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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允恒挂了电话,颇有些无奈的揉了揉眉心。自从他在半年前同女友分手后,催婚就成了他日常生活的一部分,每每打电话,都会被提起。幸好他一向都是很有主见的人,并不会轻易被父母所左右。对他来说,一段不合拍的感情,只会带来无尽的麻烦,还不如不谈。婚姻更是如此,他做不到和一个没有感情的人在婚姻里蹉跎几十年。

    他在一家口腔医院就职,凭着严谨和精湛的技术很受领导重视。除了太忙,他对当前的工作挺满意。

    因为忙,他的作息时间一向很固定,他几乎不会放纵自己。但今儿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已经到了平常的作息时间,他竟然没有一点儿睡意。突然就想接着喝一杯。

    他也那么做了,起身拿了一瓶酒打开,慢慢的喝了起来。他有种想马上给陈渡打电话索要孟筂联系方式的冲动,但这时候陈渡必定已经休息了,他这通电话打过去,必定会换来一顿臭骂。

    他克制住了这种冲动,喝完一杯酒后起身往卧室里去了。

    孟筂再次去酒吧买醉时,又‘很巧’的遇见了冯允恒。他这次像是一个人,没有和朋友一起。他比孟筂更早到,就坐在她常坐的位置上,见着她朝着她举起手中的杯子,微笑着同她打招呼:“嗨,又见面了。”

    孟筂来这边只想一个人呆着,但上次在这边他才帮过她找钥匙,她不得不同他打招呼。但她明显心不在焉的,很快便坐下来,点了一杯酒慢慢的喝了起来。

    她喝酒的时候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身上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冯允恒试图同她搭讪,但都没能开得了口。

    他并不是不识趣的人,不再打扰她,甚至克制着自己不礼貌的去观察她。

    她喝酒似是就只是为了买醉,不疾不徐却又一杯接一杯的喝着。喝到后边儿,她的速度慢了下来,呆呆茫然的坐着,明明是在热闹的酒吧,她的身影却是那么的孤寂,似是被看不见的悲伤笼罩着。

    她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他的存在,在喝得差不多后便买了单,起身往外边儿走去。

    冯允恒看着她的身影,也买了单,起身跟着她往外走。

    今儿的孟筂喝得有点儿多了,胃里一直不停的翻涌着,她想要呕吐,刚走到垃圾桶旁,一道关切的声音就响了起来,问道:“你还好吗?”

    她一手扶着墙壁,听到声音回过头,看见冯允恒脸上透出了几分惊讶来,说道:“你还没走吗?”

    她本是想吐的,这会儿看见他只得强忍住。

    她有着一双清澈的眼眸,看人时很认真,不带任何杂质,很纯粹。

    冯允恒突然就有种不敢直视她的感觉,说道:“你一个人不安全,我……”

    对上她的视线,他有些窘迫,像是自己的内心被她看透了一般,剩下的那些道貌岸然的话突然就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了。

    孟筂倒是没说其他什么,只是笑笑,说道:“不用担心,我常来这边的。我很清醒。”她又补充道。

    她的脸色并不怎么好,冯允恒问道:“要喝水吗?”

    孟筂的胃里翻腾得厉害,她摇摇头,摆摆手还没说不用,就哇的一声吐了出来。待到呕吐完,她已经虚弱得没有力气了。

    冯允恒上前一步,递了一瓶拧开瓶盖的水给她,她没有回过头来看他,只低低的说了句谢谢。

    她缓了好会儿才缓过来,多少有些狼狈,转过身来,挤出了笑容,再次向他道了谢。

    冯允恒让她别客气,说道:“我送你回去吧。”

    “不不,不用,已经很麻烦你了,我自己能回去。”孟筂想也不想的拒绝。语气里透着些客气疏离的歉意。

    冯允恒察觉到,她并不想要他靠近,知道如果自己再坚持恐怕只会被视作居心不良了,他没有再坚持,只是周到的陪着她到路边去拦车。

    这边的车很好拦,没多时就有一辆空出租车过来。他拉开车门让孟筂上车,道了句晚安后替她关上车门。

    很巧,孟筂的车刚走,就又有一辆出租车过来,冯允恒上了车,鬼使神差的让司机跟上前面孟筂的车。

    如孟筂所说,她是清醒的。他在后边儿的车里看着她下了车,摇摇晃晃的往小区里走去。

    冯允恒觉得自己肯定是疯了,竟然悄悄的跟着人回了家。这就算是在他二十来岁时,也从未做过的事。

    但自那天后,孟筂就未再出现在那个酒吧过。反倒是他只要有时间都会过去喝上一杯。

    孟筂这几天很忙,仓库里进货量大,她每每下班都累得动也不想动一下,更无力气再去酒吧了。

    因为忙,她中午通常都是随便对付。也许是因为吃得不那么清淡,也也许是太忙了,她上了火,半边腮帮子肿了起来,轻轻一动就痛,去药店去了消炎药吃也不管用。

    她不想去医院,就那么拖着。这天下午下班,实在痛得受不了了,她又往药店去买止疼药,她的脸肿得亮了起来,店员还算是负责,没有给她止疼药,建议她去医院看看,别越拖越严重了。

    孟筂只得打了车去医院。

    晚上的口腔医院冷冷清清的,她挂了急诊,前边儿还排了几个人。牙疼得实在厉害,她用一只手摁着,等待着医生叫号。

    前边儿的人的情况应该比较复杂,等了二十来分钟都没有叫号,孟筂疼得厉害,正打算去询问护士能不能先吃点儿止疼药,就见正准备下班的冯允恒从走廊的另一端走了过来。

    这边没什么人,他也看到了她,很快朝着她走了过来,一看她那肿起来的脸他就清楚是怎么回事了,沉吟了一下,让她跟着他去他的诊室。

    他很快给孟筂做了检查,她的疼痛是由智齿发炎引起的,他给开了药,让观察,如果经常疼就要拔除智齿。

    孟筂对这边不熟,他陪着她到楼下取了药,又找了水先让她吃药,这才问道:“怎么拖到现在才过来?”

    她可真是够能忍的,早些天来看就不会肿那么厉害了。

    “唔,我在药店取了药的,但吃了也没效果。”孟筂回答。

    冯允恒笑笑,说道:“以后吃药没效果还是早来医院吧,省得多受罪。你要早点儿来看,药也可以少吃几顿。”

    孟筂有些不好意思,点点头应了一声好。

    孟筂这样儿,就算想吃东西也吃不了什么。冯允恒没有邀请她吃饭,只提出送她回家。

    要不是他帮忙,她这会儿肯定还在排队,孟筂哪里好再麻烦人,刚要拒绝,冯允恒就笑着说道:“走吧,给我一个发挥绅士风度的机会。”

    孟筂不好再拒绝,只得随着他往停车场走。

    孟筂的牙疼不愿意说话,冯允恒体谅,也并不同她聊天。送她到她住的小区后留了她的联系方式,让她吃药如果见效不大就联系他。

    孟筂再三向他道谢,等着他开着车走了,这才往小区里走。

    回到家中,她才发现沈子业过来了。她见着他下意识的就要遮住那半边脸,但那脸肿得那么厉害,沈子业又怎么会看不见,皱着眉头问道:“脸怎么了?”

    “没怎么,智齿发炎了。已经去医院看过了。”孟筂回答,拿出钥匙开了门。

    她说话含含糊糊的,轻轻一动就扯动着脸疼得厉害,她也不去看沈子业,回到家里先去洗手重新刷了牙,这才到客厅里去。

    她没有应付他的心思,在沙发上坐下就心不在焉的问道:“沈总过来有什么事吗?”

    她努力的保持着两人之间的距离。自从上次他让她做检查她不肯去之后他就没有再过来过,她没想到他会突然过来。

    但他从来都是这样的,无论来还是去都很少同谁打招呼。

    沈子业指了指他带来的一纸箱,说道:“里面是做好的小菜,应该会比较合你的口味。”

    孟筂却不愿意接受,并没有打开那箱子的打算,淡淡的说道:“我不挑食,您也看到了,我现在这样子吃不了。”

    不用去想也知道她这话不过是搪塞他的借口。

    沈子业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凝视着她,过了那么一两分钟,他才开了口,说道:“似乎我做什么你都会拒绝。”

    孟筂无奈的说道:“您那么忙,特地给送小菜过来,我恐怕还不了您这份情。”

    “你不是担心还不了情,你是担心我有所图。”沈子业的语气淡得很,听不出褒贬。

    “您想多了,我还能有什么是值得别人图谋的?”她的语气里带了几分自嘲,别开脸看向了一旁墙壁上挂着的油画。

    止疼药吃下去还没见效,脸仍旧疼着,她忍不住用手去捂着。

    沈子业没有再继续这话题,问道:“吃东西了吗?”

    孟筂下班后就直接去了医院,哪里有吃东西,回答道:“我吃粥就好。”

    她说着往厨房里去了,很快就将米洗干净开始煮粥。

    她等着沈子业离开,但他好像没有要离开的打算,一直在客厅里呆着。过了那么久,他突然说道:“有电话。”

    孟筂匆匆的走出,果然有电话。电话是冯允恒打来的,她接了起来,刚喂了一声,就听冯允恒问道:“吃了止疼药有没有好点儿?如果感觉没什么好转,可以冰敷一下。”

    他刚才在车上没说,这会儿倒是叮嘱起了该注意的事项来。孟筂一一的记下来,向他道了谢。

    等着挂断电话,她才发现沈子业一直在看着她。她忽视掉他的目光,正要回厨房里去,就听到他开口说道:“看来你在这边已经有了新的朋友,挺不错。”

    孟筂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抬头看向了他。

    “你的朋友太少,多几个朋友也好。”沈子业说道。

    孟筂不知道他的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抿唇没有说话。她自认为她同他无话可说,很快便往厨房里去了。

    沈子业并没有在这边久呆,孟筂的粥煮好时他接到一通电话走了。临走时没有带走那些小菜,让孟筂如果不喜欢就丢垃圾桶。

    孟筂不喜欢浪费食物,自然不会丢掉,在他走后拿出来一一的放进冰箱里。在煮好粥后拿了出来,切了小小的一碟子下饭。

    这小菜的味道是她所熟悉的,是陈阿姨做的。她本是牙齿痛没什么胃口的,这下借着这小菜吃了一大碗粥。

    隔天下午,冯允恒又打来了电话,询问孟筂的牙齿疼有没有好一点儿。

    他给的药比药店管用得多,尽管脸仍旧肿着,但已经疼得没那么厉害了。孟筂回答说好很多了。

    冯允恒笑着说好多了就好,要是不见好,他恐怕就要被当成是庸医了。让她继续吃清淡的,一定要多加注意,等炎症完全消下去。

    孟筂应了下来。

    他很是风趣幽默,大概是担心孟筂会觉得烦,简单的说了几句后就挂了电话。

    孟筂的脸在一个星期后才消了肿,她这段时间一直都是在吃清粥,忍不住的想要大吃一顿,但那又顾忌着冯允恒的叮嘱,只得作罢,继续清清淡淡的吃。

    周末时冯允恒又打来电话询问情况,她告诉他已经好了。

    冯允恒说好了就好,聊了几句后说有朋友给了他两张音乐剧的票,询问她是否有兴趣一起去看。他身边的人都不怎么感兴趣。

    孟筂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也想趁着这机会请他吃饭,犹豫了一下后应了下来。

    音乐剧是在中午,冯允恒开车过来接她。孟筂今儿穿得比较正式,还化了淡妆。冯允恒很绅士的下车替她拉开车门,夸赞道:“今天很漂亮。”

    他是发自内心的赞美,但孟筂显然只当他是客气,微笑着说了句谢谢。

    她一向都不擅长于交际,更别说后来一直独来独往更是找不到可说的。冯允恒却还算健谈,找着合适的话题聊着,偶尔会冒出风趣幽默的话,像是在逗她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