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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百盛笑眯眯地微微转头,看了郢泽一眼,见他未做阻拦,便上前来,凑在楼绒绒耳边悄声耳语了几句。

    楼绒绒闻言,脸上嬉闹轻松的笑意一瞬间消失不见,神色不可置信中带了几分难以察觉的不解和焦急:

    “姜聿?怎么会……他今日便要回北秦?那如今这个时辰……”

    她话未说完,便戛然而止,转而回头看向郑百盛,眼中多了几分凌厉和决意:

    “郑爷爷,帮我备匹马来,我要出宫。”

    郑百盛微微转头,身后的郢泽抱着婴儿,专注地摇晃着哄着,似乎压根没有注意到这边发生的事。

    郑百盛顿时便心中有了数,向后退了半步,让开了楼绒绒走出殿门的道路。

    待楼绒绒提裙大步流星离开后,郑百盛颇为顺遂地微微躬身,小碎步跟在其后,在走出殿门后,微微停顿片刻,转头给候在门外的小徒弟递了个眼色。

    后者会意,连忙下去干活了。

    楼绒绒则是向着马场的方向,脚下步伐越走越快,最后几乎小跑起来。

    自她被费鹜苏带回王府,成为大庆的公主之后,便从未如此失态过,速度之快,甚至裙摆都飘扬起来,

    露出穿着鹿皮靴子的双脚。

    但她此刻心中只会比脚步更急。

    她原本还以为,距离姜聿迎来他回北秦的剧情,应当还有不小的时间,故而方才没有着急着想法子把姜聿留下,却不料这小狼崽子长大了,甚至连她都未曾告知一声,自己便要赶着回北秦了。

    楼绒绒当然不会觉得姜聿是不愿在大庆待下去了,这才回北秦的,又或是要与大庆,与王府,与她为敌。

    一者自己不知情,郢泽却比她清楚,说明姜聿定是说动了郢泽,方才要回北秦,二者……她相信自己的眼光不会这般差。

    她只是焦急担忧,最后同男主交战身死的结局先放在一边,若是此时姜聿回北秦,北秦老狼主如今尚未归天,几个有资格争夺皇位的皇子和皇女虎视眈眈。

    姜聿孤身一人,既无人帮扶,又无积淀,恐怕是鸡蛋碰石头,自取灭亡。

    几个新近升了官的官员,正巧遇上有要事要同郢泽商谈,谁料刚进宫门不久,便见宫道之上一道身影飞掠而过。

    回头看去,竟是一带着斗笠,不露面容的女子,身形颇为俊秀漂亮,尤其是驭马的动作,行云流水赏心悦目,

    令人颇为神往。

    其中一个官员忍不住开口问道:

    “请问公公,方才那是何人,竟有这般风姿。”

    引路的宦官回头看了一眼,笑眯眯道:

    “宫中俊秀的人才颇多,许是哪位御林军的哪位大人,领了急令行事呢。”

    ……

    楼绒绒自学会骑马以来,除了少数几次无人烟处,以及那次为了战马同北秦公主比试,都未曾这般飞快过。

    两侧的屋舍像是按了快进键一般,飞速向后退去,模糊到只能看到色块和无数道向后掠去的线条。

    她甚至不顾大街之上不可纵马的禁令,压低身子,空中挥舞着马鞭发出破空的声响,一面提醒行人退避,一面飞一般掠过了街巷。

    在城门当值的兵卒尚且来不及看清马上是何人,只觉眼前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回过神来时,一人一马早就跃出了城门。

    低头一看,才发现怀中竟不知何时多了一块御林军行事的漆金令牌,连忙俯身向楼绒绒离开的方向弯腰行礼。

    快些……快些……再快些……

    楼绒绒咬着牙在心中默念,双眼直直地望着眼前,终于在一盏茶的功夫之后赶到了京城多用于送别的

    长亭外。

    她翻身下马,随手将缰绳丢给一旁驿站的差使,目光扫过长亭附近和驿站内外,却依旧未曾看到那个自己想见到的熟悉身影。

    她微微抿了抿唇,却还是没有放弃,转而问身旁驿站的差役道:

    “今日.你可有见过,一位样貌颇为俊俏……不,应当是黑衣蒙面,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高头骏马,少言寡语的公子来过?”

    差役一听:

    “俊俏的公子咱们见多了,不过您说黑衣蒙面,还带着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那小的还有点印象。不过这位公子一个时辰前便已经出发了,只是在咱们驿站喝了一盏茶。”

    “那马儿一个时辰的脚程可不短呢。您若是要寻这位,怕是……”

    差役话未说尽,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楼绒绒其实来之前,心里也大约有预感了,她进宫时,天色便已不早了,姜聿要回北秦,又要赶路,定然出发得要更早些。

    但得知姜聿已经离开的消息,楼绒绒到底还是有些不太好受,只是隔着蒙面的斗笠,旁人亦看不出神色悲喜。

    于是差役便看着这位颇为神秘的姑娘,在得知要寻之人已经离开的消息后

    ,在原地沉默了片刻,从斗笠下伸出一只颇为好看的纤手来,丢给了他一角碎银。

    差役顿时露出笑容来,低头咬了一口,抬头正要道谢,却见楼绒绒竟已经又翻身上了马,握紧了缰绳。

    差役一愣:

    “您当真要去追啊……一个时辰呢,怕是很难追上,您要不……”

    他话未说完,楼绒绒便已经驭马冲了出去,之于马蹄扬起的浮沉,飘到了他口中,阻止了他接下去要说的话。

    差役连忙呸呸几声,想要把进口的尘土吐出去,也便忘了要劝诫楼绒绒的话,转头乐呵呵地上下丢着银子去挑选下一个金主了。

    但不论是他,还是楼绒绒,都未曾想到,楼绒绒刚刚策马冲出去没有多久,那头姜聿竟又骑着那匹楼绒绒亲自挑选送给他的骏马,折返了回来。

    他最开始先未曾注意到楼绒绒,只是翻身下马,向驿站的差役走去,冷冷开口道:

    “我的钱袋落在了此处,我回来取。”

    差役见了他,先是吓了一跳,结结巴巴道:

    “公……公子?你怎的回来了?方才那位姑娘……你……她……”

    他手足无措地指了指姜聿,又指了指姜聿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