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水疲惫状挥挥手:“去请太医过来!”
白公公心惊担颤下去了,寝宫内转眼只有三个人,而能说能动的仅有一人。
颜轻不能动弹,也不能开口,一双桃花眼咕噜咕噜转,充满了被轻视的耻辱和被设计的惊怒以及暴戾,刘水丝毫不怀疑,一旦他拥有自由,一定会毫不犹豫冲上来掐死她。
当然,现在主动权在她手里,她是不可能让这种可能性发生的。
于是颜轻只能愤怒而无奈看着她,往女皇嘴里喂了什么。
他并不爱女皇,换句话说,一个正常的男人被嫁到女尊男卑的国度,靠奴颜媚骨求欢得以生存,都是一种深深的耻辱,都不可能会喜欢那个给他无限耻辱的女人。
而凤国国主,就是那个给他带来无限耻辱的女人。
原文里他后面会动摇恨念甚至爱上凤阑,那是因为凤阑一直对他很好很痴心,哪怕敌国兵临城下时,她依然顾念着他让人将他安全送走。那个女人为了爱他,赔上一个国家百万黎民,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怎能不被感动。
但是现在,凤阑还没有为她的爱情赌上整个凤国,他没有看到她的真心还一直以为自己是个供人玩乐的物品,他是恨着凤国怨着凤国的,这份念想里面也包含了凤阑。
他此时惊怒,自然不是眼睁睁看凤阑遇害而不能相救的惊怒,而是为自己的下场堪忧。此刻的凤冷与他印象中的那个少女反差太大,他毫不怀疑面前这个一脸若无其事给自己母亲投毒的少女会弄死他,毕竟方才她吩咐白公公的话他全都听到了。
既然要他死,为何让他亲眼看着凤阑被害,难不成她以为自己会难过?真是天真的可以。
对善于察言观色揣度人心的刘水来说,颜轻的心理变化不难理解,而她也没打算瞒着他。死之前看到这么精彩的一幕一定很过瘾吧——虽然她并不认为他那么容易死。
太医很快前来诊脉,得出女皇体质虚弱身中剧毒又被气得伤肝的结论,因为毒是威国皇室秘药,又毒性甚烈,女皇已被腐蚀神经,危在旦夕。
太女一怒之下,直接命人把和亲皇子颜轻拖出去砍了,由于威国撕毁和约在前,犯凤国疆土在后,甚至还串通侍君谋害女皇,着实可恶。凤国百姓对其恨得牙痒痒的,所以对于颜侍君被斩一事,竟没有人站出来反对,连主和派都沉默了。
还求个屁情,威国之心昭然显赫,难道会因为一个出嫁的皇子就弃攻打凤国?所以还是省省吧。
而女皇中毒昏迷,太女监国一事,并不是没人心存疑惑,怀疑是公主殿下自说自话,可她毕竟是太女,凤国唯一的公主,管她什么野心谋朝篡位,女皇薨后,还不得是她继位,早晚都一样。
再且,女皇这几年专宠颜侍君,冷落后宫荒废朝政,国之不国,要不然也不会让敌国有机可乘,四国围攻,说到底是颜轻蓝颜祸水,更是女皇的玩物丧志。
有这样的君主很悲哀,还不如换个新的。
至少在世家大族眼里,在文武百官眼里,稚气未脱的太女凤冷可比她母亲好说话好掌控。
只是他们没想到,同意太女监国,太女上位后,第一件事就是对她们狮子大开口。
她把仓城八百里急报在朝堂上当众公开,放大化地描述了仓城的重要性,莫柳将军的重要性,一旦失守,就即将是四国兵临城下,届时烧杀掳掠大屠杀,凤国每个人都没有好日子过。
由于威国之前攻城确实有过对凤国城池烧杀掳掠大屠杀的恶劣事迹,众人对它还会做出这样的行为深信不疑,一时间惶恐不已。
“仓城粮草已不足十日,四国五十万大军虎视眈眈,仅莫柳手里的十万兵马,怕是难以抵挡,本宫自会调动各地精锐支援仓城,然而……”刘水顿了顿,指着户部尚书,“这几年洪旱之灾盛行,贪官舞弊,赋税收不上来,每年支出去的却多,国库空虚,已经没有多少银两了吧?”
户部尚书老老实实回道:“回太女的话,国库存银已不足一百万两。”
百官哗然。
一国国库竟然穷成这样,也是醉得不要。这几年来洪旱灾害频繁是其一,而女皇大兴土木建城池造行宫费尽心思宠妖男颜情,更是主要因素。当然后面那个原因,她们是不敢说出口的。
但事到如今,事情总得要有一个解决的法子。仓城事关重大,不容有失,保住仓城,她们人人有责。
丞相陶兴丽率先表态:“为了凤国百姓生活安定,为了不做亡国奴,臣愿节衣缩食,砸锅卖铁捐五十万两白银。”
大贪官安右丞见刘水的目光转向她,眼里有着深深的威胁之意,摸摸鼻子,上前一步:“臣的女儿亲戚在京都及各地做有茶叶盐运生意,臣家里比陶相殷实,臣捐二百万两白银。”
百官又是一阵哗然,那两个位高权重的家伙真的好有钱!
安右丞苦笑,没办法,看颜侍君被砍头就知道自己也漏了陷,太女明明手中有证据却放过她一马,这不是慈悲,在存心讹她榨干她剩余价值呢。可她偏偏也没办法,通敌叛国是满门抄斩的死罪,她唯有用全部家底换得平安……这也是她能求的宽恕的资本了。
刘水并不表态,目光沉静地望着百官,一股强烈气场自然迸发。
百官顿时踊跃发言。
“陶相和安右丞都表态了,臣也不能落下这份爱国之心,臣捐三万两。”
“臣两袖清风,家中着实没多少底子,臣捐一万两。”
“臣初入官场,年奉不多,就捐五千两。”
“臣砸锅卖铁也只有一千两……”
……
刘水哼笑:“出这么少,就不怕四国联军杀到凤都来?本宫可提醒你们,凤都不只本宫一人。亡国奴的日子,你们应该也不想理会。京城暗里做生意卖官鬻爵的可不少,本宫那里也有不少折子,有空可与各位大臣交流交流,凡贪官此次贡献少者,被揪住本宫可不会手下留情。””
“臣出二十万两。”
“臣十万两。”
“臣十五万两。”
“臣十万两。”
“臣十万两。”
“臣十万两。”
“臣五万两。”
……
“白公公,你拿笔记下来。”
“老奴遵旨。”
一通捐款下来,竟然筹到二千万两白银。
剥削完百官她又去剥削京城的富商大贾,商贾富户是最怕死的,花钱求平安她们也舍得,这批人捐了五千万。
国之将亡,除了必有妖孽,也有贤才,乱世出英雄。
她用这笔钱在贤才和英雄的帮助下,顺利买到二十万担粮草军火,准备给仓城送去,这时候,却为难了。
因为凤国内住的不仅仅是凤国人,还有别国的探子,她那么高调筹款,这消息自是老早就引起某些别有用心的人的注意。加上这几年流寇太多,她们根本不管钱粮是干什么用的,解决温饱要紧。太多人注意这些粮草武器,谁送谁倒霉。
被拦路抢劫甚至是杀人灭口,是一定会有的。
这时候莫柳的儿子站起来。“殿下,小人愿意立下军令状,运送粮草到仓城。小人自幼看母亲行兵布阵,得母亲悉心教导,对战事也有一定的经验。”
刘水抬眼朝他看过去,差点没被自己口水呛死。
又是段念那张脸!
她到底跟他得多有缘,每个世界都有他存在,感觉这个人就像一道影子,阴魂不散。
这厮一看就不是好人好么!
但是莫暖……莫柳的儿子……这身份……
而且也没有更好的人选了。
她迟疑了下,点点头。“此事事关重大,你一定要小心。”
莫暖朝她感激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臣明白。”
在凤国,男子几乎是没有地位可言的,男人出远门上战场抛头露面,是会被人喷死的。
凤冷愿意给他一个机会,他真的很感激。
于是当天夜里,莫暖就率着车队带着粮草离开凤都奔仓城去了。
刘水默默在城墙上看他的背影,嘴角抖了抖。
从凤阑那里顺走另外一张虎符,她已经暗自把全国各地的兵马调整好,送了二十万大军在路上等。
她当然不会把全国各地的兵马全部调到仓城,开玩笑,仓城固然重要,凤都也同样重要,把所有人都送去苍城,万一敌军来个围魏救赵怎办?
她得保证自己活得好好的才会管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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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暖带着车队小心翼翼前进,他兵法学得不错,又善于伪装,竟然一直低调到离仓城还有百里时候都没被人发觉。四国在凤国都有密探,刘水早前进行轰轰烈烈筹款时消息早飞到四国领导人那里,四国没少派兵追杀拦截,遇到的要么是假的车队,要么是空城计,竟然一无所获,根本没见过莫暖的面。
他顺利来到安然山的山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