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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苏婉儿

    顾长平的目光从她身上抽离,往榻上坐下,跑堂送来热茶点心,便掩门离开。

    屋内只剩二人,气氛莫名冷落。

    苏婉儿发现顾长平没有像从前那样盯着看她很长的时间,心中微微不悦,坐了榻的另一边。

    竹榻中间,摆了个棋盘,上面散着几子,显然是副残棋。下残棋,是苏婉儿兄长苏秉文的最爱。

    翠玉轩也是苏秉文的私产。

    苏家子嗣单薄,仅有一子一女,苏秉文是正室所生,苏婉儿是姨娘所生,

    三岁的时候,姨娘病逝,苏婉儿便直接养在太太身边,当成嫡女教养。

    苏太傅膝下冷清,便常常教她读些四书五经。

    苏婉儿也天资聪明,一学就会,一点就通,久而久之,便有了京中第一大才女的称谓。

    顾长平前世,便是被她一身的才华所吸引,一陷到底。

    如今……

    顾长平见她抓了几颗棋子放在手里玩儿,心中冷笑不止。

    他仍旧沉默的吃茶,倒是苏婉儿实在忍不住,柔柔道:“怎的见了我,一句话也没有。”

    顾长平略挑眉:“不知道要说什么!”

    苏婉儿以为他还在介意那件事情,轻轻一叹,“我也不曾料到父亲会不同意

    我们的婚事,他从前待你,如同半子,却不想在这件事情上……”

    顾长平心如刀割。

    是苏先生不同意吗?

    明明是你自己不愿,故意在苏夫人跟前提起顾家和朝庭的过往。

    苏夫人一向胆小怕事,当年他被送入苏家,苏夫人怕惹祸上身,便以绝食作威。

    只可惜苏先生根本不为所动。

    这一回,苏夫人仍以绝食作威胁。

    苏先生顾念老妻跟他大半辈子不容易,又知道他和十二郎都对苏婉儿心生好感,怕两人为着一个女人反目成仇,这才两边都不允。

    前世,他为情鬼迷心窍,与恩师决裂,与十二郎割袍断义,虽手握滔天权势,不过是孤家寡人一个,连最后的尸身,都是那人来收敛。

    想到这里,顾长平脸面已肃穆,声音也沉了下来:

    “先生有先生的考量,你也说他把我当半子,父母之爱子,必为之计生远,他许是看到了我们看不到的危机,所以我们不该再见面。”

    话音刚落,苏婉儿的泪水便滚滚而落,泣不成声道:“那我们这么多年的情份,就这么算了?”

    情份?

    顾长平脑中飞快的闪过诸多过往,每一个过往,都像是在他心

    口扎下一刀,提醒他--

    假的,统统都是假的。

    她的心里,根本没有你,也没有十二郎,你们不过是她手中的棋子,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掩盖她不为人知的秘密。

    “就这么算了吧!”

    顾长平扭头,深目看着她,“今天是我最后一次私会你,以后不必再给我送信。”

    棋子“叭”的一声落在棋盘上。

    苏婉儿睁着泪眼,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子怀,你不要我了,那我的这颗心……要往何处安呢?”

    顾长平握着茶盅的手,骤然发紧。

    瞧,看着柔柔弱弱,凄凄惨惨,其实真的坏透了。简单的两句话儿,就可让人又生又死的,多会演戏。

    戏台上的戏子,都比不过。

    顾长平放下茶盅,平静看她,“苏姑娘,从前是我妄想了,若有得罪之处,还请原谅,以后不会了。至于苏姑娘的心往何处安放,自然是你未来的夫君处。”

    苏婉儿惊得连泪都忘了流,只觉得眼前的男人,无比的陌生,像换了个人似的。

    不对啊,眉眼还是那个眉眼。

    顾长平起身,淡淡道:“我先走了,劳烦姑娘代我向先生和秉文问好,为着避嫌,我不方

    便去看他们。等姑娘出了门子,我再上门请罪。”

    轰隆隆!

    如雷直劈!

    苏婉儿身形晃了晃,一咬牙,不管不顾的冲过去,在顾长平一脚已跨出门槛时,从身后抱住了他。

    “子怀,我不让你走!”

    顾长平身形一顿,冷冷道:“苏姑娘,请自重。”

    说罢,他后脚往前一步,头也不回的离开。

    苏婉儿手中落空,一脸的茫然。

    这到底是怎么了?

    哪里出了问题?

    还是说,有别的女人勾着他?

    想到这里,苏婉儿一扫脸上的茫然,“来人!”

    “小姐!”贴身婢女落雪蹬蹬蹬跑上楼。

    “派人去查一下顾府最近有什么动静?尤其查一下顾长平身边有没有女人?”

    “顾大人对小姐忠心不二,身边连个妾都不纳,应该不会有女人吧!”

    苏婉儿听完,更觉得憋气了。

    要没有别的狐狸精,顾长平能这样对她!

    “让你查,你就去查!”

    落雪不敢再说,忙应:“是!”

    ……

    顾长平走出翠玉轩,坐轿回府,忽的想到这条街是涯石街,心绪微动,掀起帘子一角。

    巧了,仅隔几个铺面,便是楼外楼,八间开阔大门头,分上下两层,

    门口雕门栏花,一看做工便是南边的手艺。

    涯石街是条珠宝古玩铺子,来逛的都是京城有点家底的人家,一般人不会将酒楼开在这般安静的地方,没人气。

    但楼外楼的生意却异常的好,京中吃腻了大荤大肉的人家,都会绕远跑来吃一吃南边的小食。

    再加上涯石街临水,水上几艘小船,几点灯笼,伴着月色,竟是美景。

    可见,姓靖的的脑袋瓜子是极灵光的。

    正要落帘,突然,一辆马车在铺门口停下,有人从车上下来,正是刚刚被他念叨着的“姓靖的”。

    靖宝理了理衣衫,与迎出来的管事低声说话,管事一边点头,一边时不时的应一两句。

    顾长平看着心烦,落下了轿帘。

    靖宝察觉似乎有人盯着她看,一扭头,没看到人,只看到一顶远去的轿子。

    “好了,我的要求便是这些,你们抓紧些。”

    “七爷,掌柜和伙计从哪里请?”

    “这个不用你烦神,我从南边把人调过来,都是熟手,安顿好了就能干活。”

    靖宝交待完,不再逗留,扶着阿蛮的手上车。

    车里,陆氏把温茶递过去,问道:“你舅舅把你叫到书房,叮嘱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