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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三、相知相许

    生命的奇妙在于,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事情。

    一抹明黄色的身影伫立在恋汐楼的二楼窗台边,棱角分明的五官,越发地俊美起来,只是,眼底却掩饰不住无尽的悲凉和疲倦,他的眼神穿过红色的宫墙,穿过明亮的阳光,落在了不知名的某处,几不可闻的声音,透露着几许孤寂,“你在那边,还好吗?有没有想我?”过了半晌,沙哑低沉的声音才再次响起,“我好想你,每天每天,都好想好想你,怎么办?我好像,快要坚持不住了。”

    “所以,我回来了。”一缕清亮的声音自身后响起,还伴着清脆的笑声。

    北慕冥整个人突然间僵住,长袖中,双手不住地颤抖起来,他,不敢回头,生怕,只是自己的幻觉,生怕,好不容易她的灵魂来看他了,而他的转身,却吓跑了她。他几乎忘了呼吸,失了言语,连眼睛都不敢眨一眨,他怔怔地站在窗边,沉默,不动。

    “冥,看来,你也没有很想我嘛。”身后的声音似乎近了一点,笑意更甚。

    他还是不敢妄动,他能感觉得到,身后的人似乎靠近了一点,似乎更近了一些,他甚至可以感觉得到身后人的气息,但是,他还是不敢回头,太多的渴望让他变得懦弱胆小,他害怕痛彻心扉的绝望,害怕好不容易涌起的希望破碎,他害怕地几乎不能自己。

    “喂,你真的不欢迎我回来呀。”似乎已经是紧贴着他的声音,从他的耳边响起,还有热气吹到他的耳边。

    他握紧了双拳,张口欲言,却发

    现自己好像发不出声音,他想问她是谁,他想回头看她的脸,但是他的身体好像不听使唤,僵硬地完全无法动弹。

    一股熟悉的茉莉花香冲入的鼻间,湿润的唇靠近了他的耳际,沿着耳际缓缓移到了他的唇边,他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身边的人动作一滞,他也跟着一震,娇唇直接覆上了他的,灵活的舌尖挑开了他的防守,突如其来的甜蜜让他猛然睁开了眼睛,待看清了眼前女子恶作剧般的笑脸时,他再也忍不住将来人搂进怀里,吮吸着她的香甜,疯狂地肆意地拥吻着她,似乎想要将她搂进怀里。

    过了半晌,他才缓缓地放开了他,看着她,沉默不语,眼底的哀痛那样明显,眼底的惊喜藏匿在最深处。

    “我回来了。”秦颜再一次开口,眼底一片澄清,高兴地看着眼前的男人,看他面无表情的样子有些迷惑,“冥,不高兴吗?”

    “为什么?”艰难地开口,北慕冥第一次发现,自己的不善言辞。

    勾起一抹笑容,秦颜歪着头,“西城说,不能告诉你。他说,你会生气。”

    “西城逸?”难道这三年,她和西城逸在一起?可是,西城逸不是每个月都会来宫里教尘儿武功和诗词么?从来,没有听他提起,而且当年,他是亲眼看到秦颜停止呼吸的。虽然,后来东方凛突然出现,告诉他尘儿突然染病,命悬一线,他只好匆匆回宫,将秦颜交给了西城逸,等他回来的时候,西城逸告诉他,秦颜生前最爱溪水,所以他遵照她的意愿让她随波逐流,尽享

    自由。

    “呵呵,你果然黑脸了呢。”秦颜回过头招呼门外的西城逸,“逸,你赶紧进来哦,不然他真的要生气了哎。”

    看着眼前似乎有些不太一样的秦颜,北慕冥的眸光闪了闪,看向了随时而来的西城逸。

    “颜,你去楼下拿琴好吗?我们琴笛合奏,这样冥就不会生气了。”西城逸的声音柔和,像是在劝说孩童一般。

    点点头,秦颜没有多想,欢快地跑去楼下找琴。

    “如你所见,当年她却是死了,但是我用金针封住了她的心脉,让她宛如活死人一样,活了三年,我踏遍大江南北,终于找到了能够救活她的解药。”西城逸意料之中地看到北慕冥的脸色铁青,他知道他不该瞒着他,但是这是他对秦颜的承诺,如果不能救活她,这样的凌迟对他来说太过残忍,不如让他以为她已经死了。

    “可是,她看起来,似乎有些……”北慕冥说不出那样的感觉,就好像当年第一次见她一样,纯真,善良,活泼,调皮,明媚地像是一缕阳光。

    “我给她的解药里,配了忘尘。”西城逸缓缓地解释。这是,他自己的决定,他不想秦颜好不容易活过来,还要继续受折磨,她的执着和倔强会将她带入万劫不复,所以,他做了这一生唯一没有顺从她的决定,他在解药里加了一味叫做忘尘的药方。

    所谓,忘尘,便是能让人忘记所有痛苦的记忆,根据药量的轻重,可以抹去人的记忆长短,西城逸的药量下得很重,所以秦颜回到了很久以前刚刚认识北慕冥的时候

    ,她的回忆也许会有一些断层,也许会有一些重影,甚至是一些混乱,但是如果是当年爽朗潇洒的秦颜,一定会将它们抛之脑后,她最爱说的话就是,想不明白的事就别想。

    “谢谢。”北慕冥有千言万语,眼底划过了万千种情绪,最后化为了简单的两个字,却也是最为珍贵的两个字。

    “好好对她,不然,我还是会和当年一样,回来,将她抢走。”西城逸无遗是潇洒的,他是真正的君子,对待心爱的人,永远学不会占有,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心爱的人,能得到幸福。

    抱着古琴上来的秦颜,看到西城逸似乎要离开,好奇地问道,“逸,不是琴笛合奏吗?你怎么要走啦?”

    “冥的笛声,也不赖哦。”西城逸笑了笑,转身便扬长而去。她一直以为,那一年她坐在房里弹琴,和她的琴音和鸣的是他的笛声,殊不知,其实那一日的黑衣人,是北慕冥。和北慕冥的笛声想必,他的笛声真的不怎么样,但是自从她逢人便说西城逸的笛声天上有人间无开始,北慕冥的笛子便收了起来,再也没有拿出来过。

    秦颜转过头,向着北慕冥走来,“冥,你追追看我的琴音喽?”毫不做作地吐吐舌头,秦颜将琴放下,手指舞动,一曲悠扬的不成调的曲子流泻而出,柔美温润的琴音突然间拔高,变成了一曲气势磅礴的豪迈音调,时起时伏,仿佛置身于战场之上的剑戈相搏,人呐马嘶,一个转音,琴音又变回了沉稳、含蓄的稳若流水,时而清越流畅、时而

    刚柔并蓄、时而雅韵纷呈。

    但是,秦颜没有想到的是,北慕冥的笛音居然能一路跟上她的转音升调,不论是她的轻吟漫唱,还是她的粗犷豪放,又或者是她的流畅跌宕,几乎也是一个转音,便能迅速配上。她不得不承认,他的笛声,甚至比之西城逸,更加出色。

    曲罢,秦颜离开了古琴,走到了北慕冥的面前,又是一阵轻笑,“逸说,我睡了三年。你,真的想了我三年吗?”

    “是,我想了你三年,以后,不要再离开我了,好不好?”北慕冥轻轻地将她拥进怀里,动作轻柔地仿佛怀中是一尊易碎的瓷娃娃。

    “恩,以后,我再也不会离开你。”秦颜微微仰头,踮起了脚尖,吻上了他的唇,“这是我记号,你,北慕冥,永远都是我的。”依然是霸道的秦颜,只是,这样温柔的霸道,却融化了北慕冥,冰封了三年的心。

    “是,北慕冥,是秦颜一个人的。我发誓。”北慕冥爽朗地笑着,似乎,这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这样地开怀大笑。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始,不是吗?不论她有没有失忆,三年前,他就在心底暗暗承诺,她的一生一世一双人,他许诺于她,如今,她回来了,他便会守信。君无戏言,不是吗?

    淡淡的阳光洒进了小阁,明黄色的身影和粉蓝色的身影相携而立,他们共同望向了远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了远方不知名的一处,那里,便是他们感情重新开始的地方。

    秦筝起绝调,冥笛扬清音。

    相知亦相许,执子亦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