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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宴王让你受了委屈

    怕贵人们无聊,水榭里还搭了戏台子。

    谢宴辞手里捏着酒盅,懒洋洋的与霍倾说话。

    唱戏的是京城里的名角,生的极好,乌发似云,雪肤如瓷。

    腔调婉转哀绵,一双眼睛含情似水不住的朝谢宴辞方向看。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席间众人的说笑也就越发放浪形骸起来。

    “这么多人,那小美人儿怎么就只看你。”霍倾歪着头看戏子一眼,啧了一声:“可惜,终归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谢宴辞挑眉看他:“你若是无聊了,不妨去找陆三姑娘说说话,她的贴身丫头都请三回了。”

    像是验证他的话,一个面若银盘的小丫鬟疾步走了过来,朝着霍倾福了福身:“霍公子,我家姑娘有请。”

    “就说本公子吃醉了酒,已经找地方歇下了。”霍倾不耐烦的摆手,打发走了丫鬟,又一口饮尽了杯中的酒。

    那陆家姑娘生的极为丰满,出门赴宴时常遭人羞辱耻笑。他只是看不过去,出头替她说了两句话,自此便被她给缠住了。

    时常做些吃食让人送到霍府,还时常制造些偶遇。

    不是没有同那陆家姑娘掰开了揉碎了说清楚,可那姑娘是怎么说的。

    “茶楼与酒肆又不是霍公子开的,怎么旁人去得,我就去不得。”

    惹不起,躲得起。

    现在霍倾连以前喜欢去的几家茶楼与青楼妓馆都不愿去,若不是万不得已连府门都不愿出。

    这回也是憋狠了,借着看龙舟出府透透气,哪知道前脚刚去霍府,那陆三姑娘后脚就跟过来了。

    本就心中苦闷,现在听到连谢宴辞都拿这事儿打趣,顿时越发烦躁起来。

    朝戏台子瞟了两眼,像是特意给谢宴辞找不痛快似的嚷道:“我怎么瞧着,那唱戏的怎么有几分像你府上的小妾。”

    谢宴辞拿着酒盅的手一顿,这才朝着台上瞟了一眼。

    戏子脸上妆容厚重,看不出五官,只是一双眼睛较为出彩。

    谢宴辞瞧了两眼就没了兴趣,他的目光落在几步远的空位上,面色微沉。

    一曲唱罢,众人连连叫好。来了兴致的,甚至往台子上扔银子。

    都是些达官显贵,班主不敢怠慢,忙出来弓着身子道谢,又让唱戏的姑娘去后台换了衣裳出来敬酒。

    那姑娘洗净了脸上的脂粉,素面朝天。穿着一身天水碧的裙子娉娉婷婷的走过来,瞧着还真与姜稚有几分相似。

    菀菀类卿,有几分相像已经是难得的美人了。

    班主见许多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顿时笑的更为灿烂:“今日多谢各位贵人的赏赐,小的特地让杜鹃姑娘来向贵人们道谢。”

    杜鹃站在那里,带着几分羞怯。

    光禄大夫林荣是个好美色的,身边伺候的都是些讨好谄媚的,什么时候见过这般洗净铅华,清冷干净的美人。

    顿时眼睛都亮了。

    杜鹃先是朝着众人饮了一杯酒道谢,接着款步走到谢宴辞面前,微微福身,眼眸中似有波光流转轻声道:“民女见过殿下。”谢宴辞微微颔首,神色却冷漠的紧。

    光禄大夫林荣的目光紧紧盯着杜鹃,心中满是盘算。

    而杜鹃恍若未觉,让身边的婢女倒了杯酒向着谢宴辞道:“早就听闻殿下英明神武,小女子钦慕已久,也不知有没有福气伺候殿下喝了这杯酒。”

    杜鹃的手微微颤抖,将酒递至谢宴辞面前,眼中闪烁着期待与忐忑。

    然而,谢宴辞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并未伸手去接,那冷漠的目光仿佛能穿透人心,让人不敢直视。

    “世人都道本王心狠手辣,还不曾有人说过英明神武,你这话说的倒是有趣。”

    杜鹃一愣,眼中闪过坚毅之色,咬了咬唇瓣反驳道:“那是别人不了解殿下。”

    “你的意思是,他们都说错了?”

    谢宴辞环视四周,意有所指:“这话在场的许多人都说过,杜鹃姑娘可是把人都得罪尽了。”

    “殿下——”杜鹃呼吸一窒,似乎是吓软了腿。却仍不屈的的仰着脖子,脆弱而又坚韧:“民女不知什么大道理,只是替殿下觉得委屈。明明所杀之人皆是罄竹难书的恶人,偏偏被所有人误解。就算是开罪了在场的贵人,民女还是要说!”

    她噙着眼泪,掷地有声。

    就像是一枝被风雪打压,宁折不弯的小白花。

    透过她的脸,谢宴辞却想到了另一个人。

    也是这般说着,却不像眼前女子这般言词激烈矫揉造作。她语气淡淡,平常的像是在叙述一桩小事。

    却让当时的他心绪难平。

    谢宴辞玩味的看着杜鹃。

    找这戏子来的人还真是下了功夫,可惜再如何模仿,也只是一个不入流的赝品。

    他“咚”的一声将酒盅倒扣在了桌上,身体微微后仰,似笑非笑离杜鹃远了一些:“平常的酒有什么好喝的,本王在域外尝过一种奇酒。将美人的眼珠子挖了,封在酒坛里泡上几个月,喝上一盏就有明目之效。杜鹃姑娘面容一般,一双眼睛倒长的奇好。也不知,愿不愿意割爱?”

    杜鹃闻言,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如纸,身体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她惊恐地看着谢宴辞,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一句话。

    众人也被谢宴辞这番话惊得倒吸一口凉气。只有霍倾面不改色,还是悠哉悠哉的喝着酒。

    看到这一幕,林荣眼中闪过一抹喜色。

    一边暗骂谢宴辞不解风情,吓坏了美人。一边端起自己桌前的酒杯,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脸上的笑容带着几分不怀好意:“哎呀,杜鹃姑娘这般美人敬酒,殿下怎忍心拒绝?来来来,林某替殿下代劳,杜鹃姑娘何不来与我喝上一杯。”

    说着,朝小厮使了个眼色。

    两个小厮跟在林荣身边已久,自然知道他的脾性。

    几乎是半拖半胁迫将杜鹃带到了林荣跟前。

    林荣诞笑着靠近杜鹃,笑嘻嘻的将手中的酒举到她的唇边:“杜鹃姑娘将这酒喝了,我还有东西要赏。”

    杜鹃挣扎两下,神情满是抗拒。却拗不过林荣还是强迫的灌了一杯,顿时被呛得咳嗽连连。

    她眼角带着着泪看向谢宴辞,还没等开口就被林荣强迫的将脸扭转过来。

    “刚才说的话,我可还记着。若是识抬举我便既往不咎。否则,老子有的是手段收拾你!”

    杜鹃眸子一暗,果然不敢挣扎。

    林荣哈哈一笑,强搂着人出了水榭。

    霍倾瞧着,用胳膊撞了撞谢宴辞:“就这样让林荣把人带走了?我还以为看在那双眼睛的份上你会拦一拦。”

    谢宴辞微微挑眉,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林荣既然喜欢,便让他带走又何妨?不过是个戏子罢了。”

    他端起一杯酒,轻轻晃动着,目光幽深:“至于那双眼睛——,倒是可惜了。”

    霍倾耸耸肩,不再言语。

    正百无聊赖间,一个丫鬟匆匆的进了水榭,来到谢宴辞跟前低声说了几句话。

    原本恣意的谢宴辞顿时长眉倒竖,片刻又舒展起来,还是一副笑着的模样对身边的人说道:“有点事先告个罪,回来本王再自罚三杯。”

    同坐的人连连拱手。

    谢宴辞跟着四喜来到外面,面色立刻阴沉起来。用手提着四喜胸前的衣襟冷声问道:“你可看清楚了?!”

    “奴婢不敢说谎!”四喜吓得双股战战,却牢记着姜元宁的话急急说道:“二姑娘与宋世子站在一处,两人形容亲密,二姑娘还伏在世子的肩头哭了一场。”

    谢宴辞本来还不信姜稚与宋昭私会,可听到四喜说她对着宋昭哭过,倒又信了几分。

    姜稚当初不愿进王府他是知道的,说来也是自己强求。

    对待陆喻州,姜稚是显而易见的厌恶,谢宴辞也从不将他放在眼里。

    偏偏这个宋昭当初她是动过心思的。

    谢宴辞每每想起都觉得心里憋闷。

    刚才一进水谢,他就故意找着宋昭说话。先是将腰间的香囊拿在手里晃了晃,又话里话外的说着要把姜稚抬为姨娘,到时候再请宋昭喝酒。最后恭喜宋昭与徐玉莹结为连理,祝他早日生个大胖小子。

    挤兑的宋昭面色铁青,还没喝上两杯酒,就像醉了似的,摇摇晃晃的出了水谢。

    感情不是出去醒酒,而是勾搭他的小妾去了?!

    一想到姜稚平日里对着自己就像兔子见了鹰,撒手就没,和宋昭那样半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倒是极尽温柔。

    谢宴辞就觉得肝疼。

    偏偏四喜怕谢宴辞不相信还在表着忠心:“我家夫人本不想告诉殿下的,可实在是众目睽睽之下,两人又不避嫌。若是更多的人看到,夫人身为姜府的姑娘也会遭人耻笑。她不敢去说什么,只得差奴婢前来告知殿下一声。”

    “除了你和姜元宁,可还有其他人看到?”

    感觉到揪着前襟的手越来越紧,四喜险些失声尖叫,摇着头道:“除了夫人与奴婢就没人看到了。”

    “好,好的很。”说着谢宴辞一掌打在四喜的脸上,将她打得半个身子一歪。伴随着一声急促的惨叫,鲜血淋漓的从嘴里吐出两颗牙来。

    谢宴辞居高临下的看她:“回去告诉姜元宁,别以为本王不知她打的什么主意。想看本王的笑话,也不知她有没有那个命。”

    “今日之事但凡她敢吐露半个字,本王就亲自去陆府割了她的舌头!”

    四喜捂着嘴,忙不迭的点头。

    谢宴辞这才松开她,森然道:“还不赶紧带路!”

    四喜正带着谢宴辞往回廊处赶的时候,姜元宁也找到了江心月的跟前。

    依着交代四喜的话,对着江心月与徐玉莹说了一遍。

    江心月神色不动,徐玉莹当即就忍不住了。朝着江心月请罪告退,提着裙子就往回廊跑。

    宋昭还不知徐玉莹已经赶了回来,还在苦苦劝着姜稚,他目光定在她的脸上,黑眸里光点稀疏破碎:“你出阁那日,我本想来阻止。祖母知道后,竟在茶水里下了药。我足足在房中昏睡了一天一夜,醒来后你已入了王府。”

    “我这一辈子从未做过忤逆祖母之事,为了国公府错过许多也放弃许多。可这次我想替自己活一回。”宋昭喉结轻轻滑动,声音很轻:“你当初问的几个问题,现在已经有了答案。我不愿纳妾,也不愿娶别人。你若还想走,我便带着你走。国公府如何,我再不想管。祖母若是因此恨我,那便让她恨。今日所说皆是肺腑之言,若是说慌天打雷劈。”

    姜稚看着宋昭俊秀而带着痛苦的脸,说没有感觉那是假的。

    可那点感觉是感激是感动更是愧疚,却唯独不是动心。

    在心里只荡起了一层浅浅的涟漪,便再没了动静。

    “宋世子,我最后再向你说一次。我过的很好,也不曾觉得委屈,嫁给宴王更没有觉得后悔。更重要的是,我不曾心悦过你。若是有什么事让你生了误会,那便是我的错,还请世子不要多想,也不要放在心上。”

    “这辈子我不会离开王爷,也不会嫁给别人。”

    宋昭听完姜稚所说,心中大恸,一低头几滴泪便落了下来:“可我知道你被逼着入了青楼,任人羞辱!若不是宴王对你不好让你受了委屈,那种地方你怎么肯去!”

    谢宴辞刚赶到回廊,便听到这样一句质问,顿时连活剥了宋昭的心都有。

    想也没想开口便道:“本王府中的家事,何时轮到宋世子操心。”

    姜稚猛然回头,却见谢宴辞从一处浓密的花影里走了出来。神色傲锯,脸上挂着笑,眼神却要吃人一般。

    顿时心里一紧,怕谢宴辞当众发疯。

    另一边,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几乎跑得金钗都要从头上掉落的徐玉莹也匆匆而至。

    她先是狠狠瞪了姜稚一眼,接着来到宋昭跟前。见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又妒又恨,可还是强笑着去扯宋昭的袖子:“昭哥哥,坐着无趣,你陪我走走。”

    宋昭看也没看徐玉莹,仍是死死盯着姜稚,等着她的回答。

    见他如此,谢宴辞也起了性。

    他温柔的牵起姜稚的手,看似优雅,实则额角青筋毕露,已经到了失控的边缘。

    “那只只就和世子说说,那日你为何会去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