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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五章 老夫人自尽

    顾府,书房。

    顾长平将信稿尽数丢进炭盆里,冲天火光中,他走到净房,沐浴更衣。

    老夫人说得对,哪怕坐牢也要体体面面。

    最后一件外袍披上,老管家磕磕撞撞冲进来,“爷,爷,禁卫军,锦衣卫破门而入,他们,他们……”

    “我知道!”

    顾长平打断他,转身在太师椅上缓缓坐下,“帮我沏壶好茶来。”

    老管家奄奄一息地看了眼自家爷,快蹬腿了。这都火烧眉毛,爷怎么还有心情喝茶呢?

    抖抖索索沏了茶,刚捧到顾长平手中,门从外头被“砰”的一声踹开。

    纪刚一个箭步走进来,身后跟着王中。

    王中从怀里掏出圣旨,尖着嗓子喊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国子监博士顾长平,生性狡猾,包藏祸心……即刻缉拿入狱,钦此!”

    圣旨宣读完,纪刚冷笑一声:“顾驸马,得罪了。”

    顾长平掀了眼皮看他一眼,拨了拨茶盖,慢慢品了一口,再将手中的茶碗轻轻地撂在一边,方才起身道:

    “不得罪!”

    “来人,带走!”

    几个锦衣卫侍卫正欲上前把人绑起来,王中一记刀眼甩过去,那几个吓得赶紧顿脚。

    “皇上说了,

    看在公主的份上,给他几分体面。”

    顾长平走到王中面前,面不改色的冲他一点头,“谢王公公关照。”

    “不必谢我,是皇恩浩荡,先帝对顾府那点子余荫,算是被你作没了。”

    王中话说得刻薄,顾长平却只当没听见,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昂首阔步走出去。

    王中看了,气得牙直咬。

    顾长平啊顾长平,你他娘的命都保不住了,还这么气定神闲,刚才他们要绑你,我就不该拦着。

    顾长平并非气定神闲。

    进了天牢会发生些什么,他比谁都清楚,经历过一次,似乎也没那么可怕。

    他只是想日后阿宝从别人嘴里听到说他是从容入狱的,心里能少那么一点点难过。

    “爷,爷!”

    齐林的声音由远及近,“老夫人,老夫人……”

    顾长平身子一晃,没由来的一阵心慌,“老夫人……她如何了?”

    齐林满面泪痕,“老夫人她……她上吊自尽了。”

    顾长平如遭雷击,最后一点力气如同瞬间被抽空了一般,牙关抖动不能自己。

    怪不得她让他磕三个头,原来,原来……她已藏了死意,

    老太太!

    顾长平面色如纸,双瞳似血,耳畔

    似有钟鼓一声比一声急促,过往点点滴滴在他眼前如浮光掠影,徐徐铺陈。

    光影的最后,是老太太回头冲他慈祥一笑。

    今生今世仅剩下第二个与他血脉交融的亲人--

    走了!

    “走了!”

    纪刚用力推搡了顾长平一把,脸上说不出的恼火。

    知道没活路,便畏罪自尽,这老东西可真是聪明,只是这样一来,便不能用她来拿捏顾长平交待北府事宜。

    若皇上追究起来,可算锦衣卫失职。

    “来人,把这府里的每一个人统统搜身带走,死了的,扔乱坟岗。”

    纪刚说完,扭头去看顾长平的反应,顾长平缓缓抬起那双通红的眼睛,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走吧,纪大人!”他说。

    声音轻诀而柔和,没有半点波澜,仿佛死的那人,他根本不认识。

    真是丧尽天良啊!

    纪刚冷笑一声。

    ……

    官道上,马车疾驰着。

    车里,靖宝忽然感到一阵心绞痛,痛得她忍不住“啊”的一声叫起来。

    “这是怎么了?”

    陆怀奇见靖宝脸色惨白,满头冷汗,忙一掀车帘道:“雪青,停车。”

    马车停下来。

    陆怀奇赶紧倒了杯温茶递过去,“喝口茶,哪里

    不舒服?”

    靖宝接过茶盅,一口气灌下,喘息道:“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心口绞痛起来。”

    “定是被二房那帮龟孙子气的。”

    陆怀奇怒道:“回头看我怎么收拾他们,走,下车歇歇脚,活动活动筋骨。”

    二人下车,马车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只有望不到尽头的路。

    靖宝来回踱了几圈,等胸口的疼痛缓了缓,便道:“表哥,出发吧。”

    “出发!”

    重新上车,陆怀奇见靖宝的脸色依旧难看,忙把车里的锦被替她盖上。

    “外头风大,可别着凉了;雪青,车驾慢点。”

    话音刚落,只听外头阿砚突然喊道:“雪青,停车。”

    “怎么了?”

    陆怀奇探头,“好好的停车做什么?”

    阿砚摆摆手,示意他别说话,随即翻身下马,身子往地上一趴,耳朵贴在地上。

    “他还有这本事?”

    陆怀奇推了推靖宝,靖宝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阿砚道:“爷,百米外有人追过来。”

    “谁啊?”陆怀奇问。

    “不知道,但这个马蹄声很熟悉,我听过。”

    阿砚站起来,脚下骤然一发力,人已经跃上树顶,几番远眺后,他惊声道:“爷,是小九。

    ”

    小九?

    他怎么追来了?

    一个念头在靖宝心里破土:不会是京里出了什么事吧?

    这念头刚一冒出,她掀了被子便往下跳,站稳后定了定神,果然听到马蹄声由远及近。

    不消片刻,就见官道上一人一马疾驰而来,到了近前,小九几乎是跌下来的。

    还没站稳,他便开口道:“七爷,不好了,先生被下牢狱!”

    如同一柄磨得锃亮的长剑,洞穿了靖宝的胸膛,初时,她没有任何感觉,隔了好一会,她感觉到了痛意。

    面色刹那间煞白。

    她不可思议地,茫然看着小九,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一口鲜血突然喷涌而出,洒得陆怀奇身上星星点点。

    “小七!”陆怀奇大骇,伸手去扶他。

    靖宝缓缓扭过头,用手背擦掉唇边血渍,道:“我就说刚刚心口怎么那么痛,原是……他出事。”

    “小七?”“没事,这口血吐出来就好了。”

    靖宝掏出帕子,慢慢的,一点点的,擦着手背上的血,她觉得自己站得很稳,却不想身体已慢慢滑了下去。

    陆怀奇从没见过这样的靖宝,赶紧用力把人扶住,冲小九吼道:“顾长平好好的,怎么就下了大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