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姬顽喝的烂醉, 是琼玖和姜瑾雯将人架回去的。
府中的新晋女子们一个个翘首以待着公子顽的临幸, 毕竟公子顽不仅文武双全,那容貌也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这样不可多得的良缘谁不想要。
然而一连几日姬顽都不曾踏足过任何人的房间,不免让一群心怀着希冀的女孩们暗自垂泪。
姬允传来消息,栾罄即将生了,让她们尽快赶回去,姜瑾雯不得不和姜瑾萱告别回鲁国。
其实当初姜瑾雯给姬允的建议是让他直接给栾罄一个夫人的名分。
只是被姬允否决了, 姬允认为如若真的那样,姜瑾雯这个齐国公主被他晾着, 到时候定会引来齐王的怒火,鲁国承受不起齐国的愤怒。
是以姬允的意见是姜瑾雯依旧给足名头,他和栾罄的孩子对外说是他与文姜夫人的, 如此也保证了孩子嫡长子的身份。
栾罄虽小小的不舒服过,但她也明白鲁国国小自然受制于人。
但还是对着姬允好一顿闹腾,至少这位尊贵的国君连续肚子不舒服了好几天。
如今栾罄临盆在即, 届时姜瑾雯这个名义上的母亲当然不可能还在外面,不得不回去了。
而这边姜瑾萱听闻姜瑾雯要走, 心里还是有着淡淡的不舍的情绪。
“万事小心。”姜瑾萱拍了拍姜瑾雯的后背, 不舍的情绪虽极力掩盖还是流露出来了。
“嗯, 王姊也是。”姜瑾雯同样十分不舍,但依旧要走。
姜瑾雯和琼玖走后, 姜瑾萱心里有种说不清的情绪, 此后再见怕是不知道要到何年何月。
“夫人。”连环进来便看到姜瑾萱在发呆, 连环一直觉得发呆的姜瑾萱很容易让人心疼。
见是连环,姜瑾萱心里淡淡的叹了口气,既不愿要名分,两个孩子全养在自己名下,姜瑾萱对她真是无可奈何,可偏偏又知道她对自己有那般心思。
“何事?”姜瑾萱觉得自己能做的只是让她觉得自己无情。
“大王来了,唤您过去。”连环低着头,姜瑾萱挑不出她一点差错。
“知道了,汝去唤青鸾来。”姜瑾萱很冷淡的说到,连环虽然很难过,却也没有忤逆姜瑾萱。
还奢求什么呢,能陪伴在她身边便该知足了。
姜瑾雯与琼玖日夜兼程的赶回了鲁国,没过几日栾罄便生产了。
是个男孩,姬允抱着开心的不得了,起名姬同,因着姬同出生的时日恰好是姬允生辰那一日。
栾罄疲惫的看着姬允抱着孩子,是个男孩,接生婆恭贺着姬允后继有人,姬允笑着只说了句好,便叫人赏赐了她。
琼玖换了女装在旁侯着,漠然的看着那接生婆,知道了这等秘闻姬允怎可能还留的了她,普通贵族人家尚不敢泄露消息,何况王室。
“跟我来吧。”有人带着接生婆去领赏。
“没和任何人说你今日去哪了吧?”那人低声询问到。
“回大人没有。”接生婆声音都在发颤,她仿佛预料到了自己的结局。
“那边好,少不了你的功劳,大王自会善待你的家人。”那人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多谢大王,谢过大人。”说着接生婆已是泪流满面。
“好走。”说完一剑封喉,一个失踪的平民在着都城掀不起任何的风浪,人命在权势面前毫不值钱,姬允多少还给她家人一些补偿。
随后立马有人过来将尸体处理了,那偏僻的庭院,桃花落地,也许只有细风才能闻到那空气中的血腥味。
姜瑾雯随着姬允出席,王长子出生,自是举国欢庆。
其实姜瑾雯一直在想,姬允到底爱不爱栾罄,爱却为何不愿公之于众,不爱却又对她纵容宠溺。
或许对姬允而言除了情爱,这国家更为重要吧,姬允心有雄心,想的不仅是让鲁国在这乱世中生存下来,还有扩充疆土。
琼玖的身子时好时坏,姜瑾雯总不敢去想那最坏的一面。
所幸的是栾罄的医术倒是日益见长,姬允也遍寻国之名医帮助琼玖。
不觉已是深秋,姜瑾雯从屋里拿了件狐裘披在琼玖身上“阿玖在想什么?”
“在想,等来年开春,我向大王请命带你去那大草原驰骋。”琼玖伸手揽着姜瑾雯的腰,相互依偎的璧人如此悦目。
“好啊,阿玖可不许食言。”姜瑾雯伸出小指,竟是小孩子一样拉钩立誓。
琼玖亦同样伸出手指勾上姜瑾雯的小指“我何时对你食言过。”
两年后鲁公再得一子名友,开春的时候,琼玖并未食言,姜瑾雯看着广袤的草原,靠着身后的人,感知着她的存在便是安心。
短短数年光景,卫国却发生了不少变化,至少曾经风光无限的公子顽,如今却是不思进取,只知流连花间的纨绔公子。
不知多少人为之惋惜,姬汲不知自己这王弟受了何等刺激,为何竟突然间变了个人一般。
若说贪念女色,可据他所知,那府中的一众美人他一个未曾碰过,可又偏偏终日流连花巷。
姬顽喝的迷醉看着现在他府门前的姬汲,眯着眼睛和姬汲打招呼“王兄你怎么来了。”
姬汲当真是怒其自甘堕落“是不是我不来,迟早你能醉的连我都不认识?”
姬顽笑眯眯的摆摆手“不能……怎么会,嗝……”甚至不经意间打了个酒嗝。
姬汲不满的皱眉“荒唐。”
“王兄你说什么?”姬顽歪头似乎没听明白。
“来人给我泼水,泼醒为止。”姬汲是真生气了。
“去啊!”见身旁的人没有人动,姬汲又吼了一声。
冰冷的水泼在身上,姬顽终是醒了,却是浑身无力,瘫软在地上。
“醒了?”姬汲看着眼神逐渐清明的姬顽第一次失了兄长的温和,也是第一次在姬顽面前扮演着一个严兄。
“醒了。”姬顽看着阴沉的天空“要下雨了。”
“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母亲乐意见到你现在这副模样吗?民间都将你公子顽当笑话。”姬汲愤愤的说到。
姬顽愣了愣,随后仰躺着,不知为何突然发笑,母亲,她还有脸去见母亲吗?或许母亲在泉下早已见到了真正的姬顽,见到了她真正的女儿了。
姬顽的笑声太过苍凉,姬汲竟是一时愣了。
“王兄说的对,我这样确实没什么脸面去见母亲,所以才至今苟且偷生着。”之前姜瑾萱遇刺之事,不过是此前依附与母亲的亲信所为。
姬顽仍记得那人问她不为母亲报仇反对他们赶尽杀绝,就不怕活的不安心么?
安心?姬顽不记得自那日起她可有哪一日是安心的。
可便是如此她也容不得他人去伤害那人,纵使她在世人眼里百般不好她也不愿意姜瑾萱受到丝毫伤害。
决定是她做的如今的自责与难过也同样活该她姬顽自己承担。
“王兄莫要再管我了,或许这一切本就是父王乐意看到的呢?王兄说是不是?”这些年看着姬寿一点点长大,聪慧如姬寿又怎会让父王不喜欢。
都说母凭子贵,或许姬寿姬朔兄弟却是子凭母贵,这几年父王想另立太子之心再明显不过。
姬汲身为太子又怎么不明白姬顽话里的意思,姬顽没了权势他便没了一个支持,朝中老臣再怎么说,也是说说。
他虽不是多迷恋这太子之位,可,父王的举动当真令人心寒,即便从姬寿出生之日他便猜测或许会有那么一天,只是不曾想这天来的这般快。
“可你这样,母亲还是会心疼的。”姬汲走过去朝姬顽伸出手。
姬顽顺势站了起来,浑身湿哒哒的,衣服上的水顺着往下流。
“谢谢王兄。”姬顽漏出苍白的笑容,心疼她担得起吗。
姜瑾萱陪着卫王在湖边喂鱼,细细的雨丝飘下,姜瑾萱招来人撑着伞。
“大王我们回吧,下雨了。”姜瑾萱看着卫王,轻言说到。
如今的卫王已经彻底老了,威严的王袍似乎都撑不起来一样,一点点看着卫王老去,姜瑾萱心里的那些恨意也一点点消散,卫王确实毁了她的一生,却也陪伴了她真多年,真心来说也没有哪点对不住她。
卫王习惯性的微微护着姜瑾萱,这似乎是十多年的习惯了。
“听说寿儿最近功课都做的不错,小小年纪对国事还颇有见解,孤王寻思着等时机到了,孤王便立他为太子,到时候有你这个母亲帮衬他,也挺好的。”卫王突然又说到立太子的事,姜瑾萱却并没有那心思。
“大王说笑了,太子汲挺好的。”姜瑾萱淡淡的说到,她并不希望姬寿小小年纪便当上太子,卫王这身子,也不知哪天便去了,小小孩童便要承受一国之重,太难了。
姜瑾萱只想平静的过完这一生,依着姬汲的性子,也断不会对姬寿姬朔兄弟赶尽杀绝的。
只是这般平静的日子却是终不长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