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北侯眼睛顿时一亮,巴巴地向首辅大人看过去。
曹明康笑道:“老侯爷,不是我说推诿的话,这事还得你自个上个折子,我只能在边上帮衬一两句。”
定北侯忙道:“一两句已足够了。”
“不过……”顾长平突然一个转折。
定北侯心里咯噔一下,“不过什么?”
顾长平摇摇头:“不过我觉得,年青人的事情,还是得让年青人自个解决,解决不了,再由老侯爷出面,这样也有回旋的余地。”
这话,像一盆冰水把定北侯心里的火,浇了个透心凉。
定北侯还没到老眼昏花的年纪,往深里一想,大有道理啊。
这里头还牵扯到一个长公主府呢,高朝那小子最是心高气傲的,就算自个孙子能忍下这口气,那小子怕也忍不下。
哎啊啊!
自己找首辅大人,那纯粹是找错了人,长公主才是他应该找的人。
曹明康微觑着眼,打量顾长平,他本来是想利用定北侯这枚棋子,刁难一下太子,顺便拉拢一下徐青山。
“子怀可是怕老夫不帮着老侯爷说话?”
顾长平脸色很平静,不紧不慢道:“皇上身子不好,这会能议的都是国家大事,大人最是眼里容不下沙子,自是会帮老侯爷说话,只是这个节骨
眼上……”
话说一半,留一半。
只有做官的人,能明白其中的深意。
曹明康看了他半晌,才笑道:“我也是见不得有人这么欺负老侯爷,才急了!”
顾长平恭敬道:“我就说大人是最刚正不阿的!”
“没什么事,老夫先去了!”
定北侯抱了抱拳,拍拍屁股说走就走,他一会得赶到长公主府去火上浇个油呢!
顾长平笑道:“老侯爷还是那个雷厉风行的脾性,丁点没变!”
曹明康轻不可闻地哼一声,“可惜,这世上像侯爷这样的人太少。人总是会变的,子怀你说对不对?”
这话里,有试探的意味。
顾长平回看过去,笑眯眯道:“先生,有些东西会变,有些东西不会变,我对先生的忠心,不会变。”
曹明康满意的笑笑,拿起杯子,“来,陪老夫喝一杯。”
“学生敬先生,祝先生福寿安康。”顾长平笑着举杯。
一杯喝尽,曹明康余光扫到祁怀谨,一脸兴味道:“太子纳侧妃,钦天监选了哪天的好日子?”
祁怀谨忙放下酒盅,道:“回大人,五月是毒月,诸事不利,选在了六月十八。”
曹明康点点头,“子怀今年二十出头了吧?”
顾长平:“二十有二!”
曹明康叹道:“
不小了,是该说门亲事了,可有相中的人家?”
顾长平抿了抿唇瓣,苦笑道:“我这样的人,京里有几个姑娘能相中。”
“胡说!”
曹明康一拍桌子,“依我看,是那些姑娘配不上你!”
这话,便是挑拨了。
四九城里谁不知道顾长平和苏婉儿曾是相好过。
如今苏婉儿攀了太子这棵高枝,顾长平多年相思成空,现在心里怕是把苏婉儿和太子恨了个底朝天。
“先生抬爱!”
顾长平垂下眼,脸上有一抹戚色,像极了被人抛弃的痴心汉。
曹明康拍拍他的肩叹了句:“天涯何处无芳草,你的亲事我会留意。”
“谢先生!”
……
靖七这会正一阵阵后怕呢。
冲动过后是冷静,冷静想一想,自己处境堪忧。
自己救了徐青山,朴真人恨她恨得要死,本来她打算不掺和他们之间争斗的,现在看来是不成的了。
也不知道高美人他们会不会看在自己辛苦救人的份上,能护她一二。
要是不护着,她也只能学鲁长平从国子监退学,回临安府读书了。
因为后悔,剩下的两个休沐天哪都没去,缩在房里温书写字。
元吉的伤用了药,一日好过一日,靖宝想着这孩子临危之时,竟然能牺牲自己,心
里对他又看重了一重,让阿砚得空教他些拳脚功夫,用来自保。
阿砚得了令,立刻把元吉从床上拎下来,也不管他伤好没好,先教他扎马步,于是整个院子就只听见元吉被虐的嗷嗷叫的声音,
在府中的最后一日,史明史亮两兄弟把狗二蛋从庄上接了来,小家伙浑身脏兮兮,见着靖宝,扑通跪下磕头。
靖宝命阿蛮带他下去冲个澡,换身衣裳再来。
都说人要衣装,佛要金装,狗二蛋洗干净身上,梳了头,穿了件半新不旧的衣服进来,靖宝差点没认出来。
小家伙长得还挺眉清目秀的。
“燕飞忙,莺语乱,恨重帘不卷,翠屏平远。”靖宝想了想,道:“平远两个字极好,你用这个名如何?”
狗二蛋也听不懂好在哪,反正主子说好,那就一定是好的。
靖宝扭头去看阿蛮:“先把人给你哥调教几日,要是有习武的天赋,就做他徒弟,要没有,你收了吧!”
阿蛮脆声道:“名字有了,前程有了,还不赶紧谢七爷!”
“谢七爷,谢七爷!”
狗二蛋把头磕得砰砰砰响,磕完,抬头,眨巴眨巴眼睛,问道:“七爷,小的叫什么来着!”
靖宝被他逗笑,瞪了阿蛮一眼,哪里伶俐,分明就是个糊涂
虫。
阿蛮勾勾嘴,这不还没经过奴婢的手调教吗?
……
傍晚,靖宝早早来到国子监打听消息。
可惜,什么消息都没有。
甚至没有人知道端午那夜在寻芳阁发生了什么?
晚课,高美人没来,王渊和朴真人也没来,正义堂里空落落的,靖宝的心里也空落落的。
她不傻。
徐青山这事,看着事儿不大,但一头连着太子,一头连着长公主,那可都是能决定乾坤的牛人。
不会出什么事儿吧,她惴惴不安的想!
晚课结束,靖宝回到斋舍,只有汪秦生一个人在。
汪秦生见她来,笑道:“文若,我姨母他们昨儿去了楼外楼,都说好吃。”
靖宝听了欢喜,“可有报我的名字,让掌柜便宜些?”
“放心吧,他们不差那些银子。”
靖宝想着做媒的事儿,问道:“秦生,你在金陵府可曾说过亲事?”
“好端端的问这个做什么?”
汪秦生涨红了脸:“我还小呢,娘说等有了功名再成家。”
靖宝:“可有心仪的姑娘?”
“胡说什么呢?婚姻大事,岂能只看我心仪,孔夫子说了……”
“我不听孔夫子说,我只听你说,到底有没有?”
“你,你,你……”
汪秦生指着靖宝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