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就此停止,连风声都唰然静止。
所有人被赵氏的话,惊得魂不附体。
赵氏转过身,看着浑身不停地在颤抖的陆氏,诡异地笑了笑,“大嫂,我说对了吗?”
陆氏瞳孔分分压紧,直至如针,与此同时,她猛的推开身旁扶着她的两个女儿,一头撞了过去,嘴里爆发出野兽一样的咆哮:
“姓赵的,你这样污我,我和你拼了!”
“拦住她!”老太爷见势不好,大喝一声。
所有下人赶紧冲过去把陆氏团团围住。
陆氏发出一声凄厉的哭声,“老爷啊,你九泉之下睁眼看看吧,他们这是要把咱们大房往死里欺负啊!”
赵氏毫不畏惧,她两眼冒光地看着陆氏,一字一句:“大嫂,是不是欺负,查一查就知道了,你敢不敢让七爷把外衣脱了,让郎中扶脉。”
“你……”
陆氏死死的看着赵氏,一张脸白得跟死人一样。
两人目光在空中遇上,像极了两头欲把对方撕裂咬碎的野兽,谁也没有退让半步。
然而细看之下,又有区别。
赵氏的目光穷凶极恶的,而陆氏的目光是心虚的。
靖二老爷和赵氏同床共枕二十几年,还是第一次看到她露出这样
的狠光,心想:莫非她说的是真的?
得勒!
就死马当活马医吧,反正脸皮已经撕破了,不如破釜沉舟赌上一赌。
“老太爷,当年父亲病中,是有意把家主之位传给我的,因为大房无子;但在临终前,大嫂突然生下靖七,父亲这才改了口,这些前事你都是知道的。”
靖二老爷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
“如今大哥不在了,二太太提出这样的质疑,也在情理之中,若靖七是不是靖家的孩子,这滔天的财富就落到外人的手里;若靖七是个女子……一个女子坐上家主之位,那靖家可就成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话。请老太爷作主。”
“二叔这么说,是怀疑我娘偷了人?”
处在漩涡中心的靖宝慢慢踱步出来,身形消瘦,眼神却像一把刀。
一把寒光森然,出鞘泰半的刀。
“二叔在庄上逼死了你的大儿媳妇,这会莫非还想再把长嫂也逼死。”
这话,又像一道怒雷,打在所有人的身上。
什么?
什么?
什么?
大奶奶是他公公逼死的?
怎么会呢?
靖二老爷脸色一阵白一阵青,恨得牙根紧咬,这小子想干什么?他会不会把杜氏的事情说出来?
还有
,自己逼/奸杜氏的事情,他知道不知道?
靖宝看着他,冷冷地笑了两声,“二叔,这会子你还有质疑吗?”
靖二老爷看着他眼中的寒光,挣扎了片刻,方才那随时准备大杀四方的杀气就像一个屁,“噗嗤”一下就没了。
他声气微弱地说道:“赵氏闺中失德……”
“老爷!”
赵氏缓缓抬头,用尽全身的力气道:“不用说我闺中失德,禁足几月,若七爷的身世没有任何问题,你大可给我休书一份。”
靖宝一听这话,心,顿时提到嗓子眼。
她以为隐晦的提出杜氏的事情,二房诸人就会作罢,哪知道,赵氏竟然破罐子破摔,丧心病狂地押上了她二太太的身份。
破釜沉舟?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赵氏也是被逼到了绝路上。
周妈妈一死,男人拿掉了她的管家之位,禁了她的足,赵氏自恃替靖家生了三个儿子,昂头挺胸活了二十多年,从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她又是争强好胜的性子,一心想着怎么把这一局扳过来。
另一边,周家人被赶出靖府,京城混不下去,只能回到临安府的老房子。
一家人挤在破屋里,想起从前的好日子,做梦
都想再重回赵氏身边当条狗。
恰好这时传来靖府大老爷遇难的事儿,周家男人料准赵氏要回来奔丧,凭着从前在靖府的人脉,想方设法的见到了赵氏。
赵氏一听前因后果,心里顿时炸开了锅,冷静下来左思右想,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为此,她还将府中的老人一一找来,询问当年陆氏生产一事。
一问才发现,陆氏当年竟然没有请稳婆,生产的时候只有李妈妈一个人在房里,三个女儿守在外头。
这……太匪夷所思。
女人生产,一只脚踏进鬼门关,有钱有势的人家,恨不得把全城的稳婆都请来,怎么可能把身家性命交给一个老奴。
这里头肯定有鬼。
赵氏原本是打算把事情查个明明白白后,再捅出来,哪知道靖七这般厉害,三位老爷都不是他的对手,得到消息赵氏不得不匆匆忙忙使出杀手锏。
开弓没有回头路。
赵氏只有一条道儿走到黑了!
赵氏冲靖宝冷笑:“七爷,我连休书都预备下了,你不会怕了吧!”
“我会怕?”
靖宝笑容淡淡,心底却是前所未有的慌乱。
郎中一来,什么都瞒不住,自己的身世转眼间就会大白于天下。
牵一发而动全身,这事不光自己倒霉,母亲,三位长姐,整个大房,乃至远在京城的宣平侯府……统统受牵连。
想到这里,靖宝想用力喘出一口气,却发现自己已经不会呼吸,死寂一般的空气中,比死寂更加恐怖的气氛在缓缓蔓延。
她木讷的转动着眼珠子,看向三位姐姐,露出一道无可奈何的笑容。
姐,完了!
大房三朵金花心跳如擂,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既然二太太非要弄个明白,我这做长辈的倒不得不成全她的心意。”
这时,老太爷缓缓开口,“不过,丑话说到前头,一会郎中的话要是和二太太的不符,这靖家也就没你的容身之地,来人,请郎中!”
“啊哎,我的天!”
陆氏一听这话,又惊又气又急,两眼一翻便晕了过去,女儿女婿们扶的扶,掐人中的掐人中,哭的哭,一片混乱。
靖宝看着那一处的混乱,连骨头都在打颤。
也是!
燕过留痕!
这世上哪有什么藏得住的秘密,不过是时间而已。
十五年的光阴如走马观花一样在眼前掠过。
她认命了叹了口气--
能藏十五年,也够了。
有秘密的人,其实也不太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