意为李飞卖命。 江景生靠在墙边，手不停的在抖。 他以为，一直以为只是李飞的手下，无处发泄总是找茬，他以为，一直以为李飞对他是有感情的。 江景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进门时钥匙孔总是对不准，他用了很久，才把门打开。 有些支撑不住，江景生用手扶着墙。 暗夜之中，传来少年不停的呜咽声。 李不生到死，都不知道的一个事实。 这个世界，没有人爱李不生。 …… 第二天，江景生给李茹冉打了一个电话。 “景生，你不回家？” “嗯，我想待在这边，一个人安静点。” 察觉到电话那边的沉默，江景生加了一句，“我是想多学点知识。” 李茹冉有些哽咽，“我知道你有自己的想法，妈妈支持你。” 沉默了很久，电话里又传来女人有些颤抖的语音，“生生，你从医院出来后，还没有叫过妈妈，你能叫我一下吗？” 江景生拿着手里的手紧了紧，他叫不出口。 “对不起。” 女人笑嘻嘻的声音传过来，“没事儿啊，忘了就忘了，有一天会记起来的。” “你好好照顾自己，有什么想要的给我说，妈妈，妈妈还有事儿，我先挂电话了。” 下一秒，电话就被挂断了。 江景生看着挂断的电话，缓缓吐出一个字，“好。” 江景生想弄清楚，李飞到底想做什么？ 夜晚，穿着白色短袖的少年站在刺青店门口，凉风习习，吹起他额前的碎发，嘴唇无色，双眸里眼波流转，情绪复杂。 最后，江景生迈着步子踏进了刺青店。 李飞正在给自己的右手刻刺青，他没有洗掉之前刻的，直接覆盖在上面，让颜色更浓的刺青盖住下面的刺青。 见到来人，李飞不回头，散漫的说：“还要两个小时，不想等可以走，想等自己找地方待会儿。” 江景生找了一个椅子坐下。 “老板，你为什么不洗掉之前的？” 第7章 还钱 江景生了解李飞，他总是隔一段时间就刺青，但是李飞也是像现在这样，从来不会洗掉之前的。 李飞拿着纹身针的左手一顿，然后又放到手臂上，针不停的插入皮肤，同时灌进去颜料。 “个人风格。” 后面江景生没在搭话，他乖乖的等了两个小时。 李飞慢条斯理的忙完，将图案单放在他的面前。 “纹什么？” 江景生把东西往旁边一推，“我不纹身。” “我是来找你有事儿。” 李飞在旁边坐下，手随着的搭在椅子两边，“来我这儿只有纹身，不纹身其他事不商量。” 江景生抿唇。 “我能自己画吗？” 李飞睨着眸子看了他一眼，“可以，加十倍钱。” 江景生用笔画出了一副图案，将领口往下拉，“纹在我的这儿。” 靠近胸口，心脏之上，锁骨之下的位置。 针穿透皮肤，细碎的痛感，像是被蚂蚁噬咬一样。 不过江景生没有痛感，他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他皮肤白皙润滑，与纹身形成鲜明的对比，形成的巨大反差让人感觉，这个纹身就该刻在他的身上。 江景生将衣服一拉，美好的景色从此藏匿在其中。 “我现在能问了吗？” 李飞点了一支烟，“问。” “我要是揍李不生你管吗？” 李飞听言，瞥了他一眼，“他怎么了？” “他抢我女朋友。” 江景生面不改色，一脸认真，“我知道飞哥的名气，他说他是你护着的人，我问一下，我要是打死他，你管不管？” “需要我给你多安排两个兄弟？可以把人打得半残不死，但不能打死。” 江景生就这样看着李飞，李飞眼里略带笑。 “李不生和你是什么关系？他是你家人？儿子？” “他啊……，什么都不是，但是我可宝贝了。” 江景生从没觉得李飞疯，但是他现在说的话，平静之中，却能觉得他的狂癫。 “行，我知道了。” 江景生付了钱，然后走出了店门。 李飞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垂下的眸子暗了暗。 李飞的回答，让江景生琢磨不透。 过了几天，江景生来到汽修厂，进门以后没看到有人，江景生进去汽修厂，从张洋的房间里找到钥匙，下到下面的停车库。 停车库里没有监控，也没人。 江景生靠着墙，借着车挡住自己，用钥匙打开下面仓库的门。 仓库很小，但是里面没什么杂物，只有一张桌子，两张沙发，还有一大个储物柜。 江景生打开储物柜，翻开上面的杂物，看见一个小箱子，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有“东西”。 他猜的没错，很久之前，李飞他们就已经开始非法买卖。 上一世他和李飞他们一起做事，对他们了解得一清二楚。 他将门关上后，刚回头，就被人撞见了。 “谁在那里？” 张洋走过来，眉头紧皱。 “修车吗？来地下停车场做什么？” 江景生将手里的钥匙藏在身后，“我来找李不生。” 张洋探究的打量了他一下，看起来只是一个还没有步入社会的学生，稍微平和了一点。 “别随便乱窜，修车找人找到这里来了，跟我一起上去。” 张洋带着他一起上去，然后就去喊李不生。 趁这个时间，江景生把钥匙还了回去。 李不生戴着手套，脸上身上全是黑色的汽油，一身的油味儿。 看见江景生，却一脸灿笑。 “江景生。” “你来找我？” “嗯。” 张洋对他说：“今天也不早了，李不生，明天再来吧。” 李不生脱掉手套，随意的丢在一辆车上，然后开着水龙头，洗了一把手和脸。 走在路上，李不生说：“也不知道你住哪里，所以我没办法还你医药费，那笔钱我早该还你了。” 到了路口，李不生却停下了脚步。 “你就在这儿等我吧，没多远，我去拿钱。” 江景生看着李不生的背影，有些心酸。 18岁的他还剩一点自尊，也想装作活的很好，人模人样的样子。 所以，江景生甚至不问为什么，他就在这里等他。 李不生拿着一把零钱，直接递给江景生。 他没数，因为江景生知道，暗地里，李不生已经数过了很多次。 江景生看了李不生一眼，问他，“李不生，你想不想离开这儿。” “离开哪儿？” “这条巷子，这条街，你不觉得很黑吗？” 李不生觉得江景生有点奇怪，“不了，这里挺好的。” 李不生觉得，江景生一定是觉得他可怜，这个年纪就在汽修厂工作，本该像他一样，拥有丰富多彩的生活。 这个结果，江景生不意外。 从小就在这里长大的李不生，习惯了这样和世界相处，习惯了这样和自己相处。 江景生抿唇，也没再继续说话。 …… 后面半个月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江景生每天生活得很规律，除了吃饭学习就是睡觉。 接下来的一年，恐怕都是这样的生活。 只是江景生有点感慨，这个身体真的不行，胃口不行，还有胃病，低血糖什么的。 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只能吃的下一点，江景生就算想多吃，也实在吃不下。 今天下午他就没吃饭，江景生下楼，打算吃碗面，不然晚上睡觉根本睡不着。 坐在面馆里，他要了一碗牛肉面。 听见隔壁桌小声的嘀咕。 “今天巷子里是不是又闹事儿了？” “那些人天天闲着没事儿，一天天乒乒乓乓的，弄得人心烦。” “就那个孤儿，汽修厂那个，听说今天被打得很惨，不知道会不会死人。” “这小孩儿也怪可怜的，没爹没妈，捡垃圾吃长大，也没人敢去帮他。” 老板把牛肉面端到桌的时候，就只看见少年出门的影子，门帘下一秒随着合上。 “哎，小伙子，你的面。” “还……没付钱呢。” 第8章 不符合常理 江景生用力跑，额头都已经冒出了冷汗，终于到了李不生家里，他从花坛下面拿出钥匙开门。 没开灯，但是能感觉到房间里有人。 江景生把灯打开，李不生立刻从床上坐起来。 “我靠！” 李不生看着他，一脸的惊恐。 “江景生！” 江景生走过来，将床被一下子掀开，手扣在他的肩膀上，查看李不生身上的情况。 李不生本能的用力推他，却被江景生扣着手，李不生又用脚踹他，江景生另一只手按在李不生的膝盖上，往下压让他卸了力。 为了使李不生没有办法继续动作，江景生本能的反应，让他坐在李不生的的腿上。 看着坐在自己腿上的人，李不生彻底愣住了。 江景生趁机检查了一下他的身体，揭开衣服，没看到身上有口子，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缓过神来，突然和愣神的李不生来了一个对视。 江景生抬脚，从李不生的身上下来。 没死，真好。 有些视死如归的叹了一口气。 问吧，我答。 李不生看了他一眼，说实话，他感觉自己脑袋有点懵。 “江景生，你刚才在干嘛？” “检查，看你身上有没有伤口。” “哈？” 莫名其妙。 “你说今天打架的事吗？胳膊被卸了，不过我装回去了。” “嗯。” 尴尬的气氛缓和了一下，李不生看了看四周，又看了一眼江景生的表情。 “我家，有点乱，哈哈哈。” 江景生看到自己家里这个场景，不知道会怎么想。 汽油味那么臭，他一定觉得很难闻。 “话说，你怎么知道我家，还有我家的钥匙？” 李不生盯着他，“你真的是跟踪狂？” “闭嘴，没死我就走了。” 李不生看见江景生真要走，连忙起身，嘴里溢出痛苦的声音。 江景生听见声音，又转过身，就看见他捂住左手的手臂。 他走过去，手搭在李不生的肩膀上捏了捏，李不生惨叫出声。 复位得挺好的。 他余光一扫，就看见他的手臂上横亘的几个刀疤印子，从小到大，李不生身上全是伤痕。 看到这样的惨相，江景生的心情有点复杂。 才看见他的手背上红色的血迹，抓起他的手，就看见手臂上的伤口，目测不深，但是看起来很恐怖。 “我去买点药。” “不需要，这个小伤口。” “吃了吗？” “吃了。” 江景生语气并不好，李不生有点怕，所以他问什么李不生下意识回应他。 直到江景生出门很久，李不生还是没有缓过来，他坐在床边，想弄清楚从头到尾发生了什么。 他担心我？ 江景生……他为什么？ 太奇怪了，江景生只要一出现，就不符合常理。 没过多久，江景生再次推开门，将打包来的牛肉面递给他，将药甩在他的床上。 “先吃东西，再上药。” 他是说的吃了吧。 江景生命令的语气，冷冽的眼神，让李不生认命的端着碗，不过牛肉面确实香得惨。 这时候，布息一瘸一拐的走过来，刚才吵闹的声音都没把它吵醒，面条的香味倒是让它醒过来了。 李不生夹了一点放在它的碗里，“布息，快来吃。” 结果扭头，就看见布息站在江景生的面前，仰着头一动不动。 “布息。”李不生又喊了一声。 江景生轻轻唤了一声，布息听见面前的人叫它，猛的往前跳，江景生顺利接住了他，布息瘸了的那条腿还抖了两下。 江景生心里一酸，却扯起嘴角，像以前一样轻轻的摸它的头。 李不生看着江景生嘴角的笑，愣了神。 “你怎么做到的，布息明明很怕人，除了我从来不和别人亲近，它居然拒绝了吃的，选择你。” 小布息，好久不见。 江景生抱着猫，旁边的李不生吃面发出“吸溜吸溜”的声音。 江景生在李不生吃面的时候对他说：“李不生，别和他们正面对抗，下次跑吧，遇见他们就跑。” 李不生只记得：李不生，不想被欺负，就用千倍百倍的方式还回去。 “江景生，不想被欺负，只有用千倍百倍的方式还回去。” 江景生的思绪被牵引。 “万一你打不赢呢？” 李不生停下了动作，将碗放在地上。 “你看出来了吧，我的生活。” 江景生看了一眼角落里的废铁，又垒高了。 “他们几个是飞哥的人，你不知道飞哥没关系，但是飞哥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敬佩和尊重的信仰。” “我就算被他们几个打死，似乎也没什么。” 江景生动了动嘴唇，多想骂他，骂那个曾经笨得要死的自己。 但是把李飞当作救世主的这个想法，现在的江景生也没法欺骗自己，因为他现在还是这么觉得。 没有李飞，没有李不生。 江景生走的时候，还是说了一句。 “还是跑吧，满身的疤，很丑。” 李不生无法反驳的看着他离开。 等到江景生离开，李不生揪着布息的后颈，用手戳了戳它的脑袋。 “你干嘛跟他示好，谁知道他是不是好人，没出息。” 李不生拿起床上的袋子，里面装着碘伏、云南白药和绷带，还有一些创可贴。 他拿出碘伏，指腹在瓶子上来回摩擦，江景生干嘛对我这么好？ 难道他喜欢男人？ 喜欢我？所以跟踪我？ 李不生走到墙角，用定在墙上的半边镜子照了照，“这张脸能吸引他吗？” 镜子里的少年虽然高，但由于营养不良，脸颊微凹，虽然脸部线条流畅，眉峰高耸，眼眸深邃，但是长期在太阳底下暴晒，所以皮肤有点黑。 “应该不能。” 李不生不想猜测太多，他这个人，剩的只有这条命，江景生明显对他的命不感兴趣。 走到布息旁边，李不生蹲下宠溺的看着它吃面。 “刚才非要去别人怀里，面都冷了，快点吃，我好关灯睡觉。” 第9章 布息生病 李飞给李不生找了一家沙厂，去帮人卸货，李不生白天在汽修厂，晚上就去帮人做到凌晨。 今天却被沙厂留下来，说是今天的货比较多，要留下来弄完才能走。 李不生看着还有三大卡车的沙，有些烦躁，他找了一个安静的地方，拿出一个二手老年机，犹豫了很久才拨通了电话。 “张大哥好。” “怎么了？” “张大哥，我留在沙厂这边回不来，你能帮我去家里喂喂猫吗？我回不来。” “没法儿，我抽不出时间。” 刚说完，就传来电话被挂断的“嘟嘟”声。 看着手机里仅存的两个电话号码，李不生还是没有拨通出去。 布息这两天总是没精神，吃的很少，趴在窝里不动，李不生很担心。 他将手机揣回兜里，应该不会有事儿的，只是一会儿时间就能回去了。 等到凌晨四点，李不生终于所有的活儿弄完了，他满身的沙土，一脸的灰尘和汗水，甚至都来不及洗一下，他就着急回去看猫。 推开门，提着自己买的东西进门。 “布息，饿了没？我给你买了好吃的。” 他看见猫一动不动。 李不生手里的东西“啪嗒”掉在地上，他几乎是趑趄的跑过去，趴在猫窝旁。 仔细一看，布息还在均匀的呼吸，只是睡着了。 李不生大喘了一口气，低头将额头抵在布息的脑袋上。 “小布息，快点好起来，打起精神来。” 后面猫咪起来简单的吃了两口，腿一直在打颤，李不生看着，心里难受。 明明两天前都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变成了这样？ 布息吃了东西，却没有躺回窝里。 布息朝门口走去，要出门。 李不生慌忙的对它说：“布息，很晚了，你要去哪里？” 布息很怕人，它一直待在家里，从来没有出过门。 “喵……” 布息咬了咬李不生的裤脚，拽着他往外走。 “你想去什么地方吗？” “喵……” 这两声叫声已经有些孱弱无力，但是布息叫的很用力。 布息踮着脚，拖着后腿往前走，李不生将门关上，跟在布息的身后。 布息是李不生八岁那年救的猫，那时候有几个初中生虐猫，巷子里猫的惨叫声不绝耳。 李不生那天在巷子里翻垃圾，目睹了血腥残忍的一幕，他躲在垃圾桶后面不敢出声。 等到他们走后，他过去就看见地上奄奄一息的猫咪，它的后腿已经完全瘫软在地上，嘴角流着血。 李不生用小手把它捧起来，擦掉自己眼角的眼泪，后面他把小猫带到了自己的新家。 离李飞家没多远的地方有一片要拆迁的危房，李不生在楼梯扶手下安家，地上铺着废纸箱和废报纸。 李不生把自己的吃的都给了猫，只有一个期望，猫不要死。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觉得李不生太可怜，勉强答应了他这个请求。 他真的救活了这只猫。 只是因为这只猫，他被那几个初中生折磨得半死。 “打他打他，没人要的野种，还敢把猫藏起来。” “打死这个小乞丐。” …… 李不生不知道布息要去哪里，但是它似乎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布息带着他走了没多远，然后到了一栋出租房，它一步一步的越上楼梯，在二楼的一个门口前面停下。 冲着门叫了两声。 李不生蹲下揉了揉它的头，小声的嘀咕，“小布息啊，现在别人都在睡觉了，你要是想来，明天我带你来好不好？” 下一秒，门却打开了，楼梯间的声控灯随之响起。 李不生抬头，就看见江景生那张脸，头发有点凌乱，穿着黑色的睡衣，胸口的白色肌肤若隐若现。 布息冲他叫了一声。 江景生也只是顿了一下，然后打开门，“进来吧。”随后他将房间的灯打开。 李不生有些局促，看了看这个地方，干净整洁，装修简约大方，连地板都是一尘不染反光的，让他有些无处下脚。 江景生看了他一眼，李不生仍然站在门口。 他整个人灰头土脸，身上能拍出沙石，汗水将脸上的沙土赶成条条纹路，狼狈不堪。 “我身上有点脏。” “嗯。” “所以走的时候别忘了拖地。” 李不生听见这话很是无语，但是反而觉得没这么尴尬了，他走进来，觉得这个屋子里弥漫着淡淡的香气。 但是怕弄脏沙发，所以李不生一直站着。 布息进门后，就贴着江景生的脚，江景生一下就察觉到它的不对劲，将它抱起来，坐在沙发上将布息放在自己的怀里。 布息用爪子轻轻的挠了挠江景生的手。 它在尽力示好。 “李不生，布息怎么了？”李不生居然能听出他在担忧？ “不知道，这几天就这样，看起来很没精神。” 上辈子李不生不知道布息坚持了多久，他从牢里回来只看到，门口边躺着的一具猫白骨。 他没能给布息一个好的结局。 李不生看见布息缠着江景生，害怕打扰江景生休息。 “抱歉，大晚上打扰你睡觉了，你把布息给我吧。” 李不生打算过去抱起猫，江景生往旁边挪了一下。 “你要回去了？” “嗯。” 李不生不能让自己的猫缠着别人，虽然也不知道为什么布息对江景生这么特别。 “你走吧。” “猫留下。” “？” 李不生看着他面不改色的说出这句话，就像布息是他的猫一样。 “不行，布息不舒服，你就算喜欢它，但是它要回家好好休息。” 害怕自己的猫被抢，李不生过去就准备抱起江景生怀里的猫，江景生歪头，一个眼神让李不生停下了动作。 他的眼神冷冽，很有魄力，李不生被硬生生镇住。 “李不生，你有钱吗？” “什么？” 江景生轻轻摸着布息，“它可能生病了，明天我带它去医院看病，现在，能让它留下来了吗？” 宠物医院？ 李不生抿了抿唇，还了江景生钱之后，他哪里还有什么钱。 第10章 抢我的猫 李不生抿唇，认真的对江景生说：“谢谢，钱，以后我会还你的。” “不用”，江景生感受着怀里传来的热度，心脏有些发烫。 这是我欠布息的。 “我会还你的。” 江景生不想多费口舌，“话多，我要睡觉了，要走赶紧。” 李不生却不想走了，他还没断定江景生是好人，把猫留在这里他不放心。 “江景生，猫在我在，我要在这住一晚。” 李不生都不敢看江景生的脸，怕他黑着脸给自己扔出去，但是他还是死皮赖脸的说出这种话。 江景生只是沉默了一下，然后就起身找东西，把换洗的衣服递给他，“洗头洗澡，睡沙发。” 李不生有些错愕，他居然就这样同意了。 江景生抱着猫进了房间后，就没再管李不生。 找个袋子将衣服装好，李不生进了卫生间。 卫生间有淋浴，但是想着水声太吵，李不生用桶接了一大桶水，在卫生间里冲洗。 李不生身姿修长，但是只有一层薄肌，整个人没什么肉，就像一根竹竿一样。 洗完澡，李不生拿出衣服，是一件白色体恤，有淡淡的香味。 下意识的将衣服放在鼻尖闻了闻，薰衣草香味，是洗衣液的味道。 和自己浑身臭味汽油味比起来，这个味道很舒服，很香。 李不生想起江景生身上也有淡淡的香味，和这个味道差不多。 意识到自己在想些什么，李不生扇了自己一巴掌，甩了甩头赶紧把衣服穿好。 他怎么像个变态一样，做出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 又将自己的衣服随便洗了一下，李不生弄完以后，就看见沙发上放着一层薄被，他躺在沙发上，枕着手睡过去。 第二天，李不生早早就醒过来，他不好意思的给厂里和张大哥打了电话，告诉他们今天有事儿没办法去上班。 过了一会儿，江景生从房间里出来。 他头发有点凌乱，和平时不太一样，有些平易近人的乖巧。 “洗漱完，待会儿去医院。” “好。” 李不生看了一眼猫，情况没多好，洗完脸，就看见江景生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来回的走动，动作娴熟。 他走进去，“要不要我做什么？” “不用，站远点。” 李不生无语的转过身，那晚不知道是谁，大晚上的爬上别人的床，检查别人的身体，又担心又买药的。 江景生，就是一个奇怪的人。 他坐在沙发上，看着江景生在厨房里忙碌的样子，是因为他没朋友，所以才会觉得人这么难以琢磨不透吗？ 江景生看起来就像是富人家的小少爷，但是他不仅打架厉害，还会做饭。 李不生去卫生间拿出拖把，将地拖了一遍。 江景生把做好的蛋煮面端过来，李不生看着面前的这碗面，不免意外，这碗面看起来莫名熟悉。 他煮面，就是先烧一锅开水，在碗里放盐鸡精和豆油，水开了加两勺在里面，然后煮面捞进碗里就行了。 面前这碗面只是浮了一层油，加了一个蛋，其他的看起来没啥区别。 李不生拿起筷子吃了一口，这味道没得说，和自己做的一样难吃，连含盐量都一样，永远会淡一点。 “江景生，谁教你做的饭啊？” “自己学的。” “……” 真难吃啊！ “赶紧吃，待会儿给布息看完病，我还有事儿。” 李不生才想起来，江景生的身份应该是个学生，“我就问一个问题。” “你要去学校吗？” “我要补习。” “补什么啊？” “数学。” 李不生没有继续多问，只是垂下的眸子里眼神有些落寞。 猫蜷缩在江景生怀里，江景生穿着白色卫衣，却丝毫不嫌弃，修长的手指轻轻按摩它的脑袋。 李不生坐在旁边，总有一种被背叛了的感觉。 半个小时左右，才抵达市中心的宠物医院。 医生说是真菌感染导致的，给布息打针的时候它很乖，不吵不闹，李不生却心疼得要死。 “医生，真菌感染严重吗？我的猫多久能够好起来？” “回去以后观察情况吧，这只猫年岁不小，就像人一样抵抗力下降，药物治疗成效不一定好，要是回去它厌食，还是没精神，就带来医院。” “好。” 结账后，李不生抱着猫出了宠物医院，只是李不生皱着眉，一脸不轻松，明显很担心布息。 江景生看着瘫软在李不生怀里的布息，脑海里总想起那一具猫白骨。 只是“江景生”作为一个28岁的成年人，掩饰情绪这种事情几年前就学会了。 两个人回去的时候，司机换了一条路，恰好从A大的正大门驶过去，李不生瞳孔一下放大。 A大的正大门很宽，有两个道闸，旁边的两个保安亭，是为了平时检测过往车辆，前面就有一个巨大的花坛，七色的花朵绽放其中，花坛中央有一块巨石，上面雕刻着学校的名字，然后用红色油漆染色。 “A大。” 李不生下意识说了出来。 江景生扭头看了一眼，偏过头看李不生的时候，就看见他扭着头尽力在眼中留住那一片光景。 不过只是片刻，他将扭曲的厉害的脖子调转了弧度，只是盯着面前的车窗。 前面路边有一块巨大的广告牌，车子驶过去的时候，车窗的光线被挡住，透过车窗玻璃，李不生和江景生的视线撞了个满怀。 李不生意识到他居然在盯着自己，有些尴尬，猜测到他看见刚才自己出丑的模样。 他埋下头，只管摸着怀里的猫。 到了地方下车后，李不生对江景生说：“多谢你了，钱我之后会还给你的。” “之后再说。” 布息这时候抬起头，冲江景生叫了一声。 “李不生，布息先给我照顾一段时间，你现在抽不出时间精心照料。” 可能江景生说的话很有道理，但这种不容商量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李不生哑然，被布息背叛的感觉更强烈。 “江景生，你喜欢猫，自己去养一只。” 江景生没理他，径直走过去，朝布息伸手，布息一个挣脱，趁李不生没注意，一下跳进了江景生的怀里。 江景生抱着猫转身就上楼。 李不生看着怀里空落落的，有些凌乱在原地。 三步两步追上江景生，跟在他的身后，刚准备说话，下一秒门被彭的关上，差点正中李不生的脸，吓得他猛的后撤一步。 后面噼里啪啦的拍门声哐哐响起，李不生朝里面喊，“江景生，你抢我猫干嘛？喂！你把布息还给我。” 他怎么喊都没用，有些着急，绷不住吼道：“你是不是脑子有矿啊！把我的猫还给我。” 江景生总是莫名其妙，话也不说清楚，他和江景生又不熟，虽然布息是很可爱，但是江景生喜欢到这种地步吗？ 听说有些人有特殊癖好，李不生对江景生的第一印象，他很像这种人。 门都快拍烂了，江景生也没有开门。 李不生就不信，他一直闹，江景生还能忍。 江景生能不能忍不知道，反正隔壁邻居忍不了了。 开门就破口大骂，“你家里死人了，在这儿号丧呢？这周围住着人不知道吗？” “吵NM吵！” 第11章 做梦 李不生尴尬的说：“对不起，我气血上头，一时没注意这么多，不好意思。” 穿着破洞背心的大叔剜了他一眼，砰的将门关上。 李不生料定江景生不会开门，他长腿一跨，直接坐在楼梯上，今天他不去汽修厂，那就在这里等着，江景生早晚会开门。 刘老师夹着题袋上楼，就看见一个少年坐在楼梯上，埋着头手在腿间一晃一晃的。 只是疑惑的看了一眼，径直走过去敲江景生的门。 李不生歪头看了一眼，然后迅速起身，站在刘老师旁边。 “你……” 刘老师还没问出话，门才开了一个缝，李不生就猛的推开。 门板正中江景生的脸，哐的冲他脑门砸。 李不生知道撞到江景生，惊慌失措，连忙进去扯开江景生捂着脸的手。 鲜红的血珠从鼻子滴落下来，江景生刚才捂着鼻子的手心也满是血，他的脑门上有一条红痕，真是正中眉心。 江景生没想到自己会被砸出鼻血。 看见这副场景，李不生从桌上抽出纸巾，递给江景生的时候愧疚的说着对不起。 江景生很久没有这么……生过气了。 他呼出一口气，接过纸巾擦掉鼻血，去洗手间清洗了一下。 出来的时候，就看见他的鼻子里塞着白色的长纸团。 李不生分明很抱歉的，但是看见江景生这样出来，接地气的想笑，总觉得他不那么冷冰冰了。 江景生一脸平静的坐下，气焰消了下去。 “江景生，我只是怕你不让我进门，我不是故意的。” “李不生，聪明是一回事。” “嗯？”李不生完全不能从江景生的语气里听出褒贬，就像是老生常谈的长辈在教育小孩。 “但是你现在啊，能不能稳重一点，万一你莽撞冲动哪一天就吃亏了，你知不知道！” 江景生突然顿住，没有继续往下说。 “算了。” 反正这一次没有发生，他也不会让李不生重蹈覆辙。 李不生知道自己有时候气血上头，有些不受控，他知道这一点。 只是江景生又在装大人，他和自己年岁能差多少？ “那我的猫……” 李不生看了一眼蜷缩在沙发里睡着的小猫，上面还盖着江景生的衣服，只露出一个脑袋，猫耳朵还在轻轻抖动。 “你是担心我是猫贩子还是什么？你把它丢着放心？” “我现在心平气和和你商量，不过，你要是不同意，以后你别想再见到布息。”，江景生说出来的话绝对不是开玩笑。 这是商量？ 要是平时，李不生恐怕早就把人按在地上摩擦了，奈何，奈何…… “你知道你打不过我。” 太嚣张了，简直没有王法。 布息是被江景生生抢的，或许他能更好的照顾布息，但是哪有江景生这样的，任谁看都有病吧。 哪怕他温柔点，表明自己爱猫心切，李不生会特别感激的把布息双手奉上。 “江景生，蛮力是一回事。” “但是你啊，能不能好好说话，万一你蛮横无理的哪天被人打死了。” 李不生学得有模有样，苦口婆心的对江景生说。 在一旁端着水杯喝水的刘老师端着看戏的态度，却差点被水呛死，他在一旁捂着嘴小声的咳嗽。 在这里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见到李不生，那个黑色铅字笔描摹图写的名字的主人。 “算了，闭嘴了。” 江景生语气淡然却带着压迫，他只不过是觉得和李不生争吵很烦，不想和他继续拉扯。 他转头看向刘老师，礼貌的说：“刘老师，开始今天的补习吧。” 来来回回，浪费了很多时间。 他们去到江景生的房间，半掩的房门里传出讲课的声音。 李不生没走，他伏着腰坐在沙发上，下巴抵在放在桌上的手背，看着桌上放的杯子，右手手指描摹着杯子上的樱桃图案。 仔细的听着房间里传出来的声音，还有翻书的悦耳声。 人的出身，无法改变，不能选择。 李不生想，要是他稍微幸福一点，是不是可以像江景生一样，至少完整的读过书。 十八岁，他只见过一次学校，还是之前偷偷溜进附近的中学。 中途刘老师去上了个洗手间，回来后把门关上。 江景生看了一眼被关上的门，问刘老师，“刘老师，他现在在干嘛？” “在那里坐着发呆。” 刘老师拉开椅子坐下，有些好奇的问，“他是你朋友吗？这么久以来，都不见你和谁有交往。” 江景生噤声，李不生和他的关系？不好说。 “暂且……可以说是朋友。” 暂且？还有这种说法？刘老师没有继续探究。 墙上的挂钟摆动，指向四点，李不生已经趴桌上睡着了。 梦里有一个背影，穿着一袭黑色的西装，身体挺拔，他站在楼顶天台，风肆意的吹拂。 他缓缓的扭过头，李不生终于看清了那张脸，居然……是自己？ 但是那张脸却如此陌生，眼神冰冷，连同脸都是呆板木讷，看起来没有一丝生机。 他扭过头看了一眼，下一秒毫不犹豫，如此决绝的往下跳。 李不生猛的惊醒，大口的喘气，额头上被枕出红印，被压变形的几根碎发还翘在额前。 他用手擦了一下惊出的冷汗，只觉得惊魂未定。为什么会做这么奇怪的梦？ 李不生想，梦里面只有帅气符合现实。 没怎么当回事，看见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桌上靠着自己的布息，布息的情况比之前好点了，李不生抱着它去到厨房的水池里，打开水龙头，用手捧着水给它喝。 笑着撸了撸它的头，李不生看了看四周，打开冰箱看见里面没什么东西，自言自语的说：“小布息，虽然他是一个怪人，但是我们要学会感恩，给他做顿饭怎么样？” 李不生想起自己的厨艺，突然犹豫，他知道自己做饭不好吃，做出来别人吃不下吧。 转念一想，江景生做的饭也不好吃，反正水平都一样，自己做的饭他嫌弃不了。 将布息轻轻放下，李不生拉开门，关门的时候留了一个缝，没有关严实。 李不生身上没钱，他买的都是菜，出菜市场的时候，在肉铺面前踌躇了一会儿。 卖肉的屠夫光着膀子，老头背心前面系了一个红围裙，刀指着肉问李不生，“要这块？肥瘦相间的。” “不，不要。” 老板又指向另一块，“全是瘦肉的，我给你切。” 说完提着刀就准备切下来。 李不生看见，连忙说了一句“我不要”，然后脚底就像是抹了油一样，一溜烟就消失在肉铺。 他出了菜市场还有些慌神，他哪里有钱买肉啊？ 他买肉的次数屈指可数，都是每年4月28这天他才会买，肉这种东西偶尔吃一顿就得了。 看了一眼自己买的菜，李不生叹了一口气，江景生，我没钱，别介意啊。 回来的时候门没关，李不生推门进去，却看见坐在沙发上的江景生。 他对江景生说：“今天我做饭”，说着轻车熟路的把东西放到厨房。 第12章 是四年级数学 江景生也乐得清闲。 李不生在厨房里忙的热火朝天，幸好江景生不来围观，第一次用天然气炒菜，总有些手忙脚乱。 将黑糊发焦的菜倒进盘子里，白瓷盘的对比下，菜更丑更黑了。 李不生抹了一把脸，火候没一个控制好。 李不生看着盘里的菜，不想出去见江景生。 终于从厨房出来，江景生双手抱胸，闭着眼睛坐在沙发上，听见响动，倏地睁开眼睛。 “饭做好了？” 李不生走过来，装作无事发生，“江景生，你身上有钱？” “嗯，怎么？” “你出去吃吧，我突然反悔做饭给你吃了。” 江景生今天莫名觉得饿，前几日吃不下东西，现在身体好转，机能需要。 他没有说话，径直走向厨房，把那两盘黑漆漆的菜端了出来，然后盛了两碗米饭。 将东西放在桌上，递了一双筷子给李不生，“吃吧。” 李不生接过筷子，“你吃得下吗？” 江景生看了他一眼，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你吃得下，我就吃得下。” 看着黑糊的青菜，江景生居然从心里诞生出一种久违感，这个结局他早就料到了。 “你吃得下，我就吃得下”这句话从李不生的耳膜鼓动，却一下子直击心脏。 他感觉自己的四肢百骸都在暗流涌动，看着江景生，眼里只倒流出他的倒影。 明明这么难吃的菜，江景生却没有任何一点嫌弃。 他一筷子一筷子的夹，说这样的话，是因为这是李不生做的菜？是因为这是我做的菜？ 李不生的眼神简直火热的要把人烫穿，江景生冷峻的脸忍不住眉头微皱，“看我做什么？吃饭啊。” “哦……好。” 李不生没意识到心里油然而生的雀跃，也没发现自己微微上扬的嘴角。 吃完饭，李不生积极的收拾碗筷。 不过倒是可以不积极，反正不会有人和他抢。 收拾好以后，将东西全部摆放好，手擦干，李不生在江景生的旁边坐下。 晚上江景生还在做题。 因为房间里的灯早上突然坏了，江景生才把题拿到客厅来做。 猫咪趴在他的腿上，江景生屏息凝神，笔尖在纸上飞快的滑动，李不生觉得他写的字漂亮极了。 他要是细看，就会发现他的字形是如此相似，笔锋是如此熟悉。 只是江景生笔下的字笔锋更加流畅有力，下笔决绝果断，笔走龙蛇，铁划银钩。 李不生会认字，也会写字，平时他没有时间，但是抽空将捡来的字典上的字全部认完了。 他几乎过目不忘，只要是字典上出现过的字，他都能顺口就说出来。 从见到江景生的第一眼，李不生就觉得他是那种头顶学霸光环的人，必定出类拔萃。 “江景生，你现在写的什么题啊？” “数学题，今天的补习作业。” “大几的题？” “四年级。” 李不生绵长的溢出一声“哦”，他继续说道：“没想到你现在都大四了，我知道大学只读四年，你还有一年毕业了。” 这番言论还把江景生说迷糊了，顿了一下反应过来李不生误会了，他将题册拿起来，将书壳展示给李不生。 “四年级数学。” “哈？” 李不生不可思议的向江景生确认，“小学？” “嗯。” 李不生控制不住从头打量江景生，至少……不应该。 怎么看他都和自己差不多大，怎么可能有这么成熟的小学生？ 虽然也不是没有小学生五六年级就一米七八，但是这种老气横秋，臭脸横眉的样子，小学生得是喝兑了多少水的孟婆汤才能这样？ “江景生，我问你个问题啊？” 江景生直接把笔放下，李不生猛的下意识朝旁边挪了一点。 “问，我不喜欢分心，恰好我也想问你一件事。” “你多少岁啊？” “19，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但是我不想解释。” 言外之意，别问。 听完江景生的解释，李不生终于松了一口气。 不解释就不解释，谁稀罕知道。 “你想问我什么？” “我问你，明天来和我一起学，你要不要？” 李不生倏地抬起头看向江景生，然后又垂下眼睑，愿不愿意不重要。 “算了，不可能。” “李不生，我问你答，回答我的问题就行。” 江景生背地里肯定调查过了，上次破门而入就是很好的证明，可恶的自尊心在江景生这里没地发挥。 “好吧，我实话实说，我想，学习谁不想啊？可以的话，结交两个朋友，可以一辈子有联系。” “但是你知道，我没钱，甚至活着……”都是困难，李不生忽的顿下，没说后面几个字。 小时候，连能不能活着长大都是未知，想着怎么解决下一顿，怎么不被欺负。 “你要是问我想不想读书，那肯定是想的。” 江景生知道答案套公式，愿不愿意压根不需要李不生回答，他一清二楚。 “那我给你一个机会，可以让你挣够钱，和我一起补习，要不要？” 江景生之前打算避免李不生犯错，从此两不相干，用这条捡来的命活一个不一样的人生。 可是现在他抛不下李不生了。 他的背后还有李飞那一群人，李不生和他们牵扯在一起，结局不会好。 既然如此，那就彻彻底底，让李不生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好好活着。 江景生的声音青涩却沉稳，字字珠玑，有吸引人的作用。 李不生胸口上下起伏，眼神从江景生那张清冷俊美的脸上猛的移开。 “江景生，我喜欢女的。” 江景生身躯一怔，饶是他这么了解李不生，也想不通他是哪根神经搭错了，说出这种离奇的话。 江景生抿了一下嘴唇，真想……一拳打死他。 “李不生，你想什么？”江景生沉声解释，“我是说给你找个合适的地方工作，挣钱付给刘老师，让他给我们一起补习。” 李不生瞬间红温，头顶都在冒着热气，那句歧义的话虽然很有歧义，但是江景生怎么会面不改色说出这种话。 他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江景生补了一句，“我，爱好女。”后面这三个字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李不生有些无地自容，手心冒出热汗，“我知道，我只是开玩笑，我也是。” “像我一样幽默点儿多好，你看你多死板。” 江景生话风一转，“所以你接不接受？” 李不生沉默了一瞬，“只是飞哥好不容易给我找的沙厂，我要是直接走人会不会不好？” “还有汽修厂也需要我……” “汽修厂我可以找人，找几个专业师傅去替你不成问题，沙厂是苦力挣钱，你付了苦力才有钱，你走了他又不给你钱，不欠谁的。” 第13章 决定补习 江景生只是淡淡的吐出几个字，“一旦你决定，我不会再干涉了。” 李不生捏紧裤子，他的手心的褶皱向外铺开。 “江景生，你为什么想要帮我？” 因为这个世界，只有李不生能够拯救李不生。 江景生沉默了一下，说道：“人之初，性本善。” “……” 李不生听见他说的话，瞳孔猛缩，“哈？” “想好没有？我还有两页的题。” 真的不去汽修厂吗？那是一种忘恩负义白眼狼的愧疚感，李飞大哥又会怎么想？ 江景生拿起茶杯倒了一杯水，端起茶杯往后坐，靠在沙发上。 喝掉茶杯里的水，俯身将杯子放在桌上。 李不生看向江景生，他的心脏从没有跳动这么快，这大概是他有史以来想过的最异想天开，最荒唐的不可思议的事。 “江景生，我学。” 沙子钻进鼻孔黏膜，浑身都是脏的，谁喜欢这样的生活谁去生活。 江景生有些欣慰，李不生，希望这次，我们都做了正确的决定。 “我会把所有事情安排妥当，具体的事情明天告诉你，你明天九点来。” “好。” 猫留在了江景生家里，李不生出门的时候，一阵晚风袭来，带着点热浪，和他尚未平复的心情一样。 第二天早上，204房门咚咚咚的响，江景生打开门，睡眼惺忪，看见是李不生，叹了一口气朝屋里走过去。 李不生跟着进去。 江景生坐在沙发上，拿起旁边的抱枕，放在膝盖上，将头埋在上面。 “李不生，我好想揍你。” “早上七点，敲什么门啊。” “不早了，你怎么还在睡？” 理解一下老年人好不好，我28岁了。 “多少岁？江景生，别睡了，你脑袋都给睡懵了。” 江景生只是这样想想，结果给说了出来。 他去刷牙洗脸，嘴里塞着牙刷，一嘴的泡沫，扭头对李不生说：“喂，以后你做饭。” 李不生疑惑的问他，“为什么？” “补习时间太早了，我不喜欢吃速冻饺子，以后我七点半起床，你给我做饭。” 李不生看着他，“你不觉得你很理直气壮吗？” “还好吧，反正我俩一起吃。” “我俩一起吃？” 江景生擦掉脸上的水，从卫生间里出来。 “补习时间挺早的，一个人做饭总比两个人做饭节省时间。” “节省的时间是指，你拿去睡觉那半小时？” 江景生确实是不想为了做饭早起，“嗯，也没错。” 李不生出门的时候吃了一个冷馒头，他给江景生煮了一碗面。 江景生换了一身衣服，脚上穿着一双拖鞋，有些随意。 他端着碗先喝了一口汤，然后拿出一把钥匙放在桌子上，“这是钥匙。” 李不生把钥匙拿起来，“江景生，该说不说，你对我太放心了？” “不然呢？”江景生眸子轻扫，看着对面的窗户玻璃，“你在我这里，和那个窗一样，透明的。” 李不生将钥匙放进包里，吐出两个字“神经”。 李不生知道江景生奇怪，但却不怕，总觉得不管怎样，江景生不会害他。 “我家在A市有一个餐饮店，我问了那边，差一个服务员，你可以每天晚上，周六周日去上班，挣的钱应该够了。” “江景生，汽修厂我还是要去，毕竟那是我家，每天晚上我必须去。” 江景生擦了一下嘴，“可以，补习的钱我可以给你补一点，你需要给我打欠条。” “没问题。” 刘老师来的时候，看见李不生也不奇怪，昨天江景生给他说了。 李不生和江景生都呆在江景生的房间里学习，江景生的房间很干净整洁，书桌靠在窗边，架子上还有各种各样的书。 刘老师很有经验，就算是两个人，也能够合理安排，井然有序的推进。 中午的时间，刘老师没有第一时间离开，看着厨房里蹦炸的人，忍不住对江景生说：“他很聪明，我教过的学生中，从来没有看见过这么聪明的，真的一点就通。” “哦，说错了，和你……”晃眼看见江景生嘴角的笑容，刘老师疑惑不解。 “算了，我走了。” “好，老师路上注意安全。” 稍微熟悉了天然气怎么用，这次做菜没上次糊了，只是味道真的一言难尽。 看江景生也没嫌弃，面无表情的进食，李不生也安静的吃饭。 反正他的厨艺就这样了。 …… 刘老师这段时间主要给李不生拉进度，按照他的情况，用不了多久就可以补到江景生现在的进度，到时候两个人一起学习，更省事也更有效率。 布息这几天也越来越好了，开始活蹦乱跳的。 江景生做完练习题，带着布息去散步了。 中途休息十分钟，刘老师问李不生，“你这么聪明，你之前没在学校学习吗？” “之前……没机会。” 刘老师是个聪明人，就没继续往下问。 “对了，老师，我问你一个问题啊，江景生呢？他为什么会补习？” 换成刘老师一脸不解，“你俩不熟啊？” 李不生思索了一下，“其实，还真不熟，前不久才认识。” “真的吗？” “我还以为你们俩关系特别好，景生那孩子对你挺上心的，所以有时候我也觉得挺奇怪的。” “怎么说？” 刘老师说：“你应该知道前不久江同学割腕自杀，然后从医院醒过来之后就失忆了，似乎性情也变了，他连家人都不记得，但是我看他对你就很特别。” 割腕？李不生眼睛瞪大，感到不可思议，江景生居然会做这种事？ “你不知道吗？” 李不生摇摇头，“那你知道是因为什么嘛？” 刘老师说道：“具体原因我就不知道了。” 下午补习完，李不生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沉思，脑袋里都是今天刘老师说的事情。 江景生回来的时候，左手抱着猫，右手提着菜，看见李不生，问他，“你还没走？不是要去汽修厂？” “哦，马上走。” 江景生把菜放在厨房，走过来把布息放下，倒了一杯水喝。 李不生之前没注意，现在一眼就看见他右手手腕处的疤痕，一条几厘米的印子，显眼至极。 第14章 低血糖 江景生看见他还坐在那里，“怎么了？” 李不生起身，只说了一句“没什么。”然后出门了。 李不生只是没想到，江景生会做出那种事。 李不生进门的时候，张洋正在洗车，看见李不生语气有些冷硬，“今天去哪儿了？怎么没来汽修厂？” 平时张洋那张脸总是冷着，连带着说话也没什么温度。 李不生有些心虚，但还是给张大哥说了自己的事。 “张大哥，我以后会多加三个小时班的。” 张洋将水管往旁边一丢，眉头的横肉挤在一起，那张脸满面油光。 “我知道了。” 说完拿着抹布继续洗车了。 李不生是李飞带来的人，当时李飞只说了一句“别让他死了”，就把他扔给了张洋。 李不生拿着抹布一起洗，过了一会儿，张洋问了一句：“李不生，最近三超他们还找你麻烦吗？” “这段时间没看见他们。” 张洋擦车窗玻璃的动作顿住，水珠沿着车壁流下来，他说：“你看见他们离远点儿吧。” “反正他们找茬惯了，没事儿的。”李不生不在意的说。 从十岁来到汽修厂，张洋对李不生谈不上好与不好，从没有言语还是生活上的关心，就像是只是李飞带过来的人，他就留下了李不生，但也没刻意刁难过。 李不生开心的扬了扬眉，他知道，张大哥就是面冷心热，在他的心里，自己也是有分量的。 张洋患有眼疾，听人说是被打瞎的，眼珠硬生生被挖了出来，后来这一辈子也没结婚。 他这个人很冷，话也少，李不生就算和他生活了这么多年，对张洋的过去，也是一片空白。 但自从他懂事起，李不生便知道，这辈子 要报答的两个人，一个是李飞，一个是张洋。 张洋没继续说话，只是面上的情绪有些复杂。 …… 现在周一到周五补课，周六周天不用补课，李不生到江景生说的地方打工，其实并不算近，在A市市中心去了，这哪是江景生说的餐饮店，高耸的楼栋上面写着天都宴三个大字，气势恢宏。 酒店门口停着许多车辆，纵使李不生不识货，也知道不是普通的车辆，就算是十几个李不生也赔不起的那种。 上面下来的人啤酒肚，公文包，要么是老总，要么就是打扮得端庄大气，明艳动人的名媛，还有许多一口伦敦腔的外国人。 怪不得江景生气质不一样，果然是有钱人。 听见江景生说在这里打工挣的钱够付辅导费的时候，李不生觉得江景生在骗他，他问过刘老师了，他起码得在沙场打四天工，才够一天的钱。 不过现在他信了。 李不生看着自己洗的褪色的衣服，站在路边格外显眼，想着想着他笑出声，他这样的人，还在乎什么自尊？ 李不生进来才发现，就算是前台经理，也是笑脸相迎，没有任何人刁难他。 李不生知道，是因为江景生。 江景生倒是不担心李不生，因为他知道，李不生迫于没钱的压力，会丢掉自尊，乖乖进去打工的。 这个身体实在是太差劲了，江景生感觉动不动就会晕倒，胃不好，低血糖，皮包骨头，还一脸惨白。 所以他今天出门打算办一张健身卡。 办好了卡，江景生踏入健身房，还有一点久违的熟悉，上辈子他从牢里出来后，加入了李飞，去学了泰拳，散打，格斗，每个星期都会去健身房。 健身房里人挺多的，江景生朝跑步机走过去，旁边的跑步机坐着一个栗色头发的男孩，脖子上挂着一条毛巾，仰着头喝水的时候白色脖颈上的喉结上下滚动。 只是看见江景生的时候有一瞬间的滞愣，在他愣神的片刻，江景生已经越过他，启动了旁边的机子，开始慢跑。 江景生非常敏锐，他知道男生在看他，只是江景生不关心。 就算是江景生认识的人，现在的江景生也不认识了，江景生不想去维持原来江景生的社交，而且，没必要。 就算重生在江景生身上，他也不觉得这是自己的人生，他做不到把江景生的父母当作自己的父母。 韩宇哲看见江景生的第一眼，确实非常震惊，但他没想到江景生就这样径直从旁边走过去。 学校里的传言他听过，说医学院的第一名喜欢他，韩宇哲没理由听信这些话，也没去关注过江景生是谁，他只见过一次江景生，这是第二次看见他。 之前只是远远的看过一眼，现在才看清楚江景生长什么样子，特别的清秀，很瘦却很高，皮肤白皙，眉宇秀挺，特别是那双眼睛，疏离之间满是魄力。 这种气质，韩宇哲不觉得，有人敢去惹。 果然，有时候谣言不能随便信。 江景生擦了擦汗，打算去撸铁，他给两边不停的加码，上辈子他硬拉可以拉120kg，有些无奈的看了看没有任何肌肉的身体，最后把重量只加到了80kg。 韩宇哲不小心瞄到了江景生，看见他不停的加码，感到有些惊讶。 江景生原来这么厉害…… 江景生做好准备，双手握住杠铃，腹部收力，然后…… 一分钟后，还是刚才的动作。 江景生直起身，呼出一口气，果然真的很废物。 旁边突然传来笑声，被江景生发现后，韩宇哲意识到自己笑出声，有些尴尬。 韩宇哲刚想开口说话，江景生已经转过头去了。 一个下午，江景生浑身是汗，看了一眼时间，布息得饿了，得回去做饭了。 韩宇哲没想到出门的时候恰好撞见江景生，他弯着腰站在健身房入口，出门后，就看见他撑着膝盖，唇色发白，一脸的冷汗。 韩宇哲连忙扶住他，“喂，你没事儿吧？” 刚才收拾东西的时候眼前一片花白的时候，江景生就知道低血糖犯病了，打算出门的时候买颗糖。 但他有预感自己扛不住了。 江景生扭过头，迷离的眼神看着韩宇哲，“麻烦你了。” 然后一软，整个人晕了过去。 韩宇哲就这样接住了一个人。 犹豫了一下，韩宇哲将江景生抱起，打了车去医院。 江景生醒来的时候感觉额头一阵痛，下一秒，一个声音响起。 “你醒了？” 江景生偏头看过去，看着韩宇哲，对他说了句：“谢谢。” 看着他扶着额头，韩宇哲有点抱歉的扯了扯嘴角，“刚才抱你进车里的时候，车门不小心撞到你的额头了，对不起啊。” 第15章 换手机 “哦，没事。” 江景生看了眼韩宇哲，“今天麻烦你了，能把你电话号码告诉我吗？” 韩宇哲心里一紧，涌出奇怪的感觉，刚把电话电话号码给他，然后手机就弹出一条收款信息，江景生给他转了100元。 “……” “我只是帮个忙，我不要钱。” “人情才是世界上最不好还的，我从不欠人情。” 韩宇哲一时竟然无法反驳，“但是100确实太多了。” “拿着吧。” 江景生感觉自己现在好多了，看着大半瓶的生理盐水，他伸手直接拔掉了针管。 不管是韩宇哲，还是进来的医生，都愣在了原地。 医生怒斥他，“你做什么？” 江景生一脸淡定的说：“我只是低血糖，醒过来就没事了。” “你知不知道你有胃溃疡，平时不好好吃饭，低血糖还是轻的，到时候胃出血有你难受的。” “你身体现在还没恢复，把手伸出来，液输完才能回去。” 江景生被迫躺在床上输液，其实这些根本不算什么，很多病不来医院自己会好的。 看江景生的样子，钱是还不回去了，韩宇哲只能以后找机会还了，晚上和室友有约，所以他只能先走了。 江景生给李不生打电话，只是没想到拨了十几个，没一个通的，最后只能打电话麻烦刘老师，去家里喂猫。 李不生九点下班才看见这么多的电话，连忙拨通过去。 “江景生，你怎么给我打这么多电话？” “来我家。” “啊？” 嘟嘟嘟…… 李不生无语，多说句话是会死啊，挂这么快。 李不生进来的时候就看见江景生坐在沙发上，抱着布息在看电视，电视里新闻播报着最近发生的几则失踪案。 一不留神，不管是大人孩子都会被绑架，女人，孩子被贩卖，或者器官被贩卖，活人的器官特别值钱。 江景生似乎在出神，李不生叫了他三次他都没听见。 李不生直接挡在江景生的面前，“喂，你干嘛呢？” 江景生终于回过了神，把桌子上的手机递给他，“把你手机换了，我今天给你打电话一个没打通。” 李不生拿过手机，看了一眼，“新手机啊？这得几百吧？” 然后下一秒李不生把手机递了回来，“我的手机是喇叭坏了，修一修还能用。” “让你拿着就拿着，哪儿那么多废话？要是下次我联系你再联系不上，你试试？” 李不生上一秒还有些感动，下一秒直接气笑了，“你联系我就必须联系上啊？” “你是我什么人？” “李不生，别废话。” 李不生还想说什么，下一秒就看见江景生捂着肚子，整个人软了下去。 李不生连忙过去扶住他，“你怎么了？” “没事。” 幸好只是一阵的痛，没过一会儿，江景生缓了过来。 李不生一脸忧虑的看着他，“还好吧？” “还好，只是胃病。”江景生自言自语的小声说：“养尊处优还得病，人果然贱命好活。” 胃病？ “你今天打电话给我，是因为这个？” “我在医院没办法回来，所以让你回来喂猫，你电话打不通，不过也是，你那二手手机根本用不了了。” 李不生最终还是把手机收下了，不过他打了欠条，只是在回去的路上，李不生越想越不对劲。 江景生到底把自己调查得多清楚，连手机是二手的都知道。 再加上刘老师说的那番话，李不生不得不冒出一个念头。 江景生是……变态！ 而且是有极强控制欲的变态！ 至于为什么盯上自己，这个问题，李不生暂且还得想想。 不过也无所谓，反正江景生不会伤害自己，大不了就是我李不生交的第一个朋友有点与众不同罢了。 …… 江景生身上穿着一件白色蚕丝睡衣，在灯光下整个人白的发光，他手上拿着毛巾，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从卫生间出来，就看见桌上亮着屏幕的手机。 他走过去拿起手机，发现已经超时挂断了，是李茹冉和江天浩打过来的电话，一连二十多个。 他顿了一下，还是拨通了过去，刚打过去，对面就立马接通了。 “喂，生生，在做什么呢？妈妈和爸爸给你打了这么多电话都没接。妈妈很担心你。” 电话里传来女人担忧的声音，让江景生有片刻愣神。 “我没事，我刚才在洗澡，手机放在外面，所以没有听见。” 这时候江景生从手机里听见了汽车鸣笛的声音，有江天浩的声音，“冉冉，咱好像把别人车给蹭了。” 有点儿哄闹的声音传来。 “你怎么把别人车撞了?” “先下去看看吧。” 这些话不是对江景生说的，过了一会儿，李茹冉对江景生说：“生生，你好好休息，妈妈这边出了点小状况，我们先处理一下。” “好。”江景生最后还是问了一句“你们没事儿吧。” 女人没想到江景生会主动询问，从刚才有些慌乱的语气瞬间变得柔和，“宝贝，别担心，我们没事。” 宝贝？ 什么东西？ 从出生开始江景生从来没被人这么叫过，电话挂断之后，江景生站在原地，迟迟不能缓过神。 那是一种江景生从未体会过的羞耻感。 江景生猛地灌了一杯水。 凌晨两点，204房门外传来男女小声的嘀咕。 “景生早就睡了，我都跟你说直接去酒店了，你还非要过来看一眼，这隔着门你能看见啥？” 李茹冉手搭在门上，仰着那张精致的脸傲气的说：“我知道，但是我就是想来看一眼，看不见儿子，但是知道他在里面我就很安心。” “好了，媳妇儿，咱们先去找个酒店，明天再来好好看儿子。” 夫妻俩刚转身，后面的门就打开了，李茹冉和江天浩看见江景生，有些激动，“景生，你还没睡吗？” “我上厕所，恰好听见你们的声音。” 江景生失眠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自从那年十八岁以后，没有一天睡过好觉，就算睡着了，睡眠也很浅，细小的声音也会把他吵醒。 江景生对他们说：：“进来吧。” 第16章 冉冉姐搬过来 江景生进门以后，却没看见两个人跟着进来，走到门口，看见两个人去车的后备箱搬出来一堆的东西。 “媳妇儿，你拿那个轻巧的，我自己搬就行。” 江天浩抱着一堆的东西，夫妻两人把东西搬进屋子里。 全部都是营养品和补品。 李茹冉将手里的水果放在桌上，对江景生说：“景生，别站着，坐下休息。” 江景生没想到江天浩没坐下，又出门了，“还有吗？” “我搬就行，你坐下和妈妈聊天吧。” 江景生起身，“我和你一起搬。” 江天浩眼睛瞬间亮了，这不就是儿子和自己套近乎？ “好啊！” 李茹冉担忧之余，却有些高兴，“等等我，我也和你们一起。” 江景生不敢想象单独和李茹冉待在一起的画面，万一她一个不小心蹦出一句：“宝贝……” 三个人一起抱着东西，笑嘻嘻的说着话，画面温馨，江景生就像在做梦。 梦见他有家，被人宠爱。 他们买了很多东西，就像是把超市都搬了过来。 江景生给他们两一人倒了一杯水，三个人坐在沙发上面面相觑，他还是不适应和他们待在一起。 李茹冉倒是因为今天这一通电话，觉得和江景生亲近了不少，自打江景生出院以后，态度一直冷冰冰的，看她的眼神既陌生又疏离，话也很少。 但今天，他主动关心的时候，李茹冉真的特别高兴。 几乎是他们俩说话，江景生回答。 从聊天中，江景生知道，原来在高中的时候“江景生”就搬了出来，一个人在租房子住。 李茹冉说着，神色有些怅然，这么多年，她不知道儿子怎么了。 明明从来没有和家里闹过矛盾，但是上了高中之后，执意要一个人住，而且不让自己安排人照顾他。 小时候很愿意分享自己在学校里发生的事儿，每次都会欢快的分享自己的成绩单，不知道从哪天开始，就变得沉默寡言，不愿说话。 李茹冉担心他在高中是不是遭受欺负，但是没查到有什么人欺负他，也只能当作孩子青春期性格扭捏。 只是她没想到，他上了大学，居然会做出那样让人想不通的事。 “景生，刘老师说你胃病住院，妈妈真的很担心你，你一个人住，没办法好好照顾自己。” 李茹冉试探的问：“你已经休学了，回家吧，好吗？” 江景生能感觉到李茹冉的爱，甚至这份爱有些卑微，能够让一个母亲那么小心翼翼。 江景生不是那种会作贱自己身体的人，这次胃病只是之前落下的病根。 感受着男人和女人的关心，那是曾经江景生期待了半辈子的东西。 不过只片刻，江景生就沉下来。 他们爱的江景生啊，说不定早就死了。 “你们不用担心，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知道江景生拒绝了自己的请求，李茹冉叹了一口气，退而求其次，“那我找个人照顾你，好不好？” “妈妈不知道你到底怎么了，你一点也不和我说，就算是失忆了，也抗拒我们吗？” 李茹冉越想越委屈，眼泪止不住流出来，她胡乱的用手擦掉。 以前还会叫妈妈，可是现在，连妈妈都不认了。 李茹冉哭了后，江景生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到底是自己的情感，还是这个身体的反应，江景生分不清楚。 “好，你想怎样就怎样吧。” 江景生还是应了下来，他实在不想看她哭，给李茹冉递了一张纸。 “你……擦一擦。” 李茹冉接过，笑了笑对江景生说：“那明天我安排人过来。” 江天浩把李茹冉抱进怀里，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不用找人了，以后我住在这儿，咱的厨艺也是拿得出手的。”江天浩出声，这下李茹冉和江景生都愣住了。 “你说真的？”李茹冉眼睛亮亮的。 江天浩一笑，“当然，还能有假不成？” “那我也要和生生一起住。” 江景生惊愕，这两个人怎么想一出是一出，这就是莲城首富的气质吗？ “你们两个要住在这里？” 江天浩点头，“没错，你不想回家想住在这里，那我们就陪你，你是抗拒我们，还是你是不是有什么秘密不想让我们知道？” 看他们这气质，是不会轻易放过自己了。 对江景生来说，住不住无所谓，只是说心里话，他觉得很别扭。 不管是28岁被别人当成儿子养，还是这份爱，都让江景生无从适应。 “你们想住就住吧。”江景生觉得掰扯下去也没有意义，况且，没什么能影响他。 李茹冉猛的扑过来，给他一个拥抱，“生生，我的宝贝儿子！” 李茹冉抱得很紧，江景生却僵硬在原地，只觉得头皮发麻。 松开手以后，江景生皱着一张脸，对她说：“以后别这样叫我。” 饶是一个28岁的大叔，谁听了都受不了。 “不叫生生，喜欢听我叫你宝贝儿子吗？” “一样都别叫，叫名字。” 李茹冉兴致勃勃的说：“你小时候可喜欢妈妈这样叫你了，什么小甜心，小宝贝这些。” “行吧行吧，不那样叫你了。”脸都黑成煤炭了。 时间太晚了，江天浩说：“景生，冉冉，咱们先睡觉吧，再不睡天亮了。” 江景生想起来只有一张床，反应过来后对他们说：“家里现在只有一张床，没其他可以睡觉的地方了。” “……” “……” 两夫妻大半夜的还是跑去了酒店。 江景生租的地方，有一个房间是闲置的，但是因为只有他一个人住，所以只在卧室铺了床。 第二天早上，李不生用钥匙开门，轻轻推开江景生的门，往里面瞅了一眼，只看见被子里裹着一团，像个毛毛虫一样。 随后他将门重新掩上，提着东西去厨房。 江景生让他做饭，两个人一起吃，但李不生总觉得这样是在蹭吃蹭喝，特别厚脸皮。 他早上都会吃个馒头，然后过来给江景生做饭。 江景生本来没把你我分的这么清楚，后来知道又是李不生的自尊心作祟，他也就懒得管他了。 江景生前一天下午会多买食材，剩下的放冰箱，第二天李不生自己发挥，之前他做饭，自己做什么江景生也不挑。 现在才知道，他做的东西，不仅难吃，还没有营养。 他上网查了，胃病很难治，只能慢慢养。 所以专门去买了食材，李不生将东西放在桌上，然后掏出手机，盯着食谱。 从处理到烹饪步骤，每一步都看一眼，生怕漏掉什么。 “小米，红枣先煮二十分钟。” 第17章 见家长 李不生站在旁边等着，想江景生知道会不会感动？ 然后他给了一个肯定的结论，不会，江景生那小子什么都会，唯独不会感动。 这时，响起一阵敲门声。 “嗯？”李不生去打开门。 夫妻两个人看见陌生的小伙子，大早上出现在自己儿子家里，有些疑惑。 夫妻俩同时朝后面退了一步，齐刷刷看向门牌号，确认是204没错。 江天浩小声说：“冉冉，待会儿看情况，躲我身后。” 李不生只觉得两个人气质不凡，男人的眉眼有几分熟悉。 “你们是？” “你是谁？” “我是李不生，江景生的朋友。” “我们是他的父母。” 父母？ 李不生一听，赶紧打开门让他们进来，“阿姨叔叔好。” 李不生有些无措，“他好像还在睡觉，我去叫他？” 李茹冉说：“不用叫他。” 不知道为什么，李不生紧张得要死，轻车熟路的给两个人倒了杯水。 厨房里还炖着东西，李不生抱歉的对他们说：“那个，我先去厨房看一下。” 等李不生离开，江天浩和李茹冉对视了一眼。 “浩哥，不对劲。” “这小男孩儿谁呀？” 大早上怎么就溜进生生屋子里，看起来不是坏人，肯定是有家里的钥匙。 江天浩说：“我们这次一定要搞清楚景生到底瞒着我们什么。会不会他不回家和这个男孩儿有关系？” 李茹冉心一惊，“他们……” “不会吧，生生怎么会？” 江天浩摇摇头，“媳妇儿，别担心，一切都只是猜想，但是普通朋友绝对不会做到这个程度。” 李茹冉皱着眉，“要是生生真的是那个，那该怎么办？” “凉拌啊，媳妇儿。” 江天浩呼出一口气，“谁还敢刺激那小子，媳妇儿，要是到时候真是这样，你和我一定要咬着牙……同意。” 李茹冉长叹气，“那能有什么办法呢？” 话毕，江景生就从房间里出来了，没想到刚出来就看见这么多人，一时热闹的江景生无从适应。 “生生早啊！” “哦，额……你们来了。” 李不生又多加了一些料，确保四个人够吃。 江天浩清了一下嗓子，问江景生，“景生，一大早就看见那个男孩，是谁呀？” 江景生解释，“算是朋友吧，我和他一起补习。” 哦，刘老师说过，当时想着景生交朋友了，还觉得开心，也就没有多想，没想到就是这小子。 李茹冉试探的问他，“现在还这么早，他怎么就出现在这里？” “因为补习的时间比较早，我们就一起吃早饭，他这个人喜欢做饭，所以主动承包了做饭。” 江景生面不改色的说道，这个解释还算说得过去。 两个人勉强相信了这个理由。 江景生刚出院，江天浩就因为一笔大生意出国了，这两天回来，就听见儿子胃溃疡进医院的事情。 江天浩前几年察觉儿子不对劲，儿子渐渐的和自己疏远，再也没有父子两笑口常开的画面，又因为工作的原因，这份隔阂越来越大。 昨天他怎么都不愿意回家，加上上次发生这么大的事，江天浩才醒悟过来，他从来没有真正去了解儿子到底遭受了什么。 江天浩才临时拍板留下来，钱已经够多了，可是自己和儿子的关系却再也回不去了。 他拿手机给下属发布消息，最近他不去公司，所有的事务全权交给助理处理。 李不生将做好的粥端出来，幸好看起来品相不错，今天有江景生的父母，不至于太丢人。 李不生给每个人盛了一碗，然后他尝了一口，有一股糊味儿…… 江天浩来这么早就是为了给儿子做早饭，没想都被人捷足先登了，夫妻俩干脆就端着吃。 吃了一口，两个人有些意外，不是难以下咽，就是有点意外，这就是儿子说的喜欢做饭的水平？ 但两个人想着不管怎样，他都是江景生选定的朋友，所以把粥全喝完了，完后还夸了一句“好吃”。 李不生看着一家三口吃得开心的画面，第一次对自己的味觉产生了怀疑，还以为江景生没有味觉，现在李不生知道了，原来是遗传。 后面两个人在房间里学习，外面传来吵闹声，后来知道是江景生的父母在让人往卧室里搬床。 李不生坐在椅子上，长腿直伸，背靠着椅子，头搭在椅子边，脸朝着天花板，闭着眼睛子休息。 江景生拿着冰冻的矿泉水进来，一下子贴在李不生的脸上，惊得他直接跳起来。 江景生被他的反应逗得忍不住一笑，将手里的水朝他一递。 别说，看着另一个自己生龙活虎的活在自己的面前，这种感觉江景生一直觉得很新奇。 李不生接过水，跟他道了谢，然后问他。 “江景生，他们要来和你住啊？” “嗯。” “啊？为什么呢？你现在没有去学校，为什么不回家，反正都是和他们住，也没有区别。” 这样一想，李不生觉得奇怪，江景生为什么非要留在这里？ 还能是为了什么？因为这里还有一个笨蛋。 江景生说：“哪儿有这么多为什么？想留就留下来了。” 这个回答，还真是江景生。 李不生忍不住问他，“江景生，你是不是觉得我做饭很好吃?” 江景生有些无语，他记得就算之前自己有些大条，但是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至少对于厨艺这一点，他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 “不得不说，很难吃。” 李不生瘪了一下嘴，“那你还吃的这么开心。” “我是笑着吃饭的？你怎么看出来的开心。” “……” 你说话有道理，你有理。 江景生二十多年了，什么都进步了，唯独厨艺，主要是他也懒得花时间研究，对他来说，吃不死就行。 “切，难吃就难吃呗，你做的也不见得好到哪里。” “我知道。” 算了，李不生明白，江景生和普通人不同，他这个人只在某些方面有心。 第18章 感冒 鬼宿刺青店。 李飞点燃雪茄，深深的吸了一口，然后吐出一口浊气，张洋微微弯着腰负在他的面前。 “飞哥。” 李飞食指和中指夹着烟，一如既往穿着一身黑色西装，样子矜贵从容，从他体内散发出来的气质与这个地方格格不入。 “这次的活由你带，那边的人没什么信用，先让他们给钱，不然别给货。” “是。” 李飞继续说：“嗯，你办事，我放心。” 随后李飞问张洋，“李不生最近在做什么？” 张洋顿了一下，然后说道：“在汽修厂，和之前一样，没什么不同。” 李飞将烟头按在烟灰缸里，轻轻的捻了捻。 “张洋，你不怕你女儿没命吗？” 一个四十几的大汉立马扑通的跪在地上，张洋猛地给李飞磕头，地面“咚咚咚”的响。 “我说错了，最近他白天都不在汽修厂，但是我不知道他去哪里？” 李飞笑了笑，“你怕什么？我只是开个玩笑，我不会伤害你女儿的。”然后他话锋一转，“但是别忘了，你的本分。” “飞哥，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我就是你的狗，下次我一定想清楚再说话。” “对了，你觉得李不生如何？” 张洋咽了咽口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飞哥，你是把李不生当成儿子吗？” 李飞虽然看起来很年轻，就像只有三十出头，但是他已经四十岁了，没有结婚，无儿无女。 李飞手段歹毒狠辣，没有人性，张洋没想到八年前他会把一个小孩丢给自己养。 而且，他似乎很在意这个小孩，张洋怀疑过李不生是不是李飞的儿子。 直到前段时间，他知道三超他们拿刀砍人是李飞命令的，张洋彻底搞不清楚李飞到底想做什么？他是想让李不生活，还是想要李不生死。 “儿子，是啊！不然我怎么会养他这么多年。” 张洋身侧的手微微颤抖，只用那只独眼去看李飞，他紧张的说：“不生他被你养的很好，他总是在念叨飞哥是他的恩人，以后会拼命报答。” 李飞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嘴角愠出笑意。 张洋离开后，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他不知道自己的回答是否让李飞满意，但是他希望，自己能够救那孩子一命。 …… 今天到补课时间李不生还没来，打了好几通电话都没接，江景生的眉心一直在跳，最近总觉得心神不宁。 江景生丢下一句：“我出去一趟。” 然后就火急火燎的出门了。 刘老师和夫妻俩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消失了。 和刘老师聊天之后，夫妻俩有默契的看了一眼。 媳妇儿…… 浩哥…… 没跑了。 然后夫妻是越想越气。 “浩哥，生生有这么担心过我们吗？你看他着急那样儿。” “哎，他都失忆了，就是能这么快找到要挂念的人，但是啊，连爹妈都不认。你听见他叫过一声爸妈吗？反正我是没听过。” 李茹冉附和的说：“别说爹妈了，我们在他的眼里就是陌生人。” “浩哥，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我不同意。” “我也不同意。” 夫妻俩达成一致。 刘老师一脸懵，他们俩的谈话，一句都听不懂。 江景生轻车熟路的用钥匙打开李不生的门，看见床上躺着的人，不知怎的，才稍微松口气。 他拥有上辈子的记忆，但是这辈子李不生的人生已经改变了，江景生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刚才来的路上，江景生就在想，上辈子是李不生杀了人，那几个人没得手，但是万一后面他们又来，死的说不定是李不生。 最近太平静了，他一直没想到这一个点。 一想到这个，江景生就感觉心跳不受控制。 他呼出一口气，走近李不生，就看见他用被子裹着自己，只露出一个头，露出来的部分满是红潮，一张脸和猴子屁股一样。 江景生伸手探了探，起码也是39度的高烧。 看样子是给烧昏过去了。 “妈妈……” “野种，我才不是野种，妈妈。” “我有名字了，李飞大哥……可以做我的爸爸吗？” 江景生接了一盆水，将毛巾打湿搭在李不生的额头，听见这句话身体猛地一颤。 “李不生……” 江景生感觉胃又开始翻涌绞痛，这是心理上的不适造成的。 李不生感觉整个人就像在飘，又觉得浑身沉重，他伸手摸向额头，往下一拉看见是一块毛巾。 他勉强坐起身，感觉脸上还在湿润，他用手随便的擦了擦。 下一秒，门被推开，一束光照进来。 轮廓逐渐清晰起来，他逆着光，影子刚好照在李不生的身上，挡住了光，让李不生看清了人。 江景生把买来的感冒药放在桌上，“怎么发这么严重的烧，昨晚做什么去了？” 李不生难受的说：“昨晚回来太热了，我冲了个冷水澡，然后裸睡谁知道半夜开始不对劲。” 江景生说：“你是不是太废柴了？” 他明明记得自己身体很耐造来着，怎么洗个冷水澡就受不了了？ 其实昨天李不生用大盆接了一大盆的水，直接泡了个冷水澡，谁知道从汽修厂回来太累了，他直接就这样睡着了，睡了也不知道多久，直接给自己搞失温了。 李不生觉得太丢人了。 “江景生，你好意思说我？” 要是比身体，江景生你简直太弱了。 江景生把粥递给李不生，然后他起身用电炒锅烧了一点水，将感冒冲剂冲好之后递给李不生。 喝完药，李不生忍不住问他“江景生，你是不是在我身上装了定位器啊？为什么每次你都会立马出现？” 你是我好不容易救回来的，要是死了多可惜。 “李不生，你最好给我好好活着，别让我做的一切功亏一篑。” 江景生是真的没在开玩笑，李不生表情有些不自在。 “江景生，你对朋友都是这样吗？” 虽然臭着脸，但是掏心掏肺，李不生从来没体会过被人这样关心。 “不知道，我也没朋友。” 李不生心跳的有点快，他拍了拍脑袋，果然发烧太严重了，搞得他的心不舒服。 第19章 学习厨艺 “李不生，之前总找你麻烦的那些人，现在还找你麻烦吗？” 李不生已经很久没看见他们了。 “没有啊。” 这些人怎么回事，怎么一个个挨着问这个问题？ 江景生想不通，李飞到底想做什么。 江景生承认，他不是什么好人，他上辈子和他们一起经营，做了很多事，自己都觉得自己冷血无比。 就算知道李飞现在已经开始非法买卖，他内心是平静的。 他不会对李飞怎么样，这么多年，只有李飞拽着他，没有李飞，没有李不生。 就算听见李飞对自己下死手，江景生心里是不愿相信的。 从他见到十八岁的李不生之后，他只想阻止李不生犯错，让李不生不再步自己的前尘。 其他的他不在意。 至于李飞对李不生是什么态度，江景生不想探究了。 自从从鬼宿刺青店回来，江景生能感觉到某些丑陋的真相，江景生不愿去揭开，更准确的来说，他不敢。 伪装撕掉后血淋淋的真相，只会化成锋利的刺刀，把那颗已经冰冷麻木的心脏，反复鞭挞切割。 江景生对李不生说：“我先去补课，有事给我打电话。” “把音量调大点，每次都打不通。” 李不生拿起手机一看，上面又是江景生打的好几个电话。 “昏迷了你就算用大喇叭也吵不醒呐。” 不过李不生还是把震动改成了闹铃，听话的把音量调大。 江景生走以后，空荡荡的房间，李不生躺在床上，只觉得脑袋晕乎乎的。 忍不住去想江景生，连做梦的时候都是江景生那张脸不停的在转，就像PPT播放一样，切来切去的。 下午，李不生醒来的时候，感觉身体好受了一点。 果然，年轻人别燥，身体不禁耗。 “好饿啊，江景生，送佛送到西，你是不是把我的晚饭忘家里了？” 李不生忍不住笑了起来，好不要脸。 自打遇到江景生以后，李不生觉得自己变无赖了。 都是跟江景生学的。 江景生就是那种不讲道理，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还特别霸道那种。 刚想到江景生，没想到他真的来了，还带了晚饭。 李不生对自己刚才编排他，感到一丝丝愧疚。 排骨玉米汤，糖醋里脊，李不生意外的看着江景生，“你买的？” “做的，江天……江……叔叔做的。” “？” 李不生疑惑，“他们不是你父母吗？你为什么叫他叔叔？” “失忆了，叫不顺口。” 李不生尝过之后，眼睛瞬间亮了，原来叔叔做饭这么好吃啊。 后来李不生才知道原来阿姨他们搬过来是为了专门照顾江景生的。 李不生两天就变得生龙活虎，跟个没事儿人一样。 他来到江景生家里的时候，江叔叔正在做早饭，没看见阿姨和江景生的身影。 李不生高兴的凑过去，一脸兴奋的看着江天浩。 “叔叔，你教我做饭吧。” 江天浩看都没看李不生一眼，他现在对李不生意见很大。 一想到自家儿子对他比对家人还亲，手里的菜刀都更用力了。 离我远点儿啊，不教。 李不生走过来，有些崇拜的说：“叔叔做的饭太好吃了，又好看又好吃，我真的很想学。” 江天浩瞬间眉飞色舞，一脸赞同的说：“好吃吧，我之前为了抓住你冉冉姐的胃，专门去考了五星级厨师证的。” “来来来，你想学做什么？叔教你。” 李不生脱口而出，“能帮助养胃的。” 江天浩愣住，看了他一眼，“为了景生做的？” 这个回答似乎是不经过大脑的，李不生听见江天浩的问题，直接就反驳了。 他才不是想要为江景生学，但是李不生自己也疑惑，他怎么脱口而出？ 江天浩听见他的反驳，没拆穿他，看来这两个小孩儿很重视这份情感。 两个人一起在厨房交流经验，李茹冉穿着睡衣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这样其乐融融的画面。 那是一种被队友背叛的气愤。 李茹冉过去的时候，李不生笑着跟她打招呼，“阿姨，早上好。” 干净纯粹的笑容，有一种天使的光辉，太过纯洁，让人不自觉柔和下来。 李茹冉被这笑容甜到了。 “你，你好，做饭啊。” 李不生回答：“嗯，我让叔叔教我做饭。” 李茹冉才想起来自己是来质问人的，她问江天浩，“你怎么回事儿？忘记前两天说的话了？” 江天浩摸了摸鼻子，“他夸我做饭好吃。” “还说我呢？冉冉你刚才母爱都要溢出来了。” 李茹冉别过头，“这么有礼貌的小孩儿，我问你招架的住？” 李不生把食材都准备好，走过来问江天浩，“下一步要怎么办？” 江天浩就和李不生继续探讨料理去了。 …… 江天浩看着助理发来的调查结果，把结果分享给李茹冉。 李茹冉坐在他的对面，把资料看了一遍。 “媳妇儿，李不生是孤儿，出生背景生长环境都不太好，之前有过不少不良记录。” “咱能放心吗？” 李茹冉说：“我感觉这个孩子挺好的，咱再观察一段时间吧，只要三观正品格好，出生那些不重要，就怕生生遇到烂人。” “他没钱养儿子，儿子有钱养他。穷不穷无所谓。” 某一天，叔叔阿姨突然把李不生拉到一边，说最近有一个很重要的日子，得好好准备。 李不生一脸懵，“什么重要的节日？” 最近没有什么节日啊。 两个人将视线移向李不生，“你不知道？” 现在小孩儿谈恋爱对这些都不上心吗？ 江天浩瞅了一眼李不生，“你们现在落后了啊，我当初追你阿姨的时候，什么都调查的一清二楚，连裤衩喜欢穿什么颜色都调查的一清二楚。” 李茹冉瞪了他一眼，“别口无遮拦啊。” 李不生更懵了，大人都在说些什么，听得一头雾水。 “三天后是景生的生日，所以我们得给他筹划筹划。” “江景生的生日？”李不生疑惑的问道。 李茹冉点头，“景生的二十岁生日。” 但是……江景生过生日，和我有什么关系？ 没道理自己必须给他过生日吧？ 李不生没有给别人过过生日，也没人给他过过生日。 但是每年4.28号是个特殊的日子，李不生把这天当作自己的生日。 4.28这天，他遇见了李飞，李飞给他起名李不生，是李不生重获新生的日子。 第20章 约会？ 李茹冉对他说：“我们就在家里给他准备一个惊喜，那天，你就负责和景生约会，晚上才让他回家。” “约，约会？”李不生觉得这个词无比的烫嘴。 在这个歧视同性恋的时代，李茹冉知道他们可能害怕，不敢承认。 她之前也担心景生能不能承受外界给的压力。 但是她知道性取向这个东西没办法轻易改变，生生的喜欢最重要，她和浩哥会支持他，永远做他坚强的后盾。 李茹冉对李不生说：“就是把江景生带出去玩一天，别让他知道这件事。” 李不生理解了，就是阿姨叔叔想要给江景生准备惊喜，所以请他帮个忙。 “行，可以。” …… 夜静，李不生冲了冷水澡，将头发随意的用毛巾擦了擦，坐在床上，他拿着手机给江景生打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后，李不生说道：“江景生，我们明天别补课了吧。” “怎么了？”江景生歪着头用头和肩膀夹住手机，他正在给布息的猫盆里加猫粮，还有给它加水。 跟着穷人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布息之前连猫粮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想着给布息补营养，江景生专门去买的猫粮。 江景生加完水，看着布息吃的开心，用手揉了揉布息的脑袋。 “我们明天带布息去检查检查吧，虽然上次从宠物医院回来之后，它看起来情况好多了，但是我最近眼睛一直跳，总觉得心慌，我想带它去检查检查。” 这是李不生今天抠破脑袋才想出来的理由，他还能怎么把江景生约出去？ 不管怎么想，两个大男人待在一起不干事就很奇怪。 江景生没多想，觉得带布息去检查一下也好。 “好。” 李不生早上来到江景生家里，叔叔正在做饭，李不生很自觉的挤进厨房跟着帮忙。 这一段时间，叔叔阿姨和李不生相处是越来越融洽了，李不生现在厨艺疯涨，拉出去都可以抵十个江景生了。 等江景生吃了早餐，两个人带着布息，去宠物医院做了一个全面检查。 现在的布息挺健康的，短期内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李不生很高兴，除了布息的病好了，它现在也亲人多了，之前只敢躲在黑漆漆的房子里，只敢和自己靠近。 现在它没那么胆小了，江景生之前经常带它出门溜达，现在它自己偶尔都会出门遛个弯。 李不生一看时间，才上午十一点。 …… 刚还在想怎么拖延时间。 江景生出了宠物医院，晃眼看见对面的商场，又看了李不生一眼，他身上还穿着那件破洞体恤。 “李不生，跟我来。” “啊？” 江景生带着他进了商场，李不生第一次进这种大商场，大的不可思议，让人眼花缭乱。 李不生有些局促的跟在江景生的身后。 江景生带着他去到男士专区，有服务员过来询问，江景生挥了挥手，示意自己挑。 “江景生，你要买衣服啊？” 下一秒，江景生转身，手里拿着一件衣服，对着李不生一比。 “你那衣服天天破个洞对着我，我心烦。” 李不生看了一眼肩膀的那个洞，有些尴尬。 “我本来不是有一件好衣服的吗？被你撕成拖把了，你还好意思说。” 李不生对他说：“还有，我不想买衣服。” “我没钱。” 江景生说：“打欠条，以后还。” 朋友，你霸道的爱，我不想要。 李不生都不知道欠的钱能不能还的起。 江景生知道，李不生是孤立无援的，没有人爱李不生，包括李不生自己。 既然没有人会拉他一把，没有人可以救自己，那就自己救自己，自己爱自己。 他要李不生好好的活着，在阳光下活着。 随便逛了逛，江景生对李不生说：“算了，你自己选，我懒得挑。” 江景生干脆坐下来撸猫。 有时候李不生对江景生真的很无语，强势又霸道的对你好，关键你拒绝无效。 这种感觉怎么说，有点儿讨厌，但是……又有点儿喜欢。 结完账，李不生默默记下一笔账。 两个人出了商场，就听见对面有人打招呼。 韩宇哲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江景生。 江景生一眼认出他是谁，鉴于人之间最基本的礼貌，江景生回了他。 韩宇哲站在一辆车旁，车的前盖被打开，应该是车出了问题。 他碰了碰江景生，小声问：“这谁啊？” “不认识。” 李不生不信，江景生要是不认识，他不会搭理人。 “不认识的人，会打招呼啊？” “你操心这些干嘛？就是上次去健身房认识的，他送我去的医院。”但江景生真不认识，他又没问别人名字。 对面的少年一头栗色的头发，面容俊朗，剑目眉心，穿着一身灰色的运动服，给人一种扑面而来的英气。 而且开怀的笑容很有感染力。 李不生对江景生说：“别人帮了你，我会修车，我去帮他看看。” 江景生不想多管闲事，但是顿了一下，并没有阻止李不生。 他不正的三观，不能教给李不生。 然后他跟着李不生来到韩宇哲的旁边。 韩宇哲看见他们朝自己走过来，然后看清现在他旁边的男生，礼貌的给李不生打了个招呼。 李不生对他说：“你车出现问题了吗？” 韩宇哲笑着说：“突然打不着火了，不过我刚刚已经联系修车师傅了。” “我会修车，虽然没工具，但我可以先帮你看看。” “真的吗？那太感谢了。” 李不生将手里的袋子递给江景生，“先拿着。” 之后李不生去给韩宇哲检查车。 韩宇哲发现江景生怀里的猫，伸手碰了碰它的脑袋。 “它叫什么名字？” “布息。” 韩宇哲看起来很喜欢猫，一直笑着逗布息，可能是在江景生的怀里，它没抗拒。 李不生发现火花塞没问题，是缸压不足导致的，李不生把气门的积碳简单的清理了一下。 “你现在试一下呢？” 其实不太确定是不是积碳堆积的原因，但是没在汽修厂，如果是零件损坏，他现在也没有办法。 韩宇哲尝试了一下，发现能正常启动了。 他熄火，下车后给李不生竖了个大拇指，“厉害。” 李不生挠了挠头，“我专门学这个的。” 韩宇哲对他们说：“你们有没有兴趣参加我们组织的暑假篮球友谊赛？就在学校里举行。” 韩宇哲专门开车来接这边的两个室友。 “不……” “去！”李不生突然大声的吼了一声。 江景生揉了一下耳朵，MD李不生，吼毛线啊。 他现在是真的想把李不生按在地上锤。 处事波澜不惊的江景生，遇到18岁的自己，是真的头疼。 第21章 学校 他以前真的这么躁嘛？ 他这一嗓子让韩宇哲一愣，然后他笑着应，“好，等一会儿”。 李不生悻悻的说，“江景生，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去学校看看。” 这不老天给的良机嘛，又可以拖着江景生，又可以去A大看看。 江景生还觉得奇怪，他根本不会打篮球。 又想起上次可怜巴巴的眼神，江景生能怎么办呢？ “行，去……。” 韩宇哲看着他们，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时，两个穿着球服的男孩朝这边奔过来。 “韩宇哲，我们来了。” 其中一个人看见江景生，堪堪愣住，为什么医学院的那个变态会在这里？ 但是当着人的面，他并没有说什么。 几个人上了车，韩宇哲开车朝A大驶去，差不多一个小时才到学校。 他们这次组织的友谊赛，各个学院的人都有，就是发的贴，想打篮球的就来。 李不生从进入校园那会儿，就被学校里的景色震惊得连连惊叹。 原来这就是国内有名的大学啊，这么的壮观，这怕溜达一天也逛不完。 韩宇哲把车停在停车位，然后说：“走吧。” 李不生一把拉住江景生，“你们先走，我们待会儿来。” 韩宇哲和另外两个人就走了。 其中一个人问韩宇哲，“韩宇哲，你为什么会和他混在一起啊？” “为什么不能混在一起？” 那个人拦住韩宇哲的肩膀，“他是gay，而且他对你……” “你们对gay的意见就这么大吗？”韩宇哲明显语气冷了一点，“我觉得江景生人挺好的。” 韩宇哲也不觉得江景生喜欢他。 察觉到韩宇哲有点不高兴，那个人也就没继续说什么。 李不生感叹道，“江景生，你的学校好大好壮观啊！” 补课的时候，李不生向刘老师打探的，知道江景生念A大的时候，李不生只有羡慕两个字。 “努力一年，考来A大。”江景生觉得这个学校建设确实不错。 李不生扯了扯嘴角，“大哥，你在痴人说梦。” 江景生不理解，“我实话实说，以你的聪明，一年没问题。” 这是刘老师原话。 李不生感觉脸有些发烧，他怎么夸人这么带感啊？ “我，我努力。” 李不生对江景生说：“这是你的学校，你带我逛逛呗。” “……” “我不熟。”江景生加了一句：“失忆。” 上次他来学校，也只是随便走了走。 最后两个人只能随便逛，李不生和江景生走在一起，布息走在他们的前面。 现在放假，学校里很空，没有平时那么热闹，除了大三考研的，还有一些同学留在学校里做项目，零零散散的看不见什么人。 A大里面居然有湖，超级大的一个湖，湖面上还游着几只大白鹅。 A大是真的大，两个人起码走了两个小时，而且还不知道有没有完全逛完。 江景生觉得无趣，但是看李不生兴致勃勃的样子，选择安静的陪着他。 真是个小孩儿。 不过看着李不生的背影，突然感觉，这样生龙活虎的自己也很好。 那么鲜活，富有生机。 两个人回到篮球场的时候，已经开始打比赛了，各个学院凑的人，不过来的人也不多，也就十多个人。 尴尬的是，江景生和李不生都不会打球。 两个人站在球场边，李不生看他们打球，觉得还挺有意思。 韩宇哲过来问他们，“你们要打球吗？可以换一下。” 江景生说：“我不会。” 韩宇哲看向李不生。 “我也不会。” 听见这句话旁边的两个男生回过头，不会打球来干嘛？来约会啊？ 韩宇哲确实有点不理解，李不生吼的那么激动，他还以为李不生很会打球呢。 他用脚一压，球弹起之后将其一搂，将球随意的夹在腰间，“你们想学吗？我可以给你们讲一些基本的规则。” 江景生想都没想就直接拒绝了，李不生倒是高兴的说自己要学。 韩宇哲便去旁边的场给李不生讲解规则去了。 江景生察觉到球场上这些人投来的诡异的目光，没理会的走到球场旁边的大树花坛下乘凉。 李不生学东西很快，没一会儿，就混进去和他们一起打篮球了。 太有活力了，其实心情有些放晴，江景生觉得挺高兴的。 李不生投进一颗球以后，想要找江景生炫耀，但是没看到江景生。 人呢？ 就在他愣神之际，彭的一个球直接朝他砸过来。 要是平时，李不生肯定不会让自己被砸到，但是他现在来不及反应。 脑门被砸的哐哐作响，李不生直接弯下腰捂住自己的脸。 他懂江景生的痛了，被砸脑门是真的痛。 李不生捂着脸起身，对他们摆手，“你们先玩。” 他感觉到自己流鼻血了，而且鼻血还顺着脸往下滴。 他埋着头走到球场边，伸手摸裤包找纸的时候，一只纤细的手递了几张纸给他。 李不生拿着纸就捂着鼻子。 “你怎么这么笨？”江景生很认真的，略带嫌弃的说。 李不生捂着脸，给了江景生一个白眼。 “走吧，去厕所处理一下。” 两个人来到厕所，李不生胡乱的先洗了一把脸，江景生把纸递给他。 李不生用长纸团塞住鼻子。 他抬起头看向江景生的时候，江景生有些绷不住的笑了。 “笑什么笑？”李不生没好气的说。 平时板着个脸，这会儿不准笑！ “走了！” 江景生叫住了他，他不想李不生顶着这张脸就这样出去，总觉得是自己在丢脸。 因为没有镜子，李不生洗脸的时候完全凭感觉，以至于根本没有洗干净，脸颊两边全是红色的。 “过来。”江景生对李不生说。 “干嘛？” 李不生走过来，江景生抽出一张纸，搭在李不生的脸上，给他擦血。 感受着江景生的动作，李不生一下子就愣住了。 而且他能看见江景生专注的目光，那双眼睛平时冷冰冰的，现在却很有神。 还有江景生那张脸，不大却有一种说不上的秀气，李不生将手搭在胸口揉了揉。 好不舒服。 “干什么？别动。”江景生冷着声说。 江景生接近一米八四的身高，平时没注意，现在发觉李不生居然比自己还高那么一点。 平时天天都在看这张脸，现在静下来认真顶着李不生的脸，江景生觉得越来越怪。 比照镜子还怪。 一个具象化的自己就站在自己面前，细想起来，让人毛骨悚然。 第22章 生日 后面李不生又继续混进去打球了。 江景生坐在观众席的看台上，静静的看他们打球。 男生们体力就是好，顶着热阳兴奋的打了一下下午，后面篮球比赛结束，也差不多六点了。 大家都在收拾东西差不多回去了。 韩宇哲仰起头，酣畅淋漓的喝了半瓶水，他擦了擦脸上的汗水。 问江景生和李不生，“你们住哪里？” 韩宇哲能猜到就在这附近，毕竟都偶遇江景生两次了。 要是顺路可以送他们回去。 “离这里不远。” 韩宇哲说：“顺路的话一起走啊。” “不用了。” 江景生独来独往惯了，不习惯别人的热捻，只觉得不适。 听见江景生拒绝，韩宇哲也没有多说什么。 后面李不生和江景生是打车回去的。 刚下车，突然听见背后传来声音。 李不生和江景生回头，就看见韩宇哲。 他将车窗摇下来，有些不可思议的冲他们挥手。 他先送自己的室友回去，刚看见李不生和江景生从车上下来。 李不生疑惑的问他，“你怎么在这里？” 韩宇哲说：“我在这附近租了房子，没多远。”他往前一指，“就那栋楼。” “你们也在这附近租房子？” 李不生说：“我家在这附近，江景生在这儿租了房子。” 韩宇哲没想到他和江景生租的房子隔这么近，也很意外，之前居然都没有遇到过。 “哈哈哈，就应该坐我车的。”韩宇哲对他们说：“那以后多多照顾啊。” 江景生没说话，他想的是，最好别来打扰他。 他没有朋友，也不想交朋友。 李不生倒是开心的说：“行啊！” 相处下来，李不生觉得韩宇哲人很不错，说不定可以交个朋友。 李不生跟着江景生上楼。 江景生想起了什么，“李不生。” “啊？”李不生被江景生叫名字，看向他，“怎么了？” 江景生疑惑的问他，“你今天怎么不去汽修厂？” “我跟张大哥说了，我今天有事儿。” “嗯，”江景生对他说：“那你去做事儿，跟着我干什么？” “……” “我……” 问的真好。 李不生看了一眼跟在两个人后面的猫咪，推着他的背往前走，“你怎么一天天瞎操心？我把布息安全送回家不行吗？” 门一推开，“嘭嘭”的两声。 “生生！生日快乐！” 礼花筒炸开，喷了江景生和李不生一身的彩色飘带。 现在天并没有黑，不过开着灯，很亮。 映入眼帘的就是前面的墙壁上的几个大字，“生生！生日快乐。”下面还有一行小的祝福语。 健康喜乐，顺遂无忧。 江景生定在原地。 一个28岁的大男人第一次感觉无措。 李茹冉和江天浩一人抱住江景生的一只胳膊，带着他走到桌前，上面放着一个大蛋糕。 李茹冉说：“我去把灯关了，我们吹蜡烛许愿。” 点燃蜡烛以后，李茹冉对他说：“儿子，闭上眼睛许愿，别说出来啊。” 江景生睁着眼看着蛋糕，蛋糕上面蜡烛的火苗跳跃，在他的眼里疯狂闪动。 “儿子，快许愿。” 许愿？ 江天浩和李茹冉催促得紧，江景生呆呆的，装模作样的闭上眼睛。 他说：不管怎样，谢谢。 后面开灯的时候，李茹冉看见江景生眼角的泪痕，她连忙用手给他擦掉眼泪。 “生生，别哭啊。” 江景生抬手摸了一下脸，有点冰凉。 今天不是他的生日，江景生知道，这是为“江景生”过的，但是他就是不懂自己为什么哭了。 28年从来没有人为他过过生日。 李不生站在身后，他感觉自己格格不入。 这时，江天浩冲他招手，“不生，过来，分蛋糕吃。” 李不生眼睛瞬间亮了，他的眼泪忍不住挤出来，但是他是笑着跑过去，挨着江天浩坐着。 李茹冉分了蛋糕，几个人坐在一起吃。 江景生记得自己之前最喜欢吃甜的。 吃了一口，还是一样的腻，但是……好甜。 江天浩对江景生说：“爸爸一直都很爱你，但我上次才意识到，给你的陪伴还是太少了。” “从高中你出来自己租房住，我忙自己的工作，我们爷俩很久没说心里话了，以后，有什么都可以和我说。” “你要相信，唯一肯定的是，爸爸一直都很爱你。” 李茹冉也说：“希望生生能够开心快乐，不会再因为什么事情而难过和决绝。” “妈妈爱你，永远都会爱你，只做你坚强的后盾。” 江景生沉默的听着他们说话，不知怎的，他此刻在想，要是他们真的是自己的父母该多好。 那是李不生期待了一辈子的东西。 小时候，李不生一直等着自己的妈妈来接自己，等到连那个女人的脸是什么样子都不记得了。 只记得一句话：你要在这里等我，我待会儿来接你。 长大了才知道，就算等一辈子也等不到，不会有人来接你。 李不生甚至恨那个女人，恨了很长一段时间。 没有妈妈也没什么大不了。 只是，那些潜藏在潜意识里的渴求，不管是李不生，还是“江景生”，都在自己看不见的角落枝桠疯长。 李不生偏过头，偷偷的擦着眼泪。 原来不是所有母亲都是那样的。 李茹冉将一个穿着佛珠的红绳递给江景生，“生生，这是我们去寺庙里求的平安符，戴着它可以保佑你平安。” 江景生拿过，很真挚的说了一句：“谢谢。” 李茹冉又拿出一个递给李不生，李不生瞪大了眼睛，“送给我的吗？”，他惊喜的接过。 “谢谢阿姨。” 李不生直接戴上。 江景生，你的妈妈真好。 李不生走的时候，把江景生叫出门。 站在门口，李不生从裤包里拿出一支钢笔。 没有包装，是一支黑色的钢笔。 他递给江景生，“生日快乐，我没送过礼物，绞尽脑汁也不知道送你什么，就送你一支笔，别嫌弃啊。” 在酒店打的工都还凑不齐家教费，李不生花了两天的工资买的，他知道在江景生眼里，这东西很廉价。 江景生拿过来，很好看的一支笔。 “好看。” 李不生开心的嘴角忍不住上扬。 “下次不用送了。” 江景生是觉得，李不生送的东西，就像是自己送自己礼物一样，多此一举。 这句话让李不生深受打击，真的不好看吗？我第一次送礼物，至少别这么打击我。 李不生咬着牙对江景生说：“不想用就丢了。” 说完李不生头也不回的下楼，一身的戾气，在晚上就像被厉鬼上身，身边都飘着黑雾。 “……” 江景生疑惑，没说不用啊。 第23章 寺庙 江景生回过头，看着坐在沙发上相谈甚欢的两个人，心境变得有些不一样。 他居然在想，自己要是真正的江景生该多好。 他是不是该告诉他们真相？真正的江景生已经死了。 他们想爱的人是江景生，而不是自己。 江景生坐下，看着他们，却怎么都开不了口。 第一次感到愧疚，他以为自己获得了重生，是老天爷给他的机会，但是他实际上是抢夺了另一个人的身体。 最后他还是没能开口说出来。 江景生回到房间，轻轻的呼了一口气。 他走到书桌前，看见那一本蓝壳笔记本，他抽出笔记本，翻开认真的里面的内容。 这里面记录了“江景生”的秘密，在高中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是同，很长一段时间都陷入自我怀疑中。 因为自己的性取向他觉得自己是异类，从文字里能够感觉到他的痛苦和绝望。 害怕被父母发现，他选择一个人出来住，很少和家里联系，但害怕他们担心，会装得很开心。 后来他喜欢上了一个人，他默默的追随着他。 关于那个男生的日记似乎是欢愉的。 没想到，上了大学以后自己的性取向被发现。 在这个满是歧视同性恋的时代，遭受孤立，歧视，霸凌…… 江景生患上了抑郁，坚持不下去，最后在出租屋里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 在笔记里他写道： 若世界有光明，那一定是在地狱。 好痛苦，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我也不想喜欢男生，太恶心了，真的太恶心了。 可是我没办法控制。 我该怎么办？有没有谁来救救我？ 似乎我也快讨厌死自己了。 后面的字迹被晕染扩散，应该是被泪水打湿后风干导致的。 爸爸，妈妈，我对不起你们，我喜欢上了男生。 我好想你们…… 我真的很抱歉，我做不了一个好儿子，我实在坚持不下去了。 我离开后，我不要你们的原谅，我只要你们不要难过。 若是天有神明，多希望能有个人，能在我离开后，好好的替我陪陪冉冉姐和浩哥。 对不起，下辈子我再来偿还。 这是江景生笔记里最后最后一页的内容。 江景生看完，轻轻的将笔记重新放回去。 对于逝者，江景生选择尊重，他不想去也没资格去评价这个小孩。 江景生思考了一晚，他决定不把真相告诉李茹冉和江天浩了，或许真相也没那么重要。 从今以后，他就当真正的江景生。 …… 江天浩把工作搬到了出租房，在房间里工作和批改文件。 作为一个合格的营养师，在他的调养下，江景生的身体比之前好了很多。 偶尔星期一家人会一起出去玩，江景生这段时间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幸福。 李不生要打工，江景生每次回来会给他带吃的，带李不生最喜欢的甜品。 每次看见他因为一点吃的就那么开心，江景生就觉得，还是一如既往的没出息。 江景生坐在李不生的床上，李不生正在据木板，打算做一个凳子，“你之前给我提过一个人，李飞，你们现在还联系吗？” 李不生手里的动作没停，只是歪着头看他，“飞哥？你为什么问这个？” 江景生只是淡定的说：“好奇。” 说起这个，李不生觉得自己好久都没有去见飞哥了。 之前偶尔有空，他会去刺青店看看李飞需不需要帮忙。 从上次去找他到现在，算起来也有差不多两个月了。 “最近太忙了，我没去找他。” 不过飞哥是不会主动找自己的。 江景生垂下眸子思考，他知道，只要李飞存在，李不生永远不会和他断联系，但是李飞是个琢磨不透的人。 李飞，就像个炸弹，随时都会爆炸，他以为的李飞不会伤害李不生，但是事实是，某天他想让李不生死，就会让人提刀砍死他。 他之前只想互不干扰，保护好李不生，和李飞那群人再无干系，但是最近他总觉得心神不宁。 说实话，他怕了。 他不知道能不能保护好李不生。 这个星期天天气骤然变化，晴了好久的天，迎来了第一场雨。 天空乌黑阴沉，连街道都笼罩在一片昏暗中，不时降下一道闪电，淅淅沥沥的雨不大，却绵长。 江景生今天收拾出门，李茹冉问他去哪里，江景生没透露出来。 到了地方，江景生撑着伞下车，看着面前的“梵音寺”。 他今天是来为“江景生”祈福的，听说这个寺庙可以为往生超度，江景生迈上台阶，一步一步走近寺庙。 钟声响起，到处都是梵音。 江景生看见寺庙的禅寺里，有许多的人正跪在蒲团上，闭着眼睛跪在巨大的佛祖像前念着经文。 他问一个路过的小僧，“师父，你好。” 小僧双手合十行礼，“施主好，请问施主有何事？” 江景生说：“如果想超度一个人，要怎么做？” 小僧引路，“‘无极’师父在禅房，请随我来。” 江景生跟着他走，小僧带着他到禅门外，对他说：“施主，‘无极’师父此刻在念坐打禅，你在此处等着便是。” 说完小僧便离开了，江景生站在门口，却迟迟没有等到开门。 等到快天黑了，门才推开。 江景生以为对面会是一个白眉老发，看起来修为很高的僧人，没想到面前的人僧衣松松垮垮，是一个看起来只有三十岁的年轻人。 那人推开门，看见江景生并不意外，只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着说：“抱歉啊，打禅睡着了，把你给忘了。” “……” 江景生皱眉，顿时觉得这一趟白来了。 “进来吧。” 江景生跟着进去，无极师父让他坐，然后给他倒了一杯茶。 无极端起茶，吹了一口，然后对江景生说：“你这一趟白来了。” 江景生疑惑的问他，“师父，你没办法超度往生？” 师父淡然的喝了一口茶，看向他，对他说：“不是我不行，是你不行，超度他你还不够格。” “你知道我要超度谁？” 无极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施主，你身上罪孽深重，功德不够，超度不了别人。” 江景生一怔，说不出话。 “凡事有因有果，因果循环，天为道，地不公，往事随风莫随风。” “师傅，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无极对他说：“错，并非错；对，并非对。生，救己，救他，救人。” “愿施主能早日明白。” 江景生不明白，他听不懂。 无极打了个哈欠，“这天实在让人犯困，施主请回吧，小僧要睡回笼觉了。” 江景生就这样被人请了出来，白来一趟，他最后在寺庙里挂了祈福带，给李不生和“江景生”祈福。 他拿着伞，站在树下，风吹起红色带子，形成一片红海。 江景生，谢谢你给我一次重生的机会，希望你下辈子健康喜乐，顺遂无忧。 晚上，江景生躺在床上，因为今天无极师傅的话睡不着。 罪孽深重…… 可是我被抛弃，被人人喊打，被世人厌恶，这世界上的人凉薄险恶，恶心至极。 我踏上不归路？这一切到底是谁的错？江景生觉得不是自己的错。 第24章 死亡岛 可是江景生想着自己最近的生活，是那么温暖，那么幸福。 好不容易才睡着，浅睡下他的脑袋里开始光怪陆离的呈现一些画面。 从医院醒来，女人和男人高兴的样子，欢快的给他筹备生日的画面，一家人一起游玩的快乐。 他们笑着说：“生生！爸爸妈妈爱你。” 画面一变，房间里，大量的女人和小孩被关在巨大的铁制狗笼里，这是为他们定制的单间，他们浑身散发着恶臭，满身污垢。 刚来这个地方，每次李不生来选货的时候，都会跪趴在地上，疯狂的磕头，哀求放过他们，但是不听话只会被教训，直到身体全是电击出来的疤痕，还有鞭子和棍子的伤痕，他们后面再也不敢反抗。 李不生面无表情，挑选完合适的就会带走。 那些要取器官的，为了防止反抗，会直接打晕，然后硬生生取出来。 这是李不生的工作之一。 江景生猛的惊醒，他坐在床上，疯狂的喘气。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借着夜色，能看的那双手在不停的颤抖。 “我……” 从江景生的身体里醒来，他就这么干净利落的摒弃掉过去，一切都太安逸了，安逸到江景生忘了本来的自己是什么样。 在牢里发生了一些事，“李不生”出来后就变了一个人，他就像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没有一条生路。 “李不生”加入了李飞的团伙，李飞让他负责所有的一切。 江景生心跳剧烈，无数的画面倾巢而出，挤进他的脑海里，阴暗，疯狂，血淋淋的。 第一次，江景生觉得自己恐怖。 江景生垂着头，手捂着自己的脸，郑重的说了一声“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 江景生猛的起身，衣服没换，就这样头发乱糟糟的，穿着拖鞋拉开门就往外跑。 夜里的风在呼啸，雨下得比白天还大，像冰雹一样，砸的人生疼，江景生顾不了那么多，少年在夜色中的街道上奔跑，一脚踩在水坑，溅起的水淋湿裤脚。 江景生任凭雨水淋湿身体，他的呼吸声急促混乱。 江景生跑到警局，对值班人员说：“我要报案！” A市今晚注定不宁静。 无数的警车倾巢而出，警笛声响彻长空，破门而入的时候，却发现空无一人。 按道理来说，不可能是提前知道，提前跑路。 江景生报案后，连忙用手机联系李不生，却怎么都打不通，他去李不生家里，发现李不生不在。 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江景生从未有过的心慌。 江景生对警官说：“年警官，他们可能前往死亡岛了，我知道这个岛的位置 ，我带你们去。” 死亡岛不在中国的版图内，而且除了上过岛的人和李飞的人，没有人知道这个岛的存在。 只要登上了这个岛，就有来无回，所以他们把它命名死亡岛。 这座岛东靠南非地带，大多数东西都是运往这些地方进行售卖。 江景生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感到非常的不可思议，岛的上空看起来正常无比，翠绿长青，但是只要靠近岛屿，就会感觉到黑烟弥漫，雾气一直笼罩在上空。 这里有几个特别大的工厂，直接靠树而建，还有成片的种植基地，岛上的人起码有几百人，有很多都是通过各种办法拐来的。 除此以外，这座岛还有巡逻，军火完善，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一只鸟都进不来。 江景生不知道这个岛建设了多久，也不知道李飞多久加入的，但是他加入的时候，李飞已经接盘了。 江景生录口供，把李飞所有的罪行都说了出来，警官问他为什么知道，江景生唯独这个答不上来。 警官对江景生说的一切持怀疑态度，但是这件事影响太大，宁可错信，不可不信。 而且对面从容不迫，有理有据，不像是精神病患者。 坐在警察的轮船上，看着无边无际的大海，江景生只祈祷李不生没事。 …… 数小时前。 李不生想着很久没去见飞哥了，所以中午酒店休息的时间，他去到刺青店，李飞在打电话，看见他后挂断了电话。 李飞的店里很少有人，基本上没生意，李不生有时候都想不通店是怎么开下去的。 但是似乎是因为李飞喜欢刺青，所以才开的纹身店。 李飞很高，浑身带着一股气质，那种感觉李不生说不出来，就像是在很高处俯视你。 他只穿黑色的西装，一直都是从容优雅，淡定自若的感觉。 李飞一如既往冲李不生招手，“过来坐”。 李不生还是怕，对于李飞大哥，他一直都是又尊敬又怕，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怕。 但是他听话的走过去坐在李飞的旁边。 李飞说：“你是不是很久没来了？” 李不生说道：“最近在忙一些事，所以没有来。” 李飞似乎并不意外，只是淡淡的问，“在忙什么？”他的语调平淡，但是却极具压迫。 李不生犹豫了一下，对他说：“我最近交了一个朋友，现在和他一起学习。 ” “江景生。” 没想到李飞大哥居然直接说出江景生的名字。 “李飞大哥，你知道？” “我是不是很厉害，交到了朋友，而且我很聪明，说不定以后可以靠读书找一条出路。”李不生带着一点期待，有些激动的说。 就像一个在和家长炫耀成绩，希望得到夸奖的小孩儿。 李飞如他的愿，笑着对他说：“很好。” 片刻后，李飞对他说：“李不生，今天和我去个地方。” “去哪里？” 李飞没有直接说，只是告诉他，“去了就知道了。” “好。” 李飞没主动带自己去过哪里，所以李不生内心有点期待。 没想到李飞先来了汽修厂，看见张洋以后，记得对他说：“安排好，我和你一起去。” 张洋用独眼看了一眼李不生，不敢置信的询问李飞，“飞哥，李不生也去吗？” “当然。” 张洋的脸肉眼可见的抖动了几下，立马掩上眼里的神色，“我，我去安排。” 第25章 谈心 李不生坐在车上，他还从没有出过A市。 李飞大哥到底要去哪里？ 随着车开出A市，看着路边的景色，从繁华的街景，渐渐的人烟稀少，总觉得有点不安。 但是最近眼睛经常跳，心脏也奇奇怪怪的，可能是身体不正常导致的错觉。 车差不多行驶了三个多小时，李不生下车后，只看见空荡的海湾，还有一望无际的大海，周围除了一条沿海的公路，没什么人，看起来很荒凉。 下车后，张洋去停车，后面会叫人来取。 天很黑，海的另一边灰蒙蒙的，看不清楚。 听说天晴的时候大海是蓝色的，李不生看着海平面，在想那是一幅怎样的画面。 下着雨，李不生撑着伞站在李飞的旁边，“李飞大哥，我们要去哪里？” 黑色的巨伞下，伞檐遮住了男人的视线，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李飞说：“带你去见见世面。” “从小到大你都呆在A市，没出去过吧。” 似乎男人并不需要回答，在李不生准备说话的时候。 李飞将手轻轻抬起，抵在嘴唇前，“嘘，船来了，走吧。” 李飞看见一艘大型的渔船缓缓的靠近，上了船，李不生就看见甲板上站着一个穿着迷彩服短袖的男人，衣服下包裹的胸肌若隐若现，下着雨他浑身湿透，但就这样挺拔的站在船头。 他的脸上有一条疤，看起来有七八厘米长，横亘在眉眼处，他的眼神冷炙，让李不生感到毛骨悚然。 他站的笔直，但是看见李飞的时候，冲李飞弯腰点头。 进船后，李不生发现船上还有三四个这样的人，站在船的各个角落，就像是重兵把守一样。 李不生立马觉得事情不对劲。 他跟在李飞的身后，李飞进入船内时，李不生往后退了一步，“李飞大哥，我没坐过船，感觉很新奇，我想逛一逛。” 李飞摆了一下手，没多说什么。 李不生走到旁边，周围的人似乎不在意他，他拿出手机，想给江景生发个信息，没想到手机居然显示没信号。 李不生走到船头，绵绵细雨瞬间落在他的脸上，外面是一望无际黑色朦胧的大海，李不生感觉这片海上现在只有这一艘船。 看见站在船边的张洋，李不生走过去，发现张洋居然在抽烟，他很少看见张大哥抽烟。 看见李不生，张洋吐出一口烟，然后将烟头丢在地上用脚踩灭。 他看了一眼李不生，扭过头之后看着远处，深深叹了一口气。 “张大哥，你能不能告诉我，我们到底要去哪里？” 张洋的手搭在船边，眼神浑浊，过了很久他都没回答这个问题。 李不生没等到他的回答，他猜到了，大概这一趟不是什么好事。 他站在张洋的旁边，没再说话，雨越下越大，最后两个人都浑身都湿透，头发淋湿贴着头皮。 许久之后，张洋终于说了话，他问李不生，“你害怕吗？” 李不生如实的说：“有一点。” 今天不管是李飞，张洋，还是这艘船都那么奇怪，李不生承认自己内心有恐惧。 但比起害怕，他内心有更强烈的情绪，他想知道到底会发生什么，他们要把他带去哪里？ 张洋没继续这个话题，他说：“你是十岁来汽修厂吧，都过去八年了，真快啊。” 李不生感觉现在的张洋和往常的不同，他的语气带着一点怅然，张洋从来没这样和他说过话。 “嗯，张大哥，感谢你一直收留我。” 张洋听见李不生说话，嘴角咧出一抹笑意。 “我这么多年，只知道差遣你，对你也不好，张大哥对不起你啊。” 张大哥怎么会说这样的话？ “张大哥，我从来不觉得你对我不好，其实，我一直觉得你对我很好。” 张洋摇摇头，他自己知道。 说实话，看着这么一个孩子在自己面前长大，是个人都会动容。 张洋知道，他早就把李不生当成儿子了，但是一旦想起十几年前发生的一切。 他不敢，也不会对李不生好。 “对了，你最近不是去学习吗，学的怎么样？” 李不生傲气的说：“我现在已经学了小学五年级的内容了。” “以后要好好学习，说不定就不会像在汽修厂那么辛苦了。” “在汽修厂这几年，谢谢你帮忙。” 李不生解释，“怎么会，在汽修厂的每一天我都很开心，汽修厂是我的家。” 因为李不生的这一句话，张洋浑身一震，他偏过头看着李不生，眼里带着一点水渍，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李不生，今天我们讲讲心里话。” “张大哥，我从来不撒谎的，之前我就下定决心，以后给你养老送终，我知道你无儿无女，所以以后我给你尽孝。” “我不是自说自话，这些年我一直都很感激你。” 张洋抬手擦了一下脸，然后笑出了声，“好好好，我等着你给我养老送终。” 今天李不生和张大哥彻底把话说开，李不生感觉张洋变得温柔亲近了许多。 “我的女儿和你差不多大，不知道她现在过得怎么样。” 女儿？ 李不生疑惑的问他，“张大哥，你有女儿？” “嗯”，张洋抓着栏杆的手握紧，他咬着牙说：“但是她要不是我的女儿，一定会幸福的多。” “张大哥，你为什么不去找她？” 是离婚了，所以孩子跟着妈妈走了吗？ 李不生问了过后，张洋只是摇摇头，不说话。 李不生没有继续问，毕竟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艘船外表看起来和普通的渔船没什么两样，但是构造大不相同，上了船就知道不是用来捕鱼的渔船。 …… 夜晚，张洋和李不生待在一个船舱内，李不生根本睡不着。 船舱里面的床铺分别在两边，李不生面朝墙壁，整个人缩在床上。 突然，他的后背被拍了一下。 李不生扭过头，就看见一个巨大的黑影站在他的身后。 船舱内黑漆漆的，只能看见一个轮廓。 “张大哥，怎么了？” “嘘。” 张洋弯下腰，小声的对他说：“李不生，做好准备，接下来我要告诉你一些事。” 第26章 逃跑 张洋用最简短的话把所有的事告诉李不生。 李不生只觉得喘不过气，浑身发冷。 怎么可能？张大哥是在开玩笑吗？ 一定是在开玩笑！ 那一瞬间，所有的信念顷刻间崩塌。 李不生猛的抓住张洋的手臂，“张大哥，你是不是……逗我的？” 怎么可能呢？ 张洋听见他呜咽的声音，伸手放在他的脸上，给他抹去眼泪。 “李不生，我做了太多错事，可唯独你，我不希望你牵扯进来。” 李不生迟迟不能缓过来，他问：“那这么多年死的那些人呢？” 他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张大哥和李飞，已经没有信任的人了。 可他们，偏偏是他们。 杀人犯法、罪不可赦。 张洋呼出一口气，“就算我死一百次也补救不了过错，连对不起我都不配说出口。” 两个人没有继续说话，短暂的沉默后，张洋对他说：“李不生，我不知道李飞为什么要带你去死亡岛，但是你一定不能去那个地方。” 张洋的直觉告诉他，只要李不生登上了那个岛，就完了。 “今晚你必须逃。” 张洋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了李不生。 “虽然不一定能够活着逃出去，但就算只有一丝机会，也要尝试一下。” 李不生听他说完，问他，“那你呢？” 张洋没想到他现在还会考虑自己，“我是李飞最看重的手下，他不会对我怎么样。” 他似乎有些释怀，“况且，我死有余辜。” 李不生抿唇，说道：“你的死活应该交给法官来断，我不逃，我要看看李飞到底要把我怎样。” 张洋抓住他的手臂微微用力，十分严肃认真，“李不生，你不知道李飞到底有多恐怖，你一定不能登上死亡岛。” “你如果能够逃出去，就揭发所有的真相。” 张洋最后给了李不生一个拥抱，然后将什么东西塞到他的手里，“对不起。” 船上一共有两个晚上站岗的，这片海一望无垠，他们主要是监测外来船只的情况，因为这艘渔船很大，所以微小的动作一般不会引起注意，不过必须小心，船上的人敏感度不是一般的高。 张洋从船舱内出来，晚上海浪翻涌，巨浪滔天，雨声雷声震天响，反倒是一件好事。 张洋看见船头穿着黑色雨衣的人，朝他走过去，注意到后面的动静，那人往后看了一眼，看见是张洋过后，把头转了回来。 张洋走到他的旁边，主动搭话，“好久没有来海上了，睡不着。” 那个人没有搭理张洋，张洋伸手揽住他的肩膀，“聊会儿天休息一下呗，反正也没人。” 他只是看着前面，不管张洋怎样都一动不动。 张洋虽然体型宽厚，但很高壮，站在那个人的旁边，两个人差不多高。 况且做这些生意的，必须得有武艺傍身，张洋趁他不防备，往后退了一点，将搭在他的肩上的手迅速收紧，猛地勒住他的脖子。 他站在那人的身后，大臂和小臂夹紧，张洋死死的抵住他，刚开始那人剧烈的反抗，却因为绞杀导致他不能发出声音，没过十几秒便没了意识晕了过去。 李不生已经把渔船上的一艘小型快艇用绳子顺着渔船放在了海上，虽然不可避免的发出响声，但是都被掩盖的差不多了。 张洋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把他绑上后，用绳子往下送，李不生在下面接应，终于把他弄到了快艇上。 两个人站在快艇上，浪的翻涌让船也在剧烈的上下颠簸，张洋看着李不生，对他说：“好好活下去。” 李不生：“不管怎样，张大哥，活着回来。” 就算要治罪，是死是活，也该由法律制裁。 “好，张大哥答应你。” 等李不生走后，张洋算准时间，启动了快艇，然后拉着绳子，三步两步翻上渔船。 他把油门加到最大，所以快艇的速度很快，船上的人立马就会发现，张洋朝天空开了两枪。 等到李飞还有其他几个人来的时候，张洋对李飞说：“飞哥，李不生跑了！” 此刻天一片黑，海面上几乎什么都看不清，但是还能听见快艇驶去的声音，甚至能够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 李飞对旁边的两个人说：“你们两个去追。” 人刚走没多久，其中一个急匆匆的回来告诉李飞，“飞哥，不好了，我们船被破坏了，海水管道破裂，现在船在迅速灌水，可能几分钟后就会沉船。” 李飞看了一眼张洋，眼睛微眯。 “砰”的一声，枪声震耳。 张洋迅速朝李飞开了一枪，但是被李飞躲过了，张洋又开了几枪，直到他扣动扳机的时候，没有子弹。 李飞在地上翻滚了几圈后，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衣服，“张洋，你把我的衣服弄脏了。” 说着李飞就摸出手枪，迅速朝张洋开了枪，正中心脏。 后面李飞淡定的对旁边的人说：“把他丢下去喂鱼，还有让他们不用去追了。” 因为船迅速下沉，所以他们上了另一艘快艇。 李飞对他们说：“李不生应该在船里，或者在附近，你们几个进去搜。” 要是是其他人，或许还会上当，但是张洋，李飞太过熟悉了。 通过枪声能掩盖水管被砸的声音，沉船之后不得不离开，只需要假装李不生离开，来个调虎离山。 实际上李不生还躲在船里。 果然，搜查一番，在船的底部发现了李不生。 李不生被押着丢在李飞的面前，他用力的挣扎，却被禁锢的死死的。 李飞弯下腰，看着他，漫不经心的问他，“李不生，你是在逃跑吗？” “这片海这么大，没有我你会死的，你怎么这么看着我？我是在救你。” 李不生感觉现在的李飞无比的恐怖可怕，他难受，同时又很不可思议的看着李飞。 “我都知道了，你做的那些我已经知道了。” 李飞听言，唇角往上扬，“没事儿，你迟早会知道，早一点晚一点没区别。” 李不生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流着眼泪还带着一点希冀问他，“李飞大哥，你真的像张大哥说的那样残暴血腥，没有人性，做那些违法的事？” “李不生，你怎么这么没出息？” “被抛弃，被殴打，活在臭沟、垃圾里，这一切是什么造成的？是这个世界上的人。” “他们不该死吗？这么多年你一点成长都没有，李不生，我对你太失望了。” 李不生呼吸急促，原来这才是他从小当作信仰，尊敬爱戴的人。 他抬头看着李飞，一瞬间眼神坚定。 “不，因为你感受不到世界的善意和温柔。” 江景生给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付医药费，和自己一样喜欢猫，会傲娇但是由衷的关心自己。 江叔叔做的饭菜很好吃，李阿姨送的红绳还戴在手上。 张大哥虽然做了错事，但最后他愿意冒险救一个和他根本没有关系的臭小子。 李不生曾经也以为这个世界里全是黑暗，但现在他不这么觉得了。 这样想着李不生往旁边看了一眼，“张大哥呢？” 第27章 做不到 李飞看了一眼海面，“不出意外，已经被鱼吃了。” 李不生愣在了原地，迟迟缓不过神，他剧烈的挣扎，挣脱了束缚后，连滚带爬的爬到船边，看着下面的海水。 但是海平面上根本看不见任何东西，只有翻涌的巨浪不停的袭来迟迟不能平静。 雨水浸透了身体，李不生的身体就像浸泡在冰水里，透彻心扉的冷。 “张大哥！张大哥!” 海面上传来少年撕心裂肺的喊叫声。 李不生被重新绑住，丢在船上。 他一动不动，也不说话，只是眼里不停涌出泪水。 李不生偏着头，眼神空洞、带着一丝难受的看向那个男人，今天发生的一切，就像是一把刀插在心脏，窒息般的难受。 快艇用不了多久，中途耽搁了一点时间，后面他们又安排了一艘船来接应，第二天晚上的时候终于抵达了死亡岛。 李不生被押着登上死亡岛，他现在浑身湿透，一脸狼狈。 看见这里大规模的工厂，还有遍地的罂粟花，李不生才意识到张大哥说的都是真的。 他们把他带到了一个房间，李不生进去的第一眼，就被眼前的景象镇住了。 房间很暗，几乎没有光，房间里到处都是大铁笼子，里面关着人，活生生的人。 很多都是女人和小孩，他们抱着自己，蜷缩在笼子里，身上全是伤，浑身脏兮兮的，听见开门声明显害怕的抱紧自己。 李不生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场景，腿脚都在颤抖。 他没有被押进笼子里，过了一会儿，李飞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进了屋里。 李飞看见李不生呆愣的样子，嘴角扬了扬，他走过去站在李不生的旁边，“李不生，震撼吧。” 李不生扭过头看着李飞，他的胸口剧烈的起伏，他觉得眼前的李飞就是一个恶魔。 李飞让人把笼子里的一个小男孩放出来，小男孩被丢在地上，看起来只有四五岁大，他身上全是棍棒的伤痕，在地上趴着只能睁开一只眼睛看人，那只澄澈的眼睛里全是恐惧。 李飞把一把枪递给李不生，“拿着，开枪打死他。” 李不生浑身颤抖，特别是垂落在身体两侧的手。 突然，李不生猛地抬手，把李飞递在他面前的枪打落出去，枪在地上砸出“哐当”的响声。 “李飞，我不会杀人。” 李飞捡起地上的枪，然后轻轻吹了吹上面的灰，“是吗？” 说着，李飞抬起手，只听见几声枪响，旁边几个笼子里的小孩缓缓的倒下去，李不生看着倒下去的孩子，猛地冲过去。 他抓住铁柱，瞪大眼睛看着里面的孩子，他们不说话，只有鲜血不停的从他们的体内涌出来。浸湿他们的衣服，最后汇聚到地上，形成一大片的血。 最后李不生被关进了笼子里，李飞告诉他，给他考虑的时间，如果他不动手，每隔一个小时就会有一个人死去。 …… 两个小时后，李飞又来到房子里，李不生看起来已经有些精神崩溃，但是看见李飞抬起枪，他开口，“你为什么要让我杀人？” “李不生，我一直期待着你为我效力的那一天。” “动手！” 李不生看见他扣动了扳机，迈动步子缓慢的走过去，李飞把枪收起来，递给李不生。 李不生颤抖着拿过枪。 枪口对着那个男孩，李不生的手抖得不成样子。 突然，有人进来对李飞说了什么。 李飞暗骂一声，急忙出门。 李不生手里的枪猛的掉在地上，他脚软到支撑不住自己，一下跪趴在地上。 李飞逃到海岸，打算用潜水艇逃跑，但是因为警方已经派人在各个方位包围了死亡岛。 几番争斗，最后成功逮捕了他。 岛上枪声四起，两方展开激烈的战斗，最后警方悉数把岛上的人缉拿归案。 江景生在房间里找到李不生的时候，他就坐在地上，蜷缩着抱住自己。 江景生松了一口气，朝李不生走过去，他叫了一声，“李不生……” 面前的人没有动作，江景生蹲下来，从前面抱住他，语气温柔，“李不生，没事了。” “对不起。” 李不生听见江景生的声音，抬起头，那双空洞的眼睛里终于染上一点色彩，他猛地抱住江景生，将头埋在他的肩上，只有断断续续的呜咽声。 江景生觉得心里很压抑。 他带着李不生离开这里，上了船。 警方把岛上的其他人，包括房子里的人都给安顿好，他们没想到，这个势力这么广泛。 李不生的情绪一直不对，衣服湿漉漉的，身体还一直抖。 话也不说一句，前面大哭过后，就这样呆呆的坐着。 江景生借了警方的衣服，把衣服递到李不生的面前，“李不生，去洗个澡，把衣服换了。” 李不生还是不为所动，江景生拉着李不生的手，就像拖行尸走肉一样带着他去船里的洗漱间。 江景生把李不生的衣服裤子脱了，然后用水给他洗干净，又把干净的衣服给他换上。 换好衣服后，江景生让李不生坐好，用吹风机给他吹头发。 轻柔的风扫过头顶，呜呜呜的响。 突然，李不生抓住江景生的手。 他说：“江景生，我该怎么办？” 江景生放下吹风机，走过来坐在他的旁边。 李不生继续说：“都是因为我，因为我……他们才死的。” 李不生突然埋下头，手捂着自己的脸，呜咽声不断的传来。 “李不生，发生了什么？” 李不生没说话，江景生说：“李不生，不管发生了什么，我知道你不会主动杀人的，别怪自己，不是你的错。” 江景生垂下眸子，造成这样的结果，要说是谁的错，他江景生才是错的离谱，离谱到无可救药。 因为李不生和李飞他们有接触，警方有把他当成嫌疑人的疑虑，但在江景生的再三保证下，以及李不生不正常的状态，没有将其捕押。 天终于晴了，甚至在天边出现了一道彩虹。 整个江面的云雾散开，深蓝色的海面波光粼粼。 来回波折，终于又回到了 A市，警方让他们先和家人报一下平安，后面配合警方取证。 因为没有信号，所以没办法给冉冉姐和浩哥打电话，江景生回来的时候，发现手机上有好几十个未接电话。 消失了两天，他们已经报案了，才得知景生配合警方出任务去了。 虽然得到警方承诺一定保护江景生的安全，但是他们不放心，所以一直在警局待着。 看见江景生的时候，两个人急忙忙的跑过来，上下左右检查了一番，确定没受伤后才稍微安心了一点。 冉冉姐问他，“景生，没事儿吧？你们去了哪里？危不危险啊？” 江景生摇了摇头，“放心，我没事，你们不用担心。”只是语气里带着一点疲惫无力。 第28章 李飞的过去 后面两个人去配合警方取证。 江景生协助警方抓住了一个大毒枭，只是问江景生如何知道得这么巨细的时候，他依旧答不上来。 他们已经调查过江景生了，在此之前，他和李飞他们一伙人从来没有过接触，倒是最近开始，和李不生有接触。 但也发现，李不生虽然是李飞的养子，却没有参与到他们的活动中，甚至因为这件事，李不生的精神状态受到了影响。 江景生除了人际关系不好，其他地方可以称得上是别人家的孩子。 这些信息就像是他凭空知道的一样，但是经过多方取证，能够验证他说的全是真的。 他们最后也无从纠证，这件事连根拔起后，很多之前的悬案都被破解。 要不是江景生，可能不知道死亡岛的事件还要持续多久。 李不生那边，是因为遭受了巨大刺激，明显造成了心理创伤，说话的时候情绪几近崩溃。 警方给他安排了心理医生，通过心理医生起到了暂时安抚的作用。 没有任何意外，李飞被判处死刑。 李飞还是穿着那一身黑色的西装，只不过西装上染着血和灰，再没有之前矜贵高冷。 江景生进来，隔着玻璃窗看到李飞的时候，感觉心里五味杂陈。 李飞没想到居然还会有人来看他。 他问江景生：“你报的案？” 江景生说：“是。” 第一眼看到江景生的时候，就有一种奇异的感觉，李飞透过江景生那双眼睛，感受到太多东西。 他身上带着那个年龄不符的气质，但李飞没查出什么。 “你怎么知道的？” 江景生只是说：“李飞，你死有余辜。” 听见这句话，李飞笑了，笑的肩膀都开始抖动起来，“死之前，也算是干了大事，这么多人陪葬，足够了。” 江景生咬了咬牙，放在大腿上的手攥紧成拳头。 他问，“李飞，你到底想要李不生做什么？” 这回倒是李飞感了兴趣，他贴过来，隔着玻璃问江景生，“你和他什么关系？” 没等江景生回答。 “呕！”突然李飞反胃的想吐，“啧，好恶心。” “……” 江景生冷着眼看他，“你把他带到岛上做什么？” “你太好奇了，我不告诉你。” 江景生眯了眯眼睛，然后起身没看一眼李飞，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里。 之前或许还有一个执念，但是刚才，江景生觉得也没那么在意了。 或许从小他也并不觉得李飞对他好，只是他要那么一个东西，支撑自己活下去。 他确实要感谢李飞。 不过李不生欠李飞的，上辈子已经还清了。 从此，李不生和李飞一干二净。 江景生走一个小时过后，就传出李飞在牢里自杀的消息。 …… 男孩艰难的睁开眼睛，嘴角还在抽痛，他抬手摸了摸嘴角，适应了昏暗的光线，他终于看清周围的环境。 发现旁边还有几个和自己一样大的小孩儿。 男孩摇了摇他们的肩膀，终于把其他几个男孩摇醒。 他们周围是铁栏围起来的墙壁，就像是监狱里的牢房。 几个小孩儿害怕的缩在一起。 不一会儿，就来人了，来的人很高大，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梳着大背头，那双皮鞋干净程亮，与灰尘遍布的地板毫不相称。 “这批小孩儿看起来不错。” “开始吧。” 旁边的人打开门丢了两把刀进去，“你们十个人里面只有两个人能够活着出来，靠你们自己争取了。” 男孩犹豫了一瞬，然后迅速去抢了一把刀。 最后房间里到处都是尸体，只有两个男孩成为了最后的幸存者。 男孩嘴角还挂着鲜血，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手里还拿着顺着刀刃流血的刀，站在男人的面前。 后面两个男孩就被安排接受各种各样的训练，拳击，枪击…… 男人给小男孩赐名“李飞”和“李水”。 每天晚上，两个小男孩都会被男人叫进屋子里。 几乎每晚都会传来他们的惨叫。 男人尽兴过后，就会抽烟，让他们赤裸着身体，将烟头烫在他们的身体上。 他们的身上反反复复的被留下印记。 在死亡岛上，对李飞来说，唯一开心的事，就是日出和日落的时候，和李水坐在海边看这样的景色。 他们约定好有一天一定要逃出死亡岛。 只是某一天，两个人偶然知道男人要把所有的产业交给一个人打理。 他去李水的房间，听到李水和男人的对话，李水说自己想把死亡岛做大做强，希望能够让他接手。 一直以来，李水表现得确实比李飞出色，男人同意了。 李水请求把李飞交给自己处决，男人也点头了。 等李水来找自己的时候，还没等他说话，李飞就把刀刺进了他的心脏。 平时怎么都赢不了的人，那天他很轻松的杀了他。 看着他瞪着眼睛从自己眼前倒下去的时候，李飞心里有一点难受，毕竟是二十多年的兄弟。 他在刺杀男人的时候被发现了，虽然结束时一身的伤，但是他凭借一股执念，以一己之力，差不多杀光了死亡岛上所有的人。 后来男人终于死在了李飞的枪口下。 从此，李飞接盘了死亡岛。 他在A市开了一个纹身店。 李飞很少登岛，这十多年，他总共也就登过岛两次。 第一次是刚接手死亡岛没多久，他去视巡的时候，那次，刚好从人贩子那里买来几个孩子。 李飞进房间的时候，就听见“哇哇哇”的哭声。 “怎么有这么小的小孩儿？”看起来没出生多久。 “因为有人高价购买，所以就从人贩子那里收购了，过两天就送走。” 没想到，后来李飞又看见了这个孩子，他知道这个小孩经常偷狗的饭。 那天下大雨他回家，刚好被他撞见。 一眼就看见小孩耳骨上的心形红色胎记，不是很大，但是很显眼。 男人笑了笑，原来是八年前死亡岛上那个孩子，李飞开玩笑般的给他起了个名字。 没想到自此就被缠上了。 李飞想，既然这么有缘，那就试试看，这个小孩儿会不会给自己带来惊喜。 第29章 创伤平复 他对这个小孩儿好，他要这个小孩儿为自己所用。 但是没想到十多年来，这个小孩儿太乖了。 乖到不可思议。 他太没出息了。 李飞派三超他们随时找李不生的茬。 他们几个不是李不生的对手，他要李不生杀人，因为只要杀了人，就回不去了，就无药可救了。 …… 这段时间补习暂停，自从这件事以后，李不生整个人大变样，沉默不语，也不爱笑。 整天待在屋子里，很长一段时间都在发呆。 上次警局里的医生说他可能因为这个创伤，会造成应激心理，如果后期还是有问题，一定要去就医。 冉冉姐和浩哥已经找了中国最有名的心理医师，但是李不生根本不配合，所以没有一点办法。 江景生推开门进去，就看见坐在木质板凳上的李不生。 上午给他送的早餐根本没动。 江景生把东西放下，走到李不生的旁边，“一天了，不饿吗？” 李不生摇了一下头。 “李不生，我知道你经历了什么，我懂你的难受，但一个星期了，你还要这样到多久？” 李不生捡起地上的一根木条，在地上写字，“你怎么懂？” 江景生坐在他的身边，语气柔软了一点，“李不生，你告诉我吧，你哪里难受？” 上次在船里李不生的话没说完，江景生不知道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十八岁那年，“李不生”杀了人，那种情绪几近崩溃的状态江景生记得。 或许是因为五年的牢，又因为他又不停的对自己心理暗示，是他们活该。 这才削弱了他的罪恶感。 现在的李不生一定比当时的自己还崩溃。 江景生将手放在李不生的肩上，“给我说吧，我知道你每天都被折磨得很难受，你可以信赖我的。” 李不生转过头，眼睛慢慢的聚神，他盯着江景生。 “那你先告诉我，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那些人，所有的人。 对自己好，对自己不好，李不生分不清了。 说到底，从来没有一个人真正想对他好，他们把自己当成小丑，当成玩具，当成工具罢了。 江景生看着这样的李不生，感觉到一阵酸涩。 最后，他还是没有保护好李不生。 江景生看着李不生，就像是在立下一个誓言。 “李不生，我江景生这辈子，对李不生好，只是因为我想对李不生好。” “从未想过要从李不生那里得到什么，我只想，未来，李不生能够活的简单快乐。” 或许是江景生说的太认真了，李不生忍不住，一下子抱住了江景生。 这一个星期他的精神已经濒临崩溃，这是第一次他放出声哭出来。 江景生任凭他在自己的怀里哭，鼻涕眼泪他都不在意了。 大哭过后李不生的情绪明显好了一点。 他将张大哥的死，以及亲眼目睹那几个小孩的死告诉了江景生，无时不刻这些都在折磨着他。 江景生听到张洋的死先是一怔，他没想到张洋居然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江景生说：“李不生，这件事不怪你，张大哥犯下的罪已经足够判死刑了。” “或许，他只是想要弥补一点过去犯下的错。” 脑海中闪过很多细节，曾经被江景生忽略的细节，才发现原来张大哥很照顾李不生。 江景生继续说道：“又或许，他真的把你当成了家人。” “李不生，我想，张大哥是希望你能够好好的活下去。” “这件事不是你的错，对他来说也许是种解放，相反，你只有好好活着，才对得起他拼命救你。” 江景生继续说：“整件事情从头到尾你只是一个受害者，有罪的是李飞，他才是那个罪不可赦的人。” “不怪你，真的不怪你。” 江景生像是安抚般的顺了顺他的头发，“好好吃饭，睡个觉，打起精神来。” 第二天，江景生看着手机来电，连忙的按下接通键。 “喂，李不生。” 李茹冉和江天浩听见动静，停下手里的动作，两人屏住呼吸。 “江景生，我在楼下。” 江景生说：“等我。” 他放下手里装了一半的猫粮，起身走到门口换鞋的时候，对李茹冉说：“冉冉姐，麻烦你喂一下猫。” “好，你去吧。” 江景生下楼后，就看见站在楼梯口的李不生，他站在那里，身形单薄，似乎瘦了不少。 江景生走到他的旁边，“李不生。” “嗯，江景生，能不能陪我做件事。” “好。” “我想给张大哥立个碑。” “好。” 江景生继续说：“我们今天就去把手续办了。” 回来以后，江景生本来就打算做这件事。 后面两个人一起办手续，交钱，花了几天的时间，把这件事彻底落实。 两个少年站在烈阳下，他们面前有一块刚建好的新碑，上面刻着：张洋之墓。 李不生和江景生把买的康乃馨放在碑前。 李不生说：“张大哥，这十年谢谢你收留我，汽修厂是我长大的地方。” “我们才把话说开，只是还是没机会报恩了。” 这时一阵清风徐来，吹得树叶沙沙作响，李不生抬起头，这阵风透过衣服，就像是从身体里穿过去，只感觉身体温暖通透。 江景生抬起手，感受这股暖流。 忽的，李不生嘴角扬起浅浅的笑意。 李不生朝墓碑鞠躬，“谢谢您。” 江景生也在旁边一同九十度鞠躬，心里面说了同样的话。 …… 两个人离开墓地后，李不生对江景生说：“可以再陪我去个地方？” 江景生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李不生，但是却不带迟疑的回答，“好。” 李不生听言，嘴角扬起一抹笑，“江景生，以前你不是这样的。” 看见李不生这样，江景生松了一口气。 “以前我是什么样的？” “臭脸、霸道、固执、没有一点人情味。”不管发生什么，他都是那样。 “……” 可是现在不是了。 看，就算这样说，他也没有反驳。 以前他肯定冷着一张脸，会很毒舌的说：“李不生，有病就去治。” 现在的江景生就像一块蜜饯，似乎咬一口，就可以泡在糖水里，把所有的伤口都舔舐。 江景生问他，“现在呢？” 李不生说：“对李不生更好了。” 江景生伸手揉了揉李不生的头，小屁孩。 第30章 搬家 坐了两天的车，两个人才终于到李不生说的地方。 江景生和李不生辗转多个车，才坐上了这趟大巴。 江景生和李不生从车上下来，绕了很久，终于找到了这个乡村儿童福利院。 看着门口写着“阳光儿童福利院”，两个人询问了安保人员后,进入到里面。 那天，张洋大哥塞了一个东西给李不生，后来发现是一张纸条，上面写了一个地址和一个名字，李不生猜到了，这个人是张洋的女儿。 他们找到了儿童福利院的院长，询问有没有一个叫张欢欢的女孩，大概十八九岁的样子。 院长想了很久，她不记得儿童福利院里有叫张欢欢的女孩。 李不生疑惑的说：“院长，你要不要再认真想一想，真的没有这个女孩吗？” 院长还是摇了摇头，“我不记得了，或许是太久远了，我翻一下记录册。” “好，麻烦院长了。” 后面院长把当年的记录册拿出来，翻到某一页的时候，惊喜的告诉他们，“哦，有一个张欢欢，你们看一下。” 信息差不多都能对上，李不生问：“那这个女孩现在在哪里？” 院长也有些疑惑，她在这里工作了四十几年，基本上孩子们她都知道，她把记录册翻了翻。 突然，她想起来了，十七年前有一个三岁的女孩被送来福利院，只是一个月后，她生了一场大病，最后没能抢救过来，就这样夭折了。 李不生和江景生听完，只剩下震惊，和长久的沉默。 也是这么深刻的体会到，什么叫做命运弄人。 老天爷最喜欢的一件事，大概就是捉弄人。 十多年前，张洋可以说是一个好男人，可他偏偏染上了赌，最后家底都输光了，但是他还是没有收手，也不顾妻子的劝告，借了高利贷。 媳妇儿丢下女儿跑了的时候他才醒悟过来，却因为高利贷还不上，他们先挖了他一只眼睛，后来他们把女儿拿去做抵押，并以此为要挟帮他们做事。 这十多年，张洋从来没有见过张欢欢，甚至不知道她到底被送往了哪里，那边说只要他尽心做事，就不会伤害他的女儿。 张洋就这样给李飞打了十几年的工。 直到前段时间终于打探到女儿的位置，张洋计划，处理完这次任务，过一段时间他就去看她。 两个人坐在回家的车上，沿途的绿植一晃而过，多多少少心情都有点复杂。 只是江景生毕竟经历了很多事，很多东西都已经看淡了。 江景生说：“李不生，别太纠结，这些事情就让他过去吧。” “没有，只是有点感叹罢了……。” 这件事情过后，一切似乎又开始回归平静，李不生继续打工，每天和江景生补习。 李茹冉和江天浩晚上讨论了很久，第二天，他们把江景生叫到一旁。 江景生问他们是有什么事吗？冉冉姐问他，“现在不生他还受影响吗？” “肯定有影响，毕竟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不会有过激行为吧？” 江景生摇摇头，按照自己对自己的了解，应该不会。 江天浩说：“是这样的，我们还是害怕不生这个孩子，现在可能唯一能拽住他的，就只有你。” “我们想要不我们搬出去，让不生那孩子和你一起住，这样大家都能放心点。” 江景生倒不觉得李不生会做出出格的事，只是他住的地方破旧不堪，压根儿不是人住的地方，搬过来也行。 浩哥和冉冉姐单独和李不生谈话，李不生看他们有些拘谨的样子，“你们有话直说吧。” 两口子看见李不生这样，心里一阵难受，不久前，还像一个小太阳一样，活泼开朗的，只是回来以后就大变样，突然就成熟了，也没那么爱笑了。 浩哥说：“不生，我公司那边出了事，没办法继续留在这边照顾江景生了，所以我想问一下你同不同意搬过来，替我照顾景生一段时间。” “你知道，那小子有胃病，压根儿不会照顾自己。” 冉冉姐搭腔，“而且那孩子之前犯傻，我放心不下。” 说着冉冉姐假装擦擦泪水，“浩哥，要不公司破产就破产吧，别管了。” “哎……” 看着他们一唱一和的样子，李不生问：“江景生他不介意吗？” “他怎么可能介意?” “好，可以，我会照顾好他的。” 两口子终于满意的笑了笑。 第二天，冉冉姐和浩哥说要去帮忙收拾东西，江景生让他们待着就行，本来李不生就没什么东西，可能两个人一趟就搬完了。 事实也是如此，就拿了两个木制的小板凳，一些必备的生活用品，衣服裤子鞋子什么的，还有李不生种的几盆多肉，床铺也不用带。 打包好以后并不多，两个人轻轻松松就拿完了，冉冉姐和浩哥虽然惊讶，但是也无所谓，毕竟不缺什么。 江景生和李不生站在楼下送他们，李茹冉抱了一下江景生，“宝贝儿，妈妈会常常来看你们的。别太想我。” 又是满满的怪异感，江景生感觉一身疙瘩，但是他知道，自己是开心的。 “别自恋了。” 江天浩也过来抱了一下江景生，“有什么事别憋着，告诉我就行了。” 两个人又给了李不生大大的拥抱，“好孩子，照顾好自己。” 送他们离开后，李不生对江景生说：“我知道阿姨他们的意思，我也不想让他们担心，就当我和你一起租房，我会记着账，以后还给你的。” 江景生真的有点无语，以前没觉得自己有什么毛病，现在看来，还真有点烦。 他从小就讨厌欠人情，而且是必须计较清楚，不还清不罢休。 他没想和李不生分的这么清楚。 “你想记就记吧。” 两个人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开启了同居生活。 李不生做好饭，江景生有些意外，不得不承认，看起来挺好吃的，而且确实很好吃。 他还真学会做饭了。 “李不生，你怎么突然想起学做饭了？” 他之前做饭虽然难吃，但是也没在意过，觉得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 李不生抬起头看了一眼江景生，“你猜呢？” 第31章 我喜欢他 “不说算了。”江景生只是随口一问。 “因为你。” 李不生只是简简单单的说了三个字。 “嗯？” 江景生没听清，“因为什么？” 李不生摇头，“算了，没什么。” 晚上，两个人挤在江景生的房间里，做今天的练习，江景生对他说：“不用挤在我房间里，你去自己房间做。” 李不生几乎是看一眼就写上答案，“不去，有不会的我可以问你。” “……” 算了，也没什么影响。 “水烧好了，我先去洗澡。” 洗完澡，江景生穿着睡衣进来，“李不生，我洗好了，你去洗澡吧。” 不知道是哪个商家制作的衣服，领口大到离谱，李不生扭头就看见江景生的大片肌肤。 因为瘦，锁骨格外的明显，锁骨以下的皮肤因为平时没有暴露出来，比其他地方更白。 他湿着头发，发梢滴着水，江景生拿着毛巾，正在揉擦着头发。 察觉到一丝不对劲，李不生急忙起身，走出房间。 他冲到卫生间关上门，移开捂着的鼻子，手上一片鲜红。 他连忙擦了擦，用水冲了冲。 后面在卫生间折腾了挺久的。 洗完澡，他摸了摸挂着的塑料袋，有些不可置信的看了一眼。 “……” 然后江景生就听见李不生的声音从卫生间传过来。 “江景生，我忘拿衣服了，麻烦你帮我拿一下。” 江景生叹了一口气，果然还是毛毛躁躁的，不过还是去他的房间找了衣服。 走到卫生间，江景生说：“开门，给你拿来了。” 门开了一个缝隙，里面伸出来一只手，“给我吧，谢谢。” 江景生把衣服塞给他，“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已经看过了。” 衣服猛的被抽走，卫生间的门砰的一声关上。 江景生又开始训小孩，“长点记性，下次我不会给你拿了。” 李不生三下两下把衣服穿好。 回到房间的时候，李不生看了一眼江景生，拿上自己的习题册就离开了。 李不生把题刷完，仰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的纹路发呆。 旁边传来一声猫叫，布息不知道什么时候上了床，挤进李不生的脖子，拱了拱后躺在了李不生的肩膀处。 李不生抬手给它顺了顺毛。 “我喜欢上他了。” 他的声音很小，就像在确认某件事一样。 可是，喜欢上江景生，又好像本该如此。 李不生抬手挡住眼睛，深深的呼了一口气。 这份喜欢太难了，他是男生，而且还是直男。 男生女生他不在意，他不怕喜欢男生。 只是这份喜欢太难了。 第二天，江景生起床收拾好以后，就看见桌上的早餐，旁边放着一张便贴。 上面写着：我先去打工了，做好了早餐，记得趁热吃。 江景生端起牛奶喝了一口，是温的。 他今天去健身房，没想到又遇到了韩宇哲，应该是每周都会来健身。 江景生专门去了另一个区。 练完后江景生觉得只有一个字，“累”，他坐在一旁，拿着毛巾擦汗。 突然，他的面前出现一只手，递了一个什么东西给他。 “给。” 江景生抬头，看见是韩宇哲。 “什么？” 韩宇哲有些意外，“我以为你又低血糖了。” “没有，我只是累了。” 韩宇哲把糖丢给他，“拿着备用吧，我带了挺多的。” 韩宇哲顺势在他的旁边坐下，“前段时间那件事A市都传疯了”，他问江景生，“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单纯的好奇。 这件事江景生真的解释不清楚，也没人会信重生这种事。 江景生说：“我说了你会信吗？” 韩宇哲点头，“嗯，我信。” “恶有恶报，冤魂托梦，告诉我的。” “……” 江景生一本正经的说出这句话，韩宇哲抿了抿嘴唇，然后还是绷不住笑出了声。 “我还从来没被冷笑话逗笑过。” “你不信。” 韩宇哲说：“这种事没人会信吧。” “还有，江景生，别信誓旦旦的说这种话，会被关进精神病院。” “我知道，本来就是开个玩笑。” 后面结束的时候，江景生是坐着韩宇哲的车回来的，而且他说，以后可以坐他的车一起去。 江景生实在拗不过韩宇哲，他实在太热情了。 不过江景生觉得，韩宇哲确实是一个值得交的朋友。 重来一次，作为江景生，他是不是该尝试做些改变？ 韩宇哲开车，单手握着方向盘，和一旁的江景生搭话。 “对了，你下午打算做什么？” 江景生说：“出去溜猫吧。” “我也是这么打算的，要不要一起？” 江景生有了一丝兴趣，“你有猫？” “我的猫是一只三花猫，很漂亮，应该是哪个有钱人买的，后来不想养丢了，我上次遇到它就把它带回了家。” “好，下午人民公园见。” 韩宇哲笑了笑，“你还真是喜欢猫啊。” 平时什么都不感冒的样子，只有提起猫才这么有兴致。 “猫很可爱，而且，你对它好，它就不会离开你。” 韩宇哲听着江景生说这样的话，觉得江景生应该有很多故事。 “对了，你为什么在这边租房子？” 江景生突然检索到脑海中的一些信息，抿唇咳嗽了一下，说道：“这边很安静。” 韩宇哲说：“我是跟家人闹掰了，自己搬出来的，搬出来后他们断了我所有的钱。” 平时看他经常挂着一张笑脸，江景生还以为就是没有烦恼，光鲜亮丽的小孩，没想到……。 “因为什么？” “嗯……”韩宇哲顿了一下，“我不想说。” 下午两个人约在人民公园，江景生到的时候，韩宇哲已经到了，他在长椅旁边，蹲在地上喂猫猫条。 换了一身干净的灰色卫衣，看起来清爽通透。 江景生带着布息走过去，布息因为脚的原因，走得很慢。 没想到还没走到，布息就停下了。 江景生叫它，发现它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前面，一动不动。 韩宇哲和江景生对视了一眼，然后两个人哄的笑出声。 真的是第一次看见布息这样，江景生没想到自家猫咪，是个好色之徒。 第32章 不正常气味 韩宇哲带着猫咪走过来。 布息往江景生裤脚躲，藏在他的身后，只伸出脑袋探了探。 江景生看了一眼三花，毛色特别漂亮，“它叫什么？” “螺蛳粉。” “嗯？” 江景生看着面前精致的猫咪，怎么给人起这样的名字，一点不搭。 两个人一起溜猫，喂猫条，后来两个人坐在长椅上吹风，任由两只猫扑蝴蝶去了。 韩宇哲这个人挺让人舒服的，他说话聊天，会让人感到轻松。 …… 李不生回来的时候，江景生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电视里放着最近很火的仙侠剧。 听见开门声，江景生甚至都没回头，“吃了晚饭了吧？” “嗯。” 店里下班挺晚的，但是包一日三餐。 江景生继续追剧，李不生烧水洗澡。 洗完澡之后，身上的味道是薰衣草的味道，和江景生的味道一样，李不生觉得很好闻。 他吹干头发，过来和江景生坐在一起。 李不生觉得电视剧不好看。 其实江景生也觉得，只是他无聊，打发时间罢了。 李不生偷偷看了一眼江景生，他的眉眼俊逸，长睫往下垂，又黑又长，从侧面看，让人不禁怀疑有没有挡住他的视线。 他气色好了很多，之前总觉得他病殃殃的，现在肤色白里透红，很有精气神。 江景生刚想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盯着自己看很久了。 下一秒，李不生凑过来，拿起他胸前衣服上的几根绒毛，捏起来之后丢在了地上。 意识到一丝不对劲，李不生再次凑过来，鼻尖贴着江景生肩膀处，浅浅的闻了闻。 江景生没推开他，偏着头看着他，“你干嘛？” 李不生说：“你的味道……不正常。” 这是一股清爽的带着薄荷叶的味道，江景生肯定和谁靠的很近染上的。 好难闻的味道。 江景生抬手闻了一下，“没有汗臭吧，哪有这么夸张？” 但是看着李不生皱着眉一脸不爽的表情，江景生迟疑的再闻了一次。 李不生嫌弃的样子就像江景生是在哪个粪池里泡了整整一天。 “好了好了，我去洗个澡。” 搞不懂，江景生连李不生都搞不懂了。 江景生洗完澡出来，第一时间走到李不生旁边，伸手递给他，“闻一闻，还臭吗？” 他站在沙发后面，从后面递了一只手过来。 李不生偏过头，看着那只纤细的手，他伸手抓住江景生的手腕，然后凑过去轻轻的闻了闻。 脸慢慢的往上挪动，每挪动一次就浅浅的嗅一下。 “臭吗？” 李不生听见声音，撤了身，“不臭了，很好闻。” 等江景生离开以后，李不生呼出一大口热气，将手放在心口的位置，用力的抓了一下。 …… 临近国庆节放假，冉冉姐和浩哥计划带两个小子出去玩，让他们放松一下。 买好了需要的东西，装车后，他们就出发前往赤水滩了，他们打算在这里露营。 这里海滩景色优美，白天可以晒日光浴，晚上可以吹吹海风，吃烧烤喝啤酒。 听闻这里不仅有会发光的海莹，还有形状怪异的礁石，传闻这是鲛人的故乡，偶尔能听到人鱼的歌声。 只是假期里到处都是人，除了人头，还是人头。 他们到赤水滩的时候，海滩上到处都是穿着沙滩裤的人，还有卷发大波浪喝着冷饮，晒日光浴的美女。 不过这个沙滩是真的大。 四个人找了一个合适的地方，先把东西安置好，搭了三个帐篷，把摇椅还有遮阳伞也安置好。 浩哥给几个人做了冰凉茶，几个人换好衣服，开始晒日光浴。 躺在躺椅上，淡淡的海风吹过来，好不惬意。 李不生看了一眼江景生裸露在外面的皮肤，“江景生，你要不要抹点防晒，会晒伤的。” “不用。” 他不至于这么娇气。 况且，抹了防晒还晒什么日光浴？ 傍晚，浩哥做了烧烤，四个人围在一起，冉冉姐对浩哥说：“浩哥，啤酒。” 江天浩去车里的后备箱搬来了一箱啤酒。 他开了啤酒，给他们一人递了一瓶，“今天好好放松一下。” 江景生看着手里的啤酒，他已经好久没喝过酒了，他是喝酒误事的那类人。 以前都是每次庆功的时候，被李飞他们灌着喝。 李不生拿起酒看了一眼，他从没喝过酒。 冉冉姐说：“大家出来玩，尽兴一点，好好休息几天。” 江景生想，也无所谓，现在可以放纵自己喝醉。 几个人举起手里的啤酒，干了个杯。 “咳咳咳，”李不生第一口酒就呛到了，他皱着眉看了一眼。 真的好难喝。 冉冉姐和浩哥在一旁笑死了。 江景生想起了第一次自己喝啤酒，一模一样的反应，也忍不住笑起来。 因为实在不喜欢这个味道，李不生整场下来就喝了这一瓶。 江景生喝了四五瓶的样子。 晚上，海边一片绿色的光萤，随着海水的涌动，荡起阵阵绿纹，好多人都在海边踩浪。 冉冉姐和浩哥喝开了，一个人拿着半瓶啤酒，“走，去玩。” “不去。” 李不生也摇摇头。 两个大人觉得小孩儿太没意思了，不仅如此，江景生还提醒他们注意安全。 两个人丢下他们过去玩。 剩下江景生和李不生待在一起，李不生坐在江景生的对面，看着他喝酒。 江景生突然笑着对李不生说：“真庆幸，你觉得酒很难喝。” “为什么？” 他似乎有点醉了，李不生能感觉得到，虽然他脸不红，但是跟平时状态不一样。 “因为李不生可以自己选择，想要或者不想要。” 江景生晃着脑袋说，李不生盯着江景生，撑着脑袋认真的听。 “为什么呢？江景生。” “好像所有一切都是被安排好的，我不喜欢。” 李不生没听懂江景生这句话，看见他猛的喝了一大口酒，李不生伸手夺过他手里的酒瓶。 “你别这样喝。” 李不生起身坐在江景生的旁边，“江景生，我问你一个问题。” “你喝酒记事吗？” 第33章 江景生比鬼可怕 江景生说：“喝酒误事，一喝醉就断片。” “哦”，李不生凑近，抿唇问他，“江景生，你如实回答，你到底喜不喜欢李不生？” “那小屁孩，事多死了，三天两头让我操心。”江景生继续说：“不过看见他鲜活的样子，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开心。” 他已经醉到听不懂问题了。 比起听到“喜欢”，李不生笃定会听到“不喜欢”。 就是刚才，他一股脑就想听见江景生说出来。 算了，似乎也松了一口气。 李不生抬手给江景生理了理头发。 “江景生。” “一直陪着我吧。” 后面江景生酒精上头，忍不住睡了过去，李不生看见他困了，就让他枕着自己的腿睡觉。 李不生看向远处的海岸线，好喜欢。 过了一会儿，他怕江景生着凉，把他打横抱起，抱着他走进帐篷里，轻轻的放下，盖好被子后出了帐篷。 夜半时分，海滩安静了下来，一顶顶帐篷里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呜呜呜……” “呜呜呜……” “呜呜呜……” 婉转悠长的一阵阵声音此起彼伏，空旷久远，就像是从海的另一边传来的。 李不生被这个声音吵醒。 人们说的人鱼歌声，不会就是这个听起来像鬼叫一样的声音吧？ 他怕鬼，一直都很怕，小时候那些小孩儿喜欢恶作剧，总是在李不生住的楼梯间和桥洞里丢娃娃。 怒目圆睁，浑身是血那种。 甚至时不时的会在半夜扮鬼吓他，直到后来他搬到李飞附近，就没有人再恶搞了。 李不生听着这个声音，他蜷缩起自己的身体，催眠自己早点入睡。 他知道世界上没有鬼，但是他的恐惧，是他从小习来的，生理上的反应他抗拒不了。 这时，背后的帐篷响起声音，李不生察觉到有东西进了帐篷，而且离他越来越近。 他的手攥紧自己的裤子，紧紧的闭着眼睛。 没有鬼，不是鬼…… 李不生后背僵硬到酸痛，那个东西还过来掀了他的被子，是真的有东西进了帐篷。 而且就躺在自己的身边。 李不生不敢有动作，下一秒就闻见熟悉的味道，身体倏的就放松下来。 他转过身，就看见那张熟悉放大的脸。 李不生有些疑惑，“你酒还没醒吗？” 江景生刚才是仰躺，他翻个身，正对着李不生，他睁开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李不生。 他的眼里就像盛了一碗清水，有些无辜，甚至有些可怜。 “我怕鬼。” 李不生感觉猛的打在心脏，他把江景生揽过来，抱在怀里。 江景生比鬼可怕。 李不生轻轻的哄他，“江景生，别怕。” 两个人靠在一起，身体就放松了下来，江景生安心的睡过去。 李不生的心跳很快，这样的江景生太犯规了。 喝醉后的他，让李不生觉得，可以对他做任何事。 李不生就这样盯了江景生一整晚。 第二天，江景生醒过来，揉了揉眼睛。 倒是不难受，但他不喜欢这种脑袋不清醒的感觉。 旁边虽然空荡荡的，但江景生一看，就知道昨晚他和别人睡了，还是和李不生睡的。 这小子，这么早就起床了？ 虽然不知道两个人为什么睡在一起，但江景生压根儿不觉得有什么。 说实话，李不生挺怕尴尬的，要是江景生记得，他会不会质问自己。 所以早上天没亮他就逃之夭夭了，一个人坐在沙滩边等日出。 江景生还是和以前一样，什么也没问，态度一如既往。 李不生确定，他是真的不记得。 或许人就是这么矛盾，一方面庆幸，另一方面又觉得不甘心。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会变成跳梁小丑。 李不生把手机递给江景生，是他拍的日出视频。 江景生把所有的照片都看了一遍，“很漂亮。” 把手机还给李不生的时候，看见他眼底的一片乌黑，“为了拍日出，没睡觉？” “我睡觉没臭习惯，不是因为我吧？” “你知道？” 江景生疑惑，“你这什么反应？是发生了什么？” 李不生说道，“没有。” 就因为这句话，李不生脑子彻底乱了。 江景生到底知不知道昨晚自己问他的事，江景生的反应让人琢磨不透。 因为昨天的暴晒，不出意外的，江景生被晒伤了，身上某些地方都晒蜕了皮。 冉冉姐都没晒成这样，所以给他抹晒伤药的时候，一边心疼，一边嘲笑他。 后面几天，江景生理直气壮的和李不生睡在一起，也不给任何理由，不过两个人心知肚明。 怕鬼这件事，他们瞒不了彼此。 只是第二天之后，两个人没靠在一起睡，中间隔着一段距离。 在赤水滩玩了几天，几个人买了一些纪念品，收拾东西准备回去了。 生活又回到正轨，接下来江景生和李不生又要拼命的学习。 不出意外，江景生学完基本的初高中知识，还要学医学的内容。 一年后他大四了，但是他情况特殊，江景生决定先学，如果真的有必要，他就申请降级。 本硕博连读需要八年，降级的话，毕业出来就29岁了。 学医周期拉的很长，江景生之前认真考虑过，但是他决定就学医了。 李不生要参加高考，他要考A大，只是现在还早，其他的还没考虑。 反正现在就一个字：学。 …… 李不生给江景生盛了一碗米饭，递给他以后才给自己盛。 两个人坐在一起吃晚饭。 这个时候，门打开了一条缝，布息从缝隙里挤进来。 李不生看了它一眼，“布息最近不正常，早上出去，晚上才回来。” 布息走过来蹭了蹭李不生的脚踝，还叫了两声。 江景生说：“它乐意，让它去吧。” 李不生伸手一捞，把它提到怀里，顺了顺它的毛。 “布息，要小心坏人。” 从来到江景生家里后，布息胖了不少，李不生觉得腿上压的实实的。 吃了饭，李不生把碗洗干净，就回房间做题了。 江景生进他的房间后，直接坐在李不生的床上。 李不生转过身，问江景生，“怎么了？” “明天我们要看小孩儿。” “看小孩儿？” 第34章 笔记内容 江景生解释：“冉冉姐妹妹的孩子。” “在国外结婚了，之前一直呆在国外，不过前两天离婚了，刚刚回国。” “冉冉姐说她想带自己妹妹出去散心，把表妹托付给我照顾。” 江景生推脱了，没推掉，冉冉姐说小孩子都特别乖，江景生小的时候，不哭不闹，是饿了都会自己泡奶粉的程度。 第二天，冉冉姐和一个烫着大波浪金色卷发的美女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个穿着蓬蓬裙，背着兔子书包的小孩。 小女孩五官很精致，因为是中俄混血，她长得白白净净，五岁的小女孩有着一脸的婴儿肥，自然的小卷毛，还有一双淡蓝色的眼睛，真的像两颗蓝宝石。 看起来很乖，江景生松了一口气。 冉冉姐说：“景生，这是茜茜姨妈。” 江景生喊了一声“姨妈好。” 李茹茜笑着和江景生握手，“天哪，景生都长这么大了，姨姨一直待在国外，印象中只有膝盖这么高。” 她的语气太热捻，江景生招架不住，只能笑笑。 冉冉姐对江景生说：“这是你的表妹，叫李天天，后面两天就拜托你了，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打电话给我们。” “好。” 李茹茜笑着说：“辛苦你们了。” 两个人上了车，李茹茜启动车子，问李茹冉，“还有一个男孩，是谁啊？” “生生对象。” 李茹茜惊叹一声，“真帅，怪不得我说站一起这么养眼。” “是吧。” 房间里江景生和李不生坐在沙发上，和面前的女孩大眼瞪小眼。 李不生问她，“你饿吗？” 李天天摇摇头，“我可以逛逛吗？” “你逛。” 李天天进了江景生的房间，看见了书架上的一排书，她探出脑袋问他们，“哥哥，我可以看这里面的书吗？” 她的中文没有很标准，听起来软软的。 “可以，你随便看吧。” 江景生看着她拿着一本《时间简史》出来，乖巧的坐在沙发上看起书。 江景生和李不生对视了一眼，“……”。 后面李天天说她想吃零食，江景生让李不生看着李天天，他去给她买零食。 李天天之前已经看的差不多了，她接着把剩下的看完，她对李不生说：“哥哥，你帮我放一下书吧，我用凳子垫着拿的。” “好，给我吧。” 李不生接过书，把书放回原来的书柜上。 他问李天天，“你还有什么想要的，我给你拿。” 李天天看见桌上书架上的一抹蓝色，“那本是书吗?” 这些书一直放在这里，李不生没看过，他抽出那本蓝色的厚本，拿出来后反应过来应该是个笔记本。 放在这个位置，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只是没有看见江景生用过，李不生随意的翻开其中一页。 没想到是江景生写的日记，他下意识打算关上，但是余光瞄到了几个字，他控制不住看向那排字。 然后他控制不住往后翻，一页一页的看。 看完之后，李不生将笔记本合上，只觉得心里堵得慌。 李天天拽了拽他的裤脚，“哥哥，你怎么了？” 李不生回过神来，将笔记本放回原位，“天天，这不是书，看其他的吧。” 所以江景生在骗我？ 他喜欢男生，而且那个叫韩宇哲的人，他喜欢了好多年。 李不生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感觉，看完江景生的日记，心情很乱。 江景生回来后，把零食和买来的小蛋糕放在桌上，拿出一包薯片给李天天。 他凑近李不生，小声问：“怎么了？是因为天天吗？” 一脸丧气样。 李不生看了他一眼，尽力收敛起自己的情绪，“不是。” “你不爽我？” 江景生有些疑惑，他不过就出门一趟，没惹李不生吧。 “没有。” 李不生没有不爽任何人，单纯是自己有情绪。 江景生揉了揉他的头，这个动作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习得的，江景生喜欢像安抚猫一样，去安抚李不生。 “行了，我回来了，和你一起照顾天天。” 江景生把蛋糕切块，分给李天天和李不生。 “吃吧。” 李不生端起蛋糕，把面包胚叉下来送进嘴里。 甜的发苦…… 江景生扫了他一眼，没再管他，给天天又盛了一点，“天天，还要就给哥哥说。” “谢谢哥哥。” 天天发现李不生房间里好多盆多肉，吃过晚饭，就跑去房间里看多肉去了。 仙侠剧还没播完，江景生打开电视，看剧打发时间。 李不生盯着江景生的右手手腕，还是控制不住自己。 “江景生，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江景生一直等李不生开口。 他不正常一天了。 “你说。” “你真的失忆了吗？” 为什么李不生会问这个问题？江景生愣了一下，然后说道：“难不成还是假的？我为什么要撒谎？” 骗子。 李不生盯着江景生的表情，几乎可以下断定，江景生肯定没有失忆。 如果说刚认识江景生那会儿，他是个刚失忆的人，那真的太奇怪了。 李不生猜，或许江景生没自杀成功，被救醒来之后，他把失忆当个借口，是为了躲起来。 逃避那些他已经承受不住的压力。 可是还是很怪，李不生觉得，他认识的江景生不是这样的人。 读着日记，李不生想象不到，那样的江景生。 日记里的江景生处处充满矛盾，压抑，他甚至连自己是同都无法接受。 可李不生就是敢笃定，面前的江景生，他一定不会对这类人群持多大的意见，他只会觉得事不关己，无所谓。 果然，什么时候的江景生都琢磨不透，李不生从来没搞懂过。 李不生回江景生，“哪有人失忆了什么都知道。” 江景生用食指指了指脑袋，“最近还在补习初中内容，我是有病，专门搞这一出吗？” “……” 你……做戏做全套，有种呗。 晚上，李不生腾出房间给天天睡，他抱了一床薄被放在沙发上，打算挤两晚的沙发。 早早的天天就困了，李不生带着她洗漱好，等她躺好以后，给她理了理被角。 “天天，哥哥关灯了。” 李天天摇摇头，“哥哥，你过来，我有话对你说。” 第35章 你很奇怪 李不生疑惑的走过去，坐在床边，问她，“你想和我说什么？” 李天天对他说：“我看出来了，你喜欢景生哥哥。” “嘘……”李不生比了一个动作，他起身过去把门关上，他没想到天天会说这个。 他坐在床边，笑着问她，“你怎么看出来的？” 天天眨眨眼睛，“很明显啊……” “……” 下一秒，李不生问李天天，“那……你觉得他喜欢我吗？” 天天摇了摇头，她小声的说：“我觉得景生哥哥是块木头，他甚至察觉不到你喜欢他。” 在天天看来，这种木头，必须要把他堵着，告诉他你对他有意思他才能反应过来。 “那是因为，他有喜欢的人，所以看不到别人的喜欢。” 李天天问，“景生哥哥有喜欢的人了？” “应该。” “不行，不生哥哥，你要勇敢出击呀，有喜欢的人又怎样？近水楼台先得月，向阳花木易为春。” “你还挺有文化。”李不生又给她理了理被子，“好了，睡觉吧，不讨论了。” 勇敢出击…… 第二天，李天天对江景生说想去游乐园。 所以三个人收拾好，就出发去了游乐园。 李天天坐在两个人的中间，悄悄的给李不生说：“哥哥，把握好机会。” 李不生只是笑了笑。 买了门票，几个人进入游乐园。 刚进去，就有卖，各种可爱的小动物造型，江景生给李天天买了一个小熊。 李天天举着小熊，“不生哥哥，吃一口。” 李不生弯下腰咬了一口，咬掉了半个小熊耳朵，“谢谢。” 天天把递到江景生面前，“哥哥，你也吃一口。” 面对小孩儿的盛情邀请，江景生蹲下来，打算咬另一边的时候，李天天对他说：“哥哥，你咬这里吧。” 江景生没犹豫，咬掉剩下的小熊耳朵。 “谢谢。” 李不生看江景生吃东西，盯着咬掉的小熊耳朵，抬手捏了捏自己发烫的耳朵。 江景生走在前面，李天天扯了一下李不生，等他蹲下后，对李不生说：“我感觉，景生哥哥一点都不喜欢你。” “……” 后面他们去玩了很多游乐设施，天天让他们坐在一起，希望能碰撞出不一样的花火。 但是都快累死了，一整场下来，江景生和李不生既不害怕，又不难受，一整个云淡风轻。 天天坐了海盗船下来，就跑到垃圾桶旁边疯狂的吐。 江景生去买水，李不生站在垃圾桶旁，给天天拍背，然后用纸给她擦了擦嘴。 “你还好吧？” “我还好。” “你们不觉得刺激吗？”天天嘟了嘟嘴。 “没感觉……” “哥哥，这样，待会儿我们坐过山车，你装作害怕，然后去牵景生哥哥的手。” 天天说：“要有肢体接触，才会创造奇迹。” “算了。” 李不生本来就不打算表白。 江景生买了水回来，拧开瓶盖后递给李天天，然后给了李不生一瓶。 没想到都已经难受成这样，天天还要玩过山车，江景生再三询问过后，李天天还是要玩。 后面三个人坐上过山车，天天坚持不坐中间，车子缓缓上升到顶点。 接下来就会是最刺激的俯冲。 天天用手戳了戳李不生。 过山车用飞快的速度向下冲的时候，只听见一片惨叫。 李不生猛的抓住江景生的手，紧紧的握在手里，为了演的真实一点，李不生紧紧的闭着眼睛，就像真的很害怕。 江景生偏过头看着他，疑惑不解。 过山车缓缓地停下来，李不生松开了抓着江景生的手。 “谢谢……” 他们先从设备上下来。 天天坐过山车倒是没晕，她悄悄的给李不生竖了个大拇指。 江景生不解的问：“李不生，你为什么装害怕？” 听见这句话，李不生不自在的回答：“我没有装。” “我知道你装了，但是我不理解。” 我自己晕不晕还不清楚吗？ “那如果我说，我想牵你的手呢？” 李不生看着江景生的眼睛，说这句话的时候眼里释放着赤裸裸的压迫。 只一瞬，他刚说完，就加了一句，“我怕你害怕，但是你不会表现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就在刚才，江景生觉得李不生很不同，是超出自己理解的那个范畴。 可是他是李不生，他的每一部分都该是江景生完全了解的。 江景生只是回了一句，“我不怕。” 后面李不生如释重负般的叹了口气。 天天对李不生说：“我觉得景生哥哥他不会往那个方向想。” “没事，无所谓的。” 江景生刚才的表情刺痛了李不生。 后面他们又带着天天去看电影，看了电影，吃完烤鱼，下午就回家了。 晚上，李茹茜来家里，今晚特意来把李天天接走。 李茹茜给他们带了特产，特别感谢两个小孩照顾天天。 天天走的时候，一人给了他们一个拥抱，还送了他们两颗发财树的种子。 “哥哥们的愿望都会实现的，拜拜……” 天天把头伸出车窗，一个劲儿的和他们说拜拜，李不生和江景生对她挥手，看着车拐弯后消失在眼前。 某天，李不生出门，刚好撞见布息和另一只猫在楼下楼梯口。 李不生叫了一声江景生。 两个人站在房门口看着下面的两只猫。 “那只三花应该是布息找的女朋友，怪不得最近天天出门。” 李不生欣慰的看着两只小猫。 江景生说：“她叫螺蛳粉。” “嗯？” 李不生是疑惑江景生为什么知道。 下一秒，楼下响起声音，“嗨喽，下午好。” 李不生看到站在楼梯口的少年，脸色肉眼可见的冷下来。 原来是韩宇哲的猫…… 江景生对韩宇哲说：“进来坐会儿？” 李不生盯着江景生，为什么对韩宇哲这个态度。 不爽。 这种感觉在闻到韩宇哲身上淡淡的薄荷味的时候尤为明显。 原来之前那个人是韩宇哲。 江景生，你果然喜欢他。 给韩宇哲倒了一杯水，江景生挨着李不生坐下。 韩宇哲看着他们，有些许意外，但礼貌的问：“你们住一起吗？” 第36章 香水 “对，我们住一起。” 李不生面上淡定，只是语气强硬，像是在宣誓什么。 韩宇哲感受到扑面而来夹枪带棒的火气。 李不生就像变了一个人，他的眼神举止，和之前感觉完全不同，韩宇哲有些疑惑，他是不是对自己有意见？ 韩宇哲问江景生，“对了，景生，你上个星期怎么没去健身房？我都没看见你。” 景生…… “这周带小孩去了。” “带小孩？” 江景生说：“一个亲戚的小孩，托付我照看两天。” 韩宇哲有些意外，他笑着说：“说实话，我有点想不出来你带小孩的样子。”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画面，韩宇哲笑了笑。 “那个画面应该很可爱。” “……” 滚！ 李不生觉得韩宇哲没话找话，一想到这是江景生喜欢的人，心里就烦。 “小孩儿很懂事，确实可爱。”天天是一个很乖的小孩。 “你现在休学了吗？”韩宇哲有去医学院找他，但是没找到，还听到了很多传言。 他们说江景生上学期就休学了，好像是因为闹自杀。 那些谣言韩宇哲也就听听，他能笃定，江景生不会。 “嗯，休学一年。” “为什么呢？我还说在学校找你玩，再过一年我就毕业了。” “没什么原因，不想去就不去了。” 韩宇哲笑了笑，这真的很江景生。 “恭喜你啊，要毕业了。” 听见李不生这样说，韩宇哲疑惑的半开玩笑的问李不生，“李不生，我总觉得，你今天对我有意见，是因为我做了什么吗？” “没有啊。”单纯不爽你。 “那就好”，韩宇哲确认自己没得罪李不生。 他能理解，人心情不好的时候得找个发泄桶。 韩宇哲继续说：“不过毕业了也没关系，我毕业了可能就留在这边创业。” “……” 等到韩宇哲走后，李不生脸色才稍微好点。 江景生等布息进门后，将门关上。 “李不生，你怎么了？” 从刚才开始，江景生就知道他不对劲。 李不生说：“我没有怎么啊？” 江景生走过去，坐在李不生邻边的沙发。 他手肘抵在膝盖上，撑着脑袋盯着李不生。 被他盯着，让李不生有些不自在。 江景生抬手按了一下李不生的眉心，“拜托，我还不了解你吗？” 忽的，落到半空中的手，被李不生一把抓住。 李不生往江景生那边挪了一下，抓着江景生的手压在沙发上，俯身盯着江景生的眼睛。 就这样对视了足足两秒，李不生看着那双眼睛，带着点逼压，“江景生，你真的了解我吗？” 看着面前的李不生，江景生感到熟悉，和在游乐园一样，那是让江景生困惑的部分。 在此之前，连同28岁的“李不生”，从未有过这样的眼神，所以江景生不懂。 看到江景生这个时候出神，李不生简直气笑了，他松开江景生，撤身坐到旁边。 过了一会儿，江景生说：“李不生，或许你，我也有不了解的部分，不过无论什么，都可以跟我讲。” 江景生明白了，十八岁的李不生是个分水岭。 因为经历不同，塑造的人格也会不同，他和李不生已经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个体。 他们之间有共同那部分，但是也有异侧生长那部分。 江景生总是这样，毫无负担的说告白情话。 李不生知道，江景生对李不生好，特别好，但是这种好是不带一丝杂念的。 就像那天他说的，他只是单纯想对李不生好，不求回报。 可是现在，李不生不喜欢，甚至有点讨厌。 李不生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好，我知道了。” “所以今天为什么不开心？” “不是什么大事。” 江景生没继续追问，不说就算了。 晚上，李不生给布息加猫粮的时候，戳着布息的脑袋，“不准再去找三花，没眼光。” 布息听见这句话，扭着脖子去咬李不生的手指。 李不生把盆里的猫粮倒回来一点，“大逆不道。” 等布息吃完之后，李不生又给它加了一点。 后面布息还是天天去找螺蛳粉，李不生也只是嘴上说说。 两周时间，李不生终于攒够了钱，看着手里的东西，他满意的笑了笑。 走进江景生的房间，将一个东西放在他的面前，是一个精致的小瓶。 江景生放下手里的笔，拿起书上的东西，看了一眼后问：“你为什么送我香水？” 李不生面不改色的说：“你不知道吗？你每次出门回来味道都很难闻。” “特别是那些野花野草的味道。” 有这么夸张吗？每次李不生都特别嫌弃，但真的，江景生没觉得有怪味。 是因为上次造成的刺激太大，嗅觉系统出问题了？ 江景生说：“改天我们约个号，去医院看看。” “看什么？” “看一下你的嗅觉系统有没有问题。” “顺便看一下大脑，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压迫神经，才导致你出问题了。”江景生一本正经的说。 “……” 李不生拿过江景生手里的香水，喷了一点在江景生的身上，他弯下腰，埋在江景生的颈脖处闻了闻。 带着点热的气息扫得江景生脖子痒痒的，他忍不住缩了缩。 他往前撤了一下，“离远点，很痒。” 李不生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低头笑了笑。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小苍兰香，李不生挑了很久，他很喜欢这个味道。 这个味道果然很适合江景生。 “我没病，只是不喜欢那些奇奇怪怪的味道。” “这款香水好闻吧？” 江景生倒是很喜欢这个味道，“好闻。” “那你以后出门记得喷香水。” 江景生能怎么办呢？ “好好好，我喷。” 不然每次回来，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臭味，李不生闻见，就臭着脸，一脸嫌弃。 天气转凉，秋天已经过去，要不了多久就会很冷。 补完课，江景生陪着李不生去买衣服，本来就没几件衣服，之前冬天的衣服也都破破烂烂的。 在挑衣服的时候，江景生包里的手机震动，他拿出来一看，是韩宇哲打来的。 第37章 事故 江景生听他说完，整个人愣在原地，他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僵硬。 “你们在哪里？” 挂断电话后，还没等李不生问，江景生对他说：“李不生，冉冉姐出车祸了，我先过去一趟。” 话还没说完人已经往外跑了。 “等我一下，”李不生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和江景生一起出去。 在车上，李不生问江景生，“怎么回事啊？” 江景生说：“韩宇哲说冉冉姐在十字路口被车撞了，已经送往医院了。” 他们到医院的时候，冉冉姐已经在手术室内，正在抢救。 江天浩和韩宇哲站在手术室门外，看见江景生，江天浩猛的抱住他，“生生，你终于来了。” 江天浩眼睛红肿，来医院后哭到现在。 他们计划今天来看江景生他们，不过因为江天浩下午还有一个会议，所以冉冉姐就先出发，他后面来。 没想到，冉冉姐在路上出了车祸。 江景生拍了拍江天浩的背，稍微安抚了下他的情绪。 韩宇哲恰巧目睹了这场车祸，他拨打了120后，跟着来医院的路上，看见碎了一半的手机锁屏壁纸，猜测这大概是江景生的妈妈，才给江景生打了电话。 江景生把韩宇哲拉到一旁，“情况严重吗？” 韩宇哲不敢下定论，“当时两辆车撞在一起，她坐的那辆车侧翻在地，我拨打了120后，医生把她救出来，浑身都是血，但是我不知道情况具体怎么样。” “还在抢救，先别想那么多。” 韩宇哲拍了拍他的肩膀。 后面三个人在手术室外焦急的等待，几个小时后，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 等到医生出来，他们立马上前，江天浩焦急的问：“医生，我媳妇儿怎么样？” 医生摘下口罩，“别担心，病人现在已经脱离了危险，半个小时后没有问题就可以转入普通病房。” 听见这句话，绷了很久的弦才稍微松了一点，半小时后，李茹冉转入普通病房。 他们进去，就看见插着氧气管，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的女人，因为失血过多，她的脸色几近惨白。 医生说虽然病人脱离了生命危险，但这次车祸造成很严重的脑损伤，醒不醒过来只能看造化了。 因为家里还有猫，李不生只能先回去，他每天都打电话来问情况，时不时来趟医院。 江天浩和江景生整天陪在李茹冉的身边，一个星期过去了，她还是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江景生看着床上躺着的女人，他牵过冉冉姐的手捧在手心，埋下头将额头抵在上面。 因为这次车祸，江景生明白了，他们在自己心里的重要性，那是叫做“家人”的存在。 “冉冉姐，快醒过来吧。” “我有点想你了。” 江景生说着，江天浩接了电话进来，平时那张柔和的脸冷得可怕。 “浩哥，怎么了？” “这次发生的车祸是蓄意的。” 江景生眯了眯眼睛，将冉冉姐的手放回被子里，“蓄意？” “前段时间，我和冉冉来找你，那天晚上不小心蹭到一辆车，现在看来，恐怕是故意撞上来的。” “当时我们觉得错在我们，赔了对方一笔钱。” 浩哥继续说：“前段时间那个人找上门，问我要钱，知道他讹人，我自然不会给他。” “对方是一个无儿无女混吃等死的老光棍，大概是因为要不到钱，所以故意撞上冉冉的车。” 江天浩没想到人性可以坏到这种地步。 “他人呢？” “抢救无效，当时就死在车祸现场了。” 江景生想，他得庆幸自己死了。 一个星期后…… 江景生打了一盆水，打算给冉冉姐洗脸。 推门进去，就看见醒过来的李茹冉，她坐起身，半靠在枕头上。 “冉冉姐，你醒了。” 江景生走过去，将手里端着的水盆放下。 “你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吗？我去叫医生来。” “生生……”李茹冉的声音沙哑，轻轻柔柔的。 她笑着说：“不用去了，浩哥已经去了。” 医生检查完，摘下听诊器，“体征都挺正常的，应该没大问题了，只是腿还要休养一阵。” 这次车祸，冉冉姐的腿骨折了，幸好不是不可逆伤害，医生说能养好。 这两个星期江天浩没去公司，已经堆了一大堆的事务，他死活要陪着李茹冉，是被她赶走的。 江景生坐在病床旁，正在削苹果。 冉冉姐笑着看着江景生，对他说：“生生，其实我昏迷的时候听得见你们说话。” 江景生的手一顿。 “你说你想我。” “……” “是真的想，还是假的？”李茹冉看见他不好意思那样，就想逗逗他。 “生生，生生”，李茹冉不停的叫着江景生，“妈妈醒过来你就不爱我了吗？” 江景生将水果处理好之后，把果盘递给李茹冉。 “别问了，吃水果吧。” 李茹冉不罢休，“不吃不吃，这心里堵得难受，怕是吃不下了。” 江景生抿了抿唇，但认真的说：“是真的，我很希望冉冉姐早点醒过来，也希望你快点好起来。” 冉冉姐笑着接过果盘。 “好久没听到你叫我妈妈了，冉冉姐虽然好听，但我有点腻了。” 江景生知道这叫什么，这叫得寸进尺。 说实话，江景生摆不正他和冉冉姐和浩哥之间的关系，他心理年龄28岁，怎么可能毫无负担的叫他们爸爸妈妈。 但是他们释放出来的爱意，会让他不自觉代入江景生的身份，又或者不自觉代入“江景生”渴望的爱。 就算这样，江景生还是羞耻得无法开口。 “生生还因为失忆，不愿意认妈妈吗？” “还是说你怪妈妈，心里根本不愿意原谅妈妈。” “没有”。 江景生认栽，他别过头，动了动嘴，尝试说出那两个字。 顶着巨大的羞耻，他终于从牙缝里挤了出来。 李茹冉在旁边笑到捶被子，其实她家生生，可爱到爆炸。 “那以后我可以叫你宝贝吗？” “随便你，你想叫就叫吧。”江景生已经无所谓了。 第38章 过年 江景生看到李不生打来电话，他走出房门，在走廊上接通。 “李不生，别担心，冉冉姐醒过来了。” 对面很久都没有反应，江景生看了一眼，显示还在通话中。 “喂，李不生。” 这次对面终于有了回应。 “江景生，布息死了。” 李不生打车到医院门口，他从车上下来，就看见站在门口等他的江景生。 一阵风吹过来，李不生委屈的情绪猛的窜上来。 他朝江景生走过去，走到江景生的面前。 李不生弯下腰，将脑袋埋在江景生的肩上。 江景生将手放在他的肩膀，轻轻的捏了一下，“没事的。” 就这样站了很久，李不生才慢慢把头抬起来。 这两天布息不怎么进食，李不生带它去宠物医院，医生说这只猫很老了，大概坚持不了多久。 今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布息溜了出去，李不生找了一天都没找到，最后在离家很远的街道垃圾桶旁边找到了它。 发现它的时候，它已经不动了。 “下面风大，先上去吧。” 江景生拉过李不生的手，带着他进病房。 李不生看见李茹冉，喊了一声，“冉冉姐。” “我听景生讲了，别难过，猫猫去了喵星球，以后它也是快乐的猫猫。” “嗯。” 李不生知道，布息总有一天会离开的，它不会陪自己一辈子。 只是从此，他在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家人了。 李不生真的只有一个人了。 李茹冉问他，“猫猫埋葬了吗？” “还在家里。” 李不生问江景生，“你要看它最后一眼吗？” 李茹冉对他们说：“去吧，一起把猫猫埋了。” “那你呢？” 冉冉姐说：“你姨妈待会儿会来，你不用担心，后面我会让家里的保姆来照顾我，你不用管我。” “我昏迷这段时间，你落了很多功课，回去好好学习，时不时来看看我就行了。” 江景生对她说：“有事儿一定给我打电话。” “好，去吧。” 江景生和李不生将布息埋在一棵大树下，天已经黑了，只有路边的灯光还照着这边。 江景生用手把土坑填的更平。 布息，谢谢你，我很高兴这辈子我们又陪伴了那么久。 而这次，我很喜欢这个结局。 李不生看着填平的土坑，待了很久才愿意离开。 两个人走在回去的路上，今天的路格外安静，就像整条道上只有他们两个人。 路边亮起来的路灯，不停的把两个人影拉长又拽扁，如此循环往复。 “李不生，你不是一个人。”江景生突然开口。 李不生停下来，带着诧异的看着江景生。 江景生抬手揉了揉他的头，“你还有我。” 本来李不生不想哭的，更多的是一种压抑的情绪，但因为江景生这句话，李不生心里涌起一股酸涩。 他真的好孤单。 江景生抬手给他擦掉眼角那滴眼泪。 李不生猛的紧紧抱住他。 江景生不会让李不生再体验一次，那种孤立无援的孤独。 …… 一个月后。 冉冉姐拆了石膏，医生说可以出院了，到时候在家里养两个月差不多可以恢复完全。 江景生和李不生来医院跟着收拾东西，天天看见他们的时候，一人给了他们一个大熊抱。 天天悄悄的问李不生，“哥哥，已经几个月了，有进展吗？” “没有。” 李天天露出鄙夷的神色，“你好菜啊！” “……” 李不生知道，江景生对他从来都不是喜欢，他能有什么办法？ 他也想过，江景生对他这么好，有没有可能也喜欢他，后来他否定了，他实在察觉不到。 有一个更合理的解释，李不生觉得，自己是被江景生当成了流浪猫捡回家。 从他出现在巷子里救了自己一命，李不生就被他当成了属于他的那一部分。 就像自己救了布息，就想对它负责一样。 收拾打包好东西，几个人坐上车回家。 李不生看着金碧辉煌的大别墅，第一次懂“有钱人”这三个字的含金量。 江景生到底是为什么，放着大别墅不住，要去租房。 刚这样想，李不生发觉自己知道江景生租房的原因，瞬间拉下脸。 还能是因为什么，因为韩宇哲在那里租房，江景生想离喜欢的人近一点。 用心特别良苦…… 没几天要过年了，冉冉姐让他们留在家里，过完年再回去。 别墅里很多空房间，经常有人打理，可以直接入住。 这是李不生，也是江景生第一次和别人一起过年，之前他都是在废弃屋里，只有布息陪他。 冉冉姐每年都喜欢自己贴字画对联，以前只有浩哥和她写，江景生都是过年了才回来。 今年，对联的字体变多了。 有歪歪扭扭的，有放荡不羁的，有镌刻秀美的…… 冉冉姐贴不了对联，所有的对联都承包给了江景生和李不生。 过年的气氛热闹非凡，虽然保姆放假了，但是浩哥下厨，其他人打下手，做了一桌子的菜。 大家站起身碰杯，杯子里的橙汁晃起来，所有人一起说着： 新年快乐！ 李不生还收到了冉冉姐，浩哥，茜茜阿姨，甚至……天天的红包。 李不生推了半天没推掉。 明年，他一定做一个有礼貌的小孩。 晚上，天空中到处燃起烟花，李不生坐在院子的台阶上，仰着头看着天空的一阵阵绚烂，彩色的烟花……好美。 天天走过来贴着李不生，在他的旁边坐下。 江景生从屋里出来，一人递给李不生、李天天一个暖宝宝。 然后挨着天天坐下，三个人并排着抬起头，看着天空的一片炫彩。 李不生扭头，江景生瞳孔里的色彩，比天空的还要漂亮。 漂亮一百倍。 第39章 灯会 大年初二下雪了。 李不生穿着拖鞋走到窗边，就看见一片晃眼的雪白，地上堆着很厚一层雪，天空还在飘飞着雪花。 突然，旁边传来声音。 “居然下雪了。” 李不生探头，发现江景生站在隔壁。 “好美啊！”李不生伸出手去接雪花，看着它融化在手心。 天天在楼下，穿得像个小粽子，她仰着头看着楼上，对李不生和江景生说：“景生哥哥、不生哥哥，快下来堆雪人。” 李不生拉开门，刺骨的凉风吹过来，今天比之前任何一天都要冷。 他又走进屋里。 等江景生下楼，果然露着脖子，李不生对他说：“你戴好围巾和手套，很冷。” 江景生径直走过来，“无所谓。” 戴着围巾就像鬼掐脖子，江景生很少戴，要不是这个身体对冷热很敏感，他也不会买。 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他不想上楼了。 江景生走过来，李不生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看见他通红的手，李不生把另一只手覆在上面。 “这么冰。” “不戴手套，要长冻疮，在这里等我，我给你拿。” 说完李不生就上楼了，看着李不生的背影，江景生笑着摇了摇头。 不一会儿，李不生就拿着围巾和手套下来，“给，快戴上吧。” 既然都这么贴心送到面前了，江景生也毫不客气的接过。 今年的雪真的很大，一脚踩下去可以陷很深。 三个人在院子里铲雪，用来堆雪人。 李不生和李天天蹲着，正在给雪人塑形，让它成为一个圆滚滚的雪人。 江景生看着李不生露出的脖子，有点羡慕的“啧”了一声，他以前的身体是真的好啊。 突然就很想做什么，江景生在地上捧起一团雪，揉搓成一个球，走到李不生的背后。 扯住他的衣领往后拉，然后把手里的雪球丢进去。 “啊！” 李不生猛的站起身，伸手去够贴着背的东西，冻得他腰不自觉的弯起来。 他外面穿着一件羽绒服，里面是一件打底毛衣，紧贴着身体那种。 所以冰球紧紧贴着后背，李不生尝试了一下，根本拿不出来，他站起身蹦了蹦。 “哈哈哈……”，江景生和天天在一旁无情的笑出声。 看着罪魁祸首，李不生对江景生说：“江景生，真的很冰，快点给我拿出来。” “好了好了，我给你拿出来。” 江景生脱掉手套，将手伸进去，他的手还是那么冰，等待的过程李不生感觉快被折磨疯了。 摸到雪团后，江景生把它拿出来。 李不生猛的转身，因为刚才贴的很近，江景生下意识往后退，脚下的雪太深了，他控制不住往后倒去。 李不生也跟着往下倒。 两个人铺在雪里，空气中渐起一层白雾。 李不生两只手撑在江景生的两侧，就这样压在江景生的身上。 渐起的白雪落在江景生的头发上，就像戴着花一样。 看着面前那双澄澈的眼睛，里面只有李不生的倒影，李不生心跳很快。 “李不生，起开。” 江景生被压的难受，又不能直接把他踹开。 李不生猛的捧住江景生的脸，手掌的冰冷刺激着江景生的皮肤，他忍不住“嘶”了一声。 “江景生，你是不是有点忘恩负义了？” 惩罚完江景生，李不生从江景生的身上起开，顺手把江景生拉起来。 江景生无语，太幼稚了，包括自己。 “你们三个，吃早餐了。” 等他们进来，冉冉姐小声对他们两说：“天天还在呢，注意影响。” 她都不好意思说他们。 吃着饺子，冉冉姐问：“你们晚上去看灯会吗？” 莲城每年过年都有盛大的灯会。 “生生，你们过年就好好放松一下吧。”两小孩也累了很久。 江景生问李不生，“你想去吗？” 18岁的他，应当是对这些很有兴趣的。 李不生反问江景生，“你陪我去吗？” 要是江景生不去，那没什么好看的。 江景生笑笑，“我不陪你你就不想去了？” “嗯。” “……” 江景生有一种错觉，李不生是不是太依赖自己了？ “行，去。”江景生几乎是妥协的说出这句话。 桌上的几个人听着他们的一唱一和，只想说：注意影响！ “妈妈，我要去！”天天对李茹茜说。 在俄罗斯长大，她从来没看过灯会。 “你要和哥哥们一起去吗？” 天天猛的摇头，“不要，我想和你一起去，第一次我要和妈妈一起去看灯会。” 李茹茜笑着捏了捏李天天的脸，“行，那我们一起去。” 李茹冉对他们说：“去看灯会记得给我拍照哈，不然不让你们进门。” 城中心离这里不远，江景生和李不生打算走路过去。 出门前，李不生监督江景生把围巾和手套戴好。 天有点昏暗，不过路上灯火通明，两个人并排着走，时不时天空中就会绽放出烟花。 路上都是成堆的人，大多数都是牵着手的情侣，也往城中心的方向走。 李不生下意识瞄了一下江景生的手。 “江景生，你的手冰不冰？” “不冰。” “哦。” 江景生问他，“你冷？要不要我把手套给你？” “……” 之前冬天他都不戴手套，冷是冷，但可以接受，可能今年的冬天确实太冷了。 “不用，你戴着，我不冷。” 越靠近市中心的地方人越多，甚至有点挤。 市中心有一个天都湖，每年莲城的灯会都在这里举办。 他们没想到灯会这么的盛大，放眼看过去，很震撼也很漂亮。 天空中，地面，湖中，各种各样的花灯，构成一片的亮色。 空中挂着一排排红灯笼，几只巨型龙灯栩栩如生，莲花花灯成片的湖面上，还有很多造型奇特的花灯。 五彩的颜色交相辉映，形成一场视觉盛宴。 “江景生，好漂亮啊。” 因为人实在太多了，他们挤着走，也没挤进去，现在只能看到灯会大体的样子。 “嗯。”就知道李不生会喜欢。 江景生半开玩笑的说：“跟紧我，走丢了我可不负责。” 第40章 今天又怎么了？ 突然，李不生抓住江景生的手。 “那你牵着我，这样就走不丢了。” 江景生看了一眼两个人牵着的手，“不需要，你跟好我就行。” “人这么多，要是挤丢了，得找多久啊？” 你看，多恐怖啊。 恰巧这时李不生被撞了一下，差点被冲击出去，幸好江景生拉着他。 “牵着我，跟紧点。” 江景生带着他往前走，李不生在后面跟着他，嘴角忍不住上扬。 嫌弃江景生的连指手套很碍事，李不生把他的手套摘下来揣进包里，然后和江景生十指相扣。 江景生只是扫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倒是觉得李不生的手心挺热的。 两个人就这样在拥挤中逛完了灯会，除了人太多，没有其他缺点。 逛完灯会，江景生自然而然的松开了李不生的手。 感受着手心的余温，李不生有些贪恋的想——可不可以就这样，和江景生逛一百年。 回家后，他们把灯会的照片和视频给冉冉姐看，冉冉姐看到里面一顶大型的花仙子花灯，感觉痛心疾首。 “灯灯，明年，我一定会去看你的。” …… 江景生已经上楼了，李不生在楼下看春晚，天天过来挨着李不生坐下。 天天小声的问：“哥哥，今晚怎么样？” 李不生竖了一个大拇指。 “good！”天天竖起自己的大拇指，按在李不生的大拇指上。 江天浩从厨房里端着切好的甜橙出来，然后朝楼上喊，“下来吃水果。” 然后他端着其中的一盘，送往冉冉姐的房间。 过了会儿，江景生还没下来，李不生就找了个盘子，把橙子装好上楼。 走到江景生的房间，李不生抬手敲了敲门。 门打开后，李不生刚想说话，就看见他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李不生才发现他正在打电话。 他走进去把果盘放在桌子上。 “过完年我就回来了，到时候见面说。” “嗯，新年快乐。” 李不生只听见后面这两句话，他要和谁见面？ 等江景生挂了电话，李不生问他，“谁啊？” “韩宇哲。” “……” 怎么又是他？ 听见这个名字，今天积攒了一天的好心情都没了。 “他找你有什么事儿吗？” 还是说过年了，专门给喜欢的人说句“新年快乐”？ “他说有事儿请我帮忙，但是得见面说。” 李不生没好气的说：“他不能找别人吗？为什么一定要找你？” 江景生有些疑惑，“之前见面的时候，还一见如故的，他怎么你了？” “突然就看不顺眼。” 江景生看了他一眼，“骗子。” 李不生从来不会无缘无故对别人有敌意，必然是有原因的。 “要不要跟我讲讲？”江景生很清楚，经历了太多事情，现在这小子性格别扭得很。 江景生，你在哄小孩吗？又用这种语气说话。 每次只要发生不顺心的事，江景生就会温柔得不像话，一到这种时候，李不生觉得自己就快要溺死在里面。 李不生别过脸，“我没有什么想讲的。” 应当也不是什么大事，都没见过几次面，能发生多大的矛盾？ 江景生说：“不讲就算了。” “韩宇哲人挺不错的，也算是我交的第一个朋友。” “上次他救了冉冉姐，本来就欠别人一个人情。” 真的只把别人当朋友吗？ 李不生眼睛死死的盯着江景生，“那我呢？对你而言？我是什么？” 这个问题抛出来，江景生一时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 曾经，江景生觉得李不生就是他，是另一个他而已，现在他并不完全这样想，因为他发觉李不生是一个独立的，活生生的人。 不是江景生，也不是谁，他就是他，仅此而已。 江景生语塞，他和李不生，无论以什么身份形容都很奇怪。 他反问李不生，“你想和我什么关系？” “问我？” “兄弟？朋友？家人？……”江景生有些无所谓的说道：“你想以什么身份相处，就以什么身份相处，我不介意。” 李不生听着江景生说话，在心里默默说了三个字：才不是…… 你给的选项里表明了自己的答案，唯一我想要的身份，你给不到。 过完大年，李不生和江景生简单收拾了一下，打算回A市了。 冉冉姐对他们俩说：“要好好照顾自己哦，元宵节回来一起过节。” 江景生把盖在冉冉姐腿上的毛毯理了理，“知道了，坐轮椅不方便，你注意安全，好好养伤。” 李不生对她说：“冉冉姐，我会照顾好江景生的，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好了好了，去吧，回去认真学习。” 他们上车之前，回头看着透明门窗里的李茹冉，和她挥手之后，拉开车门坐进去。 浩哥开车把他们送回去，又是一后备箱的东西，吃的用的都有。 上次带来的东西都没吃完，但冉冉姐的脾气摆在那里，根本拒绝不了。 三个人又搬了几趟，冰箱里基本塞满了东西，浩哥提醒他们，“水果那些要赶紧吃掉，不然容易坏。” “还有一些补身体的，平时多吃点。” “知道了”，江景生对他说：“回去的路上，开车注意安全。” 等江天浩离开后，江景生看着桌上堆着的东西，忍不住勾了勾唇，然后把所有的东西整理放好。 下午的时候，江景生推开李不生的门，对正在做题的李不生说：“我要出去一趟，要是回来太晚，晚饭不用等我。” 淡淡的小苍兰香味飘进来，李不生握着笔的手一紧。 他偏着头问江景生，“你要去哪里？” 江景生很自然的说道：“去见韩宇哲。” 手里的笔猛的一抖，将那页纸戳破，划出一道口子。 “呵，谁会等你啊？”说完之后李不生埋下头，继续做自己的题。 “？” 今天又怎么了？ 难不成是叛逆期到了？ “不等就不等吧。”江景生说完就关上了门，能和18岁的小屁孩计较什么？ 听着这无所谓的语气，李不生烦躁的将笔丢在桌上。 就这么开心？甚至去见韩宇哲，还喷了自己送的香水。 第41章 跟踪 江景生下楼，就看见站在楼下等他的韩宇哲。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里面是浅色高领毛衣，整个人看起来很温柔。 韩宇哲看见他，笑着对他说：“江景生，好久不见。” 天太冷，他说话都带着热气。 “嗯，好久不见。” “你拿伞了吗？”这会儿空中又开始飘着雪。 “拿了。” 还没走到门口，李不生从房间出来，让他把伞带着走。 走在路上，江景生问他，“去哪儿？” 韩宇哲问，“去咖啡店坐坐怎么样？” “都行。”江景生无所谓的。 找到了一家咖啡店，两个人收了伞，轻轻的抖了抖上面的雪，把伞放在咖啡馆门口。 韩宇哲推开门，让江景生先进去。 里面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人，不过咖啡馆里开着空调，很暖和。 他们点了两杯咖啡后，在窗边的角落里坐下。 江景生问他，“你说想请我帮个忙，是什么事？” “我觉得你应该不会介意，所以才想找你帮忙。” “我如果能帮，我一定帮，冉冉姐的事多亏了你。”这个人情江景生迟早要还的。 “那个事换做谁都会这样做的，不用谢我。” “所以是什么事儿？” 这时服务员端着咖啡走过来，等她走后，韩宇哲说道：“是这样的，你能不能假扮一下我的男朋友？” “男朋友吗？”江景生只是有些略带疑惑的问。 眼里没有惊讶、鄙夷、厌恶，或者其他的什么。 韩宇哲早就猜到江景生会是这个反应。 “你还记不记得上次我说和家里闹掰了，是因为我的取向问题。” “喜欢男生？” 韩宇哲笑了笑，“没想到在你面前可以这么轻松的说出来。” “没错，我喜欢男生。” “我很小就把这件事告诉了家里，他们没办法接受，甚至于这件事暴露出去以后，他们觉得脸面无存。” “很可笑，他们以为我不正常。” 韩宇哲似乎很轻松的说着这些。 “他们接受不了这样的我，我自己搬出来了，差不多和他们断绝了关系。” 江景生静静的听着，看向自己手腕的疤痕。 喜欢男生也好，喜欢女生也罢，人应该有决定自己喜欢的权力。 江景生对他说：“喜欢男生不是病。” “既然喜欢了，那就喜欢，没什么大不了的，人至少为自己好好的活一次。” 看着江景生，韩宇哲突然就笑起来，“我从来没觉得自己有病，所以我才找你帮忙。” “像他们这种人，孩子的婚姻不过是商业联姻的工具，最近应该是公司出问题了，这么多年没出现过，最近却来找我。” “带着一个女孩儿来，明摆着想撮合我和那个女孩。” 韩宇哲说：“我就是要告诉他们，我喜欢男生，这辈子就喜欢男生了。” 没想到韩宇哲还有这么疯的一面。 江景生想，要是“江景生”也和韩宇哲一样该多好，要是这样，他就不会做傻事了吧。 “我懂了”，江景生说：“那我具体怎么做？” 韩宇哲说：“我给他们打了电话，让他们明天过来，到时候你只要承认是我男朋友就行了。” “好。” 坐了一会儿，韩宇哲就先走了。 江景生站起身，却没有朝门口走，而是转身径直朝后面两排的位置走去。 后面两排的位置坐着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生。 江景生站在他的面前，伸手一下摘下他头顶的鸭舌帽。 除此以外，坐着的人还戴着黑色口罩，活生生像个私生。 江景生用鸭舌帽拍了一下男生的头，“跟踪我干什么？” 李不生摘下口罩，一把把鸭舌帽抢过来，“我没跟踪你，我来尝尝咖啡。” 江景生拉开椅子在他的对面坐下，“又骗我。” “戴着口罩喝咖啡？你跟着来的，以为我不知道？” 出门后，就在不远处一直跟着。 被拆穿了李不生也不装了，他壮胆般猛的喝了一口咖啡，“就跟踪你，跟踪你一辈子。” 就像在耍小孩子脾气，江景生居然觉得有点可爱。 江景生问他，“你今天是不是觉得我背着你吃好吃的，所以不爽我？” 毕竟平时都是李不生当苦力做饭，自己要是出门和别人吃大餐，是个人可能都会不爽。 这样解释的话，勉强能够说通。 李不生顺着说：“对，所以你要带我吃大餐。” “行，请你吃大餐，走吧。” 走出咖啡店，江景生撑开伞，李不生就挤了进来。 江景生开玩笑的问他，“不是不用打伞，戴着鸭舌帽就够了吗？” “还不是因为只有一把伞。” 李不生夺过江景生手里的伞，“我来打。” 两个人去吃的火锅，热气腾腾的。 李不生往江景生的碗里夹满菜，江景生对他说：“你自己吃，不用给我夹。” 李不生就像没听见，还是不停的给江景生夹。 “……” “李不生，我发觉，你越来越不听我的话了。” 以前，一个眼神，李不生就紧张得不敢有动作，现在，怎么说都不听。 江景生似乎再也威慑不到李不生了。 江景生是想尽可能对李不生好，但这种威慑不到人的感觉，还真有点儿不爽。 李不生问他，“那如果我不听你的话，你会怎样？会骂我吗？会把我赶出家门吗？还是要……打我一顿？” 江景生被他问得一愣，“那……倒不会。” 你看，明明是你放纵我。 放纵到似乎只要李不生想，他就可以做任何事。 李不生说：“那我就不听。” “……” 算了，异侧生长那部分，不可控一点就不可控吧，现在这样的李不生，也蛮可爱的。 两个人一起回家，踩在雪上，路过的地方会留下两排脚印，慢慢又被落下的雪覆盖。 江景生靠在沙发上看电视，今晚那部仙侠剧终于大结局了。 李不生把水果洗好端过来，拿了一个雪梨递给江景生，坐在他的旁边。 过了会儿，李不生说道：“江景生，你让韩宇哲重新找个人扮演他男朋友吧。” “为什么？” “我怕你扮演上瘾。” 第42章 对峙 江景生咬着梨子，发出清脆的声音，听见李不生说这句话，感到一阵莫名其妙。 “什么东西上瘾？” “就……扮演他男朋友上瘾。” 怕是扮演了一次别人男朋友，时时刻刻想当别人男朋友。 江景生无语的看着李不生，好久违的感觉。 真的，他说真的，能不能把李不生按在地上揍一顿啊？ “李不生，你TM有毛病啊？我就装一次，这玩意儿能上瘾吗？” “说不定呢……” 能让江景生一肚子火的也就李不生了。 江景生看着李不生，“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去医院检查一下，你脑子真的有点不正常。” …… 第二天，韩宇哲听见敲门声，打开门看见江景生，笑着说：“你来了，快进来吧。” 江景生坐下后，韩宇哲将烤火炉拿江景生的脚边，插上电后对他说：“家里没空调，只能将就一下了。” “没事，不算冷。” 这会儿才九点多，韩宇哲问他，“吃过早饭了吗？” “吃了。” 江景生其实整晚没睡着，难受了一整晚，但李不生起很早，他起床的时候都已经做好了早餐。 螺蛳粉躺在沙发上，本来是蜷缩成一团，江景生坐下后，它不知怎的，起身过来蹭了蹭江景生。 韩宇哲见状，说道，“它最近几天不爱动，可能是太冷了，除了吃东西不是窝在沙发就是窝在自己窝里。” 看见这只三花，江景生又想起了布息。 他伸手摸了摸螺蛳粉，你是不是也想它了？ 韩宇哲家里的装修，复杂却很协调，墙壁上挂着几幅艺术画，桌上摆着一些兔子玩偶，还有几盆江景生从来没见过的绿植，冬天居然开着花，角落里堆砌着一些零散的健身器材。 韩宇哲正在厨房里做饭，不一会儿，就端着一碗面出来。 第一眼，很直观的感受，清汤寡水。 江景生想，自己的胃一定是被李不生养刁了，一眼看过去他觉得这碗面不咋好吃。 大概十点多，韩宇哲的父母就到了，韩宇哲过去开门，这时还能听见他们笑着给韩宇哲说话。 一进门，江景生就看见一个穿着黑色毛衣针织裙，外面套着羊绒外套的女人，画着精致的妆容，身材高挑，气质逼人。 旁边的男人面容冷峻，虽然眼角带纹，有些苍老，但更显老练的气质。 和颜悦色的模样，在看见江景生后，立马消失得荡然无存。 他们两个站在门口，冷声带着点逼问的语气，“韩宇哲，他是谁？” 韩宇哲淡定自若的，就像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男朋友。” 听见这句话，两个人脸彻底冷下来。 “韩宇哲!你闹够了没有？”男人带着怒气，低气压像是马上就要给韩宇哲一拳头。 “我就是喜欢男的，我说清楚了吗？你还是不信吗？现在事实摆在眼前，你也稍微清醒一点吧。” 男人被他的样子气得不轻，喘了口气说道：“宇哲，别再开玩笑了，你怎么可能喜欢男人，你只是没和女孩子接触过，你和若涵试试看，说不定会喜欢呢？” “你之前也没说过自己谈了男朋友，好端端的怎么可能多出来一个男朋友，你好多年没回家了，咱把这件事解决了，回家吧。” 韩宇哲听见这句话，真是气笑了。 “你怕我成为让你抬不起头的笑柄，这么多年我离开家里，你都没关心过我的死活，如今公司出问题了，你们倒是想起我了。” 这句话激怒了男人，他抬起手猛地一巴掌打在韩宇哲的脸上，牟足了劲，韩宇哲头被打得偏过去，耳边嗡嗡的响。 江景生皱了一下眉，他没想到韩宇哲的父亲会直接给韩宇哲一巴掌。 起身走到韩宇哲旁边，江景生问他，“你没事吧？” 韩宇哲眼睛盯着男人，“这辈子我韩宇哲跟你们都没关系，别再来找我。” 男人又抬起手，落下的时候江景生一把抓住他的手。 “适可而止吧。” 江景生把韩宇哲拉到身后，对前面的两个人说：“穿得人模人样的，却怎么看都像条狗。” “你们这种人也配叫做父母？” 听见江景生这样说，女人和男人脸色异常的难看。 “你以为你是谁，敢这样和我说话。” “滚。” 江景生不耐烦的吐出一个字，冷眼看着他们，“别再来烦韩宇哲。” 男人胸口怒火猛窜，对韩宇哲说：“韩宇哲，从此我没你这个儿子。” 说完这句话，两个人走出门，“嘭”的将门摔上。 韩宇哲看着关上的门，忽的扯出一抹笑，“本来也不是……” 因为这个笑容，嘴角被扯的生疼，韩宇哲抬手摸了一下。 江景生看了一眼他已经红肿的脸，甚至嘴角都挤出一点血渍。 “挺严重的，处理一下吧。” 韩宇哲从抽屉里拿出棉签和碘伏，坐在沙发上看着对着镜子抹药。 “江景生，谢谢你。” 韩宇哲从没想过，江景生会把他护在身后，刚才的江景生帅得不像话。 “不客气”，说实话，看见韩宇哲的父母江景生是有情绪的，这种人怎么配当父母？ “晚上一起吃顿饭呗，我请客。” 江景生说：“你真不用谢我，就当我还了个人情。” 听见这句话，韩宇哲抿了抿唇，“江景生，难道我们还不算朋友吗？” “没有，我没说不是朋友。” 韩宇哲把棉签丢在垃圾桶里，边收拾桌上的东西边说：“江景生，朋友之间别计较这么清楚，请吃饭也是常事，别总是把界限划分得这么清楚。” 说起这个，韩宇哲忍不住笑起来，“你不知道，你给我转一百块钱的时候我宕机了，那时我真的觉得你是一个怪人。” 江景生只是习惯了。 他习惯把界限划清，把欠的补上，这样他才不会觉得欠别人。 顿了一下，江景生说道：“好，那下次你请客。” “下次？” 江景生说：“今天我要去趟医院。” 韩宇哲扭过头看他，“怎么了？生病了？” “身体皮肤刺痛，我也不太清楚。” 从昨晚就开始痛，浑身的皮肤都像被针扎一样，江景生本就睡眠质量不好，因为这一折腾，整晚就没闭过眼。 “那赶紧去医院看看，别拖了。” 江景生从韩宇哲家里出来后，直接去了附近的医院。 诊断结果，是食物过敏。 只能是昨晚吃的那顿火锅惹的祸…… 从江景生出门后，李不生就待在房间，逼迫着自己做题不去乱想，没想到越做越烦躁。 他丢掉笔，猛的倒在床上，拉过被子，将自己的头闷在里面。 韩宇哲喜欢男生，江景生那么好，他一定会喜欢江景生。 而江景生呢？假设他没有失忆，他喜欢韩宇哲，假设他失忆，他这样的人，承认别人是他的朋友，每周和韩宇哲一起去健身，怎么可能不是因为喜欢他。 怎么想，都想死。 江景生会在那里待一天吗？他们会做什么？ 脑袋里渐渐出现一些不正常画面。 李不生猛的坐起身，啪的给了自己一耳光。 江景生进门后没看见李不生，走到他的房间，发现他房间门没关，刚推开一半就听见响亮的声音。 李不生错愕的看过去，就和站在门口的江景生对视上。 江景生走进来，看见李不生脸上淡淡的印子，所以……他给了自己一耳光？ “你……在干嘛？” “额……”李不生扯了下嘴角，“打，蚊子？” 第43章 擦药 江景生抬手，贴了一下李不生的额头。 放下手后，看着李不生，江景生郑重的说了一句：“李不生，我们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突如其来的，李不生拍了一下江景生的头，笑着说：“开玩笑你也信？我做题困了，给自己醒神。” 这会儿看起来倒是正常多了。 难懂…… 江景生将手里的袋子放在床上，从里面拿出一管药膏。 “李不生，给我抹药。” 李不生接过他递过来的药，“抹药？你怎么了？” 早上的时候，就觉得江景生状态不对。 李不生不爽了很久，他以为江景生开心到失眠。 “过敏了。” 江景生走过去把窗帘拉上，房间里瞬间暗了一点。 江景生脱掉羽绒服，将衣服丢在床上，他背对着李不生，毫不避讳把把里面的衣服撩起来。 李不生瞳孔猛颤，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江景生，盯着他修长的手指。 他的手指勾起里面的内衬，呼之欲出的细腰暴露在视线，很薄很细，腰线一路向下。 李不生坐在床上，眼里泛着光，撑在床上的手紧紧的抓了一下被单，床单被手指拉扯出褶皱。 江景生继续把衣服撩起来，然后彻底脱掉。 他的后背两片蝴蝶骨轻轻的抖动，美得不可方物。 因为过敏，染上了一片绯红，更是有几分不可描说的情味。 江景生对他说：“把药抹匀就行。” 浑身的皮肤都在刺痛，江景生自己抹不了后背。 李不生将药膏挤在指尖，然后抹在江景生的背上，他的手指轻轻的在上面滑动。 江景生的皮肤很细腻，而且温温热热的。 李不生的手指在上面画圈，像在调情。 冰凉的药膏触碰到皮肤，让疼痛得到一点缓解，只是李不生的手指划过的地方很痒，江景生觉得有点难捱。 “李不生，随便涂抹一下就行，不用这么细致。” “要好好抹才行啊。” 李不生的声音已经有些暗哑。 身体绷得很难受，但李不生还是不想这么快结束，他故意放慢节奏。 这种折磨人的体验，不知道多久以后才会再有。 长时间的拉锯战之后，李不生终于帮江景生抹好了药。 江景生起身穿衣服，就看见李不生整个人趴在床上。 “抹个药就累了？” 李不生还是没动，只是偏过头来看他，“手酸，这是个体力活。” 幸好房间里带点昏暗，江景生看不清李不生的眼神，不然，他就会看见他的眼里盛着满满的欲望。 “行，辛苦你了。”说完江景生拿着药，离开了李不生的房间。 江景生出去的时候，李不生让他顺手关上门。 看着关上的门，李不生翻了个身，他呼出一口热气。 江景生，对不起，我可能要用你做些事。 等江景生过敏好了以后，韩宇哲又再一次约他吃饭，约了第二天的下午。 没想到第二天早上，李不生生病了，严重到浑身乏力，起不来床。 因为这个原因，江景生只能爽约了。 江景生给韩宇哲打电话，对方说没事儿，还提醒李不生好好休息。 李不生躺在床上，听着他们的对话，忍不住嘴角上扬。 等江景生挂断电话，李不生又忍不住咳嗽了几声，声嘶力竭的样子像是要把肺咳出来。 江景生说：“去医院打一针，别躺床上了。” “只是小感冒，我不想去打针，吃点感冒冲剂就好了，我的身体……咳咳咳……你还不知道吗？” 江景生看着李不生，以前他身体一年都不生一次病，现在怎么三天两头出问题？ 江景生冲了一包感冒冲剂，递给李不生，“把药喝了。” 李不生似是尝试了一下，“浑身瘫软无力，手都抬不起来，江景生，你喂我吧。” “……” “你现在身体素质怎么这么差？” 江景生把李不生扶起来，从后面圈住他，将碗口递到他的嘴边，“喝吧。” 李不生将药喝完，感觉药超甜。 江景生早上煮的粥，自然还是他喂的李不生。 将勺子递到李不生的嘴边，李不生尝了一口，说道：“烫。” 江景生觉得自己真像伺候一个大爷，他呼出一口气，认命的在嘴边吹了吹，然后喂给李不生。 “李不生，你明天要是好不了，给我滚去医院。” 江景生是有点气，病成这个鬼样子，还逞强。 “你别凶我嘛。” 李不生有些可怜的说：“我都生病了，本来就难受。” 听见他说完这句话，江景生更是无语。 今天李不生生病，就没让刘老师来补习。 江景生把书拿到李不生的房间里，靠在椅子上看书。 李不生躺在床上，看着江景生。 认真的江景生也很帅。 看了会儿书，江景生问李不生，“现在好了点没有？” 李不生说道：“感觉好了一点。” 江景生问他，“还有不到半年就高考了，之前一直没问你，你想走什么路，有考虑好吗？” “江景生，你以后还是要学医吗？” “嗯”，治病救人也没什么不好，反倒江景生觉得，这条路就是老天爷为他选的。 “那如果我也当医生，我们能在一起吗？” 江景生有些意外，李不生以后也想和自己待在一起吗？ 心底是有些开心的。 不过江景生对他说：“李不生，我希望你认真考虑，走自己喜欢的路。” “当了医生我们不一定会在一起，不当医生我们也不一定会分开，甚至于就算以后分开，只要你想见我，我们随时都可以见面。” “我希望，你做让自己开心的事，好好考虑一下吧。” 李不生，从没为自己选择过。 这一次，就大胆为自己活一次。 江景生这几句话，让李不生胸口酸涩，眼眶也开始泛红。 “江景生，你这么好，以后我离不开你怎么办？” “离不开那就离不开，以后又不是不能见面。” 李不生笑着说：“这是你说的，江景生，以后你不能丢下我，不能甩开我。” “你在想些什么？不会发生这种事。” 好端端的，江景生大概做不到不管李不生。 第44章 小家伙们 晚上，江景生做完了一套题，发现李不生已经睡着了。 他走过去，将翻起来的被角理好，刚想转身过去关灯，一只手抓住了他。 江景生回头，看见李不生抓住他的手腕，他闭着眼睛，眉头微微皱起，嘴里念着，“别走。” 应该是梦魇了，江景生很清楚，那种可怕的不安。 梦魇的时候，无数可怕的东西尽数袭来，似要把人吞噬，如同溺水一样让人喘不过气。 李不生紧紧抓着江景生的手，江景生无奈的叹了口气，在床边坐下。 李不生的嘴里还在念着：“别走，江景生。” 江景生将他的手放回被子里，连同自己的手也只能被迫塞在里面。 “好，我不走。” 被子里两只手就这样牵着，没过多久，江景生居然觉得如潮水般袭来的困意，就这样，江景生靠在被子上睡过去。 李不生睁开眼睛。 他轻轻的喊了一声，“江景生。” 没有回应，只有浅浅的呼吸声。 看着压在被子上的脑袋，李不生嘴角愠出一抹笑意，抬起手摸了摸江景生的头。 李不生先将握着的手松开，掀开被子下床，抱起江景生，将他轻轻的放在床上，然后躺在江景生的旁边。 重新牵起江景生的手，他就这样侧躺着看着江景生。 忍不住抬起另一只手，从江景生的鼻梁上轻轻滑动。 怎么能这么乖？ 江景生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天明了，他很久没有这么睡过觉了。 偏头看见还睡着的李不生，甚至他们的手还没松开。 是因为李不生吗？ 在他这里可以放下所有戒备，可以放松下来，所以才能这么安心的睡过去？ 可上次在赤水滩他们也躺在一起，为什么还是没能睡好？ 江景生感受着手心得温度，有一个奇怪的结论在脑海中浮现。 得牵着手？ 事实是在赤水滩，那个鬼叫般的声音，太吵了。 正常人都不怎么睡得好。 李不生睁开眼睛，两个人视线相撞，他笑着对江景生说：“早啊。” 江景生抽出两个人牵着的手，“起床吧。” 李不生的手在被子里轻轻捻了捻，指尖似乎还残留着江景生的余温。 早上醒来，李不生说自己已经没问题了。 洗漱完，他便去厨房做早餐。 江景生喝了一口牛奶，对李不生说：“以后我们俩睡一起吧。”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李不生一颤，手里的肉包差点掉在地上。 心脏跳得太快，李不生觉得自己快要猝死在江景生面前。 李不生才不会为了验证，问“你说什么”这样的蠢话。 他说：“睡一张床吗？还是要把你的床搬过来？” “你的床挺大的，就睡一张床。” 江景生知道自己有点无赖，但那又怎样？李不生不是别人，他不介意就行。 刘老师给他们补习，拿了一套题给李不生，“今天兴致很好啊，效率这么高。” 李不生只是笑笑，没说话。 就这样，两个人不仅开始了同居生活，还开始了同床共枕的生活。 李不生每晚都会提前装睡，因为他发现，江景生会趁他睡着的时候，偷偷牵他的手。 对于这件事，江景生也有点困惑，他以前能做到上床秒睡吗？ 这段时间，李不生诞生了一种错觉，江景生，你也喜欢上我了吧，是喜欢我的，是这样的吧。 这种错觉在知道江景生和韩宇哲又有约的时候，猛的被戳破。 连带着粉红泡沫也像是幻影，就像李不生这段时间，只是做了一个甜蜜的梦。 还没过元宵节，下了几天雪，这两天雪停过后，到处都是雪融化顺着房檐落下的滴答声。 冬雪过后的晴天格外的清爽，带着点温热，这个世界，连同人也变得暖洋洋的，被雪覆盖的枝头嫩芽开始崭露头角。 是新的世界，也是新的希望。 早上江景生就接到了韩宇哲的电话。 江景生吃着早餐，对李不生说：“收拾一下，待会儿出去。” “江景生，你能不去见他吗？” 江景生有些疑惑，“怎么了？” 李不生说：“现在也算是小年，应该和重要的人一起过。” 故意这样说，李不生就是想知道，在江景生心里，谁更重要？ 江景生听言，啪的拍了一下李不生的脑袋，“今天不仅我要去，你也要去。” “我也要去？” “嗯。” 这下把李不生整懵了。 两个人收拾好，去到韩宇哲家里。 韩宇哲笑着让他们进来。 刚进门，就听见了几声猫叫，从角落里传来，小声却尖细，听得人心软。 有一个猜想在李不生脑中炸开，难以置信，更有控制不住的兴奋。 江景生对他说：“过去看看。” 三个人走到猫窝旁，就看见三花旁边的四只小猫。 有两只乖巧的靠在螺蛳粉身上睡觉，有两个小家伙，正因为抢奶喝打的不可开交。 “这是布息的……宝宝？” 韩宇哲说：“有百分之99.99％的可能。” 螺蛳粉只和布息鬼混过，韩宇哲没看见过其他的公猫。 李不生蹲下来，眼里闪着亮光，伸手摸了摸其中一只猫。 小小的，软软的，被李不生触碰后，甚至主动把脑袋凑过来，蹭李不生的手心。 “好可爱。” 韩宇哲说：“你们要不要养一只？” “能把四只都给我吗？”李不生想了一下，“要不五只？” “……” 韩宇哲说道：“李不生，你未免太贪心了吧，螺蛳粉不可能给你。” 后面李不生还是要到了四只小猫。 小猫太可爱，韩宇哲打算留两只小猫自己养的，奈何李不生说那是布息的孩子，态度太过诚恳。 小猫才刚出生，一段时间后才能隔奶，要在韩宇哲家里喂养一段时间。 离开韩宇哲家里，李不生都还不可置信，布息居然留了那么几只可爱的小东西。 李不生和江景生购置了几个猫窝，猫粮，还有一些其他的逗猫玩具，就等着把几只小猫接过来。 过了一段时间，两个人准时去接小猫，神奇的是，几只小猫和妈妈分开，不吵不闹，乖乖的被李不生揪起来带走。 螺蛳粉在门口看着它们，叫唤了几声，像是在说：照顾好我的孩子。 将小猫放在地上，四只小猫此起彼伏的叫嚷声，让家里热闹非凡。 李不生和江景生蹲在地上，看着面前的小猫。 李不生笑着问江景生，“以后我当小猫们的爸爸，你呢？你当它们的爹爹？” 第45章 登山 江景生看了一眼李不生，眼里透露出一丝不怀好意。 “我……是他们的爷爷。” “……” 李不生愣愣的看着江景生，没想到他会这样说。 突然，伸手猛的扣住江景生的脖子，把他往怀里拉，江景生朝李不生贴过来，他的手一下撑在李不生的腰侧。 因为冲劲，李不生往后面倒，他的一只手扣着江景生的脖子，另一只手撑在身后的地面，才稳住身形。 江景生身体前倾，他单膝跪在地上，撑在李不生腰侧的手手指微曲，压在地板的指尖已经泛白。 两个人就维持着这个姿势，注视着对方。 江景生忽的眨了一下眼，李不生撑在身后的手手肘一弯，彻底倒在了地上。 李不生从地上起来，喘了口气。 江景生起身后，拍了拍身上的灰。 得到了喘息，李不生装作淡定的，带着点败坏的语气，“江景生，你刚才说你是什么。” 刚才的气氛，江景生察觉到太过诡异，但要说是什么感觉，他描述不出来。 只感觉看着李不生，心里痒痒的。 又感觉自己快要被烧透，李不生那双眼睛无比炽热。 江景生困惑，这到底是什么感觉？ 听见李不生说话，江景生敛了神，装作一本正经给李不生解释，“布息才是儿子，那它的儿子不就是孙子，我不就是它们的爷爷？” “……” 李不生觉得……有道理。 话虽如此，可他明明就是，为了开自己玩笑。 晚上，李不生做完题从房间出来，就被面前的画面笑疯了，他倚在门框边，笑得喘不过气。 江景生坐在沙发上，身上挂着四只猫，有一只窝在他的头顶，有一只趴在他的肩膀上，胸前腿上还挂着两只。 江景生转过头，看着李不生，有些无奈的说：“想个办法。” “你今天说是别人爷爷，遭报应了吧。” “太粘人了。”说这句话的时候，头顶的小猫扫了扫尾，尾巴扫过江景生的脸，江景生不自觉闭了闭眼。 后来就变成了，李不生和江景生身上各挂着两只小猫。 偶尔几只小猫就会这样缠人，家里只有一个人的时候，小猫就都挂在一个人身上，另一个人回来，便有默契的过来接走两只。 时间一晃，已经快五月份了。 4.28是李不生的生日，具体来说，只是李不生将其奉为自己的生日。 可是这一天，又不那么适合当作生日了。 江景生知道，李不生是希望有人给他过生日的。 以前他觉得，有人给过生日是被爱的表现。 夕阳余晖下，两个少年并排走在街道，前面跟着四只猫，那些尘世喧嚣仿佛被隔绝在外。 江景生装作无意的问，“李不生，你生日是什么时候？” 李不生愣了一下，却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没有生日。 不知道自己哪天出生，连同那个自以为被拯救的日子，也只是个笑话。 “江景生，我不过生日，没有生日。” 江景生抿了抿唇，伸手揉了揉李不生的脑袋，“李不生，以后我的生日就是你的生日，我们一起过。” 李不生看向江景生，眼里带着希冀和水光，“好。” …… 接近高考这段时间一直很忙，李不生以社会考生的身份参加高考，除了学习，还要去准备一些相应的材料。 三个月前他们已经把高中知识学完了，文理都学，不过李不生重心在理科，后面这段时间属于复习阶段。 江景生倒是不担心，他知道李不生没问题。 这段时间他把大一到大三医学需要修的内容都给学了一遍。 下学期回学校没有必要重修的话，他就升大四，从大四开始跟着走。 李不生给猫咪们加满了猫粮和水，便开始铲猫砂，弄完一切后洗了个手。 江景生盘腿坐在沙发上看书，李不生从旁边走过的时候，问他，“要饮料吗？” 江景生没抬头，对他说：“酸梅汁。” 李不生从厨房里拿着两瓶酸梅汁出来，无意间喝到这款饮料，他们两个很喜欢。 冰箱里除了矿泉水，几盒牛奶，就是一堆的酸梅汁。 将瓶盖拧开，李不生将饮料递给他。 江景生喝了两口后，俯身将酸梅汁放在桌上。 将手里的书放下，江景生对他说：“马上考试了，冉冉姐和浩哥明天过来接我们，说是去爬山放松一下。” 李不生说：“要考试了，我不应该更努力复习吗？” “要是我不努力，没考上A大怎么办？” 江景生笃定的说：“不会的，我相信你，李不生这么聪明，一定会所向披靡。” 这份肯定源于江景生对自己的自信。 补习了一年，刘老师说自己没问题，但李不生没有任何经验，从没上过考场，怎么可能不紧张。 即使紧张，李不生逼迫自己拥有足够大的自信，他必须要相信自己。 只有考上A大，这样他才能和江景生待在一起。 第二天，他们把四只猫托付给了韩宇哲。 冉冉姐和浩哥来接他们，他们计划夜爬云雾山，听说这里的云海和日出非常漂亮。 大晚上的山路上也到处都是人，这座山很高，而且山路崎岖，登顶要四五个小时，四个人晚上十二点买了景区的票就出发了。 每次休息的时候，浩哥和冉冉姐都大喘气，江景生健身了这么久，效果甚微，也是累得要死。 倒是李不生体力很好，不带一点喘气。 江景生喝了一口水，瞄了一眼李不生。 好想要这副身体啊。 “这里的日出是出了名的奇景，坚持一下，哈哈哈……”冉冉姐这句话更像是对自己说的。 几个小时终于登顶了，天还是昏的，果不其然，山上全是人。 吵吵闹闹的。 几个人先找了个地方休息。 不知道有哪个神人带了音响上山，还搭了个台子，“喂喂喂！” 话筒里的声音传出来，甚至还有回音，几乎响彻整个山谷。 听见声音，大家纷纷看向站在中间的女孩，“大家好，我是一名怀着音乐梦的大学生。” “但是我的梦想实现不了了……。” 她爽朗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来，“今天我们聚在这里就是缘分，我给你们唱首歌好不好？就当满足我一个全国巡演的愿望。” 不知道谁起了哄，然后响起一片的声音，都说好。 第46章 喝醉 所有的人拿出手机，打开了后面的闪光灯，不一会儿，安静的山顶只有女孩的歌声，还有一整片的白色灯光。 就像是满天的繁星，星星点点，聚在一起，却连成一片光。 女孩说：“我已经癌症晚期了，我不害怕病魔，唯一的遗憾就是好多事情没有去做，好多爱的人还没去爱，还没有成为人尽皆知的大歌唱家。” “最后一首歌，一首《明天会更好》送给你们所有人，只愿每个人前程似锦，星光璀璨，不留遗憾。” 女孩的歌声响彻整个山谷，就像要把所有的遗憾，在这个夜晚嘶嘶力竭的吼出来。 唱完这首歌后，女孩鞠了个躬，“谢谢大家，遗憾的事情又少了一件。” 山上响起阵阵的掌声。 这时天已经亮了，层层堆叠的云层在山间汹涌，白色夹杂着淡淡的橙红，不一会儿，一缕金辉从山的那边照过来。 整个云海都变成了火烧般的红色。 金红的太阳缓缓地爬上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上攀。 这时，有人撑在栏杆上，朝着天空喊：“高考加油！我一定会考上博大的。” 瞬间，无数的声音倾巢而出。 “妈妈一定会抗癌成功！” “我一定会努力搞科研，让所有人吃上饭！” “郑翰文，我们一定要在一起一辈子！” “我要成为最伟大的音乐家！” “……” 江景生和李不生对视了一眼。 随后，李不生朝着天空吼，“我一定要考上A大！” 江景生说着：“所有的期望都会实现的！” 冉冉姐和浩哥也对着天空吼，“每个人都要幸福！” 看完日出和云海，还拍了很多照片留念。 上山已经花光了所有力气，就算是下山，几个人也是慢悠悠的走。 花了几个小时，又才从山顶下来。 下山后，冉冉姐、浩哥和江景生感觉整个人得到了解脱，只有李不生还是完人。 冉冉姐和浩哥说：“今天我们去喝一杯，不生，把所有的压力都释放出来，考试拿出自己所有的实力。” “好。” 几个人到了一个饭店，浩哥直接点了一箱啤酒，今晚就是给李不生饯行，不醉不归。 话虽如此，李不生还是没喝多少，一方面他不喜欢酒味，另一方面不能所有人都喝醉。 他就像陪着两个大人喝酒一般，碰杯跟着碰，但每次只喝一小口。 整局下来，还是冉冉姐和浩哥喝的多，江景生总共喝了两瓶多一点。 江景生和李不生想的一样，他知道李不生酒品差，所以得保持清醒。 后面，两个大人已经醉的不像话，李不生和江景生一人扛着一个，在酒店开好房，将冉冉姐和浩哥安顿好。 从酒店里出来，一阵凉风袭过来，江景生觉得身体的燥热被吹散些许。 他没完全醉，有意识，只是身体有点发烫。 两个人朝家的方向走去，江景生走了一天的路，腿有点酸。 他喊了一声李不生。 听见江景生黏糊糊的声音，李不生扭过头看他。 江景生这是醉了？ 江景生喝醉后，和平时判若两人，连同说话也像在撒娇。 听得李不生心里软软的，“怎么了？” 江景生说：“我好累，你背我回家。” 听见江景生这样说，李不生走到江景生的面前蹲下，“上来吧。” 江景生俯身，整个人压在李不生的背上。 李不生将江景生背起来，就这样一步一步往家的方向走。 江景生靠在李不生的背上，调侃的说了一句，“李不生，以后你谈恋爱，女朋友会幸福死。” “……” “为什么不能是男朋友？” 江景生疑惑，“你一个直男，怎么会有男朋友？” 李不生抿了抿唇，踩着电线杆的影子，说道：“我也有可能喜欢男生啊。” “你上次都说了自己是直男。” “我又没喜欢过人，我怎么知道。” “哎，随便吧。”喜欢什么都好。 江景生趴在李不生的背上，身体渐渐放松下来。 回到家里，李不生一只手扣住江景生，一只手从包里拿出钥匙开门。 打开房间的灯，李不生将江景生放在床上，大概是回来的路上困到睡过去了。 李不生脱掉江景生的鞋，打了一盆水，给他擦了擦脸。 看着这么乖的江景生，李不生压制不住内心的冲动，他的手撑在床边，俯身轻轻的吻在了江景生的额头。 猛的起身，李不生大口的喘着气，端着水急急忙忙离开了房间。 这次又在卫生间待了很久。 李不生走后，床上的人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江景生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心脏在以不正常的频率跳动。 他是在亲我？ 过了很久，李不生进来，将灯关上之后挤上床。 李不生整个人贴过来，从后面抱住江景生，将他整个人圈进怀里。 江景生甚至能感受到李不生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后背。 这一晚，江景生失眠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李不生换厕所垃圾袋，江景生站在旁边刷牙，看见江景生眼底的倦色，李不生问：“怎么精神不好？” 江景生没回应，李不生喊了一声，“喂，江景生，发什么呆？” 李不生将袋子套好，走过来打开水龙头洗手，歪着头凑到江景生的面前。 江景生看到这张脸，回过神来，猛的往后撤了一步。 李不生伸手拉了他一下，“后面是墙，小心点。” 今天的江景生不太正常，李不生问他，“你今天到底怎么了？从没见过你心不在焉。” 江景生勉强的扯了扯嘴角，“我没事儿，昨晚酒没醒，不舒服。” “严重吗？” “还好。” 过了会儿，李不生从厨房端了一杯醒酒茶过来，“给你煮的醒酒茶，喝了看看会不会好点。” 江景生看了一眼李不生，接过茶水。 可能是杯子太热，热到江景生指尖发烫。 考试那天，江景生让李不生仔细检查东西带齐了没，冉冉姐和浩哥这两天专门住在附近，早上就过来了。 他们开车送李不生去考场。 设的考点就在附近的中学，校门口挤满了人，都是来陪考的家长。 冉冉姐说：“别紧张，加油！” 浩哥给他比了一个加油的动作。 李不生深深的呼出一口气。 看见李不生紧张的样子，江景生下意识抬起手，手却在半空中顿住。 李不生抓住江景生的手，将脑袋凑过去，“江景生，给我加油。” 江景生没再纠结，揉了揉他的头，“好好考试。” 第47章 雏鸟情结 考完最后一科英语，李不生从考场出来。 校门口，江景生和冉冉姐他们等着李不生，不一会儿，就在人群中看见了他。 李不生很高，站在人群中，也很独特，是一眼就可以看到的存在。 李不生走过来，江景生问他，“感觉怎么样？” “还行。”没有想象中那么难，考试过程也没有紧张。 浩哥说：“走，去吃顿大餐庆祝一下。” 四个人订了一个包间，四个人举起杯子，冉冉姐说：“庆祝我们不生考试顺利结束。” “谢谢冉冉姐，谢谢浩哥”，李不生看了一眼江景生，笑着说：“还有江景生，谢谢你们给我加油。” 几个人喝掉杯子里的橙汁，浩哥说：“坐下吃饭，坐下吃饭。” 冉冉姐问他们，“对了，接下来三个月你们有什么安排吗？” 江景生说：“还有很多内容没学习完，后面三个月要把剩下的内容补上。” “我没什么安排。”李不生笑着说：“打打工，养养猫。” 还有照顾好江景生。 六月是蝉鸣嘶哑，梧桐疯长的季节，毕业季是离别，亦是重逢。 那些在学生时代压抑的禁忌喜欢，通通在这个时节宣泄出来。 A大的大四学生正拍着毕业照。 韩宇哲穿着毕业服，手里拿着相机，在学校的各个角落里打卡。 他很喜欢学校里的湖，无聊的时候就坐在湖边的椅子上，掰点面包碎喂鹅。 韩宇哲脖子上挂着相机，蹲下来拍面前的大白鹅。 “一，二，三，茄子。” 说着他按下快门，留下一张和大白鹅的合影，照片中的男生带着浅笑，连阳光都偏爱，在他的脸上打下一片橙色的光影。 包里的手机震动，韩宇哲拿起手机，看见号码的时候眸光闪动。 他按了接通键，将电话放在耳边。 听筒里传来温柔的声音，喊了一声：“阿哲。” 听见这个声音，韩宇哲不自觉笑起来。 “嗯，辰哥。” 韩宇哲说：“今天我毕业了。” “我知道，毕业快乐。” 韩宇哲手摩挲着相机，顿了顿说道：“有点想你了。” 那边似乎笑了一下，然后听见他说：“阿哲，回头。” 韩宇哲转过身，愣了一下，心脏猛的砰砰跳动。 草坪边的小路上，海棠树下站着一个人，穿着一身白色西服，身姿修长，他的怀里抱着一束向日葵，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看向这边。 一阵风吹过来，海棠花洋洋洒洒的飘下来，掉了一些在他身上。 韩宇哲怔了一下，然后提起脚，猛的朝他奔过去。 韩宇哲猛的一下扑在梁辰的怀里，紧紧的抱住他。 梁辰也把韩宇哲抱住，手用力把他往自己怀里压，头埋在韩宇哲的肩上，感受着韩宇哲的气味。 韩宇哲哑着声音，眼眶发酸，手揪着梁辰的衣服，“辰哥，好久不见。” 梁辰颤抖着声音说：“阿哲，我好想你，我们好久好久没见了。” 韩宇哲听见他这样说，眼泪控制不住流出来，“何止好久，是七年。” “六年零六个月十二天。”梁辰回道。 发现喜欢男生，是因为那一年，梁辰闯入了韩宇哲的生活。 发现喜欢的人，是因为那一年，韩宇哲闯入了梁辰的生活。 两颗发光的星星，会吸引，会靠近，会爆发出无与伦比的力量。 那时的他们太勇敢，对着女孩递来的粉红情书，大方的说着：“我喜欢男生，我有喜欢的人了。” 因为这两句话，他们被迫分开了整整七年。 梁辰的父母将他送往国外，至此，两个少年的玩笑话就该画上了一个句号。 可所有人都想不到，韩宇哲和梁辰，他们只为自己而活。 漫长的七年里，支撑着彼此的是一通电话，是抬头看到的月亮，是少年的倔强和爱意。 以后，他们也不会画上圆满的句号。 相遇只是幸福的开始。 聚餐庆祝回来，李不生和江景生打开门，就看见满地的毛线，四个小东西居然将毛线球拆开了。 两个人将地面收拾了一下，李不生给小猫们添上午餐，四只小猫一天要吃很多的猫粮。 江景生看着李不生的背影，心情杂乱。 是因为李不生的生活里全是江景生，是因为江景生没有距离的关心和靠近，让他会错了意。 江景生从没想过，事情会变成这样。 李不生转过身，就看见江景生站在后面看着他。 他走过去，有些疑惑的问，“怎么傻站着？江景生，你这两天怎么了？” “李不生”，江景生喊了他的名字。 听见江景生的语气，李不生一愣，他还从来没有这么凝重的叫过“李不生”这三个字。 “怎么了？” 江景生说：“我打算回家了，回冉冉姐那里。” “去多久？”李不生问他。 “不回来了，以后就住在家里，出租屋留给你住。” 李不生困惑的问，“为什么你突然要做这个决定？你这几天就不正常，是发生了什么事吗？我惹你不高兴了？” 江景生对他说：“你不觉得你太依赖我了吗？” 李不生愣住，他看着江景生的眼睛，缓缓说道：“是你说，李不生可以永远信赖江景生，可以永远依赖江景生，你说我不会是一个人。” “我依赖你，是你允许的啊。” 说着这句话，李不生的眼眶已经湿润。 江景生胸口一阵酸涩。 他还是说了出来，“那天，我知道你亲了我。” 李不生盯着江景生，垂落在身侧的手不自觉的攥紧。 青春年少，最控制不住的是爱意，那份喜欢再也压制不住，轰的冲破躯壳。 李不生扣住江景生的肩膀，“江景生，我喜欢你啊！你不知道吗？” 说完，他垂下头，像是认命般说着：“喜欢你，喜欢得要死，喜欢到无法控制……。” 李不生流着眼泪，终究控制不住自己，把自己的心意赤裸裸的暴露出来。 就像真的喜欢江景生，喜欢到快要死掉，李不生这个样子，让江景生有片刻失神。 不对的，李不生，你搞错了。 “李不生，你不是喜欢我，我对你的好让你会错了意，这只是一种……雏鸟情结。” 李不生听见这句话抬起头，冷笑了一声，“雏鸟情结？狗屁的雏鸟情结，江景生，你不喜欢我，别拿这种东西来搪塞。” 听见江景生说雏鸟情结，甚至比听到江景生说“我不喜欢你”还难受。 他凭什么否定自己的喜欢，喜欢江景生，就只是因为喜欢，才不是什么雏鸟情结。 第48章 救赎 “李不生，我这么了解你，我怎么可能不明白？” 李不生喜欢江景生，这怎么可能？ “你说你了解我，你凭什么这么说？你一点都不了解我。” “……” 李不生松开了江景生，“你不用搬走，既然我的喜欢让你这么不舒服，我搬走就行了。” “我……” 江景生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果然一句挽留都没有。 是啊，主人怎么可能喜欢上捡的流浪猫。 他会对捡来的猫很好，可以给它所有想要的东西，也可以把爱分给它，可流浪猫永远不可能得到，它想要的喜欢。 李不生带了什么东西来，又原模原样的带走。 李不生走后，家里突然安静下来，江景生看着家里，就像所有的痕迹被磨灭，而那个人，从未存在过。 知道李不生的心意那一秒，江景生只有震惊，后面只有不可置信。 他这么了解李不生，李不生不可能喜欢上江景生，李不生喜欢女孩子啊。 江景生靠在沙发上，抬手捂住自己的脸，又有些疑惑的想，真的喜欢女孩子吗？ 过去的28年，他从未喜欢过人，而江景生认为，他应当是喜欢女孩子的。 突然，江景生有点不确定了。 因为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到底喜欢什么。 可一想到李不生喜欢自己，江景生就浑身不对劲。 肯定是李不生弄错了，他只是太依赖自己了，暂且分开一段时间，李不生会弄清楚自己的心意的。 江景生发现李不生留了信，就放在他房间的桌子上，用一本书把纸的一角给压住。 他拿起纸张，上面写着： 江景生，喜欢你就是喜欢你，不是什么雏鸟情结，我很清楚自己的心意。 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或许是你出现在巷子里，我见色起意，一见钟情；或许是你破门而入，压在我身上一脸焦急的模样；或许是你一脸冷酷，却只是为了让我买几件衣裳；或许是你一脸诚挚，说着我可以永远依赖你；又或许是路灯下我留着眼泪，而你不嫌弃的给我擦拭。 有太多的或许是，而我也道不明，自己为什么喜欢你。 从小到大，发生在我身上的，没有几件称心事，直到遇见你，我觉得世界无比温暖。 遇见你，是我三生有幸。 不好意思，被你发现了我的喜欢，我明明想藏起来的。 以后大概没办法正常和你相处了，你不喜欢我，如果以后也无法喜欢上我，那就别再联系了。 我不想再被抛弃一次。 以后你别再管我了，最好别再出现在我的生活里，不然，我会控制不住的。 记住好好吃饭，不要再犯胃病。 最后，祝你每天开心。 …… 看完这封信，江景生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自己的感受。 心口酸酸涩涩的，有些难受。 李不生是真的喜欢江景生。 晚上，躺在床上，江景生翻来覆去睡不着，甚至失眠比之前还严重。 迷迷糊糊闭上眼睛，江景生下意识去寻什么东西，意识到自己在找什么，江景生猛的惊醒。 他坐在床上喘着气，看着旁边空的位置，手指蜷缩起来。 我也依赖他了吗？ 后来，江景生总是忘记家里没有李不生了。 “李不生，去喂一下猫。” “李不生，给我拿一瓶酸梅汁。” “李不生，今天我身上还有奇怪的味道吗？” “李不生……” 没有李不生，可李不生总是出现在家里的每个角落。 两个月后，江景生收到了一笔转账。 看着信息提示，加上这个数额，江景生知道，这是李不生还的钱。 李不生从不欠人情。 每一笔账，他都记得清清楚楚，现在，欠江景生的钱，他一次性还清了。 就像在提示江景生，从此以后，他和李不生再无瓜葛。 江景生看着手机，胸口突然窜出一股无名火，好歹他们一起度过了那么多时光，就一定要这么决绝？ 这两个月江景生失眠太严重了，很难入睡，一晚上要醒很多次。 今天江景生头痛了一天，他坐在沙发上，几只小猫凑过来，江景生将他们抱进怀里。 他趴在桌子上，手揉搓着自己的太阳穴。 墙上的钟滴滴答答的走，不一会儿，就指向四点。 迷迷糊糊的，江景生睁开眼睛，被眼前的景色吓得一怔，脚连忙往后退了一步。 他正站在一百层楼的天台，脚踩在天台的边缘。 楼底是一条马路，车辆来来回回在上面穿梭。 这是他往下跳的那栋楼，甚至连场景都是一模一样。 一阵狂风猛的吹过来，江景生的头发被吹得在眼前乱飞，西装服也被吹得飞起来。 江景生才发现，这副身体不是江景生，而是28岁的李不生。 心跳猛的加速，江景生下意识想往后退，却发现自己动不了。 脚开始往前迈，一步，两步，江景生眼睁睁看着自己跳下去。 突然，一只手拽住了自己。 江景生抬头望去，先是看见一只手，那只手上面横亘着几道疤印，而后看见了那张脸，那张带着点青涩，看着江景生的眼神却无比坚定。 “李不生，我救你。” 他的声音坚定有力，直直的击中江景生的心脏。 李不生成功把他拉了上去。 …… 江景生缓缓的睁开眼睛，他枕在手臂上，能够听到心脏的鼓动。 原来不只是我拯救你，李不生，你也在救赎着我。 8.26日这天，冉冉姐和浩哥来给江景生过生日。 他们之前，就发现李不生搬出去了，两个小孩似乎闹矛盾了，而且还不小。 冉冉姐有旁敲侧击打探过，但两边都没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这次来还是只看见江景生一个人，到底闹了多大的矛盾，这么久都没和好。 但两个大人有默契的没提这件事，他们今天来只是为了给江景生过生日。 两个大人安排了一天的行程，打算带江景生好好放松一天。 冉冉姐告诉他，“景生，今天什么都别想了，有什么压力都发泄出来。” 只是一天下来，江景生都心不在焉。 冉冉姐插上蜡烛后，对江景生说：“生生，许个愿吧。” 江景生眼里烛光闪烁，没有动作。 第49章 坏蛋 冉冉姐和浩哥对视了一眼。 冉冉姐握住江景生的手，“生生，你别这样心不在焉的，让你告诉我们你又不愿意说。” “是和不生有关吧，你们是不是吵架了？要是这样，就去找他，两个人打一顿，把话说开。” “妈妈告诉你，人不要给自己留遗憾。” 江景生回过神，对冉冉姐和浩哥说：“我出去一趟。” 江景生不知道怎么面对李不生的感情，他连自己的感情都没弄明白。 可，他还欠李不生一个约定。 幸好这会儿蛋糕店没关门，江景生买了一个蛋糕，用笔在便利贴上写下“生日快乐”四个字，然后将它贴在包装外壳上。 拎着蛋糕，江景生走到轮胎房，他不确定李不生在不在家里，将蛋糕放在地上，江景生就离开。 刚放下蛋糕，江景生起身，面前的门突然开了。 就这样，两个人直直的对视上。 给江景生最直观的感受，李不生那双眼睛，眼里没有光，那双看死物一般的眼神，在看见他之后稍微柔和了一点。 给李不生最直观的感受，江景生瘦了，而且很疲惫。 李不生看了一眼放在地上的蛋糕，眸光闪动，“江景生，你一定看了我写的信，我说了，你如果无法喜欢我，那就别再找我，别再对我好。” 江景生说：“你的生日，总不能一个人过。” “……” “江景生，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下次你再靠近我，我就不会放开你了。” 说完这句话，李不生拎起蛋糕，将门关上。 江景生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然后离开了。 李不生关上门后，背靠着门，手按在自己的胸口。 江景生，我快要疯了。 从江景生家搬出来以后，李不生打了三份工，可人真要是忙起来就不会胡思乱想就好了。 这三个月，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李不生都疯狂的思念江景生。 离别，只会让思念发酵，让人痛不欲生。 刚看见江景生，李不生真的好想，好想要抱紧他。 将蛋糕插上蜡烛，李不生为自己过了生日。 他许了三个愿望。 第一个愿望：江景生平安喜乐。 第二个愿望：江景生顺遂无忧。 第三个愿望，李不生留给了自己，他希望自己不要再这样痛苦。 9月1号是开学季，李不生如愿考上了A大，他今天收拾好东西，去学校报到。 江景生也回到了学校。 李不生刚进学校，就吸引了很多目光。 学长学姐热情的接待着新生，一个学长过来，接过李不生的行李。 学长带着他去相应的宿舍楼，他看着李不生说：“你长得真帅啊。” 李不生只是笑笑。 余光瞟到李不生的手臂，他的眼睛忍不住驻足了一下。 顺着他的目光，李不生看到自己手上的几道疤痕，他下意识将手往背后遮。 意识到自己唐突，学长说：“对不起，我这个人容易走神。” 李不生看了一眼，顿了顿，自言自语般的说：“是很丑。” “没有，不丑，真的不丑。” 但不管学长说什么，李不生都像没听见，没有任何回应。 只是到了寝室，李不生就脱掉了短袖。 之前江景生暴揍五人团，还有江景生协助警方抓捕毒贩的事情轰动了校园，那段时间，就算江景生不在学校，到处都流传着他的神话。 对他这个人众说纷纭，不过没什么人敢去主动招惹。 江景生上完课，走在路上，就听见迎面走来的两个女孩子窃窃私语的说着什么。 眼神还不停的往自己的身后瞄。 江景生回头，就看见离自己不远的李不生，两个人大概只有十步的距离。 他和几个男生走过来。 几秒钟后，他们从自己的旁边走过去，李不生一个眼神都没给，就这样直接走过去。 那两个女生小声又激动的说：“计算机学院的新生，听说是以省状元考进来的，真的又高又帅。” 江景生想了一下，还真是又高又帅。 这一年时间，李不生彻底长开了，面部轮廓清晰俊朗起来，那双眼睛已经带着魄力，眉眼俊秀，身姿挺拔。 江景生呼出一口气，向校门口走去。 李不生他们班组织了一场聚餐，李不生坐在位置上，看了一眼面前的酒，端起来一饮而尽。 班长说被高中囚禁了这么久，不仅要整点啤的，还要整点白的。 辛辣刺激在口腔蔓延开，从喉咙直接烧到胃部。 酒，真的好难喝。 想起了在赤水滩，江景生迷迷糊糊的样子，李不生嘴角忍不住扯出一抹笑。 江景生啊，到底是为什么？你连喝醉了都希望李不生活得开心，你就是故意让我喜欢你。 你个坏蛋。 旁边的同学看着李不生一杯接着一杯的喝，害怕的劝了他一下，但李不生还是不管不顾的往嘴里倒。 没有任何意外的，李不生喝醉了。 他趴在桌子上，甚至还不停的传来呜咽声。 大家以为李不生喝醉了打嗝。 班长让其他人先走，同寝的两个人晚上还有事，吴志成也让他们先离开，待会儿他送李不生回去。 吴志成摇了摇李不生，“李不生，你还能走吗？” 李不生抬起头，眼泪已经糊了一脸，甚至睫毛都粘着下眼睑，把吴志成吓了一跳。 “李不生，你哭了？你怎么了？” 李不生发酒疯似的，“我没醉，我不走，我还要喝。” 李不生人很高大，吴志成也没想到他会发酒疯，自己比李不生矮一个脑袋，根本拖拽不动。 他对李不生说：“李不生，别耍酒疯了，待会儿晚上门禁回不去了。” 李不生才不管。 他靠在椅子背靠上，拿出手机翻出江景生的电话号码，就这样盯着这个页面。 吴志成看了一眼，问他，“这是谁？你要给他打电话吗？” 李不生发现有人在看，扭过身去把电话号码捂在怀里。 “……” 不过吴志成已经瞄到了，他按照这个号码给对面拨通过去。 第50章 喜欢你 对面接通后，吴志成说道：“你好。” “嗯，你是？” 是一个陌生号码，听这声音，不是江景生认识的人。 “问一下你认识李不生吗？” “他怎么了？” 吴志成继续说：“他喝醉了，有点发酒疯，赖在这里不愿意离开，我看他一直盯着这个电话号码，你要不要来看一下？” “你们在哪里？” 吴志成报了地址以后，江景生对他说：“等我过来。” 过了半个多小时，包厢门被推开。 吴志成坐在椅子上，听见声音抬起头，就看见一个帅哥从门口走进来。 他喘着气，胸口不停的上下起伏，发型有些凌乱，就算如此，也掩盖不住那脱俗的气质。 吴志成问他，“你是刚才我打电话的人吗？” “嗯。”江景生浅浅的应了一声，然后朝李不生走过去。 李不生手肘撑在椅子上，背对着这边，怀里抱着手机还在抽噎。 江景生走过去，坐在李不生的旁边，看着他这个样子无奈的叹了口气。 “李不生。” 听见声音，李不生猛的转过身来，手机摔在地上，砸出“啪嗒”的巨响。 糊着一脸的眼泪，眼睛异常红肿，看清楚人，李不生一时不知该如何动作，那双眼睛直勾勾看着江景生。 “江景生？”李不生的语气带着不可置信。 “嗯。” “江景生……”，李不生的眼神突然变得犀利又坚定。 一股巨大的拉力朝江景生袭来，他的衣领被李不生揪住，猛的往前拽。 李不生吻了江景生。 似乎害怕江景生挣扎，李不生用另一只手扣住江景生的脑袋，指尖微微用力。 嘴唇上传来柔软的触感，李不生的脸骤然放大，泪水从他的眼角挤出来，顺着脸颊往下流淌。 看着面前放大的这张脸，奇怪的心情再次涌上来。 这几个月，江景生给自己时间去整理这份感情，他也想弄懂自己到底如何看待李不生。 在李不生表白之前，他以为自己单纯把李不生当成一个小屁孩，可是李不生离开后，江景生每天都被孤独淹没。 越发是这种时候，李不生的各种点滴，就不停的在江景生的大脑里复盘。 他想，他只是思念李不生了。 19岁李不生的喜欢太热烈，太赤忱了，江景生依赖上了这种毫无保留。 江景生眼眸里突然闪出一抹笑意。 怂货。 江景生抬起手扣住李不生的脑袋，加深了这个吻。 分开的时候，江景生嫌弃的皱眉：“一股酒味儿。” 牵起李不生的手，江景生说：“跟我回去。” 走到吴志成的旁边，江景生对他说：“同学，麻烦带一下路吧。” 吴志成早就瞳孔瞪圆，还来不及缓冲，看着后面乖乖跟着的李不生，他点了点头。 走到李不生的宿舍楼下，江景生尝试着松开李不生的手，却发现被他拽的死死的。 “李不生，松手。” “不要，不松开，江景生你要我，好不好？”李不生只是在不管不顾的耍酒疯。 江景生说道：“不会不要你，乖一点，快回寝室。” 李不生和吴志成上楼后，江景生抿唇笑了笑。 得遵守学校的规定啊。 第二天早上，李不生从床上醒来，昨天酒喝多了，头有些昏昏涨涨的。 发生了什么也不记得。 李不生从床上起来，去外面的阳台冲了个冷水脸，坐在下面的吴志成从他下床眼神就追随着他。 李不生进来后，发现吴志成在看自己，对他说：“昨天是你送我回来的吧，谢谢。” 就算是这样说，李不生的语气非常疏离客气，和昨晚判若两人。 吴志成说：“不算是我送你回来的。” “嗯？” “昨晚你喝醉了，是一个男生来接你，你才愿意走。” 李不生心猛的一颤，“谁？” “好像叫什么来着，我忘了，就是你手机里的星号电话。” 是江景生。 李不生眼眸轻颤，手指不自觉的蜷缩起来，“昨晚，没发生什么吧？” 吴志成冲他招了招手，等李不生靠近后，小声的说：“昨晚你和他kiss了。” 李不生瞳孔骤缩，昨晚他强吻了江景生？ 李不生抿了一下唇，才问道：“他推开我了吗？给了我一耳光？” 吴志成摇了摇头，“没推开。” 何止啊，不仅没推开，还激烈回应了。 只不过这种老脸一红的话，吴志成有些说不出口，迄今为止，他都还没能够消化完昨晚的冲击。 江景生上完早八第一堂课，随着挤挤攘攘的人流下楼，第一眼，就看见站在楼梯口的李不生，他逆着人流看向自己。 两个人就这样一上一下的对视上。 江景生走下去，还没来得及说话，李不生就抓起他的手，带着他离开这里。 走到一个人相对较少的地方，李不生转过身，眼睛盯着江景生。 江景生勾唇一笑，“怎么了？” 为什么笑？他是什么意思？ “我喜欢你。” “我知道。” “不是雏鸟情结。” “我知道。” “那你呢？你到底什么意思？你喜欢我吗？” 江景生吊胃口般的，打马虎眼说：“你猜呢？” “……” 李不生眼神变得凌冽，他说：“我才不管，你要是让我猜，那就是喜欢，那就是不会拒绝，江景生，我给过你机会了。” 江景生不在意的说：“今天去交离校申请，快点搬回来。” 听见这句话，李不生先是愣了两秒，然后猛的抱住江景生。 下午的时候，江景生帮着李不生一起搬东西。 李不生感觉今天的自己轻飘飘的，一直在天上飞。 他抱着怀里的多肉，江景生拿着两个小木凳，两个人一起朝出租屋走去。 李不生还是忍不住问，“江景生，你真的确定，你喜欢我？” “李不生，这是你今天问的第500次了”，江景生妥协般说：“喜欢，江景生喜欢李不生，喜欢死了，没有李不生就活不下去。” 听见这句话，李不生又开心的咧了咧嘴角。 两个人把东西搬过来，收拾好，看起来和之前几乎没有两样。 给李不生铺好床，江景生就这样躺在上面，被褥染上李不生的味道，江景生觉得闻到这个味道，身体就很放松。 果然，还是很喜欢这个味道。 第51章 我要吻你了 江景生居然像一个变态一样，去闻自己的被子。 李不生摆放好多肉，回过头，就看见这一幕。 他朝江景生走过去，弯下腰，脚抵在江景生两腿间，手撑在江景生脖子的两侧。 感受到动静，江景生扭过头，就看见李不生那双幽深的黑眸，像是要把自己吸进去。 “江景生，我想吻你。” 李不生继续说：“就算你拒绝，也无效。” 说完这句话，李不生就低头吻上了江景生的嘴唇。 分开时，两个人的呼吸都有点急促，江景生半开玩笑的说：“技术不行啊……。” 听见这句话李不生也不恼，“那以后，我多练练。” 晚上，江景生也不再遮遮掩掩，大大方方的牵上李不生的手，安心入睡。 后面计算机学院的李不生经常跑去医学院蹭课。 李不生有对象，是男生，还是江景生这件事在A大传开。 不过不管是李不生，还是江景生都不在意。 如果真欺负到他们头上，暂且考虑一下能不能打的赢吧。 李不生和江景生一起回家，在不远处，李不生看见站在楼下的韩宇哲。 突然，李不生牵起江景生的手。 江景生歪头看了他一眼，“干什么？很热。” 他们在外面还是很注意影响，除了李不生，也不全是李不生，偶尔发一下癫。 “别管。” “……” “还有这么热的天，你穿成这样，不热吗？” “我……。” “嗯？” 还没说完话，就听见韩宇哲的声音，打断了两个人说话。 他们走过去，韩宇哲一眼就看见两个人牵着的手，不过也并不觉得多奇怪。 江景生问他，“你专门来找我们有什么事儿吗？” 韩宇哲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今天晚上一起聚个餐吧，我介绍个人给你们认识。” “好。” 晚上，李不生和江景生到了韩宇哲说的地方，没想到还是一个高档餐厅。 推开包厢门，进去就看见韩宇哲和另外一个人坐在一起。 单从背影看来，很年轻，而且很帅。 韩宇哲看见他们，笑着说：“你们来了，过来坐。” 另一个人回头，眉眼带笑，很帅气，但是温润如玉般的气质，让他整个人很温柔。 李不生和江景生坐下，韩宇哲对他们说：“这位是梁辰。” 梁辰起身给他们握了握手，“你们好，我是梁辰。” 李不生和江景生起身和他握手。 “你好，我是李不生。” “你好，江景生。” 梁辰笑着说：“快坐下吧。” 韩宇哲对江景生和李不生说：“其实今天，是想告诉你们一件事。” 韩宇哲举起两个人十指交握的手，两个人的手指上戴着戒指，在灯光下闪耀无比。 “这是我男朋友，我们结婚了。” 哈？李不生看着两个人交握的手，韩宇哲结婚了？他有喜欢的人？ 李不生马上把视线转移到江景生身上，江景生只是笑着对他们说：“恭喜。” 李不生收了神，也连忙表达了祝福。 原来，韩宇哲不喜欢江景生，江景生也不喜欢韩宇哲。 江景生现在只喜欢一个人。 他的名字叫做李不生。 韩宇哲说：“之前本来打算留在这边创业的，不过我可能不能留在这边了，男朋友那边缺一个软件工程师。” “所以今天过后，以后不知道多久能见了。”韩宇哲说实话，挺不舍的。 江景生说：“没关系，有缘会相聚的。” “你们真幸福。”李不生带着点羡艳的语气说。 韩宇哲笑了笑，“难道你们现在不幸福？” 在桌下，李不生牵起江景生的手，捏了捏，“无比幸福。” 从饭店出来后，江景生和李不生散步走回家。 晚上的凉风吹过来，很舒适，很惬意，两个人的影子交织在一起，连同少年的心意一样。 李不生说：“江景生，他们结婚了。” “所以呢？” “他们结婚了。”李不生又重复一次。 李不生的意思，江景生怎么可能不懂。 他伸出手揉了揉李不生的脑袋，“我知道他们结婚了。” 李不生抓住江景生的手，“你故意的。” 江景生笑了笑，“所以呢？” “我不管，你以后必须和我结婚，要一辈子，一辈子和我在一起。” 小屁孩。 李不生就这样牵着江景生的手，两个人一起朝家的方向走。 两个人早上有课的话，就会在外面买早点，如果没有早八，李不生就会起床做早餐。 他觉得外面的不健康，对江景生身体不好。 今天两个人早上都没课，江景生喂完猫，李不生已经做好了早餐。 虽然已经入秋，但今天天气十分燥热，江景生穿着一件半袖体恤，还是感觉热气轰天。 李不生居然穿着一件黑白撞色长袖。 江景生十分困惑，因为李不生那副身体，属于怕热不怕冷的类型。 “不热吗？穿这件衣服？” 似乎从李不生回来后，只看见过他穿长袖。 “因为疤痕很丑，看起来很恶心。”李不生有些委屈的说：“我不想被你嫌弃。” 听见这句话，江景生心脏猛的一抽，是因为自己之前这样说吗？ 江景生放下手里的东西，掀开李不生的衣袖。 上面的疤痕依然触目惊心，甚至这些疤痕一辈子都消退不掉。 但，江景生怎么可能嫌弃？ 他当时只是为了让李不生别和那些人正面刚，希望他少受点伤。 “李不生，一点也不丑。” 李不生用手遮了一下，“算了，别看了，我知道很恶心。” 被江景生拒绝后，李不生想过，是因为自己长的丑，还有这些让人恶心的疤痕，江景生才不会喜欢他。 江景生把李不生遮住的手拿下来，低下头轻轻的吻在了疤痕处。 在李不生惊恐的眼神下，江景生说：“我说了，不丑。” 李不生猛的抱住江景生，江景生笑着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 李不生捧着江景生的脸，满心满眼都是他，“我要吻你了。” 李不生偏头吻在江景生的唇上。 两个人猛的倒在沙发上，李不生手撑在江景生的脑袋下。 李不生抬头，眼睛有些发红，声音低哑，“江景生，要不我们逃课吧。” 第52章 坦白 江景生一把推开李不生，正襟危坐，“不行，不能逃课，我们……冷静冷静。” 要是因为这种事情逃课，他江景生不就是带坏小孩子？ 李不生遗憾的叹了口气。 “那，我们都在一起这么久了，你一点都不想吗？” 江景生眯着眼看他，“你想很久了？” “没有！没想过！” “一次没想过？”江景生眼神压迫，有些败坏的看着他。 李不生竖起手指，“只有一次，我发誓。” “我就知道。”在江景生的意料之中。 异侧生长的那部分，江景生似乎也了解得差不多了。 江景生笑了笑，“那……今天早点回来。” 听懂江景生的话，李不生忍不住，探头轻啄江景生的唇。 “今天不准走神，给我好好上课。” “我知道，我不会走神的。” 不会走神就怪了。 幸好老师讲的内容，李不生已经提前看过，掌握了十之八九。 下午的课上完，李不生和江景生打车回家。 刚推开门进去，李不生猛的将江景生抵在门上，那双眼睛迸发出野狼般的压迫。 “江景生，都怪你。” 说完这句话，李不生就吻上了江景生，带着猛烈的攻势。 江景生搂上李不生的腰，不甘下风。 还能怎么办呢？ 李不生抬起头，嘴角带着点猩红，问江景生，“你真的喜欢我？真的决定好了？” “废话。” 褪掉衣服，一抹红色映入眼帘，江景生的胸口上面居然刻着一朵红艳的彼岸花。 红色的映衬之下，江景生的皮肤更加白皙，李不生失神的伸出手指刮了刮。 埋下头，虔诚般的在上面落下一吻。 彼岸花，向死而生。 …… 春去冬来，快过年了。 李不生和江景生这个星期天回家，坐在车上，李不生手紧紧的抓着裤子。 江景生被他的样子逗笑了。 “怎么，见丈母娘紧张？” “江景生，真的决定好了，回去把我们的事告诉冉冉姐他们吗？要是他们不同意呢？” 江景生手指摩挲着嘴唇，随后，他挪到李不生的旁边，指尖压在李不生的手上，凑到他的耳边说：“要是他们不同意，那我们就偷偷在一起，就像……偷情一样。” 那两个字猛的刺激到李不生的耳朵，瞬间耳尖充血，红得发烫。 在一起后，江景生似乎顽劣了许多，把逗李不生当成了乐趣。 李不生扭头，反手握住江景生的手，十指相扣。 假装凶狠的说：“你知道我不经撩，信不信我咬你。” “那你就是狗不生。” 江景生笑着说出这句话，李不生看着他，也忍不住抿了抿唇。 他凑到江景生的耳边，“我是你的小狗啊。” 江景生背脊一股电流通过，他急忙坐远了一点，“滚……。” 这和李不生说荤话有什么区别，情到深处时，李不生嘴里会喊着一句一句的“生生……” 这样的李不生也很新奇，江景生喜欢听他这么动情的叫他，但是平时是万万不许的，江景生会觉得浑身不得劲儿。 李不生看着他，默默的说了一句： 坏家伙。 车停下来，冉冉姐早早的就在门口等他们了。 下车后，冉冉姐说：“不多穿点，这么冷的天。” 江景生笑了笑，“不冷。” 家里开了暖气，一进门就暖和多了。 浩哥进购东西去了，回来之后买了挺多东西，李不生和江景生帮着一起搬。 李不生表现得很积极，一会儿凑到冉冉姐那边，一会儿凑到浩哥那边。 “我来我来……” “要我做什么？” “这个给我，我来弄。” 江景生都要被他的样子逗得笑死了。 吃过晚饭，李不生挨着江景生坐，手偷偷的抓着江景生的手。 冉冉姐和浩哥坐在另一旁的沙发看电视，两个人像是感冒了一般，时不时咳嗽一声。 李不生抓着江景生的手冒出了热汗。 他看了一眼江景生，用眼神告诉他：我不敢，江景生，你来说吧。 江景生回他：我说不出口啊，你都不能站出来护着我，我该拿什么底气和你在一起？ 这句话一下子激励到李不生，他下定决心，带着视死如归般的，如果冉冉姐不同意就把他儿子拐跑的决心。 “冉冉姐，浩哥。” 两个大人朝他看过来，“不生啊，怎么了？” 迈出了第一步，李不生突然就不怂了。 他眼神肯定，“我想告诉你们一件事。” “我喜欢江景生，非常非常的喜欢。” “我会对他好，以后我能给他的我都会给他。” “江景生大概是喜欢我的吧，所以，我希望能得到你们的祝福。” 浩哥和冉冉姐抬眸相视，这臭小子，后面这句话是在威胁？ 冉冉姐和浩哥笑了起来。 “恭喜啊，通关了。” 李不生惊喜的说：“你们同意了？” “没多久之前，生生告诉我们了。”冉冉姐笑着说：“还有，小屁孩们，我早就知道了。” 或许人的不如意是一时，但要相信，一切会好起来的。 过年的时候，天天和姨妈来了。 李天天了解到李不生的战况后，给他竖了一个大拇指，“不生哥哥，我说什么来着。” “恭喜你，碰到你的月亮了。” 今年的灯会冉冉姐如愿去看了，有更美的花仙子。 李不生和江景生坐在院子台阶上看烟花，比起其他的，他们好像还是更喜欢这个。 江景生想起了去年这个时候，那些未被察觉的小心机现在才挖掘出来。 江景生问李不生，“喂，你的手冰不冰？” 李不生偏过头，“我还好，你冷吗？” “嗯，冷死了。” 江景生说着摘下手套，主动去握李不生的手，然后把手插进他的包里。 李不生有些意外，他挑了挑眉，江景生这是重现去年的场景？ 心动难以抑制，李不生握紧他的手。 看着天空中绽放出来的花火，那么美，那么绚烂。 李不生说话时带着热气，他说：“江景生，来年开春我们结婚吧。” 江景生听见这句话，扭过头的时候，李不生没看他，只是耳朵一片绯红。 害羞了。 江景生凑过去，在他的耳边说：“好啊。” ——全文完—— 第53章 是个杀人犯 破败的轮胎房里，沉闷的汽油味染上灰尘的味道，时间的发酵，让这股味道更加难闻。 破损的门上全是划痕，门板上密密麻麻的写着杀人犯三个字，是那些高中生恶搞的。 那天，李不生回来，就看见门开着，进去就看见床上是几只死老鼠，被碾成碎渣，丢在床上浸湿的被褥被染成红的，黄的颜色。 床单上用红色墨水写着三个大字，“杀人犯”。 他站在原地沉默的看了几秒，抿着唇走过去，安静的将东西收拾掉。 从牢里出来后，李不生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成了别人眼里的恶心虫，杀人犯。 出个门，说不定在哪个巷口，在某个路口，就被人围堵着打一顿，或者横插一刀。 李不生从来没反抗过。 李不生想，他就是个杀人犯。 这个世界似乎唯一能够收留李不生的，只有已经废弃了的汽修厂，只有李飞大哥。 李不生拖着腿一瘸一拐的走近轮胎房，摸出包里的钥匙开门。 他的脸上一片淤青，眉尾处显眼的一条口子，嘴角破皮，今天又被那群高中生围堵了。 推开门进去，就看见散落在一地的骨头，床边，地上零零散散的一片，还带着湿润的泥土。 李不生一眼就看出来了，这是布息的尸骨，大概是从自己凿的窗口丢进来的，所以到处都是。 身体僵硬到无法动作，李不生想，是不是他去死才能让人满意？ 瘸着腿，李不生艰难的弯下腰，一块一块的捡起骨头，拼成完整的骨架。 抬起头时，那双温热的眼睛彻底死寂。 李不生打算带着布息出门，去很远的地方吧，把布息葬在没人能找到的地方。 拿着装着骨头的塑料袋，李不生走到门口，抬手推开门，就看见站在门口的李飞。 李不生现在见到谁都没兴致，他只是淡淡的问，“李飞大哥，你这么晚有什么事吗？” 李飞迈开腿，径直走进去，李不生踌躇了一下，将东西放下，关上门走过去。 李飞看了他一眼，问他，“李不生，你觉得这个世界上的人怎么样？” “怎么样？”李不生冷笑了一声，“都是坏种。” 李飞听了这句话，反倒笑了起来。 “你最近很困难吧，没地方愿意要你。” 汽修厂没经营了，哪有地方要李不生，都是张大哥给他送吃的，不然说不定已经饿死在某个街头。 应该是李飞的主意吧。 李不生对李飞说：“李飞大哥，谢谢您。” 李飞抿唇笑了笑，他说：“李不生，我给你一条生路。” …… 李不生躺在床上，脑子里是今天李飞说的话，不知为何，对李飞讲的内容，李不生居然没有多惊讶。 人的生死，已经掀不起波澜。 如草芥的命，别人死，自己死，又如何？ 李飞说，给他时间考虑。 李不生躺在床上，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 他做梦了，这个梦好长好长，长到李不生觉得他就活在那个梦里。 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还是牵着蜘蛛网，发黑的天花板。 李不生笑了笑，扯的嘴角抽痛。 他大概是疯了，做了那么长的梦，梦见李不生去爱李不生。 李不生的眼眶不自觉酸涩，泪水不争气的流出来。 可是……梦好甜。 李不生喜欢李不生，一点都不奇怪。 好羡慕他啊，有自己的李不生。 或许是这个梦，李不生做出了决定。 那天，李不生给张大哥借了一笔钱，买了一件黑色的西装服。 和梦里一样吧。 天台的风很大，李不生找到那个一百层楼的天台，他站在天台的边缘，鞋尖已经溢出檐边。 狂风四起，额前的碎发疯狂的飞舞，扫过李不生的眼睛，似乎要借此来掩饰眼睛红肿的真正原因。 道不清是自己的错，还是世界的错。 好像释怀了。 李不生抿唇笑了笑，能见到你吗？ 我的李不生。 …… 江景生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怀里窝着一只猫咪，腿上枕着一个脑袋。 李不生躺在沙发上，靠在他的腿上，拉过江景生的手盖在自己的脸上。 时不时就偷吻一下手心。 “李不生，我想喝酸梅汁。” 听见这句话，李不生从江景生的腿上起来，乖乖的去厨房给他拿了一瓶酸梅汁，插好吸管后递给他。 江景生喝了一口，将酸梅汁放在桌上。 “江景生，我也想喝。” “你又想发癫了？” 李不生嗯了一声，凑过去吻在江景生的唇上。 他想喝的是这个味道的酸梅汁。 闻见江景生身上浓浓的小苍兰香，李不生问他，“今天要出门吗？” 江景生说：“想念湖东街招牌烤鱼了，我想待会儿去买，恰好你也没时间做饭。” 湖东街招牌烤鱼是他们两在A大去逛周边城市时，淘到的美食店。 “那么远，你别去了，我去买。” “你晚上不是还有小组作业，要开会吗？” “……” 没想到过了一会儿，李不生就接到组织线下会议的通知。 李不生笑着对他说：“老天爷都不想让你累着，非要我宠你。” 江景生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行，给我买双拼味的。” “知道”，李不生看了一眼玻璃窗，对他说：“你在我这里，和那个玻璃窗户一样，透明的。” “……” 神经。 李不生出门后，江景生坐在沙发上，修长的手指揉搓着怀里的小猫。 电视里播报的是地方新闻。 “天文学家发现，近期出现两颗超新星爆发现象，其产生的辐射能量媲美黄矮星，并且产生巨大的交互作用，明显检测到南北球两极的磁场受到一定影响，具体产生的影响还在进一步监测中。” 第54章 对答案 今天是星期日，下周星期三就要提交小组作业，作业两个星期前就布置了，李不生分到的这个组，组长跟摆设一样，压根不管事。 任务分下来，李不生把自己的做完了，没去管其他人。 现在的李不生不爱凑热闹，也不爱出风头，在学校里其他人的眼里，妥妥的高冷男神。 其实不然，只是与江景生无关的，都没意思。 足足两个小时，才把下一步计划安排好。 李不生从学校出来，打车去湖东街招牌烤鱼店，点了一份糖醋和麻辣双拼。 从店门出来，周围的光泛着诡异的红，融在空气中，有点可怖。 突然吹起了一阵狂风，树叶被吹得花枝乱颤，沙沙作响，虽然天已经黑了，但并不算晚，今天的街道居然没看见人。 李不生站在门口，手里提着打包好的东西，抬头望去，今晚的月亮像太阳一样，泛着红光，挂在山的一角。 兜里的手机响铃，李不生拿出手机，看见是江景生打的电话。 笑着接通后，江景生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李不生迈下台阶，边往外面走边说：“买好了，委屈你，勉强等我一会儿。” 挂断电话后，李不生走出小吃街，准备打车回去，抬眸就看见街对面的一只橘猫。 小猫站在原地，抬起头和李不生对视。 李不生的心脏猛地一颤。 下一秒，小猫转身，从拐角处消失。 李不生看见它的后腿有点瘸拐，太像了，虽然不可思议，但强烈的直觉告诉李不生，是布息。 李不生从人行道穿过街道，跑到刚才小猫消失的地方。 那条窄小的巷子很拥挤，两边都是居民，东西堆叠挪放，借着月光，形成一半明一半暗的景象。 橘猫站在远处，扭过头看向后方，看见李不生后，又迈着步子走。 李不生加快了速度去追它。 还没追上去，就看见它站在某处，往里走后彻底消失在眼前。 李不生跑到橘猫消失的地方，发现是一扇门。 看着面前的门，李不生皱了皱眉，因为这扇门就这样直接贴着墙，看上去似乎和墙面融为一体，十分诡异。 李不生想，这是通往喵星球的门，还是通往阴间的门。 抿了抿唇，李不生抬起手握住门把手，将门拉开。 下一秒，眼前闪烁着剧烈的白光，李不生被晃得闭了闭眼。 睁开眼的时候，被一片白光包裹。 白天？ 狂风骤起，肆意狂吹，李不生的衣服被吹得贴着身体。 看着面前熟悉的景象，李不生愣了一下，这是……梦里那个天台。 下意识往旁边看，李不生彻底呆住，天台上站着一个人，看起来正要往下跳。 来不及反应，李不生冲过去，那个人已经坠落下去。 幸好，李不生拽住了他。 李不生用力的拉住他的手腕，呼吸急促，整张脸都在用力。 那个人抬眸，和李不生对视上的那一秒，两个人的心脏都漏了一拍。 那个梦是真的。 我的李不生真的来了。 目前这个情况，李不生来不及多想，他用力的拉着他，“我救你上来。” 那个人没有挣扎，反而主动攀着檐边，在李不生的帮助下，成功从天台上下来。 两个人靠着天台围栏，都喘着粗气。 看着对方，没一个人敢说话。 李不生就这么被他盯着，能够感受到他强烈的目光。 好怪啊，能不能告诉他，为什么自己面前有一个长成这样的人，他是李不生吗？ 还是那个人率先有动作，他抬手，摸了一下李不生的脸。 确定这不是梦。 李不生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什么意思？ 那个人开口了，连同声音都和自己一模一样，他说：“我是23岁的李不生，你呢？” 李不生错愕的看着他，缓了缓神回答。 “我是19岁的李不生。” 23岁的李不生眼眸里慢慢聚着泪光，忽的，他猛的抱住了李不生。 “你真的来了。” 李不生感受到自己肩膀处传来冰凉，他哭了。 下意识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背，“你别哭啊，你怎么了？” 23岁的李不生只是太开心了。 过了一会儿，他缓冲好自己的情绪，终于不情愿的从李不生怀里离开。 23岁的李不生问他，“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清楚，因为今天发生了很多诡异的事，然后他就诡异的出现在了这里。 “我不知道，我看见了布息，跟着它，就来到了这里。” 李不生有些疑惑，23岁的李不生看见自己不觉得奇怪，从他刚才的表现看来，他期望自己的到来？ “话说你为什么不觉得奇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23岁的李不生看着19岁的李不生，“聊聊。” 然后23岁的李不生背靠着天台，直接坐在地上，看了一眼李不生，示意他坐下，李不生听话的挨着他坐下。 虽然说了聊聊，可坐下来以后，23岁的李不生就开始盯着李不生看。 他的眼里有光，是被保护得很好的李不生。 谢谢你，28岁的李不生。 “李不生，我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我们开始对答案吧。”23岁的李不生说道。 第55章 那我们听命 23岁的李不生将梦告诉了李不生。 故事的脉络变得清晰，真相浮于水面。 涌上心头的，不是别的情绪，只有心疼，只有对28岁李不生的心疼。 就像是，他以自己为代价，去拯救千千万万个李不生。 而饲养自己的养料，是每天将心脏用力捏碎，去体验麻木冷血，去感受孤独落寞。 只有这样，见到李不生的时候，他才会控制不住管了他，拼了命的对他好，希望李不生做自己，祈求李不生不会体验到孤立无援的孤独。 他才会在那个烈日当空的下午，朝巷子里奔去。 像是要告诉他，李不生，你不要杀人。 让我来爱你。 李不生感觉浑身都在痛，心脏痛到让自己喘不过气，眼泪止不住的流。 23岁的李不生红着眼眶，同样泣不成声，他抬手轻轻的给李不生擦眼泪。 声音闷闷的，“李不生，别哭了。” 李不生抬手的抹掉自己的眼泪，往前凑过去抱住他，头埋在他的肩窝。 “你也别哭了。” 两个人就这样，依偎在一起，抱了很久。 等到情绪稍微平复了一点，两个人开始整理思绪。 23岁的李不生看着18岁的李不生，眼里却忽的夹杂着失落。 “所以你是那个时空的李不生，对吗？” “嗯。” 他的李不生从天而降了，可是23岁的李不生心脏却酸涩难止，像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揉捏。 19岁的李不生只有一个，要是让他留在这个世界，那那个时空的李不生呢？ 他看着眼前的李不生，泪水从眼角落下来，“啪嗒”掉落在地上。 李不生看着他红肿的眼睛，牵过他的手，再次将他拥入怀。 “别哭了，眼睛都肿了。” 23岁的李不生语气闷闷的，似乎是带着点委屈，“李不生，回去吧。” 但是他还是忍不住问，“不过，你能不能陪陪我，陪我一段时间就好。” “嗯，好。” 李不生顿了一下，看向那道门，“我是从那里过来的，我们试试看，能不能一起过去。” “如果可以，我们一起去那个世界，去见28岁的李不生。” 23岁的李不生一怔，“可以吗？” 李不生站起来，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他看着23岁的李不生笑起来，朝他伸出手。 “试试看。” 23岁的李不生将手搭在他的手上，笑着说道：“好。” 19岁的李不生牵着23岁的李不生，一起走向李不生出现的那扇门。 但这次直接跨过了门，没有出现在昏暗的巷子里，他们还是留在这个时空。 “李不生，我们好像……失败了。” 23岁的李不生看着他，“你不知道回去的办法吗？” 李不生摇了摇头，“当时发生了一些诡异的事，可能造成了时空紊乱？才给了我出现在这里的契机，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去。” 李不生看着地上洒落一地的烤鱼汤汁。 他是不是还在等着我回去？ 看向23岁的李不生，他脸上还遍布着青青紫紫的伤痕，瘸着的腿走路都在打颤。 “李不生，如果说我出现在这里是命中注定。” “那我留下来一个小时，我们就相爱一个小时，我留下来一天，我们就相爱一天，我留下来一年，那我们就相爱一年。” “如果我真的留下来一辈子，那我们就相爱一辈子。” 28岁的李不生拯救了19岁的李不生，那就让19岁的李不生来拯救23岁的李不生。 李不生相信，李不生一定会被爱着。 如果他真的回不去那个时空，江景生一定会被爱的，28岁的李不生一定会被爱着。 23岁的李不生眸光闪烁，他懂李不生。 他笑着应道：“好。” 李不生在他的面前蹲下，“上来，我背你回家。” 23岁的李不生笑了笑，将身体靠在李不生的背上，搂着他的脖子，被他轻松背起来。 李不生背着他下楼，说道：“你怎么这么轻？” “以后我要给你做无数的好吃的，把你养的白白胖胖。” “那……一言为定。” 23岁的李不生将头埋在李不生的肩上，轻轻的闻他身上的味道。 薰衣草味，真好闻。 走在回去的路上，23岁的李不生说：“其实在你表白之前，我可能早早就动心了，但是我没喜欢过人，所以不懂那是什么感觉。” “只是想对你好，看着你开心快乐，就前所未有的开心。” 李不生听言，笑了起来，“真的？” 23岁的李不生说：“28岁的李不生死直死直的，那么久才摸透自己的心。” 真是笨蛋。 江景生怀里抱着猫坐在沙发上，猛的打了一个喷嚏。 看了一眼怀里的猫，小朋友，是不是你搞的鬼？ “还有啊，你离开的那几个月，他都难受死了，每天想你。” “……” 好你个江景生，笨死了，又……可爱死了。 李不生背着23岁的李不生回家，去的轮胎房。 看着轮胎房的样子，李不生心被揪起来，上面密密麻麻的“杀人犯”太过触目惊心。 让23岁的李不生坐在床上，李不生对他说：“我去买点药回来。” 李不生走到门口，23岁的李不生猛的叫住他。 李不生回过头，听见他用祈求般的语气说：“你，一定要回来。” 李不生冲他一笑。 “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