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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八章 无知至此

    “是喜欢!”

    顾长平转过身看着他,心平气和道:“这回不瞒你!”

    “我倒宁愿你瞒我!”

    高朝也侧眸,一脸哀伤道:“你非得在这个时候,往我心上戳刀吗?合适吗?”

    顾长平看着他:“你没那么脆弱。”

    高朝:“你倒是看得起我!”

    顾长平:“我一向看得起你!”

    高朝咬牙,“那……为什么对我的事,不置身事外?为什么我一喊,你就来!”

    “说过了,当你是弟弟!”

    顾长平轻描淡写,“你从小就跟在我身边长大,叫我一声哥,不辱没你!”

    “你喊我一声弟,我便要认吗?”

    “叫不叫在我,认不认在你。”

    “可她现在是个男人,也许一辈子都只能做个男人!”

    顾长平勾着唇:“你管太多,现在当务之急,不是我和她的事,而是你长公主府的事。”

    “我……”

    “你母亲从宫里回来了吗?”

    高朝眼神一黯,“……还没有!”

    顾长平疾步下台阶,扭头,冷眼看着他:“她是生你养你的人,宫里那是什么地方?你不急吗?”

    这话,再平整不过,却在高朝心里掀起巨浪。

    亭外刷刷落着雨,从他这里看,能见到雨滴斜砸在青石砖上的一个印子,密密麻麻。

    他急!

    比任何时候都要急!

    ……

    深夜。

    王皇后掀起帐帘,披衣道:“御史台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贴身婢女将帐帘挂好,扶她坐起,细声道:“回娘娘,靖府和钱府的人把证据拿出,一品堂的许成龙被押过来,郭统领当着所有博士和监生的面,审问了他。”

    “交待了?”

    “交待了!”婢女叹了口气道:“郭统领立刻勒令刑部放人。”

    “刑部放了?”

    “不放不行。”

    “那些人散了?”

    “回娘娘,还没有!”

    “他们还想要做什么?”

    婢女将温茶递过去,“说是要请刑部给天下所有的儒生一个交待。”

    “给他们便是!”

    王皇后推开茶盅,冷笑道:“不过是找个替死鬼,现成就有人选!”

    婢女眼珠子一转,“张长寿?”

    “这人原是曹贼的人,曹贼已死,还留着他做什么?”王皇后平静道:“我现在担心的是,是顾长平这个人!”

    “顾长平?”

    婢女惊道:“娘娘怎么会担心他,他现在可什么都不是!”

    “若什么都不是,这场风波从何而起?天底下有几人能鼓动国子监的先生和学生?宣平侯没这个本事;钱侍郎也没有,只有他!”

    “娘娘的意思是,这一切

    都是他在背后指挥筹谋?”

    “他筹谋救他的两个学生还在其次!”

    王皇后一把抓住婢女的手,“就怕他是冲着本宫来的!”

    后头那位苏娘娘还等着复起呢!

    “那娘娘要不要让国公爷……”

    “不行!”

    王皇后斩钉截铁的打断,“皇上即位后的第一次春闱,重中之重,若再出事,他心里绝对不会痛快,传讯出去,让他们把屁股上的屎擦干净,有些人该弃弃!”

    “是!”

    “慢着!”

    “长公主这会可曾出宫了?”

    “回娘娘,长公主不曾出宫,还住在先太后寝殿里。”

    “哼!”

    王皇后抬手揉了揉眉心,“这老妖婆是想用先太后的功劳,提醒皇上:你的皇位,你老子的皇位,都是先太后和她筹谋来的!”

    婢女轻声道:“那皇上会不会心软!”

    “皇上本来就是个心软的人!”

    王皇后沉默片刻,“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想用这一次来扳倒公主府,那是做梦,缓缓图之吧!”

    ……

    “皇姑奶奶!”

    长公主回首,见李从厚一身明黄锦袍,背手立在她身后,忙撑着蒲团站起来,“臣,参见皇上!”

    李从厚默视她良久,举手示意,殿中婢女都无声退下。

    “皇姑奶奶是不是也觉

    得朕是个昏君,不配坐在那张龙椅之上?”

    长公主叹了口气,“皇上,你可知当年先帝为什么要动顾家?”

    “臣强君弱,受制于人。”

    “卧榻之下,岂容他人酣睡。”

    长公主说:“先帝继位以来,备受牵制,一举一动,犹如顾家与顾太后傀儡,我与母后在一旁看着,都觉得窝囊。”

    李从厚深吸一口气。

    “如今顾家已倒,太后已死,先帝给了你一个能独断朝纲的大秦,不曾料到,顾家倒了,还有另一个王家。”

    “皇姑奶奶!”

    李从厚情绪有些激动,“顾家是手握兵权,王家有什么?不过是些虚职罢了!皇后与我结发夫妻,又为我生下太子,她不会害我,王家不会害我!”

    长公主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脸色一分一分变白,变青,然后又慢慢白回来,薄如一张纸。

    此刻,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先帝临了临了,还想着要把他换下。

    竟天真至此!

    心软至此!

    无知至此!

    她喘息几声,道:“臣与驸马错了,请皇上责罚。”

    李从厚掷地有声道:“既然先帝留给朕一个人独断的朝纲,朕不希望朕的一举一动,有人在边上指指点点,朕有分寸,会做一个明君。

    先帝陵前孤寂,皇姑奶

    奶是先帝唯一的手足,就请您去皇陵陪他些时日吧!”

    “高朝,朕想留下,三省六部的职位三品以下随他挑,只要他乐意。”

    一压,一抬,这倒是为君之道。

    长公主沉默许久,紧着嗓子道:“臣,遵旨!”

    李从厚转身离去,走到殿门口时,又顿足。

    “国子监静坐一事,我已经让郭长城去处理,若那两个监生是冤枉的,必还他们清白。皇姑奶奶,朕不是黑白不分之人!”

    长公主心底一片死寂,

    皇上啊!

    你难道还没看出来吗,那两个监生,本来就是冤枉的!

    ……

    刑部大牢,“咔哒”一声响,牢房门打开。

    “两位公子,受委屈了,你们大人有大量,别和小的们计较,我们是拿俸禄吃饭,都要养家糊口,身不由己啊!”

    伏低做小到这个份上,靖宝和钱三一还能说什么呢?

    两人对视一眼,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

    好臭!

    靖宝钻出牢房,第一时间闻了闻衣袖。

    身后的钱三一见她做这个动作,气笑,“能出去,就谢天谢地了,还管他什么香臭!”

    跟着兵卫穿过长巷,走过中庭,跨出门槛时,看见数丈外立着个人。

    顾长平打着伞,伞下的眼睛,犹如猎豹一般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