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匆匆结束,宾客们各自怀着复杂的心情离开。
袁梦琳一进闺房,就扑到了床上嚎啕大哭。她隐约有种感觉,她和李茂的婚事要完了!
严氏一脑门火气,压根顾不得袁梦琳哭不哭,接了丫鬟的茶猛的灌了几口,这便在屋子里踱来踱去。袁梦露见姐姐哭得伤心,母亲又不管,只得进了内间,坐在床沿边,轻声安慰道:“姐姐,别哭了,好坏都过去了。等过上一段时间,大家便淡忘了,姐姐还是以前那个高高在上的京城贵女。”
袁梦露不安慰还好,这一开口,更是让袁梦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说得好听!淡忘?有那么容易吗!
若是真的那般容易,为何整个京城,但凡提起慕容熙,人人都是一副嫌弃憎恶的嘴脸?如今,她和慕容熙有什么分别!这一切,都怪慕容歌,还有崔芷琼,若不是她们两个,她怎么会一时失控!
一想起安国夫人对她的疾言厉色,满堂宾客嘲讽不耻的目光,袁梦琳就觉得浑身难受,仿佛置身于油煎火烤之中。她忍不住哭得更大声了,用尽浑身力气来宣泄她的委屈。
袁梦露怔在一旁,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严氏在外头听见,本就焦灼的心更是一阵烦闷,几大步冲进内间,冲床上大吼:“哭!你还好意思哭?宴会上那么多人在,你发什么疯偏要去推蒋沁,你不知道她是蒋烈和安国夫人的掌中宝吗!”
严氏实在气极了,因为她压根想不通,为什么从小听话稳重的女儿会突然做出这种事!
被严氏突然一吼,袁梦琳的哭声霎时一顿,跟着,就是铺天盖地的咳嗽声。她用锦被蒙住脸,几乎要把心脏咳出来一般。袁梦露担忧的拍了拍姐姐的背,转头替姐姐辩解道:“母亲,姐姐真不是有心的,都是被那崔小姐挑唆了!”
“什么意思?”严氏紧紧蹙着眉头,问道。
袁梦露知道瞒不下去,况且,现在说出实话,反而是对姐姐好。她转过了身,看着严氏道:“母亲,姐姐自从上次在书斋被慕容歌坑骗了之后,就一直耿耿于怀。今天,那崔小姐故意与我们攀谈,起先我还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她句句话不离慕容歌,且搬弄是非,姐姐本就讨厌那慕容歌,一时昏了头,便中了她的计了。其实,在花园那会儿,姐姐本意要推的人是慕容歌才对,只是不知道为何掉入荷花池的人成了蒋沁。”
袁梦露一边说,眉间也满是懊悔,要是她当时能拉住姐姐多好。可是,她明明都警告过姐姐了,让她别听崔芷琼的,姐姐偏偏不听。那崔芷琼就是个惹事精,京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姐姐真是着了魔了!
袁梦露哪里知道,这女人一旦嫉妒起来,就是九头牛也难拉回来!
听小女儿这样一说,严氏心头的疑惑才慢慢解开,但是很快,新的恼怒又涌了出来,严氏狠狠瞪着袁梦琳,恨铁不成钢道:“你啊你,要我怎么说你才肯听?那慕容歌能从一个籍籍无名的乡下丫头混成今天这个样子,心眼能少吗?你和她斗,先别说斗不斗得过,光是气度上就输了大半,你是什么人,她是什么人,何必与她一般见识?难不成你想成为下一个慕容熙?”
严氏一开始从未将慕容歌放在眼里过,在她眼中,始终只有戚氏的长女慕容熙,直到慕容熙被罚去静安寺,她才注意隐约感觉到慕容歌的厉害。不过这也没什么奇怪的,整个京城,大多数贵妇都和她一般想法。
袁梦琳听到慕容熙的名字,猛然一震,既是惊恐,又充斥着难以言喻的悲伤。那是她最好的朋友啊,落得这般凄惨,皆拜慕容熙所赐。如今,她不仅不
能为她报仇,反而有可能成为慕容歌的另一个手下败将。
这种感觉,当真令人悲痛欲绝!
袁梦琳猛的掀开锦被,直直的盯着严氏:“不!不……母亲,我不要!”说着鼻头就是一酸,眼泪争先恐后的往下掉:“母亲,妹妹,你们……你们帮帮我,我不想被李茂瞧不起!”
严氏凝眉:“现在知道挽救了?你要早点明白这些道理,又何至于此!”今天李茂在蒋府的表现,严氏也一分一厘的看在心里,说实话,对这个未来的女婿,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好。
明面上,尚书公子,有权有势有相貌,是个难得的佳婿。可是,琳姐儿在蒋府被那样刁难,他一点表示都没有,这说明,他的心中根本没有琳姐儿,甚至于,根本没有整个詹士府。
这样的人,琳姐儿嫁给他,真的会有幸福吗?
想着,严氏不由叹了口气。幸福?在家族利益面前,幸福算什么!这亲事是一早老爷和户部尚书定下的,整个京城都知道,哪怕李茂真的对琳姐儿没有半分怜惜,也不可能将婚事退了的。更别说,琳姐儿对李茂情根深种,一心盼着嫁给他,要不然也不会失了平常心,做出这么多蠢事来。
严氏是过来人,自然明白男女之间,除了爱情还有许多身不由己,但是袁梦露就不同了,不等严氏说什么,她便不赞同的道:“姐姐,依我看,你还是对那个李茂死心吧!看他的样子,压根没把姐姐放心上!”
“真,真的吗?”袁梦琳身在局中,一时看不清现状。或者,她不是看不清,只是不愿意去相信罢了。
袁梦露一想起李茂那冷血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人家温良宜都能上前安慰两句,他是姐姐正经的未婚夫婿,竟然不闻不问,这样的男人,如何能给姐姐幸福?袁梦露几乎气
急败坏了,正要张口细数李茂的混蛋,严氏就呵斥道:“胡说八道什么,你还嫌你姐姐的烦心事不够多是不?”
袁梦露一脸不愤:“可是……”
“你出去,我有事和你姐姐说!”严氏不给袁梦露说话的机会,直接下命令道。发生了蒋府的事,已经够乱了,她实在不想袁梦琳再生出什么事端来。至于李茂那孩子,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这边,严氏正给女儿讲解为妻之道,那边,慕容府全家上下,都忙着慕容锦三日后参加春闱的事情。慕容复再怎么对慕容锦不报希望,到底也是自己的儿子,春闱又是大事,三年才有一次,说什么也要慰问几句的。而老夫人,悉心栽培慕容锦二十来年,为的就是这一天,自然谨慎非常。
一大家子人,包括慕容复,几位姨娘小姐,都在老夫人的院子里。一边喝茶,一边听老夫人叮嘱。
老夫人靠着迎枕,整个人看起来精神头十足:“锦哥儿三日后就要上考场了,这三日,大家务必顾着点,吃喝用度上都紧着锦哥儿先来。另外,黄氏,锦哥儿上考场用的东西我亲自给他准备,你那边就不用忙了!”
“是,老夫人。”老夫人发话,黄氏就是再不乐意也不敢说什么。不过,黄氏也没什么好东西能给慕容锦的,老夫人这样看重慕容锦,她反而很开心。此番慕容锦参加春闱,除了老夫人,最激动的莫过于黄氏了。
慕容华也在厅里,见老夫人如此这般郑重其事,牙龈咬得紧紧的。就是他上考场的时候,也没见老夫人这样,这老太婆简直是眼瞎!
慕容锦算什么东西?凭他也想高中,做梦!
慕容华忍不住冷言冷语道:“至于吗!不就是参加一场春闱而已,满天下那么多考生,能不能高中,还未可知呢!”
厅里人多,因为和
崔家谈妥了的关系,慕容绣也被放了出来,大家正其乐融融的说着话。冷不丁的被慕容华这么一盆冷水兜头兜脸的泼来,大家的脸色都变了,尤其是老夫人,一张脸瞬间就阴沉了,喝道:“华哥儿?怎么说话呢?说什么锦哥儿也是你弟弟,你不盼着他好,反而说这些丧气话干什么。”
慕容华不以为意:“我说的是实话。有些人,莫以为多读了几天书,就能上天了。”
慕容华近来越发沉迷于吸食香膏,这让他整个人迅速的消瘦了一圈不说,性子也变得十分古怪。像今天这样口无遮拦的得罪老夫人,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奇怪的是,他自己竟不觉得任何不对。
闻言,连慕容复就听不下去,恼道:“你给我闭嘴!才安生了一段时间,你又闲不住了不是?”
“父亲,我才是你的嫡子,你怎么如此对我?”慕容华双眼爆突,一副对慕容复无比失望的神情:“父亲,我真是不懂你,从前的你那么英明,对我和妹妹慈爱有加,可如今的你变成了什么样子?你关押母亲,送走妹妹,专宠慕容歌那个贱货,现在又要让慕容锦去参加春闱。慕容华和慕容歌算什么东西,就是两个贱婢生的庶子庶女而已,怎么值得你这样关心?我看,父亲你和老夫人一样,已经老糊涂了吧!”
慕容华这话,可是一点余地都没有给慕容复留。
慕容歌见他眼神中隐隐含着一丝癫疯之色,不由微微一笑。
慕容华啊慕容华,自作孽不可活,你敢这么骂慕容复,想必是做好了承受雷霆之怒的准备!
果不其然,慕容华刚感慨完,就听慕容复大喝一声:“混账!你这混账东西,你说什么!”慕容复差不多在听到第二句话时,就已经怒火中烧,现在,更是额头青筋凸出,显示着他雄狮的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