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宝何止感觉天旋地转,都快天崩地裂了。
她死死地看着顾长平的背影,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这个背影莫名的熟悉,像是曾经刻在过她的心上,只是时间久了,蒙上了一层灰。
她怔怔的往前走几步,手指轻轻扯了扯顾长平的衣袖。
顾长平扭头,忽然抬起手,指尖点在她额头上,“别急,还有几句话没说完。”
靖宝错愕回神,羞得连连后退。
她刚刚做了什么?
顾长平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平静道:
“靖生为了靖族的太平,顾念和靖二老爷的叔侄关系,瞒下了此事。只是以德报怨,何以报德?老族长,靖府落入这样的人手里,只怕用不了短短几年,便败了!”
靖老太爷这会连杀人的心都有。
大户人家,明争暗斗,争夺家产是常有的事,争得头破血流,老死不相往来的也不少。
但争得要拿人性命的,却不多。
都是一根藤上结的瓜,怎么能下得去手。
哪曾想,这个他最看中的侄儿,不仅下了狠手,还……靖老太爷感觉自己一张老脸火烧火燎的,臊都臊死了。
“我宣布,靖家这一支的家主之位,由七爷靖宝继承,你们几个可有意见!”
有个屁意见!
这位置本来就应该是靖七的。
族中几位长老忙不迭的点头。
“老族长,他怎么处置?”顾长平一指靖二老爷。
“顾大人,他的事情容我们几个老家伙再商议商议。”
“老族长,兄弟阋墙之祸,是大祸,靖府百年望族,名声在外,可别因为一个畜生,而祸害了所有儿孙辈的前程。”
这话,像把斧头劈开族中众长老的脑子。
靖家是个大族,同气连枝,共荣共损,一个人做错了,便是一家人做错了事。
这便是株连。
世人不会说,靖家的七爷进了国子监;他们只会说:国子监的靖七爷有个扒灰、杀人的二叔。
这事若不处置妥当,不仅靖府百年的名声毁了,靖家小辈的前程,婚姻统统受挫。
试问哪个好人家敢把姑娘嫁到这样的人家?
老族长沉着脸走进祠堂,余下众长老立刻跟进去,祠堂高大的朱门吱呀一声关上。
靖三老爷见势不好,给心腹递了个眼神,后者趁着众人不注意,悄然离去。
半盏茶后,门再次打开。
老族长咳嗽一声,正要开口说话。
“慢着!”
宏老太太被人搀扶着,颤颤威威的走出来,“老太爷能不能听老身说几
句话。”
老太爷两眼火光地看着宏氏,心说你家儿子歪成这样,多半是你在边上挑唆的,你还有脸说什么说?
宏老太太见老太爷对她的恳求视而不见,目中含泪,凄声道:
“老太爷,我只说一句话,一人做事一人担,别连累儿孙,他们还年轻,还要顶着脸面活下去。”
老太爷一听这话,立刻明白宏氏所求是什么。
他思了思道:“二老爷靖平远,为人失德,品行无端,犯下滔天大错,即日起逐出靖府,靖家的祖田,家产,房舍等继承权均与他无关,由其儿孙继承;其妻赵氏,休弃。”
话落,哑寂一片。
这可是靖府百年来,第一个被逐出靖家的男子。
“老族长英明,在下告辞!”顾长平冲老太爷抱了抱拳,转身便走。
“先生?”
靖宝追上去,“你去哪里?”
顾长平抬了抬下巴,“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先生住哪里?在临安府逗留几天?怎么找你?”
“怎的这么多问题?先处理好府中的事,我自会来找你!”
靖宝眼神勾勾地看着顾长平的背影,脑子里直发懵。
他来临安府,到底是做什么来了?
……
这一日大闹,所有人都筋疲力尽。
靖宝尤其累,她已经好些日子没闭眼了,去灵堂里添了些香油纸钱后,回院子倒头就睡。
一觉醒来,发现头上有只柔软的手,是二姐的。
靖宝想起了小时候二姐常常牵着她的手,和大姐,三姐一道陪她玩儿。
靖宝抓住二姐的手,放在脸颊处婆娑。
“二姐,什么时辰了?”
靖若溪气笑道:“你们两个瞧瞧,还和从前一模一样呢,一醒来便问时辰。”
“申时三刻!”
靖若素放下手里的针线活,走到外间让阿蛮去大厨房拎饭来。
靖若袖冲靖若溪道:“你摇醒她,先把饭吃了。”
“三姐!”
靖宝累极,含糊道:“再让我睡会,就一会,求你了!”
这话一说,三朵金花同时脸色变了变。
母亲对阿宝读书管得极严,子时睡觉,卯时一刻就得起,小孩子贪睡,总也睡不醒,每天三个姐姐轮流叫她。
叫不醒,就把人拖起来,一条冷毛巾敷面,她才能勉强醒来,真真叫人心疼死。
靖若素冲两个妹妹招招手,三人掂着脚尖,离去外间说话。
她们一走,靖宝反而睡不着了,歪着脑袋想了会心事,叫阿蛮进来洗漱更衣。
外间,饭菜已经摆出来,一一放在桌
上。
“娘和三位姐夫呢?”她问。
靖若素:“娘在自个房里用饭;你三位姐夫在守灵堂,咱们吃过饭,去替他们。”
靖若溪冷笑着接话道:“老太太病倒了,三房四房的人都在跟儿前侍疾,彻彻底底撩挑子。”
靖宝丝毫没有生气,喝了口粥道:“咱们得让他们有时间消化一下二叔二婶的事情!”
靖若袖叹道:“便是借我十个胆子,也想不到二叔他竟是这种人。”
靖宝安慰的拍拍她的手,扭头冲靖若溪道:“她怎么样?”
靖若溪:“挺好的,走之前我还去见了她一面,陪她说了会子话,她让我带个口讯给你,生死由命,富贵在天。”
“她是谁?”靖若袖好奇问。
靖若溪扒着她的耳朵低语了几声,靖若袖惊得半天只说了一句话:“阿宝啊,你胆子太大了!”
“先不说这些无关紧要的。阿宝,顾大人怎么会来南边?”靖若素问。
上回庄子上进蟊贼,顾长平在;这回大房遭难,顾长平还在……若说只是巧合,她不信。
“我也想知道!”靖宝支着下巴,愁眉苦脸。
靖若溪道:“他来南边做什么与咱们无关,就冲他帮阿宝说话,这份情咱们得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