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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六章 飞多远

    靖宝的身体一日好过一日。

    最近,伤口处的血痂慢慢脱落,长出新肤。

    新肤处痒痒的,她常常忍不住想用手去挠,被李敏智制止住了。

    李敏智从箱笼里找出一种苏绿的药,擦在伤口处凉凉的,听说还不留疤痕。

    靖宝根本不在乎留疤不留疤,她最在乎的是京里的消息,天天央求李娘娘派人打探一下。

    李娘娘原本是拒绝的,但经不住靖宝长了一张讨巧的嘴,一天一天的来缠她,这才派了忠仆去京里打听。

    打听到的消息,一个比一个惊人,当听到曹府被抄,曹明康下狱时,她惊得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一旁的李娘娘叹了口气,“连皇帝都敢杀,也是他活该。抄家抄出了些什么?”

    “回娘娘,小的只说一件事,曹首辅的床底下,砌的都是一块一块的金砖,锦衣卫光运这些金砖,就足足用了五辆马车,更别说那些金银珠宝,字画古董。”

    李娘娘目瞪口呆道:“真是太贪了。”

    “谁说不是!”

    心腹下人感叹道:“如今朝中人人自危,谈曹色变。但凡与曹贼有牵连的人,都被下了大狱,六部官员竟去了小一半。”

    李娘娘惊心道:

    “顾长平是他的入门弟子,他有没有事?”

    心腹忙道:“娘娘不必担心,顾大人不仅没事,还官复了原职。”

    李娘娘拍着胸口,阵阵后怕道:“阿弥陀佛,总算他没事,否则文若怎么办?文若?”

    “……”

    “文若?”

    “……”

    靖宝此刻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感觉不到,仿佛跌入虚空中。

    从查郭怒一案开始,到高朝围困十死士,再到皇帝行宫被刺,最后曹明康下狱……这一件件一桩桩惊天大事的背后,都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顾长平。

    他是怎么不动声色的做到这一切的?

    心底的震撼化作佩服,涌向四肢百骸,她喃喃道:“先生他……牛逼!”

    “牛逼是什么意思?”李娘娘问,她虽然在大秦生活多年,可有话词还是不知道意思。

    “是这个的意思!”

    靖宝翘了翘大拇指,想想,还不足以表达她的敬佩之心,又加了一个大拇指的。

    李娘娘笑笑,冲靖宝也翘了翘大拇指,“你也牛逼。”

    靖宝脸一红,这是在说她女扮男装混进国子监的事儿呢!

    “走吧,陪我去园中走走!”李娘娘不等及靖宝回复,冷声道:“你们都下去

    ,不必跟着。”

    “是!”

    ……

    温泉庄上的后花园里,种的都是些不知名的野花野草,寒风中,有几株摇曳地开了。

    “曹明康一倒,顾长平官复原职,后面便是你的事。文若,你怕是要回去了。

    靖宝“嗯”了一声。

    她也想回去了!

    李娘娘叹息道:“这几日与你在一处,竟是我这几年笑得最多的时候。”

    “娘娘舍不得我?”

    “有点!”

    “以后我常来。”

    “还是别,瓜田李下的,可别坏了我名声。”

    靖宝眼波流转,一把抓住李敏智的手,“我一年轻的俊俏书生,谁坏谁的,还不一定呢。”

    李娘娘一拍靖宝的手,气笑道:“没大没小!”

    “这不哄着娘娘开心吗!”

    靖宝笑了下,“哄一日,少一日,娘娘且听且珍惜!”

    “你在你先生面前,可敢这般耍嘴皮子!”

    靖宝老老实实道:“不敢!”

    是真不敢!

    倒并非因为先生策算无遗,实在是心里那点九曲十八弯的小心思,让她露了怯。

    李娘娘纤细的手指一戳靖宝额头,“也算有人能治住你!”

    靖宝扶着额头,只能嘿嘿傻笑。

    “怎么想起来女扮男装的?”这

    话,李敏智早就想问了。

    “想听假话,还是真话?”

    “假话如何?真话又如何?”

    靖宝道:“假话是我想替我娘,我三个姐姐争口气,为靖家光宗耀祖。”

    李娘娘想了想,道:“这话也算不得假。”

    “是不假,但却是场面话!”

    靖宝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真正的原因是我不想一辈子只活在高门深宅里,见到的只是这脚下的一亩三分地;更不想靠出卖自己的肚皮,换取安生立命。女人的安生立命不应该靠男人,得是自己。”

    靖宝每说一句,李敏智的心就往下沉一分。

    “我二姐,出身好,长得也好,嫁妆还多,她嫁给我二姐夫,完全是下嫁。可就是因为她头几年没有生育,硬生生被个姨娘压一头。”

    靖宝的声音那样轻俏,那样柔软,裹住李敏智的心,浮浮沉沉。

    “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药,看了多少郎中,受了多少罪,终于怀上了,还只是生下个女孩儿,要不是我这个弟弟替她撑腰,大姐,三姐嫁得还算不错,那府里只怕能把她们娘俩都生吞活剥了。”

    靖宝清了清嗓子,苦笑道:“我对二姐说‘姐,你不用怕,大不了

    和离,我养得活你’,可我二姐宁肯把自己熬死,也不愿意走出那深府宅门。”

    说到这里,靖宝吁了口气停下来,指了指脚边不知名的野花。

    “娘娘你瞧,它们在寒风中开得多美,哪怕没有人驻足观赏,也能自得其乐。”

    靖宝心无旁骛的冲李敏智笑了下。

    “娘娘,我不想做温室里的花,离开男人便活不了,咱们女子是有翅膀的,我就想赌一赌,自己能飞多远!”

    李敏智看着她的笑,心中忽然生出了一种荒谬的感,仿佛从前那些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等着王爷临幸的日子,都是错误。

    “我还能飞吗?”她喃喃道。

    “只要娘娘想,翅膀永远在你身上,没有人能抢走。”

    李敏智眼角“突突”乱跳,正欲开口,余光一扫,不远处,婢女匆匆赶来。

    “娘娘!”

    “何事?”

    “京中来讯,王爷他,他已经在五百里外。”

    婢女说完,赶紧去看娘娘的脸,意外的是,娘娘脸上没有露出往日那般惊喜到无以复加的神色。

    “我知道了!”

    李敏智扭头道:“看来,你是真的要回去了!”

    靖宝心中一动。

    谁会来接她回去?

    是先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