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是怎么了?”太后一脸惊惶。
皇后眉间隐隐浮现怒色,喝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请太医!”
容熙惊惧的面色之下,右手食指正凯凯冒着鲜血,鲜血将大白玉砖染得一片猩红,慕容歌连忙跑过去,抽出怀中的丝巾给她包住,仿佛吓慌了神:“大姐,别动,动作越大身上的血液流速越快!”
“呜呜!”慕容熙吓得几乎失语。
太医很快到来,不是别人,正是胡院使。古琴连同那些新鲜的打击乐器都被撤了下去,无关人等也迅速离开,整个殿内,除了伺候的下人,就剩高位上坐着的太后和皇后了。胡太医镇定从容的给慕容熙治伤,整个过程慕容熙就如同一尊木偶一样任由胡太医摆弄,眼看血已经止住,下一步就是包扎了,可不知为何,慕容熙却猛的推开了胡太医,拔腿就向殿外跑!
“大姐,你去哪儿!”慕容歌惊得大喊。
慕容熙还未跑出大殿,就被守门的侍卫拦下了。两个侍卫一左一右将慕容熙架住,乍然失去自由,慕容熙一双眼通红,如同一只小野兽般的拼命抵抗可挣扎,整个人看起来凶恶又狼狈。
太后和皇后面面相觑,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老夫人浑身瘫软的靠在了椅子上,暗想这下闯祸了!
大殿中的其他人都吓傻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见了什么!
皇后率先回过神来,漂亮的眸子里,眼神凌厉得几乎要将人凌迟:“七小姐,你大姐这是怎么了?”
慕容歌羞愧的低下了头,声若苍蝇:“回皇后娘娘,前些日子大姐去观音庙给老夫人祈福,偶然遇见了雷火,屋子被劈了,丫鬟也烧死了,所以……所以她就被吓着了,这段时日情绪都有点不太正常,不过自从上次胡太医给她看诊之后,就好多了
,大家都以为她这是好全了,谁想到……”什么时候发病不好,偏偏是面见太后皇后的时候,往小了说是意外,往大了说就是不敬啊!
明明知道精神不正常,还跑到宫中来瞎晃,宫里那么多贵重的皇子公主,冲撞了谁都不得了!
一下子,就连太后的脸色也出奇的难看。
老夫人霎时就跪在了太后面前,面如死灰,俯首请罪:“太后娘娘,皇后娘娘,都怪臣妇失察,请太后皇后恕罪!”老夫人现在是一万个后悔,要是早知道慕容熙是这么个情况的话,这一趟说什么她也不会来的!
那戚氏只想着荣华富贵,却不知伴君如伴虎,稍有差池,整个慕容府都要葬送在慕容熙一个人手里!
太后狠狠的拍了把身下的龙凤呈祥紫檀大椅,怒火中烧:“胡闹!简直是胡闹啊!贺氏你莫不是老糊涂了?”
老夫人一句话也不敢说,额头紧贴着冰冷的白玉地砖,大殿门口,慕容熙还在嘶叫挣扎,口中大喊着“我要回家!你们都去死,去死……”慕容歌偷偷看了眼她此刻的模样,简直和一个疯子没什么区别。
那才止住血的伤口又裂开了,血迹随着她的乱动乱挥弄得到处都是,两个守卫身上红星点点,看起来诡异莫名。
回过头,慕容歌跪着道:“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请息怒!这件事跟祖母没有关系,来之前,我们大家都不知道大姐的病还未好全,祖母一向敬重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要是事先知情,定是说什么也不会进宫的!”
老夫人没办法为自己开罪,就只能慕容歌说了。慕容歌这样做,一是看老夫人可怜,二是报答她的庇护之恩,三是将一切罪责都推到大夫人身上,不知道大夫人等不来好消息反而等来飞来横祸,表情会如何精彩!
“这孩子
倒是有情有义!”太后的视线落到了慕容歌身上,远处的慕容熙张牙舞爪,一身狼狈,越发显得慕容歌秀外慧中,清新脱俗,难得在这种紧要关头,她还敢站出来为自己祖母开脱,实在是勇气可嘉。
太后嫌弃的瞥了慕容熙一眼,吩咐胡太医:“既然都这样了,胡太医,你赶紧再给慕容大小姐诊一次脉,看她这疯病到底是怎么回事?”胡太医上前,站在慕容熙面前,表情有些为难。
皇后整个人处于骄躁的边缘,见状,喝问:“胡太医,怎么回事?”
胡太医赧然的开口:“回皇后娘娘,慕容大小姐毕竟是女子,她现在这样,我实在不好诊治啊!”言外之意,慕容熙动来动去的,他万一不小心碰了什么不该碰的地方,可不能怪罪于他!
太后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呢,都疯成这样了,谁还在乎她的名节!不过出于常规,太后还是转脸询问了老夫人的意思,老夫人心知不被怪罪已经是上天开恩了,哪还顾得了这些。
胡太医得了懿旨,下手就没了顾忌,但是慕容熙实在是挣扎得太厉害了,胡太医没办法,只得一个手砍刀将她砍晕了,然后由下人抬入配殿进行诊治。就这样,慕容熙竖着进宫门,出来的时候却是躺着的。
而且慕容歌和老夫人告退的时候,胡太医还留了下来,看他的样子,仿佛有什么难以启齿的话要说,但是又不敢说一样。太后、皇后屏退了众人,脸色发黑的看着胡太医,皇后径直问:“有什么事,现在说吧!”
胡太医捋了捋发白的须髯,眼中疑窦重重:“这真是怪了!怪了啊!”
“什么怪了?”太后受不了胡太医这般故弄玄虚,声音都拔高了。
“对啊,有什么事别吞吞吐吐的,尽管说就是!”皇后也一脸的疲
惫,明明好好的觐见,搞成这样,气死人了!
皇后不禁觉得,这慕容熙简直和她八字犯冲!太子还想娶她过门儿,简直是痴心妄想,她就是要一个乞丐也不要这女子!
胡太医纠结了半响,最终皱着眉道:“太后,皇后,许是微臣诊错了吧!明明前几日那慕容大小姐还一切正常的,怎么今天再看,就有点失心疯了呢?而且……”胡太医这一顿,将太后皇后的心都提了起来,胡太医自己也是有些不可思议似的,但是又不敢隐瞒,只得如实说道:“据微臣诊断,慕容大小姐确实没有生育能力!”
短短一句话,就像一颗石子投入了平静无波的江水之上,在太后和皇后心中掀起层层波纹。
皇后已经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惊诧、愤怒、恼恨,种种情绪在她心头略过,手指捏着青花瓷的茶杯,长长的护甲几乎将茶杯掐碎开来。太后更是,一张脸黑如锅底,气息剧烈起伏,就连胡太医也惊恐万分,害怕受到无辜波及。
一屋子女官丫鬟个个屏气凝神,大气都不敢出!
好一会儿,太后才从牙缝中迸出几个字:“胡太医的意思,是有人李代桃僵喽?”事情很明显啊,一个人的脉象怎么可能在短短几天之内巨变呢,而且生育能力又不是风寒,三两天就能好好坏坏!
胡太医低着头,腿脚发颤:“太后娘娘所言甚是!”
“呵呵……”太后冷笑了一声,燃着怒火的眸子看向皇后:“看来,哀家和皇后娘娘真是好糊弄啊!”
她的语气是含笑的,但是在场的每一个人,包括皇后和胡太医在内,都觉得刺骨的冷!自从太后被封为太后这么多年了,还没有谁敢这么挑战她老人家的权威,这个慕容府的主母,实在是吃了雄心豹子胆啊!
说来也是戚氏倒
霉,本来这事情很难被发现的,若不是慕容熙手指受伤,突然发疯,谁又会特意找太医给她看脉呢?不过慕容熙之所以受伤,是因为慕容歌向太后推荐她弹琴,而那把古琴,也是慕容歌找来的。
只是这一连串的联系,谁也想不起来去斟酌了。
皇后沉默了,太后半倚着椅背,眉梢眼角都是愠怒。此刻的沉默,注定了给戚氏带去无穷的灾难。
慕容歌和老夫人刚下马车,身后两个下人将昏迷不醒的慕容熙抬着,正准备进门,闻讯赶来的大夫人就失声痛哭的扑到了慕容熙身上,和她一起来的,还有刚下衙连衣服都来不换的慕容复。
见状,慕容复浓密的眉毛拧成了一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慕容歌还未来得及解释,马蹄声就由远及进的传来,跟着一匹枣红大马停在慕容府门前,从上面下来一位太监,正是太后身边得宠的安公公。
安公公目不斜视,径直掀开明黄的懿旨,高唱:“太后娘娘懿旨,有请内阁首辅慕容复,一品诰命夫人贺氏接旨!”
“微臣(臣妇、臣女)叩见太后娘娘金安,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慕容府上上下下跪成一团,这时安公公才开始念懿旨,只是每念一句,大夫人的身子就颤抖一分,最后安公公合上了懿旨,面无表情道:“慕容大人,太后她老人家的意思,你可是懂了?”
慕容复浑身抖如筛糠,面色如土的道:“我懂,我懂!来人啊,立刻马上将大小姐送往静安寺!至于戚氏,立马送回君兰院,从今往后没有我的旨意,谁也不能踏进君兰院半步!戚氏掌家之权,暂时移交乔姨娘!”慕容复佝偻着身子看安公公,小心翼翼问:“安公公,您看这可行?”
安公公皮笑肉不笑的道:“慕容大人果然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