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国都城。
平阳侯府内此时乱成一团。
“快叫侯爷去,如夫人要小产了!”
程子衿看着梅清雪脸色惨白地倒在地上,裙子上缓缓溢出的血迹,脑袋轰然响一声。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一时有些不知所措。自己好像没有怎么用力,怎的梅清雪就那么重重倒地了?
“梅清雪,你少来讹……”
就在这时,从院中如风一般卷进来一道人影,刹那间就到了程子衿跟前,将她笼罩起来。
程子衿刚抬头看清来人——正是她的夫君赫连铎。
她正想要解释,还来不及开口。
啪!
就被对方结结实实扇了一记耳光。她的脸不可抑地甩向一边,耳朵里一片嗡嗡声,眼前一黑。
她忍住火辣的疼痛,抚着被打的半边脸,转头还想解释。
啪!又是一记耳光甩过来。
“毒妇!平时跋扈些也就罢了,竟然还怀着蛇蝎心肠!”赫连铎恨不得一把掐死程子衿,他浑身煞气,目光如刀直射向程子衿。
“侯爷,侧夫人流血了,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这句话无疑火上浇油。
赫连铎回头,视线落在梅清雪身下那片夺人眼球的红色上时,眼睛立刻红了,转身不由分说,一脚将程
子衿踹了出去,然后转身弯腰抱起了梅清雪飞快往外走去。
“给我将这个贱人押到家庙,家法伺候!五十大板,一下都不要少!”
程子衿被踹到桌沿上,尖锐的棱角戳在她腰上,顿时传来一阵难以言说的剧痛。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已经被丫鬟婆子七手八脚拽起腿脚往出扯去。
她的头重重磕在台阶上,发簪掉落,长发披散。
她的背部在粗粝的地面上擦过,钻心的痛楚让她无法支撑,终是昏了过去。
……
程子衿醒过来,就看到了一双精致的绣鞋在眼前晃悠。
“你醒了?”梅清雪坐在椅子上,俯身含笑看着程子衿。
此时的程子衿披头散发,后背还有血渍灰尘,脸上是纵横交错的刀疤。整个人显得又丑又脏。
梅清雪得意地一笑,抬脚落在程子衿脸上,用力踩了踩,“你说你这丑妇,到底哪里来的勇气舔着脸要太后给你赐婚的?你这张脸看着就让人恶心,还要做铎哥的妻子!你也配!你让他在别人面前抬不起头,你知不知道?”
说到最后,梅清雪几乎咬牙切齿,恨意毫不掩饰地散发出来。
“梅清雪,你讹我的,我要去告诉他……”程子衿一面躲避
着梅清雪的脚,一面试图努力想要爬起来,“你害我的……”
梅清雪伸出涂着豆蔻的手指,用力擒住了程子衿的下巴,似笑非笑:“就凭你?那就看看你挨了板子之后,有没有机会去见他吧。”
说完,她用指甲在程子衿的脸颊重重划出一道新的血痕,起身对身边婆子道:“给我好好招呼我们的夫人。”
雨点般的板子重重落在程子衿的身上,她连喊疼的机会与力气都没有,仿佛一个破布娃娃,渐渐没有了声息。
梅清雪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发觉板子落得有了迟疑,她道:“给我打,这是侯爷的命令。”
家法完毕,婆子上前探了一下程子衿的呼吸,朝梅清雪低声报告道:“夫人,没气了。”
“死了?也好,”梅清雪眼皮眨也不眨,拂了拂衣摆,道,“找可靠的人,用席子卷了扔到城外去。回头就跟侯爷说,程子衿挨了几板子不高兴,跑离侯府不见了。”
……
黄昏时分,一辆马车从侯府后门驶出,朝城外而去。
道路颠簸,一个物件从马车后面跌下,滚落在路面浅草处。而车前面两个马夫说得正热乎,根本不知道自己车上掉了东西。
席子散开,里面的
人也露了出来,女人穿着单薄的衣衫,浑身血淋淋的,脸上带着疤痕和血痕。
偶尔路过的人只远远躲开,这年月路边白骨时不时就露将出来,见怪不怪。
却没有人注意到,那尸体的手指微微一动。
好疼。
程子衿的第一感觉竟是疼痛。
后背痛的她冷汗津津,整个人感觉自己忽冷忽热,应该该是发烧了。
她想要呼救,可路边的人都匆匆避开她。
难道,刚穿过来就要挂了,程子衿倍感绝望。就在这时,视线恍惚中,依稀看见一辆马车缓缓驶来。
“救命……”她奋力扬起一只手,发出呼救。
马车果真在她跟前停下。
一只修长洁白又骨节分明的手将窗帘掀开一角。
她想要看清,眸光却始终不能聚焦,只看到一个模糊朦胧的轮廓。
一抹颀长挺拔的玄色身影从马车上下来,缓缓而来。
随后,程子衿落入一个有力的怀抱。
“怎的是你?”男人的声音清冷又动听,如珠玉落盘。
她再支撑不住,昏死过去。
程子衿再次睁眼时,一些不属于她的记忆片段潮水般涌进了大脑。
前身本是安乐伯嫡女,八岁时与母亲外出遭遇歹人,母亲重伤身死,前身被毁
了容颜。
随即,父亲外室进门。这继母对前身属于放养状态,而对自己的女儿却是严格管教。
后来,前身成了京城第一丑女,还花痴一般钟情赫连铎。
结果也不知怎么回事,当时还健在的太后可能一时兴起,竟然真的给前身和赫连铎指了婚!
成亲半年,平阳侯连个正眼都没有给过她。非但如此,他在婚后半个月,就迎娶他心尖上的人梅清雪进门做了侧夫人。
他不仅让梅清雪掌了府中中馈,而且让对方和程子衿平起平坐,孩子将来都是嫡子嫡女,没有庶子一说。
可能因为前身执念太深,让程子衿也感觉心中隐隐作痛。
她暗道:“你放心,既占了你的身子,我定当替你讨个公道回来。”
承诺完,竟仿佛心头上的大石卸下了一般。她感觉轻松不少。
她开始打量着眼前的陈设,古香古色,空气中飘散着浓郁的药香。
这时,珠帘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侯夫人醒了?”
男子着一件青袍,面容清俊,笑意温和,停在距离程子衿不远不近的木桌前,双手交叠。
侯夫人?他知道她的身份?
也是了,自己是京城第一丑。估计看到这满脸疤痕,就认出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