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川在书吧里翻到一本罗素的书,立刻就被吸引了。
我为什么而活?
《罗素自传》序
有三种情感,单纯而强烈,支配着我的一生:对爱情的渴望,对知识的追求,以及对人类苦难不可遏制的同情。这些感情如阵阵巨风,挟卷着我在漂泊不定的路途中东飘西荡,飞越苦闷的汪洋大海,直抵绝望的边缘。
我之所以追寻爱情,首先,爱情使人心醉神迷,如此美妙的感觉,以致使我时常为了体验几小时爱的喜悦,而宁愿献出生命中其它一切;其次,爱情可以解除孤独,身历那种可怕孤寂的人的战栗意识,会穿过世界的边缘,直望入冰冷死寂的无底深渊;最后,置身于爱的结合,我在一个神秘缩影中看到了圣贤与诗人们所预想的天堂。这正是我所追寻的,尽管它对于人类的生活或许太过美好,却是我的最终发现。
我也以同样的热情追求知识。我渴望理解人类的心灵,渴望知道星辰为何闪耀,我还试图领略毕达哥拉斯关于哪些数字在变迁之上保持着永恒的智慧。在这一方面,我取得了一点成果,但并不算多。
爱情与知识,尽其所能,引领着我通往天堂;然而怜悯总是把我带回现实。那些痛苦的呼唤在我内心深处回响。饥饿中的孩子,被压迫和折磨的人们,给子女造成重担的无助老人,以及孤独、贫穷和痛苦的整个世界,都是对人类理想生活的嘲讽。我渴望能减少这些不幸,但无能为力,这也是我的痛苦。
这就是我的一生。我发现人生是值得的;而且如果能够再有一次这样的机会,我会欣然接受。
如果不是在生命的边缘徘徊,这一段话你读起来可能是没有太大的感觉,但今天的孟川不一样。
最近,孟川的凝视死亡,经常写着写着就写不下去了,就是因为人活着,哪怕是生命的最后时刻,也还是被感情操控着,想到父母和孩子,想着赵飞雄,她都忍不住会落泪。
大作家罗素把生命的意义归结为三点。于孟川而言,爱情她才初尝美好,就要不得已永诀,只是昙花一现。如果从来没有尝过,混沌而死那也就算了。最难过的,最难熬的,是你体验过那种美好,却爱而不得。
这一段时间积压的情绪就要喷薄而发,想到赵飞雄,她看不下去了,她放下书就往回走。
她突然就问自己,我生命剩下仅有的这些日子,我为什么还要避着他?如果他也愿意,不是应该拥抱爱情吗?
一念转,她开始渴望了解赵飞雄现在在做什么,在想什么,有没有像她想他那样夜不能寐?
出来这些天,她几乎每时每刻都在想他,但是她只能克制着用做别的事情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她太久没有赵飞雄的消息了,现在唯一能联系到的就是那个小号,好久没有上这个号,过去她不敢上,但现在,她终于忍不住,她想看看赵飞雄有没有留言给她。
回到民宿,她马上打开手提电脑,犹豫了30秒,她还是决定上小号。
她的企鹅号一亮,汹涌而来的都是赵飞雄的消息,她还没顾上看前面那些内容,就看到赵飞雄那边急急的打了几个字:"孟川,你终于上线了,你在哪?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快点说话呀,你到底在哪?你的身体状况怎么样啦?我都知道了,快告诉我你在哪?我马上去见你!"
孟川的眼泪汹涌而来,这一刻,她的逞强融化在赵飞雄一连串急切的追问里。
"对不起!"她哽咽着打出了这三个。
"别说对不起,跟我说你在哪?"赵飞雄还是在追问。
"我在大理,在洱海。"此刻的孟川,想念已经到了顶点,她不想再忍了,如果明天会死,她愿意躺在他的怀里。
"宝贝,别难过,把我手机从你黑名单里拉出来,保证我到了,能联系到你,我现在就去订机票。"这是赵飞雄小号里的最后一句话。
那边可能赵飞雄去订机票,安排行程了,这会儿孟川有机会一直往前翻,看看赵飞雄的留言。
从她走之后的那个周一开始。
"孟川,你不讲道义,你不能这样一声不吭就走,你让我怎么办?!"
"我做错什么了吗?如果是我错了,请给我道歉的机会"
"孟川,你想怎样?我都依你,但请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如果你不愿意,我愿意退回到原来的位置,只要守着你,看着你!这一生我也满足了!"
"你到底在哪?是发生什么了吗?请你相信我,无论发生什么?我都可以和你一起面对。"
"孟川,你是要急死我吗?为什么不上线?"
"我到处找人,用各种方式联系你,都联系不到你,我感觉我快疯了。"
"你不能用这种方式来惩罚我,最起码你要让我了解,我为什么会被惩罚?"
"快点上线……"
"快回消息……"
孟川的泪一直都止不住的往下流,为什么一面对这个男人,她就无法淡定了呢?连生死都可以从容面对,可是心里对他汹涌的情感,却怎么压也压不住。
下面的留言是十几天以后的。
"我找过宁兰了,我知道了你的病情,但她说她也不知道你在哪。你不该瞒着我的。"
"不管你是活到三十八还是八十三,我都愿意陪着你,我想做你的拐杖,不要觉得我是在同情你才这样讲。我在很早很早之前都是这样想的,只是我懦弱我狭隘,怕被你拒绝,又怕失去你这样优秀的员工,所以一直不敢向你表白。"
"我知道终有一天你会看到这些文字,你会了解我的心意,但愿不要太晚。"
"你现在更应该能体会生命太短,为什么不能享受当下?亲爱的,别再跟自己较劲了,剩下的时光,请允许我陪着你……"
差一点,孟川都要哭昏过去了,她叩问自己的内心,要不要拒绝这么炙热的一个男人,要不要推开这个想靠近她的灵魂?要不要拒他温暖的怀抱和温柔的抚慰?
她心里有个强有力的声音在说:"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