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毛大雪洋洋洒洒飘落,不一会儿,地上便覆上了一层厚厚的积雪。
长跪在御书房外的夏亦寒不由得缩了缩脖子,身子颤抖,摇摇欲坠。
他的肩上、墨发间皆结上了寒霜,冷的刺骨。
“冷……好冷……”夏亦寒喃喃。
可屋内的崇文帝却一直未曾召见他,甚至对此视而不见。
就连素日里一向最是宠爱他的皇祖母也称病不愿理会。
从前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忽然间坠落泥溏,他夏亦寒怎会甘心就此轻易放弃。
在夏潇潇还未出生之前,他是宫中人人尊崇的太子。
亲爹是皇上,一人之上,万人之下,背后有皇祖母撑腰,额娘又是当朝皇后,妹妹是国师钦点的福星,何等风光。
谁敢忤逆怠慢了他,哪个不是尊着宠着,生怕他出现一点点差池。
可如今……
在云家入狱那晚,他的太子之位被废,额娘至今还被幽禁在冷宫,他甚至来不及反应……
夏亦寒曾带着吃食去冷宫探望自己的额娘,但却被阻拦在外,趁着夜色渐浓,他曾偷溜进去,却被像拎小鸡崽一般被侍卫提溜着丢了出来。
他何曾受过这等委屈。
一切,在夏潇潇出生之后仿佛脱离了掌控。
都怪她,夏潇潇为什么要出生!!
若是当初直接溺毙了她该多好,如今这皇位早就换他祖父执掌天下,何至于沦落自此。
夏亦寒眼眶气的泛红,攥紧了衣角,死死压住了心中的怒火,眼里似是要喷出火焰。
屋内,暖意流淌。
崇文帝执笔批改奏折,眼皮子微抬,神色淡淡,“他还在外面跪着?”
“是皇上,大皇子还在御书房外边跪着不曾离开半步。”身侧的小太监答道。
崇文帝摇头,将笔重重搁下,沉吟道,“让他回去吧,朕念在他尚且年幼,只是废去了他的太子身份,不曾动他分毫,若是在执迷不悟,朕可不会心慈手软。”
“是,皇上。”小太监瑟缩了一下,便退了出去。
只见他从御书房里出来,附在德喜的耳边悄声耳语了几句,恭敬的站在一旁。
德喜碎步上前,脸上是不着痕迹的笑,“大皇子,还请回吧,您可别为难咱家了,皇上说了,他不愿见您,莫要让皇上对您失望才是啊……”
一番话,让夏亦寒愣在了原地。
父皇不愿意见他?
哈,开什么玩笑!!
怎么可能呢……他可是父皇最骄傲的儿子!
“父皇怎么可能不愿意见我,定是你这个阉人,挑拨离间,伤害我们之间的父子情份!”夏亦寒猛的一把推开德喜,便要冲上前去。
“大皇子说笑了,咱家可没有这个本事,您可不要往奴才身上泼脏水。”
德喜说完,收起脸上的笑意,挥手让身边的侍卫阻止夏亦寒。
“放开我,放开我,你们这些狗奴才,好大的胆子,竟敢拦我!”
“我要见父皇,你们放开我,父皇,父皇,是儿臣啊……”
夏亦寒被上前的侍卫架着胳膊,瞬间双腿腾空,架着他便往后走去。
凌空而起,他双手双脚不停的扑腾挣扎。
他不能走,见不到皇上一面他绝不离开。
见侍卫们软硬不吃,夏亦寒情急之下竟低下头去狠狠地咬了一口身旁的侍卫,生生咬下一块肉来。
“啊!!”侍卫吃痛,哀嚎一声。
连忙将架着夏亦寒的手松开,大滴大滴的血从他的指尖落下,红的刺眼,令人触目惊心。
同伴见状,急忙撕扯下身上的衣物给他包扎伤口。
只见夏亦寒抹了一把嘴角的血,呸了一声,将口中的血肉吐到了地上。
踉踉跄跄地往前走去,像极了地狱里的罗刹。
“是你们硬要抓着我不放,这可怨不得我!”夏亦寒嘴角微勾,眼里闪过一丝狠辣。
德喜和众人见状,不敢贸然上前,只张开双手抵在身前,生怕他在做出疯狂的举动。
吱呀——
身后的门的开了,德喜等人匆匆退到一旁。
不疾不徐的声音传来,带着不怒自威的压迫感。
“你这是在做什么?你可知你的母妃犯的是何罪?朕不过是废去了你的太子之位,就这般忍不得了?”
崇文帝幽幽地看着他,冷眼一瞥,眼中毫无波澜,仿佛眼前是一团死物。
谋权篡位,残害无辜,竟还敢给他下毒,当真是不知死活!
夏亦寒内心咯噔一下。
身子一软,天子的威严让他霎时间跪了下来。
“父皇,您不要儿臣了吗?儿臣可是您亲封的太子,将来要继承大统的太子啊!”
夏亦寒眼里含着泪,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道,“父皇,定是那夏潇潇,她给您下蛊了是不是?儿臣这就去请国师为您解蛊!”
父皇一定是被下了降头,否则怎么可能会对夏潇潇如此上心,他不相信!
定是那夏潇潇在捣鬼!!
“混账!!”崇文帝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地踹了他一脚。
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若是将来继承大统,恐怕整个大庆都要葬送在他的手里。
何况他人还好好的站在此处,这话,不就是在咒他么?
“你怎可如此对你的妹妹说这种话,你……你这个孽子!”
“来人啊,大皇子失心疯了,拖下去,没有朕的允许,不许踏出寝宫半步,至于永安,暂时交由白贵人扶养。”
夏亦寒捂着隐隐作痛的心口,不可置信地看向崇文帝。
“白贵人身份低微,怎可扶养永安,不行,父皇,我不同意……”
“还不快拖下去!是想要脏了皇上的眼睛吗?”德喜道。
偏过头去,脸色一变,“忒!还真当自己是太子呢,真是好大一张脸……”
夏亦寒看着上前的侍卫,不甘地捏紧了拳头,在一声声凄惨的“父皇”声中被拖了下去……
崇文帝却不在理他,转身离开。
脚步一顿,他抬头望天,夏潇潇给他下蛊??
她可是整个大庆的小祖宗,谁敢惹她啊!
老祖宗棺材板都要压不住了。
只要能保住大庆,就是传位给夏潇潇,他也愿意。
而此时的小祖宗夏潇潇,脖子上挂着奶壶,手脚并用地爬上门槛……
她似乎,感受到了邪祟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