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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二章 这刀捅不下去

    “青山!”

    定北侯眉头紧皱,“祖父刚刚的话,也是说与你听。”

    “青山知道!”

    定北侯叹了一声,“一将功成,万骨皆枯,我徐家之所以家门昌盛,只因满门忠烈,不曾生过半点异心。”

    徐青山看着祖父,点点头。

    “你父亲死在边沙,你的几位叔伯也埋骨在此,青山啊,谁不想母慈子孝,谁不想儿孙满堂,寿终正寝。”

    定北侯想着早逝的长子,眼眶泛出浊泪。

    “孩子,牢牢记住,你姓徐,你身上流着的是徐家人的血,这血不浑,不浊,不浓,不淡,里面只写着两个字:忠诚!”

    徐青山昂起下巴,铿锵有力道:“祖父放心,孙儿定不会给徐家人丢脸,不会给列祖列宗丢脸。”

    定北侯扶他起来,压低声道:“顾长平没死的消息,除了北府之外,大秦这头知道的寥寥数人,祖父也是临出发前,由皇上亲口告知。”

    “祖父的意思是……”

    定北侯向屋里扫了一眼,“你可以试探一下。他们若不知道,那这一趟便是看你来了,你就好生招待着;若知道……”

    徐青山心里狠狠往下一沉。

    若知道,至少说明一点,这两人与北府那边多多少少有些联系,他们此行来边沙的目的,就值得深思

    。

    定北侯见孙子神色,便知道他已经想通这其中的关节,“事不迟疑,祖父这便走了!”

    “我送祖父出城。”

    徐青山强忍住心悸,吹一记轻哨,深身黑毛的俊马飞奔而来,他一个跃身骑到马背,余光飞快的扫过花厅,眯了眯眼,

    ……

    厅里,菜未动,酒未喝。

    座上两人时不时的抬起头对视一眼,然后各叹一声,错开视线。

    高朝受不了这么沉重的气氛,咬牙道:“靖七,你说徐青山知道不知道先生还活着的消息?”

    靖宝思忖片刻,“皇上既然派定北侯过来,定北侯一定是知道的。”

    高朝:“所以,徐青山也知道?”

    靖宝点点头。

    高朝只觉头痛欲裂:“这口还真难开,我就说他不一样,和我们都不一样。”

    国子监五虎将,四个造反。

    他和靖宝纯粹就是因为顾长平这个人;

    汪秦生没主见,被人逼一逼,吓一吓,就上了贼船;

    钱三一最简单,一个字:钱!

    他们四人都是有小义,无大爱;有小怯,无大勇;有小家,无家国的凡夫俗子。

    但徐青山不同。

    他从小跟着定北侯长大,一言一行都深受影响。

    他既有小义,也有大义;有小怯,也有大勇;有小家,更心怀家国天下的人

    。

    他清洁,正直,孝顺,刚正,是个真正的勇士,也是君王手中用得最称手的利剑。

    “靖七!”

    高朝痛苦的捏着鼻翼两边,“我一开口,就感觉亵渎了他。”

    靖宝何尝不是这种感觉。

    将军的笑是真的,泪也真的,都发自肺腑,赤诚赤热,若此刻她把真相告诉他,无异于在他心上捅了一把锋利的刀。

    这刀,高朝捅不下去,她就能吗?

    “美人,娘娘腔,我回来了!”

    靖宝眉角一抖,忙将脸上的颓败之色收去,又顺势推了推高朝。

    高朝抬手往自己脖子上“咔嚓”一下:言外之意,杀了他算了!

    徐青山像阵风一样的刮进来。

    他解开大麾,大。大咧咧往椅子上一坐,“咦,怎么没动筷子!”

    “这不是等你吗!”

    高朝翻了个白眼,故意嚷嚷道:“都他娘的饿死了。”

    “好兄弟!”

    徐青山大掌往高朝身上一拍,力道之重差点没一屁股摔下去,高朝心里透着虚,硬生生将骂人的话咽下去。

    “来人,冷菜都撤下去,支个锅子上来,把羊肉片成一片一片,调些酱料,我要辣,他们俩个不用。”

    “是!”

    “娘娘腔,呆会你尝尝,味道美死你,四九城是吃不到的。”

    靖宝还没来得及应

    声,只听徐青山又道:“吃完酒,吃完锅子,要是雪停,我带你们去城外看看。”

    “不去,怕冷!”高朝又翻一记白眼。

    真怀念钱三一那孙子啊,有他在,插科打浑,调节气氛哪还用得着他亲自出马。

    徐青山板脸,“由不得你不去!”

    高朝:“你……”

    徐青山不理高朝,拿起酒盅与靖宝碰了碰,“娘娘腔,咱们干了!”

    高朝:“我呢?”

    徐青山故意乜斜着眼睛,“爱干不干!”

    高朝:“……”

    他高美人活到现在,拿人手不短,吃人嘴不软,唯有此刻……气短无数截!

    “一见面就吵,就不能好好吃个饭!”

    靖宝拿起酒盅,豪气的与徐青山碰了碰,又与高美人碰了碰,“废话少说,干!”

    “干!”

    “干!”

    三人同时一干而尽。

    卧操!

    这喝的什么玩意!

    “咳咳咳……”

    “咳咳咳……”

    靖宝和高朝呛了个惊天动地,鼻涕眼泪都呛出来,两人死死的盯着徐青山,眼中都是怨念。

    徐青山得意道,“边沙最烈的烧酒,一口下肚,能把人的五脏六腑都灼出个洞来,怎么样,厉害吧!”

    高朝:“……”算了,我忍!

    靖宝:“……”算了,我也忍!

    徐青山帮他们把酒满上

    ,“你们不懂,这酒御寒咧!”

    我便是靠着这烈酒,才能在这清河孤城之中,一天又一天,一夜又一夜的熬下去。

    后面的话,徐青山自然说不出口,又端起杯子向两人示意。

    靖宝和高朝都不是傻子,能听出这话里的悲苦,异口同声道:“干了!”

    干完,两人又是一通龇牙咧嘴。

    尤其是靖宝,苍白的脸上泛出些红晕,原本一点血色也没有的唇,明艳极了。

    徐青山喉头微动,不敢正眼去瞧,只拿余光去看。

    锅子端上来,奶白色的锅底咕噜咕噜泛着泡泡。

    徐青山将一盘羊肉都放下去,等熟透了才捞上来,一筷子放进靖宝碗里,一筷子放在高朝碗里。

    “尝尝?”

    高朝看着靖宝碗里的那筷子肉,无声的勾了下唇。

    比他碗里的多一倍。

    这小子只怕心里从来没放下过,要不要告诉他靖七的身份是个女人,然后使一招美人计呢?

    如果用美人计的话,徐青山这小子说不定会向北府靠拢,这样一来,他和靖七,我和先生……

    堪称完美啊!

    咦!

    刚刚我脑子里在想什么?

    怎么会冒出这种念头?

    真要用美人计,别说靖七会掐死我,先生也不会放过我!

    嗯!

    一定是这个酒太烈,我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