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子衿心中有些奇怪,伯夫人把祖母安排到偏远,安乐伯就同意了?安乐伯是祖母的唯一儿子。祖母的地位,在府上一直都很尊贵的呀。
她带着疑惑的心情踏进偏院,顿时感到一种萧索、荒凉。春寒料峭,在这偏院感觉更明显。
越往里走,程子衿的怒火越浓烈,脸色也越黑。
视线所及,建筑越来越旧,越来越荒凉。由此可以想象,老夫人所住的院落会是怎样的环境。
祖母乃是江南吴氏嫡女,祖上曾出过三位宰相,而她的父亲更是以军功封侯。她当初算下嫁到这安乐伯府,如今却落到这样的光景!
程子衿看着那院门越来越近,手心也紧紧攥了攥。她先一步上前,正要叩门而入。门忽然开了,走出一个老妇人。
她穿着素雅的绫罗,保养得不错,不过神色冷漠,像个门神挡在门口。
程子衿摸了摸下巴,扫了蔷薇一眼,对方低声道:“这是老侯爷的姨娘……”
一个老姨娘。
“现在老夫人睡着了,不得打扰。”郝姨娘一张老脸没有半点情绪起伏,语气里带着命令。
程子衿淡淡一笑:“祖母睡了没有关系,我进去等她便好。”
说完,程子衿就要抬脚。
“慢着,老夫人不喜被打扰,小姐不要进去了。”郝姨娘忽然出声,身子也拦在门口不要程子衿进,“过了病气就不好了!”
郝姨娘语气不善,充满了不容辩解的冷淡。
程子衿神色渐渐沉了下来,直视着对方,道:“起开。”
郝姨娘纹丝不动,冷淡地与程子衿对视,嘴角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伯府中的事情轮不到你来置喙。速速离去,别让伯爷回来发怒。”
程子衿忽然伸手扯住了郝姨娘的衣襟,往旁边一推!
“你敢动我,你难不成是要我命?给你!”郝姨娘不管不顾地朝程子衿撞过来!
程子衿冷笑连连,她最看不上的就是这种泼妇行为,所以夜不准备客气。
对方扑过来时,她一闪身,对方直接扑空,撞到眼前的一棵树上。
程子衿懒得理会她,转身就朝院里走。
“关门,别让外人打扰了老夫人清净!”郝姨娘胸口被树干撞得眼前金星乱冒,脑袋却分外清醒,她顾不得疼痛,一脸怒色朝院落里吼道。
院里丫鬟啪啪上了门栓。
程子衿冷哼一声,快走几步,飞身而起,凌空一脚踹在了门扇上!
哐当!原本就半旧的门轰然
倒地,溅起一片尘土。
程子衿带着蔷薇踏过尘土进了院中。
郝姨娘瞬间愣住了,紧跟着又气急败坏地跟了进去。
破旧的屋舍,暗淡无比。
程子衿进了内室,一眼看见床上躺着一个形如枯槁的老妇人,她的眼睛微微转动,显示她还活着。
看见来人,老妇人吃力地抬起骨瘦如柴的手,张张嘴,想要说话,却始终没有吐出一个音。
“祖母!”程子衿声音哽咽,上去紧紧握住了老人的手。
程子衿心里悲伤无比,她知道这是前身的情绪流动。可见她也记挂着自己的祖母。
老人的眼眶慢慢红了,嘴里喃喃着:“来看祖母了……好……”
程子衿同时环视了屋里陈设。
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连被褥都是半旧的,老人身上的衣服也是凌乱不堪,寿衣已经很显眼地放在了桌子上——就等着老人咽最后一口气了。
程子衿回头,冷漠地望着郝姨娘,道:“你们就这样对待我祖母?”
“一个行将就木之人,也用不多少,这也是老夫人勤俭持家的风格。”郝姨娘站在一旁淡定解释,眼角闪动着鄙夷之色。
“放屁!你一个妾侍有什么资格替我祖母做主?”程子衿冷笑一
声,打量着郝姨娘,“你看看你,穿的是什么,再看看我祖母,穿的是什么?什么时候,一个妾侍比正室还风光?你是来伺候的?我看你是来找事的还差不多——马上给我滚出去!”
郝姨娘一愣,不可思议地看着程子衿,她没有想到程子衿会这样骂她,以前就是借个胆子对方也不敢这样骂。对方表面有些咋咋呼呼,其实骨子里是自卑懦弱的。
现在自己就要让她知道谁能做这个院落的主。
“你骂我?谁给你的胆子?!”郝姨娘怒了,拿出以前的架势上前就要甩程子衿耳光。
老夫人抓着程子衿的手一下紧了,她眼眸中露出了焦急,想要挣扎起身。
程子衿拍了拍老夫人的手,示意她放心,同时看准时机抬腿,一脚踹在了郝姨娘的胸脯上。直接将对方踹得后退几步,顶在了墙上。
郝姨娘眼前一黑,胸口钝疼。
她从来没有这样被人对待过,如今被却一个丫头片子打了脸,而且还让屋里的丫鬟婆子们看到,今后自己就成了笑柄,还怎么发号施令?
“我的娘哟,这天杀的竟敢打长辈……我是不活了……”郝姨娘将簪子一拔,披头散发坐在地上撒起了泼。
“看什
么,给我拖出去,别让她打扰了我祖母。”程子衿冷着脸朝那几个丫鬟婆子命令道。
正在这时,屋外进来一拨人。
为首正是安乐伯夫人何氏,也就是原身继母,而身后那个十四五岁粉衣少女,正是何氏女儿,原身的妹妹——程佳人。
“哎呦,这是怎么了?怎么才回府就打起来了。”何氏脸上露出忧色,“来人,快把姨娘扶起来。”她话音一落,几个人忙过去扶起郝姨娘。
“夫人,大小姐不听我的劝告,硬是闯进来,还殴打于我……呜呜……”郝姨娘此时形容狼狈,眼泪鼻涕横飞,“夫人给我做主……”
还没等何氏说话,程佳人就走到程子衿跟前,神色严肃道:“让祖母移居偏院,是父亲的决定。因祖母病气重,父亲担心过给大家,还吩咐过没有他的允许,不能去探望——你是要忤逆父亲?”
这帽子扣得有些大。
“忤逆?”程子衿不怒反笑,“我朝以孝治天下。一个病重的垂暮老人从子衿明亮宽敞的院子被移出来送到偏院,我没有看出是一个孝子应该做的。如果皇上知道了,你猜他会不会请父亲去聊聊?”
程佳人一愣,她没想到程子衿竟然抬出了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