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法,是通过在各种材质的空白符上, 绘出具有特殊威力的纹路, 如卷云纹、流云纹、雷兽纹等。能够在一张符上绘制三种及三种以上的纹路, 一般才被视作正式的制符师,这种符则被称作组合符。
而法符流, 是先在体内运转灵气形成法术, 在将发未发那一刻,把法术封入符箓中。前者的提升需要学习绘制更多更复杂的组合符,后者威力的提升则在于法术的威力和熟练度, 可以说两者名字相近, 但侧重点完全不同。
相对而言, 法符流性价比远高于符法。绘制符箓前期需要付出一笔不小的投资在符笔、符墨、玉符上, 还需要花大量的时间去练习,初入门时百次中成功一张都是常事。等到成为正式制符师, 为了收回本钱, 做出的大部分符箓还需要卖掉。因为在制符上花费了大量时间, 他们比起专精战斗的修者们相对缺乏实战经验, 通过战斗获利性价比较低, 所以促使他们把更多的时间花在制符卖符上, 符法只能算一个辅助职业。
对于法符流来说,所需的金钱投入只有空白符, 同时在时间的投入上, 只比练习法术多了一个封入符箓的动作, 几乎是等于无的。法符流既不影响对法术的修炼, 还能把平时练习法术制作的法符在战斗中使出。法符流本质上,还是一个战斗职业。
之所以符法流传较广,而法符流很少为世人所知,一是因为法符流如此优越,一向被几个超品门阀牢牢把持着传承,而且并不是所有的法术都适合被封入符箓中,需要前人大量的研究。《星河诸天法》自凌天道君始,历代传人不断补充,如今能用于法符流的星术,也不过三千之数。
沧澜先开始制的法符,是“日曜生息符”。
名字取得如此高大上,其实就是治疗术的一种。引动太阳的生息之力,祛除肌体上的异种灵气,促进肌体腐肉再生,进阶法术“日曜重生术”更能促进肢体再生,可以说对火毒之外造成的伤势都有极强的疗效。即使在封入玉符中出了什么问题,也不会造成什么影响。
她决定先拿日曜生息术练手。
她专心感应太阳,此时金乌西坠,太阳之力引动得颇为艰难。她把暴虐恣肆的真火之力从中剔除,一点点接引其中生发之力。大约六十息后,星术渐渐成形,她松了一口气,正把它封入玉符一瞬间,体内识海中那一轮光圈突然微微向外一涨,一股气息自丹田处自然流走十二经脉,顺着手三阳经直入玉符!
她心中微微一惊,好险最后一“封”就断了。她仔细感应这枚玉符,发现里面的灵气更为活泼了些,却并没有不稳定的迹象,反而像是——多了些灵性。她对着自己激发了符箓,一股暖气游走四肢百骸,丹田里的灵气微微多了两丝,大概抵得上她运行灵力二百息所增长的量。
除了一点火灵气没有消化预计在体内,她的伤早就好得差不多了。虽然没测出治疗的效果,但节约了三分之二吐纳灵气的时间,就算不用于治疗,其辅助修炼的效果也足够惊艳了。是她本身体质的问题,还是最后一股暖流的效果?
有了第一次成功的经验,她第二枚,开始试着制“日曜炎爆符”。
这个比上一个精确度要求差一些,治伤是不能混入暴虐的太阳真火气的,但炎爆符中掺着一些生发之气,并不会有太大的影响,反而可能炸得更激烈。就像水能浇灭火,但把水泼在汽油点燃的火上,只会随水流动,越烧越烈。
这回在最后一封的时候,沧澜做好了准备,果不其然,又有一股气流自丹田处流入玉符。只不过这回她不敢轻易尝试了,这枚日曜炎爆符她耗了一百一十息,积聚的能量差不多相当于练气九层法术强度她就停手了,加上那股神秘的气息,不知会造成怎样的破坏。
她从蓟那手里要了四十三枚玉符过来,最后做了六枚日曜生息符,五枚练气八层法术强度的日曜炎爆符,十二枚练气九层法术强度的日曜炎爆符和三枚筑基前期法术强度的日曜炎爆符。七枚制废了,十枚空白符留着备用。远超二分之一的成功率,在法符流中算得上优秀,但在制符上,恐怕制符大师制作最基础的符才能达到这个效果。
她把制好的符收到纳虚戒里,打坐恢复了一会儿灵力。今晚她的灵力异常活跃,似乎有灵性般在身体里自动流走。这种感觉,实在太舒适了,似乎裹挟着空气中灵气自动投入体内。这一沉迷,就忘记了时间。不知过了多久,她神识微微一动,有人触发了门口的警戒法术。
她迅速收功,睁开双目,来到床边揉散了床单,打开了被子,做出一副睡眼惺忪刚起床叠被子的模样。有人轻轻敲了敲门,声音清脆:“娘子,起了吗?南姑娘来看您了。”
她心下一定:“阿蓟,请南姑娘进来吧。”蓟那推门进来,见她正在叠被子,忙把端过来的洗脸水放下,叫到:“娘子,你怎么能做这等杂事,我来吧。”
南云嘉也随着进来,她迅速扫了一遍屋子,歉意一笑:“微澜表妹,很抱歉这么早打扰你,”呵呵,日头都老高了,“今天城外落风山上花开得正好,表妹有没有兴趣,随我前去一观?”
南云嘉说出这话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今天早上阿娘叫她过去,同她说许微澜表妹最近丧父,又被从天都城赶了出来,是个苦命的孩子,希望她带表妹出去散散心,纾解一下心情;同时阿娘又暗示她,表妹脸上的胎记,唉……还是带表妹去一些人少的地方,不然城里闲汉看见说些闲言碎语,表妹一时想不开,可怎么好。
她没有察觉到自己现在的想法有多奇怪:明明之前还对“许微澜”多有芥蒂,可自从发现表妹面部有缺陷,却在松了口气的同时,觉得自当陪表妹游玩,来弥补表妹因这一不幸而带来的孤独——虽然对表妹的过去一无所知,但她坚信以表妹的长相,是不会有人真心同她做朋友的。当然,她的陪同完全出于一种人道主义的怜悯,她的朋友,该是像肖家姐妹那样,那些长得好看谈吐优雅,就连讽刺人也不会带一个脏字的世家女。
她选中的落风山,明面上是林州“七大自然风景区之一”,但林州人对此一清二楚,也就是光秃秃一片山头,有那么几朵可怜野花的存在,除了骗取外地人的买票钱和牧守大人的一点补助,几乎没有谁会去那里。她掏上一大笔票价,带表妹去转一圈,也算是尽了心力。
当然,她出门前该先看下黄历的。在门口,一行人先是遇到了提前从主家回来的南云翼,他嘴唇紧紧地抿着,似乎有什么心事,但依然坚持要护送她们去落风山;来到落风山,南云嘉一扶额——她忘记最近玄水城,来了很多外乡人了。
“哟,云翼哥,云嘉妹妹,你们来得正好,”一位南家本族兄弟下了马,迎上来叫到,“两位肖姑娘最近气闷,想出来散散心,听说落风山花开得正好,我们便做了这个东道。范四郎和柳三妹也来了,正好大家一起去。”
说话的工夫,他不着痕迹地瞟了眼一旁的沧澜,对昨天那个大反转,他也听说了,心里不免有所好奇。不过站在南家表妹身后那个丫鬟,啧,真是绝色。
“抱歉啊云嘉姐,”肖润玉从玉龙驹上回过头来,“我想着你要照顾表妹,就没有叫你,你不要介意。”
南云嘉脸色涨红,却还是勉强笑道:“润玉妹妹这是说得什么话,你这么体谅我,我怎么会介意呢?”
“是我们考虑不周。我们想着许姑娘自天都城大老远来了,怎么也要歇息一两天,过上一段时日再发帖子邀请。择日不如撞日,今天既是有缘,我们便一起上山去罢。”骑在打头的玉龙驹上的肖翎玉回过头来。她有练气八层修为在身,又是还真宫外门弟子,所有人中属她身份最高。她话一出口,在场众人再无异议。
她回头一瞬间,好巧不巧与沧澜目光正对上了,瞳孔便是一缩。她也没说什么,众位世家子弟下了马,把玉龙驹交给随从看守,准备步行上山观花。
沧澜低低地传音给蓟那:“肖翎玉认出我了。”
她说得如此肯定,甚至没用“可能”“也许”等词语,蓟那便是一惊:“怎么可能?按理来说你脸上现在长着红斑,我还用‘春蝶’改变了你的气息,你们又没有近距离接触过,她怎么会认出来?”一般修士靠神识感应的气息识人,“春蝶”怎么会被一练气期识破?
“你看着吧。”沧澜言简意赅地回了他一句。这落风山,说是一座山,其实不过是人为垒成的一个小土坡,上面胡乱移来了一些名贵花草。众人平日在家里见得多了,不免有些兴致缺缺。
肖翎玉见状,开口道:“这儿实在没有意思,不如我们去天月岭转转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