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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一十七章 三二一

    京城,盛府。

    “铜板,你让我想一想!”

    顾长平的声音里半分急色都没有,有种奇怪般让人镇定下来的力量。

    火急火燎的铜板深深呼吸一口,顿时感觉有了主心骨。

    片刻后,顾长平垂眸看向一旁的靖宝,“靖大人,顺天府尹有多少兵马?”

    “一万!”

    “你带三千人先去,我入宫一趟,随后就来。”

    “顾大人!”

    靖宝一字字轻声问:“心好大啊!”

    顾长平看着她,嗯了声:“话没说完,我让小怿和九良护着你。”

    那还差不多!

    靖宝冲顾长平一抱拳,飒爽的挤了下眼睛,“下官去了。”

    顾长平默默闭了闭眼。

    不行了,得赶紧大婚。

    这丫头太勾人!

    靖宝一脚跨出院子,又顿住,吩咐道:“这案子有点冤案的意思,得通知下高大人啊!”

    顾怿看看段九良,段九良看看阿砚。

    好吧!

    靖大人说什么,便是什么!

    ……

    一刻钟后。

    新官上任的高大人拍案而起,“什么?竟然有人敢行刺顾长平的学生,反了天了!”

    顾怿眼角抽抽:“高大人,赶紧的吧,别再耽误时间了。”

    “小七,小九,抄家伙!”

    小七一看这天气冷得跟什么似的,好心问一句:“爷,坐车还是骑马?”

    “

    屁话!”

    高大人气得就是一脚,“我兄弟都被人追杀了,还坐车,你小子想死啊,上马!”

    所有人翻身上马。

    高朝一抽马鞭,喊道:“靖七呢?”

    “在城门口等爷!”

    “我先生呢?”

    “入宫了!”

    高朝听了,不知道是心酸还是难过。

    据他所知,顾长平回四九城后,只暗下入宫一次,新帝几次召他,他都称病不见。

    这会巴巴的送上门……

    钱三一啊钱三一,你小子倒是给先生争点气啊!

    ……

    黑衣人虽然功夫强,但抵不住山匪人多,见势不妙,这些人拔腿就跑。

    “小兄弟,你叫什么。”

    扛刀汉子不等钱三一回答,倒先自报了家门:“我叫何飞,三十有二,他们的头头。”

    钱三一想着自己到底中过状元,不能说真名,脑子灵机一动,“何大哥,我叫盛大!”

    盛二听到这个名字,失血的脸色又白了几分。

    “我兄弟叫盛二。”

    钱三一上前,郑重其事的作一揖:“何大哥的救命之恩,到京中再报。我二弟身上有伤,得赶紧找医馆,找郎中,何大哥,我们上路吧!”

    “慢着!”

    钱三一悚然一惊,忙陪笑道:“何大哥若是不放心,我可先写下一万两的欠条。”

    一万两?

    我的亲娘咧

    !

    四周山匪的眼神唰的亮起来。

    何飞目光在盛二脸上停留片刻。

    “我们是匪,见不得光,医馆不能去,郎中更不能找,万一被官府抓住,有银子没命花,一箭穿肩,死不了,就让你家兄弟咬牙挺一挺!”

    钱三一脸色大变,“大哥,我二弟他……”

    “哥,我挺得住!”

    钱三一顿时呼吸有些困难,深深看了盛二一眼后,咬牙笑道:“瞧我……还是何大哥说得对!”

    何飞见这二人如此听话,满意的哈哈大笑,他脸上有一道刀疤,将整张脸劈成两半。

    钱三一暗暗惊心的同时,又摸了摸怀里那把匕首。

    何刀疤选了五个人,个个都是魁梧彪悍的汉子。

    “上车吧!”

    “何大哥,那马也不知道怎么了,不肯走!”

    何刀疤冷笑一声,从腰间拔出刀,照着马屁股就是一刀。

    马吃痛,惨叫一声,直直从地上站起来。

    “对付畜生,就得用刀!”

    何刀疤一挥手,“兄弟们,回去吧,等着老子拿银子回来!”

    ……

    再豪华的马车,一下子坐进六个人,便挤了。

    钱三一让盛二坐到最里面,把锦垫小心地垫在她腰后,又替她盖好毯子。

    还是不放心,坐过去,用大半个身子挡住她。

    又是一处只属于她的空

    间。

    盛二几年来无所波动的心,被狠狠揪住。

    “盛大,你这脚……”

    “天生就是跛的。”

    钱三一叹了口气,“否则,我叔伯他们也不敢,他们说一个跛子不配继承家业。何大哥,车里有瓜果点心,你们吃,我二弟渴了,我喂她一盅茶。”

    “你小子,倒是把你家兄弟护得紧。”

    “那怎么办呢,打断骨头连着筋,我就这么一个弟弟。”

    钱三一把冷茶送到盛二嘴边,“弟,润润喉咙。”

    盛二微微垂下眼,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

    钱三一顺势拿过衣袖,替她擦擦额头的冷汗,柔声道:“别咬唇,要疼得厉害的话,就掐我的手。”

    盛二眼底深邃如墨,看他一眼后 ,慢慢阖上了眼睛。

    疼是真疼,但她素来能忍,不能忍也活不到现在。

    但额头的冷汗还是不停的往外冒。

    钱三一目光就没离开过,见她又要咬唇,轻轻唤了声“二弟”后,主动把手伸过去,握住她的。

    一手心的冷汗。

    恰这时,马车颠了一下,牵着盛二的肩头,一阵剧痛袭来,她下意识反手死死掐住了他的手。

    人,是种奇怪的动物。

    任何动作只要开了个头,下面的一切似乎就会水到渠成。

    钱三一掌心滚烫,而她却是十指冰凉

    。

    寒冬腊月的天气,那一点滚烫的温度,是失血过多的盛二从内心里无法拒绝的。

    她慢慢把头靠过去,搁在他的肩上。

    这一搁,钱三一连呼吸都有些轻轻发颤。

    他想让她靠得更舒服些,又怕她瞧出些什么,只能一点一点跟蚂蚁搬家似的,挪动着自己的身体。

    许多年后,有人问已经做了户部尚书的钱大人,这辈子最怀念的是哪里?

    钱大人摸着下巴,轻飘飘的吐出了两个字:马车。

    那人一脸懵,不甘心,又问道:马车天天坐,有什么可值得怀念的?莫非是同乘的人,有特别之处?

    钱大人翻他一个白眼:同乘的是山匪。

    那人差点没一头栽下。

    钱大人居然怀念和山匪同乘一车?能中状元的人,果然非同凡响!

    天彻底的黑下来的时候,人困马乏。

    “兄弟们,歇两个时辰再走。”

    “撒尿,撒尿,憋死老子了!”

    “最好能抓个什么野货烤了吃,嘴里没味道,想吃肉了!”

    “走,走,走!”

    等山匪下车,钱三一低声问:“要不要……解个手?”

    盛二点点头。

    她已经忍了许久了!

    “我扶你下去。”

    钱三一先跳下马车,见山匪们都往东边去,压低声道:“咱们往西走,我替你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