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阴沉沉的,也看不出来几点,大概已经过了晚饭的时间,棉被缝的差不多了,不是常见的那种横平竖直的缝法,钟玉秀缝的棉被芯儿上是一个个菱形的网格,很好看。
“哎呀,你这出去上班,眼界开了,缝个棉被都有花样,还挺好看的。”
黄喜娣爱不释手的摸着,眼里是掩饰不住的羡慕。
“呵呵,好看你以后这么缝,就是斜着走针,都一样......”
钟玉秀话音刚落,院外又传来了胡梅的叫喊声:“玉秀,在家不?”
王永胜等不及了,又派了传令官儿来。
“得了,你先回去吧!把门外那个帮我带走,就说我今天在这边住下了。”
钟玉秀无语,她今天不打算回去了,明知道他们有事要麻烦自己,那就得拖就拖,给他们找点别扭。
王永胜他们也确实被她这一手给膈应着了。
房子早就盖好了,你天天回家来住,偏偏今天不回来,什么意思?这不就是纯纯给人找不痛快么。
“去,老大你去找她去,她不回来,以后也别进这院了!”
黄四凤把扫炕的扫帚摔到地上,指着窗外朝王大龙呼喊。
王大龙没动地方,看了眼没说话的王永胜,“爹,三豹没在家,你说我一个大伯子去找兄弟媳妇,这......”
“那把你媳妇儿也带去,你们一起去!”涉及到自己老儿子,黄四凤真的不管不顾了,又恢复了之前的强势。
“妈!”
坐在炕头的王四雄开口了,那梳的一丝不苟的头发丝略微有些凌乱,但是不影响那满脸的傲气凌人。
“三房新家在哪儿?我亲自去看看,我这个小叔子还没见过三嫂呢!”
说着,起身站了起来,整理下身上的蓝色中山装,示意黄喜娣给他带路。
黄四凤觉着自己儿子可是要高中生,马上要当公社干部的人,不想让他自降身价去找钟玉秀那死娘。鞋都顾不上穿,下地拦人。
“老儿子,你上赶子去找她干啥,等娘让人把她叫回来,再说。”
“让他去吧,老二媳妇,你给老四指个路就回来。”王永胜长长吐出一口烟,眯着的眼睛看不出里边的情绪。
看他发了话,黄四凤也不拦着了,任由黄喜娣和王四雄出了屋。
众人散去,黄四凤忍不住朝王永胜抱怨,“你让老四去找偏房那娘们,她不是更鼻孔朝天了?”
“你一天就知道瞎吵吵,知道个屁?”
王永胜难道想让宝贝老儿子去求人么,可有啥办法,到手的儿媳妇眼瞅就要飞了,如果没有女方的帮忙,他儿子即使能分派回公社上班,怕是也只是个小喽啰。
而且这婚事不成功就成仇了,和武装部长结仇,他儿子这工作也不好干啊。
“这儿媳妇必须娶回来,大丈夫能屈能伸,现在低个头算什么?”手里的烟袋锅往炕上一按,王永胜一脸的决然。
“你明天张罗一桌好饭菜,我请大队干部吃顿饭,还有......还有老三媳妇......”
“啊?”黄四凤听他这话,眼瞅着就要骂起来,但被王永胜一指,熄了火,“狗屁不是你就窝那别说话,我咋说你咋办就得了,别成天一点忙都帮不上,竟扯后腿儿。”
王永胜骂完,烦躁的又拿起烟袋锅,抱着烟盒子去房子后门口坐着想事儿去了。
看着眼前这宽敞的院子,王四雄高扬着的脑袋往下低了一点,心思一瞬间转了八百个弯,刚出门时的轻视心理也没了。
村里的宅基地分配都是有一定标准的,几口人分多大的面积,这都是定了的。很明显,三房的这个院子面积远远超出了她们该得的。
见微知着,这个三嫂不简单啊。
“行了,二嫂你先回去吧,我自己进去就行。”
抬手拦住想要叫门的黄喜娣,仗着身高,压迫的她后退了几步。“这......你一个人进去,不太......方便......
在王四雄的盯视下,黄喜娣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竟然直接被吓的把尾音咽了回去,勉强干笑一下,转身溜了。
这个王四雄身上有种斯文变态的气质,黄喜娣说不好这种感觉,就是和他说话时总觉着他的眼神像个手,在心里放肆的玩*弄别人,让人不寒而栗。
看着黄喜娣慌乱的逃跑背影,王四雄笑了,心里莫名的有了满足感,转身再看这个院子时,刚才的敬畏也没了。
不过是运气好点的农村妇女,没准儿仗着王三豹没在家,这女人和吴宝贵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才得了这大院子。
至于心计,男人都管不住的女人能有什么心计。
王四雄轻视心已起,也没叫门,直接拉开门闩,大步走了进去。
钟玉秀老远就听到他和黄喜娣来了,也没出声,端着一盆刚烧开的刷锅水站在门后,听着他一步步走近。
估摸着差不多了,钟玉秀用肩膀撞开门帘和门,扬手一盆滚烫的刷锅水就泼了出去。
“啊......啊.......”
王四雄的惨嚎声响起,那声音大的,把院墙旁树上的麻雀都惊飞了。
“哎呦!我的天啊!你是谁啊?哎呀,这咋悄没声的进院了?都没看着你......”
钟玉秀眼神冰冷,嘴上却不停。
也还好天气冷,要不就这一下子,王四雄直接就得毁容。
试探着轻轻的擦了下脸,感觉没有秃噜皮,王四雄这才抬起通红的脸,怒道:“你瞎啊?这么大的人看不见么?”
那稻草做的门帘又厚又不方便,确实容易看不见门外有人,王四雄也没往她是故意那方面想。
自认倒霉,随口又骂了两句:
“疯疯癫癫的,谁家女人像你这么不稳重,毛手毛脚的都要飞起来了,真是臭鱼找烂虾。”
钟玉秀看见他本就肝火旺盛,正觉着泼的不够过瘾呢,被他这不知死活的一骂,顺势直接又动了手。
“哪旮旯来的王八犊子,上我家里抽风来了,给我滚出去!”
手里的木盆照着他脑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