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源昭倒也不慌,大大方方地引着众人到了自己院中,路上还不忘朝华丞相详细描述了下病情。
她提起患者病情时永远是平稳从容地,尚且圆润的小脸上满是肃然,看的众人心中信服。
“……大抵便是这般。”华源昭末了说:“这毒药太损心肺,方才又耽误了些救治时间,这才导致心疾爆发。”
“我给徐夫人做了手术,目前情况虽然稳定下来,但还需要静养。”华源昭指了指心口的位置:“为了上药,我在这里动了刀,探视可以,但最好还是别,免得将外界的灰尘带进去,造成伤口感染。”
“什么伤口感染?”苏姨娘插话:“还有手术是……”
华源昭睨了华源姗一眼,嘴角微抿间似是笑了,但这份笑意转瞬即逝,快到苏姨娘还以为自己花了眼。
“和之前二妹妹手臂上刀伤的情况类似。”华源昭解释:“只不过二妹妹伤在手臂,伤口感染短时间内不致命,只会引起高热而已。”
她说着不致命,可华源姗手臂上受了刀伤那次却屡屡高烧不退,苏氏母女更是没少对着华丞相卖惨。
故而华丞相听她这么说,潜意识里就觉着徐婉清病的极重。
“怎么会这样?”华丞相不由得质问,上什么药,竟然还要在心口动刀?
“手术也是种治疗手段,需要划伤人体用药,虽然冒险,但对某些急症来说效果最好。”华源昭并未多言:“伤在心口只是巧合。”
“只是她本就有心疾在身,若是伤口感染,这数病叠加,我可没把握再将人救活。”华源昭无奈耸肩,敛眸时余光从苏姨娘身上一扫而过,眼中带了点畏缩。
苏姨娘福至心灵,狐疑地看着华源昭,心中暗暗思量。
她动了什么手脚自己心里清楚,这会儿这贱人口口声声说已经将人救回,却只字不提长针之事,难道说,其实她并未发现长针,更未将人救活?
苏姨娘皱着眉问:“既然人都救回来了,有什么不能让人看得?”
华丞相原本已经心生动摇,冷不丁听了这话反倒朝着华源昭投去审视的视线。
这孽女在这危言耸听,该不会是已经将人放跑了吧?
华源昭翻了个白眼:“父亲要是信我的医术,等过两日徐夫人好了再探视也不迟,若是不信,随我去看看就是。”
“不过……”华源昭故作为难地说:“最好还是只父亲一人来看,探视的人多
了,造成伤口感染的可能性越大。”
华丞相见她神色认真不似作伪,心中那点怀疑顿时散了小半。
他含混地训斥道:“那是你的继母,叫什么徐夫人。”
华源昭猛地被噎了下,默默地忍下糊他一脸的心思,才勉强跟上华丞相的脑回路。
“父亲教训的是。”华源昭从善如流,试探着说:“那探视之事?”
不如别看了?您圆溜地滚?
华丞相并未如她所愿,理了理衣袖说:“既然不方便探视,那为父一人去便可。”
华源昭默默地哦了声,慢吞吞地引着华丞相去往屋中。
盛夏天气已经炎热难忍,她的屋中更是闷如火炉,四个本早就该收起的火盆被摆在墙角,其中火焰熊熊。
“火焰可消毒杀菌,条件有限,我只能出此下策。”华源昭解释道。
这屋子闷得骇人,华丞相才刚刚进屋子就憋得喘不上气来。
“不知所谓!”华丞相不满地嘀咕,大步流星地朝里走。
床上的女子确实是徐婉清的模样,她面色苍白浅粉,胸膛随着呼吸起伏不定。
华丞相只看了一眼便安下心来,加上热的难受,当即便起了离开的心思。
可偏偏女儿还在这里,新婚妻
子重病,他也不好走的太快。
“父亲,这里有我照顾就好。”华源昭站在旁边幽幽地劝:“这里温度太高,长留下去对您的身体也不好。”
被子下起伏的不过是用气囊做的小机关而已,压根经不起推敲,华丞相要再细看下去,说不定就会露馅。
华丞相本就不想多呆,这会儿见华源昭递了台阶过来,从善如流地点头。
他绷着脸训斥:“一定要照顾好徐氏,不得有任何差池明白吗?”
虽然新婚夜新娘病重这种事听着也不光彩,但既然徐氏无事,此事便能大事化小。
剩下的事,他也得好好琢磨一下才行。
华源昭乖顺的点头:“父亲放心。”
苏姨娘在外面等得焦急,猛然看见门开,急急凑上前:“老爷,徐夫人她怎么样了?”
华丞相看她这咋咋呼呼的样子,不满地皱眉:“尚可。”
苏姨娘如遭雷劈,怔在原地一时间竟未能回神。
怎么会是尚可呢?她明明、明明……
她不过是愣神的功夫,华丞相已经走远。
“啧啧啧,真是凉薄啊……”华源昭看着华丞相走远的背影,压低了声音叹息:“有了新人笑,哪闻旧人哭……这府中日后有了主
母,苏氏,你的日子要不好过了吧?”
苏姨娘猛地回神,看向华源昭时眼神不善:“是你!你到底做了什么?”
“什么做了什么?”华源昭侧身看向苏姨娘,半个人都藏在阴影里,嘴角笑容诡异又邪气。
“救人而已么。”华源昭轻描淡写地说,声音落在苏姨娘耳边却宛若惊雷。
“怎么,觉着难以相信?”
华源昭嗤嗤嗤直笑,声音轻若鬼魅。
“不过是心脏中多了根针而已么,我曾亲眼见过身边人因此而死,怎么可能会没有防备?”
“更何况……”华源昭偏头,瞳仁幽黑如古井,清晰地倒映着苏姨娘的面容。
她轻启朱唇,一字一顿地说:“我呀,能起!死!回!生!”
院中微风拂过,苏姨娘在盛夏里被吓得出了一声冷汗,不由得后退半步。
“夜深了,姨娘请回。”华源昭微微笑着,在瞬间变回了白日里的温和模样。
好似方才吓人的鬼魅不是她。
苏姨娘心中狂跳,口中发干,看向华源昭时眼神发狠。
一次没能杀得了徐婉清没关系,她从一介烟花女变成了丞相府中唯一的妾,靠的可不是运气。
既然徐婉清没死,她再杀一次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