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怀准还是先前那一阵儿,白西装,花衬衫,指尖夹了根雪茄。
夹烟那只手还拿着一个文件夹。
他杵在门口,手握着门把手,许是在周凛安办公室看见昭昭有些意外,眼中诧异一闪而过,他眯眼抽着烟,笑得吊儿郎当的:“昭昭,真是巧啊,我难得来一趟公司,就遇到你了。”
昭昭对他没什么好脸色:“凛安开会去了,你去会议室找他。”
“我也可以不找他,找你。”
“……”
三番几次的,昭昭像是已经习惯了他的轻浮,他出言调戏她都没什么感觉了。
昭昭说:“二叔没事的话就出去吧。”
周怀准进去,随手关了门,“有事。”
他走到沙发坐下,看昭昭,“咱们都是一家人,凛安不在,找你也一样。”
“你来公司不是为公事吗,你们公司的事恐怕我帮不上。”
“不需要帮什么,回头带句话就成。”
周怀准将那文件夹扔在茶几上:“这我手里的蒋氏股份,回头你让凛安签下字。”
“什么意思?”
昭昭不懂,周怀准冷笑了声:“你当然不懂,凛安做事那么绝,自然不会让你知道。陈迪悠转给我那百分之十的股份,在凛安一番操作之后,几乎没有任何价值了,我倒不如送佛送到西,转给他,助他成为蒋氏最大的股东。”
昭昭说:“他已经是最大股东了。”
周怀准呵呵的:“他不会嫌多。”
说完最后一句,他把烟头摁在烟灰缸里,起身,整理了下衣服。
临走时又调戏昭昭,凑过去差点贴着昭昭脸颊:“有事没有?陪二叔喝一杯去?”
昭昭下意识往后退两步,面不改色看着他。
周怀准嗤笑一声,“等你认清他的真面目,就不会对他这么死心塌地了。”
往大门口走了两步,周怀准停下,突然转头看昭昭:“我们来打赌,就算凛安拿到证据,为了利益,他一定不会把我送进监狱,赌不赌?”
昭昭:“你太自信了。”
周怀准唇角一勾,笑得恶劣邪气,“你看,你不敢。”
说完,转身离开。
一门之隔,昭昭听到外面放肆的笑声越来越远。
她彻底没了睡意。
秘书处几个小姑娘哒哒哒跑过来看她,看她脸色掐白,连声询问:“太太,您有没有事,是周总为难您了吗?要不要叫周董……”
“我没事,不要打扰他开会。”
昭昭遣散了秘书,深呼吸了两口,在心里不断告诉自己,不要听周怀准挑唆。
将近七点钟,周凛安开完会回来。
见昭昭趴在他办公桌上,背对着门口一动不动,以为她睡着了,结果走进才看见她眼睛望着窗户外面,在发愣。
周凛安弯下腰看她的脸:“累着了这是?”
昭昭这才坐直了腰身,揉揉眼睛看向他。
“不累。”
作势要站起来,却被周凛安按住肩膀:“坐会儿。”
昭昭:“哦。”
周凛安双手移到椅子扶手上,弓着身和她对视,沉黑的眸子里倒影出她的影子,昭昭就像坐在他怀抱里一样。她忽地一笑,问他:“还没下班吗?”
男人摇头:“已经下班了,就是想这么跟你待一会儿。”
昭昭伸出一根手指,戳他额头,手被他按住了,转而拿到嘴边亲了亲。
他示意昭昭起来,自己坐到椅子上,然后把昭昭拉到他腿上坐着,“秘书说,周怀准来了。”
“哦,他让我把这个给你。”
昭昭从桌面上文件隔板里抽出周怀准那份文件递给他:“喏,你看看,蒋氏百分之十的股份。”
周凛安拿到手里扫了两眼,扔在了一边。
他脸上纹丝不动,昭昭看不出什么来,私底下他不太爱和她说他工作上的事情,昭昭有这种自觉性,“我饿了,可以走了吗,想吃饭了。”
周凛安在她额头上亲了下,“走吧。”
开车离开恒盛,周凛安问昭昭:“想吃什么?”
昭昭想了想,说:“椰子鸡。”
周凛安对这些菜式似乎不怎么熟悉,脑子里过了好半天都想不起来哪里有这个,昭昭把自己手机递过去:“这家餐厅。”
他看了一眼,然后更改了导航路线。
“我之前跟你提过一件事。”昭昭看着窗外,悠悠然说到。
“什么。”
“我说我想来诺福制药,你没答应我。”
昭昭回过头,恰好周凛安也朝她看过来,他愣了一下,“我没不答应。”
昭昭如实说:“我是觉得我平时很少跟你有交集,除了在家里见一见,大部分时间都是各过各的。而且你又经常出差,一星期不见得在家几天,这样下来,见面时间就更少了。我是学这个专业的,之前妈妈也提过要我去诺福,只是阴错阳差去了其森。”
周凛安不怎么讲情面的道:“你不是阴差阳错去其森,你是瞧不上我瞧不上诺福。”
昭昭脸红,挺不好意思的:“那时候跟你不熟。”
“借口。”
“……你好烦。”
昭昭别开脸,不理他了。
车子开进商场,进了地下车库,停车的时候,周凛安突然问她:“真心想过来帮我?”
昭昭又说:“你真的好烦,还能不真心?”
男人唇角一弯,大手抚着她侧脸朝她亲过来,“你在男女感情上日渐开窍,我很欣慰。”
昭昭皱眉,下意识要去掐他的腰,被周凛安按住了手:“是为了跟我在一起时间多一些?”
昭昭点头:“也想多了解你一些,离你身边圈子更紧一些。”
“好。”
周凛安倾身抱住她,小小的一团在他怀里,服服帖帖,俩小手也围过去紧紧搂着他。
饭后两人没有立马回家,又去了一趟医院。
老太太还在ICU躺着,身上插着管子,但心电监护上曲线一直都很稳定。
问郑琦,说老太太这会儿没事儿,之前醒过来一次,后面吃过药才又睡的。
四下瞧了瞧,没见老爷子,周凛安问:“爷爷呢?”
郑琦答:“老爷子有点撑不住了,我怕他出问题,找熟人帮忙腾了个空屋子出来让他去休息了。”
“占用公共资源没有?”
“没有,就一间休息室,平时堆杂物。”
周凛安这才点了头。
看郑琦接连打哈欠,他说:“你下班。”
郑琦:“老板,我留下,明天周一蒋氏那边……”
昭昭在,他欲言又止,周凛安摇头,说:“没关系。”
郑琦这才接着道:“明天您要过去蒋氏主持大局,还有后面的新闻发布会,您要早点回去休息。”
昭昭听着,这才意识到,月底之前恒盛要对蒋氏进行完全收购。
他们进度这么快,已经完成了吗?
“行,那你照看着。”
周凛安透过玻璃又瞧了瞧老太太,想了想,对郑琦说:“爷爷他要是一直守在这儿不回去,你给他找两个护工。”
毕竟是医院,自己佣人带过来吵吵闹闹也不像话。
“好的老板,放心交给我。”
郑琦送周凛安和昭昭到电梯门口,等他们走了,才返回重症监护室外。
回到家已经有些晚了,第二天是工作日,周凛安催昭昭去洗澡睡觉。
昭昭缠着他要一起洗,周凛安还有点事要处理,帮她脱了衣服就把浴室门给关上了。
周绍荣给他来了电话,他去书房接。
“已经捣毁了两个窝点,负责人被抓,他们像是签了生死状,口风很紧,毫无破绽,跟周怀准一点关系都没有。”
周凛安听着,脸上风平浪静,手里银白色的打火机啪嗒啪嗒有节奏地响。
周绍荣说:“他开始怀疑我了,估计我在这边待不长了。”
周凛安听得懂他的意思,说得好听是待不长了,其实周绍荣想说的是,如果有足够证据证明他是卧底,他会死在那里。
半晌,周凛安给自己点了根烟。
他说:“回来吧,大哥。”
“凛安,不能放弃,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
“想想你死去的母亲,除了你,她没再留下其他了。”
那边沉默许久,冷静的声音再次响起,他说:“这是任务。”
电话挂了,周凛安没再打过去。
就算再打过去,也一定是忙音。
房门没关,听得见隔壁响动。
昭昭洗完澡了,趿拉着拖鞋在屋里走来走去,那浅浅脚步声,踩在他脑子里似的。
他是很想给昭昭一个交代,还她父亲一个清白,但是如果要因此而付出沉重的代价,周凛安会怀疑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