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吗?
耳边徒留风息,缇春捂住眼睛的手缓缓松开,小心翼翼地看向地面。
“公子,他们昏过去了。”迟鹰检查后说道。
宋珩一抬手,那布匹又通通飞了出来,继而回归原位,然后他揽着缇春的腰,缓慢地飞下了屋檐。
缇春用脚尖轻轻踢了踢周应淮,见他纹丝不动,当即笑道:“真的昏过去了,你那是什么招数?”
“当然是厉害的招数。”迟鹰与有荣焉,很是得意,“可惜啊,缇姑娘没有灵赋,不然也能将这招数学去一二。”
缇春听出他语意中的阴阳怪气,便问他:“怎的,你有灵赋,你就学到了?”
迟鹰脸色一绿,他还真没学到,毕竟他们公子在研究招数上天赋惊人,他光学一两个就很难了,至于这些个,他还没来得及。
缇春看迟鹰那模样就知道他没学来,当即撇头“嘁”了声,“还以为你有多厉害?”
眼见两人又要拌起嘴来,宋珩连忙道:“余下的玄卫不多时便会找来,我们要尽快离开这里。”
他一这么说,缇春和迟鹰便不再逗留,跟着便上了马车,几人扬长而去。而那些玄卫发现此地时,已是翌日清晨,听说还是小巷里的百姓率先发现,认出玄卫的衣服,才告知附近的玄卫的。
“你是没听见,坊间啊都传开了!都说那周玄使不知教什么妖怪给揍了一顿,揍的那叫一个鼻青脸肿、面目全非!据说要不是他身上的,玄使排位第三的令牌,那些看见他的人还不敢认呢!”
阿覃一早上便将这事跟缇春说了,缇春听的直发笑,“他那令牌我打见他第一面就发现了,人宋大人的就是一玄色的普普通通的玄使牌,偏他,换了块更好的木头不说,还镶了个金边,旁人就算想不注意到都难吧。”
阿覃也笑,“周应淮在上京耀武扬威惯了,尤其他背后还有路屹安,便更加无法无天。路屹安你是知道的,说是上京一霸都不为过,荣国公纵容他,卫国公更是管不着,至于圣上,看他天资过人,年轻一辈里当属上京第一,加之圣上与荣国公又是挚友,这般悉数加下来,那更是惯的不得了,难怪从前宋大人看见他就绕路走,这谁惹得起呢?”
缇春面上的笑意淡去几分,忽然有些感慨:“是啊,他二人的身份完全相反了的,宋珩这么多年,还真是不容易。”
缇春忽然想到昨日宋珩手里的异物,那东西似乎就是他们说的,长的像壁虎一样的玄武,昨日宋珩出手的快,缇春还没完全看清,但那模样光从轮廓来看,是有些古怪和丑陋,也难怪宋珩不经常亮出灵赋,那丑东西,谁愿意隔三差五地亮出来呀。
缇春的面上笼了几分愁绪,未曾发觉阿覃被叫出去了一回,回来时便是行色匆匆,似有急事:“姑娘!满姑娘来了!”
那一瞬缇春怀疑自己听错了:“谁?谁来了?”
“满姑娘!满正阳将军之女,满绾一!”
缇春听见这个名字,起身就往外走,步伐明显比寻常急得厉害:“她怎么来了?可有说因何而来?”
“不曾,只说找姑娘有急事,还请一见。”
“她自己一个人来的?”
“对,现在就在宋府小门,我已让人请她进来了。”
缇春加紧步伐,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宋府的小门,看见只身一人,只带了婢女前来的满绾一的一刹那,缇春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满折柳司的人都在寻你,你怎么还敢一个人出来?就不怕被他们抓了去?”
缇春急切至极,哪知满绾一说:“教他们抓去也好,这样我就能和阿澄待在一处了。”
缇春噎住,一时无言,“罢了,你今日找我来所为何事?”
满绾一的婢女奉上一个小盒子,缇春不解地看着那盒子:“这是?”
满绾一低首道:“县主打开便知。”
缇春依言而行,待见到那盒子里是一颗黑珍珠时,她无声的惊讶住,不可思议地看着满绾一。
“满姑娘,你这是?”
满绾一说:“我答应过阿澄,不会将任何有关黑珍珠的事说出去,所以还请县主见谅。但,我这的的确确还有一颗,县主若是需要,拿去便是。”
缇春心神俱震,她没想到满绾一冒着这么大的危险前来宋府,就是为了给她送黑珍珠,她定是信了她的怀孕之言,所以动了恻隐之心,思及起,缇春的耳尖便浮上一抹羞愧的红。
“满姑娘,其实我——”
“我知道,我能体会县主的心情。”满绾一双眸含泪,眼底是无尽的挣扎和隐隐绰绰的绝望,“我也不想进折柳书院,那就是一个吃人的地方。听闻县主刚到上京不久,不知县主对折柳书院了解多少,旁人都说,那是大兖最高学府,所有少年少女都以进折柳书院为荣,但县主不知道的是,那光鲜亮丽的背后,堆砌的是成百上千的戚戚白骨!”
见缇春茫然的模样,满绾一便知她知之甚少,“县主以为,只有进到折柳司,碰见妖怪和上到战场时候才会死人吗?不,其实从折柳书院就开始了。拥有灵赋的人进到折柳书院后,便会开始漫长的学习与试炼,学习是最简单的,考不过便一直考,一直等你考过了为止。可试炼就不一样了,试炼有幻境,亦有真刀真枪,碰上幻境你还有重来一次的机会,可若是真刀真枪,死也就死了。”
缇春越听越心惊,满绾一说的这些,她从前从来不知。
“即便如此,还是有许多人,争破脑袋想要进到折柳书院,想要进到折柳司,成为一名真正的捉妖师。但我不想,县主,我真的一点也不想。我害怕那些妖怪,害怕那些血腥与刀刃,害怕上一刻还在身边一同嬉笑的同伴下一刻就一动不动地躺在了血泊里……县主,你说,我害怕的有错吗?”
满绾一望进缇春的眼中,字字句句已有泣血之意,“县主,我再问你,圣上这般枉顾他人意愿,以保家卫国之名,强行招人入折柳书院,这般草菅人命,难道,就是对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