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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三章 劫财或劫色

    锦衣卫府,府门大开。

    靖宝背着大药包,跟在谢太医身后,两人由两个锦衣卫领着往里走。

    终于走到一处僻静的院子,院子里站着好些个锦衣卫,为首的,正是一脸凝重的纪刚。

    纪刚目光扫过谢太医,落在他身旁的小丫头身上。

    “谢太医,这一位小丫头是……”

    “我女儿的药僮,专做煎药递水的活。”

    谢太医叹道:“这病啊,三分医,三分药,还有四分看老天,煎药是个技术活,什么时候大火,什么时候小火,药能发挥几成药性,都有讲究……”

    纪刚不耐烦的摆摆手,示意谢太医闭嘴吧,救人要紧。

    谢太医的话只能戛然而止。

    一主一仆,一前一后走到门口,谢太医一只脚跨进门槛时,目光向小药僮看过去。

    不料那小药僮也正向他看过来,唇一动,无声说了两个字:“谢谢!”

    鸡贼!

    谢太医冷笑一声,另一只脚跟着跨进去。

    这他娘的是谁出的招,把探花郎扮作女人,真别说,还挺像!

    盛二走过来,不动声色的挡住了纪刚看向二人的视线,“老大,刑部那帮王八蛋,咱们可不能放过。”

    纪刚收回目光,道:“现在还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盛二想了想,道:“虽说现在不计较,但万一……咱们还要留个心眼。”

    纪刚心中一动:“你在这里守着,我往宫里去一趟。”

    盛二故意道:“皇上这会怕是已经睡下了。”

    纪刚:“我找王公公,先在他那里备个案,真有个万一,咱们也能推了去。”

    盛二翘起大拇指,“老大英明!”

    纪刚一走出院子,盛二长松口气,看着四周的锦衣卫道:

    “你们也别都守着了,先回去歇一歇,留两个在院门口看着,这里我来。”

    “老大那儿……”

    “就说是我允了的。”

    ……

    谢太医进到屋里,见女儿除了脸色有些苍白,并无异样,一颗心才算安稳下来。

    谢澜低声交待了几句情况,谢太医便上前诊脉,只半息时间,他便松开了手。

    “药里再添几味狼虎之药,看看有没有效果。”

    “爹,他这身子本来就弱,狼虎之药下去……”

    “能不能吃得消,就看他的造化了,死马当活马医吧!”

    谢太医迅速开了方子,交给谢澜,“我来帮他正骨,七丫头,你过来帮忙。”

    七丫头?

    哪来的?

    谢澜这才注意到门口站着一人,穿一身粗布衣裳,头发束起,用一只木簪定

    住。

    谢太医怕女儿叫出声,忙俯身在她耳边低语几句。

    谢澜不动声色的掀了掀眼皮,片刻后,故意冲窗外扬声道:“既然她来了,我先出去喘口气,累死了。”

    床上那道瘦弱的身形,像燎原火,一路摧枯拉朽地烧到靖宝的心里。

    她慢慢走过去,在榻前跪下,手轻轻拨开早已被冷汗打湿的黑发,一张苍白到极致的脸露出来。

    她怔怔的看着,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往外涌,堵也堵不住,压也压不下。

    她知道,是泪。

    他本应该是世间最不可一世的贵公子,却因为他太过显赫的家世而掉落尘埃。

    二十多年命悬一线,被一个疯女人折磨至伤痕累累,荆棘丛生中他一步一个脚印为兄弟筹谋铺路,最后却被至亲的人背后捅刀……

    荒野中的狼王,一旦落入敌手,终是只有一死。

    靖宝泪水滚滚而落,她突然恨及自己与他相识太晚,恨极自己因为七爷的身分,蹉跎的那些日日夜夜。

    早点陪着他,该多好!

    靖宝低下头,用唇轻轻触了触顾长平污秽、干裂的脸,扭头冲谢太医砰砰砰磕了三个头。

    求您救他。

    无论要我付出什么样的代价,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只要他活

    着!

    我只求他活着!

    一滴泪来不及收起,落在谢太医的鞋面上,谢太医噎了良久,到底轻轻点了一下头。

    ……

    孤寒的夜里,有人为心上人跪地磕头,有人则在风雪中策马奔骑。

    马蹄扬起阵阵尘土,划破了暗夜的平静。

    马背上小七回头去看状元郎。

    他的脸绷得紧紧的,两夜没睡,眼底都是青色。

    这一路上,他的话少得可怜,整个人仿佛进入了应战状态。

    小七看过他腆着脸骗钱的样子,嘴欠的样子,撩骚的样子,独独没见过他高度戒备的样子。

    “钱爷,歇会吧!”

    “歇会!”

    钱三一翻下马,揉了揉发酸的屁股,一瘸一拐地向枯树走过去。

    到了枯树边,他一屁股跌坐下来,嫌坐着不舒服,索性躺下。

    “我眯个一刻钟,一刻钟后,你们叫醒我。”

    “是!”

    “累死爷爷了!”

    钱三一嘟囔一声,眼皮一耷拉,头一歪,沉沉睡去。

    梦里,是和高朝他们几个在碑林前烤肉吃。

    肉真香,肥瘦正好;

    酒够味,喝一口,肚子里火烧火燎。

    钱三一舒服的舔了舔嘴唇,心说:这他妈才是人过的日子。

    忽的,有人拿走了他手里的酒盅。

    钱三一猛挣眼

    ,却见离他脑袋不到三寸的地方,有一双眼珠子正定定的看着他。

    我……操……

    钱三一倏的又闭上了眼睛。

    怎么回回吃肉喝酒都能被席泰安那个老家伙给抓包呢!

    不对!

    席泰安不会有那么凶狠的眼。

    钱三一心一抖,倏的又睁开了眼睛。

    不是席泰安!

    不是梦!

    是个浑身盔甲的壮汉。

    那壮汉手里拿了一把明晃晃匕首,匕首横在他的脖子下面,刀锋往前进半寸,他就咔嚓了!

    劫匪!

    钱三一迅速做出了他自以为是正确的判断。

    于是,他咳嗽了两声,鼻翼翕张。

    “兄弟,劫财还是劫人,财的话,我爱财如命;人的话,我出淤泥而不染,只对女人感兴趣。

    杀了我,你就背上一条人命,刑部、大理寺、锦衣卫都不会放过你,从此你得浪迹天涯,这买卖不划算。要不……我们彼此放过?”

    说完,他发现那男人正用一言难尽的目光看着他。

    那一言难尽的意思:莫非,这人是个傻子。

    “这样吧,我们各自往后退一步。”

    钱三一咽了下口水:“我有个兄弟叫靖七,这小子钱多的很,万八千的随你开口,我给你写个欠条,壮汉哪天你进了京,就找他去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