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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罗伞:“我最喜欢小沈炼了!”

    沈炼:“谢谢, 我不喜欢你。

    连着问了两次, 都没得到回应。谢山姿压根没往闹脾气的方面想, 只以为沈炼是因为久没回到水中,导致身体不适。

    于是谢山姿交代完方童子好好看着落霞宗的四人, 就兴冲冲地带着沈炼凫水去了。

    望着谢山姿兴致勃勃的背影,方童子打心眼里觉得这位凌霜君的某些方面当真是“聪颖过人”。

    “再这样这样下去,凌霜君恐怕还有老长的路要走啊。”方童子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

    “哎童子, ”同样被撇下的修罗伞,困惑地用伞骨戳了戳方童子, “凌霜君为什么要带沈炼去凫水?我明明记得沈炼不喜欢凫水的呀。”

    修罗伞苦苦思索了好一会儿,都没能想出个中原因,只好草草归因于谢山姿了。

    “难道是凌霜君想泡澡了?”修罗伞震惊道。

    听着修罗伞的话,方童子没忍住朝天翻了个大白眼:“我怎么知道,要问, 你问凌霜君去。”

    修罗伞立马认怂:“那我不问了。”

    方童子懒得再理修罗伞, 他眼睛盯着不远处落霞宗的几人,双手拢在袖子里,像个小老头子似的板板正正地站着。

    唠叨了整天的修罗伞跟着安静下来, 只用根伞骨悄悄勾着方童子的衣襟。

    谢山姿寻了就近的干净河流,先是把沈炼丢了进去, 等他能熟练随水流起伏了,才慢条斯理地剥光自己。

    “你也要凫水?”仰着肚皮浮在水面, 沈炼问谢山姿道。

    与此同时, 听到可以就地歇息, 脸色有些苍白的傅晚照,随手擦了把额间的热汗。她也不介意干净与否,直接挑了个路旁枯木逢春的木桩靠着,席地而坐。

    与傅晚照几乎并肩而行的常谦,面色比傅晚照稍稍好看些,但粗重呼吸明显透露出他同样累得不轻的事实。

    选了个离众人不远不近的位置,常谦大刀阔斧地坐了下来。他略略喘匀气,便重新调整了坐姿,一条腿支着,另条腿随意地贴着地面蜷起来,然后掏出柔软丝质状的方巾,又开始擦他的剑。

    傅晚照原先对这个眼里只有修炼不怎么爱说话的常师兄还算尊敬推崇,但经历了岑致失踪他反应冷淡后,心里就有了些愤懑不满。因此她只看了眼,便收回了目光。

    坐在傅晚照左手边的,是片刻前还嚷嚷着再走下去,就得命不久矣的方明观。

    休息不过两三息,傅晚照气还没完全喘匀,方明观已经恢复到生龙活虎又精神奕奕的状态,这会子正腻在元鸣山身上,闹着要吃东西。

    “师兄,我肚子饿了。”方明观胳膊挂在元鸣山脖子上,语气仿佛分毫不少地掺了十斤让人鸡皮疙瘩的秘药。

    “掌门让带的辟谷丹吃完了?”面对有同床情谊的方明观,元鸣山拿出截然不同的体贴耐心,温和询问道,“我这里还有些,你拿去先吃一粒吧。”

    也许是近日元鸣山不断退让的缘故,又或许是因为同前方谢山姿几人的距离远了,在拿捏手段方面颇有造诣的方明观,当即不依不挠地得寸进尺,表示想吃烤野兔。

    “出来前你答应过给我做烤野兔的……”方明观拖长音调撒了会儿娇,见元鸣山依旧岿然不动,当即脸色微沉,整个人从他怀里退了出来。

    “呵,我就知道会有今日。”方明观冷笑了声,接着咄咄逼人道,“元鸣山,你敢不敢对天发誓,你和他绝无私下瓜葛?!”

    元鸣山头痛起来,明明心里越来越不耐烦,面上却仍端着好脾气的模样,温言软语地哄着方明观。

    哪料到越哄,方明观闹得越厉害。

    听着两人嗓音愈来愈高的争执声,嗅着空气中春日特有的湿润花香,和枝条新芽散发的清新香气,傅晚照心里反而愈加浮躁起来。

    这种隐隐暴动的浮躁,在元鸣山点名让她去抓两只兔子来时,达到了顶峰。

    “我不去,”傅晚照看也不看方明观,断然拒绝道,“谁要吃谁自己去。”

    元鸣山置若罔闻,顺便点了旁边的常谦:“常师弟,你同小师妹一块,速去速回。”

    傅晚照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见常谦已经站起身,边动作利索地收剑入鞘,边一言不发地往林子深处走了。

    傅晚照:“……”

    在心里恨恨骂了句常谦,傅晚照到底拗不过元鸣山有如实质般的命令目光,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几人暂时停下来休息的林子,位于重峦叠嶂的浮图山山脚。经过日光驱逐,雾气散了许多,仅剩下寥寥无几的薄雾,轻烟般笼罩着低矮的荒草和腐朽落叶。

    傅晚照跟在常谦身后,没走几步,便听见他道:“小师妹,你往左我往右,半盏茶为限,不管逮没逮着,都回到此地汇合。”

    “此地接近清虚门,为防遇见清虚门下弟子,我们还是不要分开行动为好。”傅晚照忧虑道。

    向来谨慎细微的常谦却一反常态,执意道:“走不了太远,有方前辈在,你怕什么。”

    丢下这句话,常谦自顾自地转了个身,往右边去了。

    终究是被细心呵护长大的姑娘,傅晚照被不阴不阳地刺了句,面子登时有些挂不住,扭头就朝与常谦相反的方向去了。

    等傅晚照逐渐远去的脚步声完全听不见了,常谦才停下不紧不慢的前进。他抬手按在剑柄上,对着雾霭弥漫的空荡树林低喝道:“出来。”

    闻声,一只鲜血淋漓的手,缓缓从常谦背后伸出来,挣扎着搭上了他肩膀。

    那厢,傅晚照奔波半天,终于撞见只肥嘟嘟的野兔。

    硕大圆润的灰色野兔,几乎是静止不动地半隐在草丛里,只有嘴巴极细微地翁动着,像是在确认四周是否安全无虞。

    傅晚照并没有急着出手,她站在原地,闭着眼睛深呼吸两次,而后手指翻动,开始无声无息地结印。

    落霞宗派去前往无边海历练的五位弟子,每个都有过人之处。天赋不算特别出众的傅晚照,之所以有幸被挑中,是因为她有一项过目不忘的能力。

    ——无论什么复杂灵术,只要亲眼见过其运作手势,傅晚照便能不差分毫地使出来。

    眼下,傅晚照正在使用的灵术,就是昨日方童子为了从火堆里取地瓜,无意间用过的隔空取物术。

    灰兔似乎察觉到了危险,猛地绷直了后腿,准备逃回它那有三窟的兔子洞。

    当然,普通的兔子是决计不可能自傅晚照眼皮子底下逃脱的。

    虽然结印的动作又快又熟练,但其中灵力分布傅晚照捕捉得仍有些不到位,是以她使出来的隔空取物术稍稍偏了点准头。

    不过总归还是捉来了野兔。

    面无表情地掐着不停挣扎的灰兔短尾巴,额角渗出细密汗珠的傅晚照,并没有发现她挂在腰间储物袋,曾经短暂地亮了两下。

    只闪了半瞬,就力有所不逮地重新黯淡了。

    傅晚照略略估算了下时间,差不多快到约定的半盏茶功夫。她拎着兔子,正打算回去的时候听见了水流声。

    兔子的尿骚味片刻不停地从右手虎口处传来,任何喜欢干净舒爽的姑娘,都不可能在可以清洗的情况下继续容忍,傅晚照也不例外。

    略迟疑两息,傅晚照就决定循着水声过去,结果才走了数十步,意料之外地听到了说话声。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我对岑致半点兴趣也没有,你那日所见是中了迷障的幻想!”元鸣山的声音听起来颇为气急败坏。

    “你怀疑我对你真心也就罢了,我有多恨岑致夺走我领头位置,拿了原本属于我的饕餮衣,难道你不清楚?”

    约摸是见元鸣山生气了,方明观的态度软了下来:“鸣山,鸣山我错了,我不该怀疑你,都怪我太怕失去你了。”

    “鸣山你放心,”方明观主动搂住了元鸣山,“饕餮衣我一定会想办法替你拿回来的。”

    顿了顿,方明观继续道:“现在有那几个碍事的前辈在不好动手,等到了无边海里头……”

    话说到这里,方明观不由眯了眯眼睛,眼底飞快闪逝过狠厉。

    前往无边海历练的弟子,常有伤亡,届时死了个岑致,只要处理妥当,不露出端倪,谁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元鸣山却从方明观的话里听出了别的意思,他一把拉开方明观,压低声音问道:“你知道岑致下落?”

    “怎么可能?”方明观露出厌恶表情,“我烦他还来不及,哪里会有心思关注他去了哪里。”

    说着,方明观柔软嘴唇贴上了元鸣山的,整个人都挤进他怀里:“好了不要再提他了,多扫兴……”

    被撩起欲望的元鸣山,情理之中地没有察觉到,方明观至始至终都避开了他的眼睛。

    令人面红耳赤的暧昧声传了过来,听出一身冷汗的傅晚照,蓦地咬住了牙关。

    竭力克制住冲上去对峙的念头,傅晚照如来时般悄无声息地退了回去,

    行至中途,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傅晚照猛地回头,低声喝问:“谁?”

    直到大半个时辰过去,昨天特意留着的地瓜都烤熟了,岑致还未出现,傅晚照这才开始担心。

    “元师兄,岑师兄有没有同你说他去做什么?”傅晚照当即找了元鸣山。

    同元鸣山异常亲昵的方师弟方明观,最近不知道怎么了,同元鸣山闹了好几天别扭。元鸣山哄人哄得有些筋疲力尽,听了傅晚照的话,语气不怎么耐烦地否认道:“没有。”

    “可是已经快一个时辰没有见到岑师兄的人影了,元师兄要不你和我去找——”

    傅晚照的话还没说完,方明观就不阴不阳地插了进来:“怎么,岑师兄这么大个人,小师妹还怕他走丢不成?”

    傅晚照急忙辩解:“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不是这个意思是什么意思?”方明观再次打断了傅晚照,“掌门把饕餮衣都交给岑师兄了,这草没半寸深的野外,难道还有什么凶兽能在饕餮衣的保护下吃了岑师兄?”

    傅晚照接连被呛了两次,另外位不善言辞的落霞宗弟子常乾,始终冷眼旁观,不置一词。

    旁边被捉迷藏吓到跑出来烤地瓜的方童子看不下去了,他抹了两把锅灰般乌七八黑的手,起身道:“我跟你去找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