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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三章 夜还长

    “走,去靶场看看!”

    顾长平沉了口气,步子迈得很大。

    高朝跟过去,落下半个人的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不近。

    他喜欢看他的背影!

    他的背影和别人不一样,像青松一样挺拔,又像山一样沉稳,哪怕见着位高权重的人,那根脊梁虽然弯,但从不会塌。

    傲呢!

    主子要看靶场,下人立刻点了几盏灯笼,顾长平等下人退远后,开口道:

    “那年我救你,是举手之劳,哪怕身旁站着的是个陌生人,那一箭我也会射出去。”

    “我知道,我在你眼里算不得熟人。”

    高朝低下头,看着脚尖,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你把我当什么人都可以,我不在乎,反正……”

    “我不是什么好人!”

    高朝错愕的抬起头,顾长平发现,这人有一双极黑的眼睛,里面的清澈,更胜于他。

    “我曾经做过一个梦。”

    他挪开视线,“梦里,你亲手把我送进监狱。”

    “不可能!”

    高朝尖叫起来,“这绝对不可能。”

    “只要我跟你走,你说愿意放我一条生路。”顾长平忍不住轻轻地笑了,“后来,我还是选择了赴死!”

    高朝五个手指以一种诡异的姿势缠在一起。

    这话,他听明白了!

    “这个靶场拆了吧,留着没意思!”

    顾长平

    转过身,认真的看了他一眼,踏进夜色里。

    “顾长平,我他娘的就要留一辈子!”

    高朝怒吼。

    少年锐气,锐不可当。

    顾长平听在耳朵里,嗤笑了一声。

    少年人口中的一辈子,不过是三五年的光景,就像做了个梦。

    梦一醒,夜还长,一辈子还长!

    ……

    回到顾府,有人等着。

    等着的人是沈长庚,他已经在太师椅里打了个盹,见顾长平回来,揉揉眼睛,开门见山道:

    “鹿鸣宴闹得这一出,曹明康应该把你安在‘危险分子’这一号,以后怕要对你重点关注,重点防备了!”

    顾长平脱了外衫,慢条斯理的用毛巾一根根擦拭着手指。

    “下面,你打算怎么办?”沈长庚追问,“是要利用那几个小崽子吗?”

    顾长平擦完手指,刚要开口,顾怿走进来,“爷,张宗杰的生活来源有些眉目。”

    “说来听听!”

    “他进国子监前,寡母东拼西凑凑了八十两银子,这些银子负担他在国子监的书学费和各项生活开支,对了,他还在京郊典了一处小房子。”

    “八十两,远远不够!”

    “没错!这一年来,他几乎没问家里再要过银子,但生活并不见拮据,甚至在悦来钱行里,还存了二百两。”

    顾长平嘴角带了点笑意

    ,“看来,这人不太干净。”

    沈长庚敲敲桌面,“会不会是他和石虎勾结,然后往靖生茶盅里放巴豆。”

    顾长平:“如果是这样,那他们之间还有一个中间人!”

    “聪明!”

    沈长庚大喝一声:“石虎进不了国子监,而且他也不会蠢到直接和张宗杰交易,万一张宗杰嘴巴不牢,把他交待出来,他不就完蛋了!”

    顾长平:“但现在,张宗杰应该不会再帮石虎做任何事!”

    沈长庚:“为什么?”

    顾长平:“因为,他已经有了一条更粗的大腿。”

    沈长庚:“曹明康。”

    一朝天子一朝臣。

    新帝之所以没动石尚书,一来是因为石尚书除了两个儿子外,没有让人垢病的地方。

    二来是皇位刚刚坐稳,就开始动先帝的老臣,大秦朝没这规矩。

    冷落是个好办法。

    于是,石尚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了皇宠。

    张宗杰能中解元,可见不是笨人,也看出石家的这条大腿抱不长,所以才急吼吼的拜入曹明康门下,另攀高枝。

    顾长平忽的起身,走到窗前。

    沉默许时,他道:“张宗杰是曹明康的人,那五个拜在我门下,曹明康想对付我,不会摆在明面上。”

    “所以,他会利用张宗杰?”沈长庚问道。

    “十有八。九!

    ”

    顾长平回头撇了一眼顾怿,“暗下派人盯着张宗杰。”

    “是!”顾怿转身而出。

    沈长庚起身,与顾长平并肩,眼珠子咕噜一转后,低声道:“可以利用那五个小崽子和张宗杰斗一斗。”

    “五打一,这个主意好!”

    顾长平推开窗户。

    月洒在他面上,笼起一层烟幕般的光色,隐他的眉目在雾色之中。

    ……

    怡红院,石虎推开怀里的玉倌儿,朝侍卫看了眼。侍卫忙把人赶出房里。

    郭培乾趁机坐下,灌了自己一盅酒道:“石公子,那小子说自己把东西放进去,没成怨不得他,只怨靖生的命太好!”

    “他还有脸说怨不得他?”

    石虎“啪”的一下摔了酒盅。

    郭培乾小心翼翼地看他一眼,又道:“他还说靖生对他起了疑心,以后必有戒备,不想再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

    “他这是翅膀硬了,攀上高枝,就嫌弃旧主了!”石虎眼露凶光,“他就不怕我把他做的好事,统统漏出去?”

    “这……”

    郭培乾脸色发白道:“漏出他,扯出我,石公子这不是让我为难吗?”

    “你XX妈的--”

    石虎一把揪住郭培乾,面容因怒火变得扭曲。

    “石公子别恼别恼,了不得咱们再找别的人!”郭培乾陪笑道:“只

    要银子洒得够,不怕没人。”

    “老子洒了两千两给你,连听个响都没听到,你还好意思再说这种话,滚!”

    “我滚,我滚!”

    郭培乾麻利的滚了。

    滚到门外,他扭头冲房门啐了一口,还耍什么尚书儿子的威风呢,你老子官位保得住,保不住都难说。

    自己要不是看在那点银子的份上,能帮着助纣为虐吗!

    郭培乾挺了挺腰板,昂首挺胸地走了。

    房里。

    石虎一拳砸在桌上,额上青筋暴出。

    短短一年,京城的变化翻天覆地。自个家渐渐势微,宣平侯却稳稳的上了位。

    老家伙现在是他的顶头上司,看着慈眉善目,和和气气的,但他不信,这人会让自个女儿白死?

    春闱要是那小子再榜上有名,就等于给宣平侯添了一把势力,到时候石家的处境,就更难了!

    他正是因为看明白了这一点,才冒险在秋闱动了点手脚,哪知道人算不如天算。

    石虎心头那个恨啊!

    “大爷!”

    侍卫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有人想见爷一面。”

    “特么是谁?”

    “我!”

    门推开,走进来一个男人,长眼,鹰鼻,三十出头的样子。

    石虎一怔。

    怎么会是他?

    男人看着他,阴笑道:“石公子,我们坐下来谈笔买卖,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