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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一章 老侯爷的魂

    公事说完,说私事。

    “美人!”

    汪秦生默了片刻,说:“明年六月初二,我要成亲了。”

    高朝一惊:“这么快?”

    汪秦生:“快啥,我都二十有二,我哥这个年纪,儿子满地跑,要不是读书耽误,我早成家立业了。”

    “你小子!”

    高朝终于露出他惯有的,眉梢往上吊起的不屑的笑:“说吧,是哪家的姑娘,长得俏不俏,性子如何,屁股大不大,能不能生养?”

    汪秦生露出抹羞涩道:“是我们金陵府闻家的姑娘,听说长得极好,性子也温厚,这亲事是家里定下的,我没见着人。”

    高朝:“家里定下的,那应该是门当户对算过八字,靠谱的。”

    “必须是靠谱的!”

    汪秦生笑道:“刚入师门时,先生说我资质平平,要我尽力就好,如今我官也做了,媳妇也有了,以后就是媳妇孩子热炕头,太太平平过日子,比不得你们一个个的都那么厉害,靖七都混到皇上身边了。”

    高朝一听这话,有点烦躁。

    别的好说,媳妇两个字使他焦虑,他也想夜里有人暖床有人盖被,可人呢?

    看过了最好的那个,这世上还有什么人能入他高美人的眼?

    汪秦生看出了高朝的心情,暗恨自己

    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忙道:“吃饱喝足,咱们就干正事,别耽搁。”

    高朝也想把南边的事情早点了结后回京,“争取速战速决。”

    ……

    “大将军回家了!”

    “大将军回家了!”

    “大将军回家了!”

    一声比一声急促的声音,传到徐府,徐府正门大开,所有人倾巢而出,等在青石路的两边。

    花白头发的定北侯被人搀扶着出来,站定后他推开身旁的人,将腰挺得笔直。

    八个徐家军抬着将军的棺椁从正门而入。

    定北侯一瞬间被这扎眼的棺椁逼得老了十岁。

    儿子徐评怕他受不住,忙伸手扶住,不想被定北侯一把甩开。

    “父亲?”

    “滚开!”

    定北侯踉踉跄跄走过去,枯手颤颤威威的伸出去,想摸一摸儿子棺椁,却一点力气都提不起来,就这么停在半空中。

    定北侯无端想起儿子第一次去边沙,意气风发的向他来告别,嘴里还哼着小曲,强壮英武的身体像一根充满朝气的大树,挺拔向上。

    如今……

    是落叶归根了。

    徐青山扶着褚容进府,母子二人走到老侯爷面前,就地跪下行礼。

    “父亲!”

    “祖父!”

    两声唤,让老侯爷整个人一僵,手颓然落下,神色复杂的看

    向徐青山。

    和他老子年轻的时候真像啊!

    也像一棵参天大树。

    “好,好,好!”

    连说三个好后,老侯爷便再无话说。

    长得像,命也像。

    有朝一日,他这个最爱的孙子,会不会也死在边沙?

    老侯爷一想徐家人的宿命,两行浊泪从眼眶里流下来,这情形,饶是铁石心肠的人见了,都不免眼眶发热。

    但老侯爷仅仅失态片刻,很快又恢复原样,厉声喝道:“徐家众儿郎!”

    “在!”

    早就等在一旁的徐家从儿孙们纷纷上前,围在老侯爷身边。

    老侯爷环视一眼,一字一句道:“抬我儿进屋。”

    “是!”

    徐青山扛着棺椁走在第一个,年轻英俊的脸上有着常人没有的坚毅之色。

    棺椁进屋,灵堂的大门砰的一声关上,徐家人将早已预备下的寿衣替将军穿上,又将人挪到那具巨大的棺椁中。

    灵堂的门这才又打开来,一切有条不紊。

    早就等在外头的文武百官一一上前拜谒。

    靖宝和钱三一挤不进去,只能远远看着徐青山披麻戴孝的跪在草席上一一回礼。

    “王公公到!”

    随着一声喧哗,王中被人簇拥着进来。

    这个头发花白的老太监,一进灵堂,便挥开众人的手,哭着向

    大将军磕头行礼。

    王中是皇帝身边的人,他的一举一动,代表的是皇帝,连他都来给大将军吊唁和磕头……

    无须众人揣测,皇帝把对徐家浓浓的圣恩眷宠,明明白白的放在所有人的面前。

    靖宝看着眼前的一切,不知为何心中涌出一抹恐惧。

    大将军去世,徐家军和徐家不仅没有乱,反而在老侯爷的带领下,上上下下拧成一股绳。

    不是大将军把徐青山磨成一把锋利的刀,是老侯爷。

    老侯爷是徐家军、徐家真正的魂。

    而他的魂是--忠君护国!

    想明白这一点,靖宝在徐家一刻也呆不下去,寻了个理由,与钱三一道别后,悄无声息的离开。

    翌日,朝中又有旨意下到徐家,对大将军进行追封。

    原本停灵七天的时间又延长至十一天,十一天后,大将军出殡。

    出殡的队伍延绵了数十里,整个京城的文武百官能来送的,都来了。

    一切喧嚣过后,离八月十五中秋还有五天的时间。

    ……

    这日晚,月亮已挂夜空,临安府靖宅迎来不速之客。

    陆氏看着下首处的汪秦生,笑得见牙不见眼,“劳你还惦记着,特意过来跑一趟。”

    汪秦生笑道:“太太客气了,富阳县与临安府不远,

    又正是节上,我与文若同窗三年,最最要好,过来给太太请安送礼也是应该,更何况咱们两家还是亲戚。”

    “你这孩子,嘴可真甜。”

    陆氏笑问道:“在富阳县住着还习惯?”

    汪秦生:“一切都好,就是刚刚上任,公务繁忙,否则晚辈早就来探望太太了。”

    “你们年轻人有年轻人忙的事,不用惦记我。家中父母身体可好?”

    “二老身子骨硬朗,没病没灾,上回写信来说,二奶奶安份守己,比着从前要好很多。”

    汪家的二奶奶是陆氏的庶女。

    陆氏虽不想提起这人,却还是笑道:“替我带句话给亲家母,就说媳妇不听话,只管管教,靖家只有感激,没有怨的。”

    汪秦生心不在焉的寒暄了几句,话峰一转,突然问道:“母亲信中,还提起了三小姐,我离京大半年,不知三小姐在京中可还安好?”

    一提起三丫头,陆氏这一颗又揪起来:“来信说是一切都好,身子也调养得七七八八,劳亲家母记挂了。”

    汪秦生想着这一趟来的目的,不甚诚心的开口道:

    “三小姐就一直在京中住着了吗?可还有别的打算?若想回南边,买些地,买处宅子,独门独户的过日子,也挺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