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潜就替皇祖母多谢太妃的挂念了。”
秦潜端起茶碗吹了吹茶叶。
“太妃请起吧,赐座。”
太妃知道太子被她拦在门外,吹了两个小时的风,太子必然不高兴。
但这秦潜还真是睚眦必报,让她的腰弯了这么久。
“殿下此次前来所谓何事?”
秦潜也不想跟她兜圈子。
直言道:“潜从江阳码头而来,听说雍州境内最近在强征徭役,用十粒观音土所致的丸子作为食物,那些徭役官监工之时,随意抽打这些被强征的百姓,甚至还出现了受贿贪腐的情况。”
“什么?还有这事?”
贤德太妃也没想到,雍州会有这样的事。
“殿下稍候,臣妾这就叫人来问。”
不多时,下人传来消息。
证实了这件事。
太妃进到正堂。
“殿下,此事是雍州江阳太守所为。”
秦潜道:“太妃,请坐,此次潜前来面见太妃,就是为了这些百姓而来,还请太妃出面,救这些受难百姓于苦海之中,潜亲自到了江阳码头,那里实在是人间炼狱。”
秦潜起身在贤德太妃面前俯身一拜。
贤德太妃立即起身将秦潜扶起。
“殿下,万万不可。”
“此事,既然臣妾知道了,必然不会坐视不管,这些百姓也是我雍州子民,我虽然是一介宫妇,但也不会让先皇打下的江山,被祸害至此。”
秦潜再拜:“太妃大义。”
贤德太妃转念一想,这雍州是雍王的封地,江阳太守,一个小小官员,怎敢如此行事,必然是受了雍王指使。
贤德太妃立即叫下去请雍王来。
雍王还在畅音阁中观赏歌舞。
受到贤德太妃的召见,立即放下眼前最爱的歌舞表演。
前往贤德太妃的住处。
“儿臣参见母亲。”
“啪……”
贤德太妃上去,就给了雍王一巴掌。
雍王本是能躲开的,但他并没有躲开,生生受了这一巴掌。
“亏你还是雍王,雍州出了大事,你知不知道?”
贤德太妃的话,一时间打了雍王一个措手不及。
雍王跪在地上,满脸的不解。
“请问母亲,是何事?”
贤德太妃生着气,又抬起巴掌,又看了看秦潜坐在主位之上。
为了给自己儿子留些体面,只能收回手去。
“你还好意思问何事?江阳码头是什么回事?你好好解释清楚,若你敢隐瞒一件事,你就不配做我的儿子。”
这番话极重。
几乎一瞬间,雍王的眼眶一片通红。
“母亲,母亲,儿臣知错了。”
“江阳码头的事,还请听儿臣仔细解释,是前些时日,王都传来消息,要做南水北调的工程,这条河道要经过雍州境内,并且在江阳码头做分支,一条河道修到王都,一条河道修到南十六州去。”
“从天灾以来,我雍州虽然存着大批量的食物,但是只够我们城内之人存活,实在无法供应到江阳码头。”
贤德太妃明事理,立刻就发现了雍王避重就轻的说法。
“你还想被掌掴不成,说强征徭役的事。”
雍王见贤德太妃已经气急了,连连咳嗽。
嬷嬷在她身后,连忙为她顺气。
“母亲,莫要生气,儿臣说就是了。”
“是府中一名幕僚为儿臣提的建议,强征了徭役,一能解决江阳码头的用工问题,二能让百姓得到救济丸,一举两得。”
贤德太妃道:“你明天悄悄去江阳码头看看,不要惊动任何人,若真是如你所说,是一举两得,那母亲是冤枉了你,如若是人间炼狱,你自己该知道怎么办?”
雍王脸色一白。
“儿臣……儿臣立即前往,明日一早就能赶回,还请母亲保重身体。”
雍王说完,直接就出门去了。
贤德太妃这口气这才顺了顺。
实际上她并没有刚刚表现出的激动。
刚才只不过是控制雍王的手段罢了。
“殿下,雍王既然前去查看了,还请殿下回住处,暂时等待消息。”
“不过,殿下既然提出了南水北调这一工程,臣妾也略有耳闻,但此时疆黎大范围的受灾,修河道都是需要民工的,用工处没有粮食,民工自然不会愿意在河道劳作,这一工程也无法进行的下去。”
“虽然强征徭役这件事,雍王所作所为,太激进了些,但不失为一个便捷的办法,若单纯说工程进行,该大范围推广才是。”
秦潜问道:“连太妃都觉得,应该强征徭役?”
贤德太妃反问道:“敢问殿下,提出南水北调是何目的?”
“自然是为了解决我疆黎境内的用水问题,以免灭国。”
贤德太妃转头看向秦潜:“是为民生,还是为了那个位子?”
秦潜看向贤德太妃的眼神,也是坦坦荡荡。
他思考片刻道:“是为民生,也是为了那个位子。”
贤德太妃闻言,目光看向远处说:“二十年前,当今皇上还是皇子时,臣妾就问过他这样的问题,他说是为了万民,臣妾若不是知道雍王不是帝王之才,必然不会拥护你父皇上位。”
这些陈年旧事,秦潜还是第一次听说。
“只是没想到你那父皇登基之后,沉迷女色,对朝政不管不顾,拥护他登基,是臣妾做的最错误的一件事,现在想起,还日日不能安心,臣妾愧对黎民百姓。”
“我疆黎受灾,他能躲在妃子寝宫十天半个月不露面,就这样的人,如何配做一个帝王!”
虽然贤德太妃说的是事实。
但听在秦潜耳中依然非常刺耳。
“太妃慎言。”
贤德太妃无所谓道:“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不该翻出来说,臣妾也不该对当今圣上不敬,只是看着你,就不由自主想起了当年。”
“殿下,臣妾老了,在宫中时,斗不过太后,现在只能在雍州城中做些力所能及之事,但所能行事,毕竟有限。”
“未来,疆黎国,就全靠殿下你了,臣妾为疆黎百姓先谢过殿下。”
说着贤德太妃双膝跪在地上,给秦潜跪拜。
秦潜刚进门时,虽然不高兴贤德太妃让自己等了俩个时辰。
也只是让贤德太妃行礼时,弯了一会腰。
这样的双膝跪拜,于理不合。
也不是秦潜现在的身份可以受得起的。
贤德太妃毕竟是祖父最宠爱的妃子。
此时,又是为了万民请命。
秦潜甚至不能将她当成一个宫妇。
她久在深宫,本来在雍州可颐养天年,还操心着黎民百姓的事。
就是当今享誉盛名的大丈夫,也做不到她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