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那扇门打开了,走出了一个风度翩翩的少年郎,“三殿下,你也在啊,实在是失礼了,素年给你和公主殿下添了麻烦,我正要去寻她,可否带个路?”
真是奇了怪了,今天这个周衍之简直跟换了个一样,难不成刚刚在殿里老头子承诺给了他什么?
“周兄说笑了,还未感谢钦察郡主和周兄的相救之恩,请随我来吧。”
周衍之转身的时候,对着周晏眨巴眨巴了下眼睛,周晏无语,但还是给了他一个手势,表示殿外无人窃听。
“阿兄,你怎么来了?那漠北王没威胁你什么吧?”
钦察素年看到周衍之的那一刻扔下了手里的酥饼,跑了过去。姜溯看着周衍之完好无损得站在他们面前,不自觉得松了口气,所有人的注意力现在全部都在这俩人的身上,当然也不会在意姜溯现在的小动作,但是有两个人还是看出来了,不过是两种心境。
“当然没事,放心吧,你阿兄我可是...”周衍之说了一半,突然想起在他们面前的周衍之应当端庄些,谦逊些。
“是什么?”
“放心,有我在,会没事的。”
钦察素年看着周围一圈的居延人,秦人,将周衍之拉倒一边,小声得问,“你不是本来就怕他们知道我们在上京,从而让姜溯不要提及你的吗?你怎么就这么大摇大摆得进来了?”
“那是忽悠他们的,再说你阿爷是谁啊,草原上的达力王,我们本就是为了和漠北王谈判而来,记得别说漏嘴!”
“啊?”钦察素年面露疑问,“那你都是在骗姜溯吗?我以为你是喜欢她。”
“阿这。”周衍之真想给自己的大嘴巴来几掌,“不是,这事情有些复杂,总之你别胡说,这几日好好呆在表兄那,没事别乱走,知道了吗?”
钦察素年点了点头。
姜溯一直没说话,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并且,在周衍之走进来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这不是周衍之的感觉,在送他们离开的时候,姜溯一直盯着周衍之的背影,突然开始问自己,是因为之前太想裴行舟了吗,才会觉得周衍之那么像他,怎么现在看来也不像阿,而且,这才过了几个时辰阿,姜溯自己都怀疑自己起来,所以她并没有注意到一旁的周晏。
几个时辰前,上京客栈之中
周衍之端着密信,疑惑的看着裴行舟,“你要让我进宫和漠北王谈判?让周衍之去?那你怎么办?”
“在进宫城的时候,我见他们被带去了承明殿,所以,素年估计是被扣下了,所以我们要主动,”
“那你呢?做周晏?这不行啊,我”
“在元都,你做的很好,况且我不知道你在元都的具体情况,若我去,必定会露出破绽。并且,上京城刚刚经历了一场混战,在他们眼里,郡主是救了太子妃的人,这会是你制衡的最好机会。”
“你是真的一点都不打算和公主相认啊,这来来回回的,别的不说,裴大哥,你是真狠。”
裴行舟叹了口气,“这个身份,也便于以后暗处行动,不被人怀疑,我能护着她一天是一天,如今她一旦立为世子妃,西戎南楚必定会有异动。”
“我看着你都难受,你啊你。”
“能守着她,就够了。”
“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她从始至终都没有,一点都没有忘记过你,就算你把她一推再推给呼延祉,就算你在暗处帮了呼延祉一次又一次,她还是不会忘记你,倘若有一天他知道你还活着,却是你亲手将她推向了另一个男人,她会怎样自处?”
裴行舟沉默,他想过这个问题无数次,他也想冲到姜溯面前,不管不顾,带她远走高飞就算了,可是这次的联姻事关两国,他了解姜溯,她绝对也不会因为他们之间的感情就牺牲两国之间的和平,同样,他也是这样,他们两个人都是这样,背负着好多活在世上。
“我知道,可我不能。”他晚来了好多步,如果当初早一点,就好了,可是永远都没有如果。
“你的伤?”
所有人走后,呼延祉才开口问姜溯,她伸了伸自己的胳膊,“没事了,你看,多亏郡主,也多亏了我这身强体壮的身子。”
“哦对了,赫程冉你有派人去找吗?王上有派人去吗?”
呼延祉从自己的袖口中拿出了一瓶药,放在了姜溯的桌上,“已经派人去了,不过还没消息,反正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依据他们的速度和赫程冉的速度,大概率可能被他们抓了,是我没想周到,当时就让她一个人先走。”
“你这人,别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她本就是罪有应得。”
“谢谢。”姜溯看着桌上的药瓶。“阿璎她们?”
“此事与他们无关,但是不波及到她们已是不可能的事情,现在她们去了离华殿”
“离华殿,那不是!”
呼延祉无奈的点了点头,“呼延礽这一次涉及到的势力实在是太多了,赫程冉如今还未找到,但是与阎罗的一战一触即发。还有那周衍之,他与老头子不知讲了什么讲了那么长时间。”
呼延祉停了一会儿,又道,“我知道单单钦察素年怎么可能帮你从那些人手里脱困,真正救你的是周衍之吧,你隐瞒了这些,就是不想让人知道他在上京,可他呢,大摇大摆得进宫,我早说了,此人不可信。”
姜溯其实早就觉得此事从时间上来说有些奇怪,周衍之的口中他是因为有事才提前来的上京,而在钦察素年的口中,他是与他们同时出发来的上京,而且碰巧在那个地方周晏就带着人来了,总觉得,再快也不是快到这样的程度,而且自己被带走这件事宫外碰巧撞见,真有这么碰巧的事情吗,还是说从一开始,周衍之其实就是跟着自己的。
“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你应该调查过周衍之吧?”
“是。”呼延祉也没隐瞒。
“给我一份他的资料。”
她是得好好查一查这人到底是谁了,两次救自己,还给呼延祉递消息,他以为自己不知道这件事吗。
呼延祉以为她是真的怀疑起了周衍之,立刻让夏侯尚把现下所有的资料全给了姜溯。
“阿璎,阿琼。”
稍晚的时候,姜溯带了一大堆的东西去看了呼延璎和呼延琼,二人见了她皆是抱着她哭了起来。
“阿溯,你没事吧,对不起,他们竟把你掳走了,你没受伤吧”
“我没事,你们看我这不是好得很,这事情与你们无关,错不在你们。”
姜溯果真猜对了,他们这里物件少得可怜,每一个送进冷宫的人又能有什么样的好待遇呢?
这十一月的天,别说这里是漠北了,连江南都已经冷了,傍晚的时候还飘起来雪,这样冷的天,她们这里连一床暖和被子都没有。
“我们知道,这件事情一出,日后便可能再也出不去这里了,能被送去联姻就算得上是好事了,可谁会在意一个冷宫郡主呢。”二人皆是冷笑。
晚上的时候,天空的雪越来越大了,姜溯抬头望着天,雪花飘散在莹莹宫灯前,被照射得像是一个个跃舞的白色精灵,棠萱从后面走上来,给姜溯披了个绒毛大氅,仿佛隔绝了这夜晚所有的寒。
又一个冬天来了。
姜溯晚上坐在榻上,旁边烘着炉子,看着呼延祉送来的密报。
边看边和棠萱讨论,棠萱看着姜溯的表情,忍不住开口,“阿溯,其实。”
姜溯抬头,“什么?”
“那天晚上,你被掳走之后,我见到周衍之了。”
“所以,他才去救我的?”
棠萱点头,“但这不是重点,虽不知他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进宫,但是他的担心连我都能感觉到了。”
姜溯呼吸一滞,似乎是猜到了她后面会说些什么,可仍旧是期待着她说。
棠萱知道,她想听到除了她自己以外的人确定一个答案,“阿溯,以前你说像,我是真的没觉得,可是自从上次之后,我是真的觉得有点像,不是那张脸,而是从头到尾给我的感觉,你的感觉没错,我也觉得他像得不行。”
“可令人奇怪的是,今天从他踏入芷阳殿开始,我这种感觉就消失了,我竟然一点都不觉得他像了,这多奇怪,才几个时辰而已,一个人的差距会有那么大吗,除非他是演的。”
“照你这么说,我觉得不可能,那样的眼神,绝对不可能会是演的,演给谁看呢?那时你不在,我们都是迷迷糊糊的状态。”
“你看阿萱,这些密报上都是说他近几个月来的事情,以前的事情简简单单得不行,并且还是在大秦境内的启元城,信上说他去漠北的次数屈指可数,且因为生父原因,并不受达力王待见,可是在消失了几个月后突然出现的周衍之为什么会快速取得达力王的信任并且有了那么大的权利,这其中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棠萱也陷入沉思,他们都在想一种可能,一种概率小到不能再小的可能。
“这几天,不知道我的身边会有多少人看着,过些日子我再去找周衍之。”
不久,册立世子的诏书下达,世子这事算是暂时尘埃落定了,但年末将近,呼延礽还在天牢里押着,赫程冉还未找到,闫罗部已经与居延部正式闹翻了,大战一触即发,现在正是呼延祉焦头烂额的时候。
连着姜溯的芷阳殿也前前后后接着好几天都是来讨好的达官贵人们,送这送那,姜溯每次都是笑脸相迎,一概不收,漠北王不知道派了多少人盯着她的一举一动,稍有差池,前功尽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