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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罗伞:“我最喜欢小沈炼了!”

    沈炼:“谢谢, 我不喜欢你。

    傅晚照下意识回头看了眼火光渐灭的火堆,不确定道:“应该还有。”

    修罗伞欣喜地抖了抖伞面, 自作主张道:“那再给我们一个, 不,还是两个吧。”

    修罗伞连着说了两次话,傅晚照终于反应过来说话的不是小银龙, 登时吓得连退两步:“伞、伞妖?”

    修罗伞:“……”

    “它是器灵。”沈炼好心解释道。

    “哦、器、器灵啊。”傅晚照磕磕巴巴地重复了句。

    世间器灵罕见, 傅晚照出身的落霞宗, 又并非白玉京首屈一指, 有成千上万年底蕴的修道大宗门, 没见过器灵也实属正常。

    意识到自己过于大惊小怪了,傅晚照连忙道歉:“是我太孤陋寡闻,没能认出阁下真身,我……”

    “没事。”修罗伞大人不记小人过地挥了挥伞骨,它想了想,又道:“那你能给我们三个地瓜吗?”

    虽然完全不懂修罗伞为什么对地瓜如此执着, 但傅晚照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可能没有三个了。”

    “我记得昨天还剩下五个, 不久前方前辈拿了两个。”傅晚照边往火堆的方向走,边道,“如果三位师兄没有动的话,或许还能有三个。”

    “一定要有三个啊,” 修罗伞跟在傅晚照后头飘过去了, “这样就能沈炼一个, 我一个, 还有一个给童子了。”

    “可是你又不能吃,要地瓜做什么?”沈炼奇怪地问道。

    “我要收着!”修罗伞打定主意,无论沈炼如何巧舌如簧,都绝对不能把属于自己的那个给他吃掉。

    等待傅晚照扒开火堆夹出地瓜的过程中,修罗伞几次想探出伞骨帮倒忙,都被沈炼及时喝止了。

    “等下你被点燃了我看你怎么办!”沈炼用小爪子揪住了修罗伞意图伸进火里的伞骨。

    修罗伞抽了抽,没能抽出来,又蠢蠢欲动想另外伸出根伞骨。

    可惜刚一动,就被沈炼发现了。

    盘踞在伞面中心处,对四十八根伞骨了如指掌的沈炼,蛮横地用尾巴抽了下伞面,道:“你再乱动试试。”

    想起谢山姿说的“对沈炼唯命是从”的交代,修罗伞蔫蔫地停下了小动作。

    不多时,傅晚照扒拉完火堆,挖出三个烤得表皮酥黄的地瓜来。

    “刚好还有三个,”傅晚照找了块手绢将地瓜包着,递给了沈炼,“小心烫。”

    “谢谢。”沈炼道。

    揪着手绢的四个角,沈炼拍了拍修罗伞的伞面,道:“好了,我们回去。”

    “等下!”修罗伞叫道,“我们还没有付钱,方童子说要了别人的东西是应该付钱的。”

    “哦对,是要给钱。”沈炼低头问修罗伞,“你有钱吗?”

    “什么?!”修罗伞呆了一呆,不敢置信道:“你难道没有钱?”

    一伞一龙诡异地同时沉默下来。

    “要不,我们把地瓜还给她?”沈炼试探道。

    修罗伞坚决抗议:“不!那是我的地瓜!”

    听到这里,傅晚照再也憋不住笑出了声音,她摆了摆手,道:“不用钱的,我请你们吃好了。”

    “那真是太谢谢你啦。”修罗伞喜滋滋地抖了抖伞骨,准备托着沈炼回去。

    见两人要走,眉宇间残余着担忧神色的傅晚照,猛地咬了下嘴唇,上前两步道:“可不可以请你们帮我一个忙?”

    “咦?”修罗伞转了半个圈,将绘着四小鬼的那边对着傅晚照,“帮什么忙?”

    “我想请你们帮我问问师兄他的下落,谢前辈是否知情。如果师兄平安的话,那我也好安心。倘若,倘若……”傅晚照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她忍不住用指腹一圈一圈地摩挲着腰间,修着落霞宗标识的储物袋,仿佛从中能汲取到莫大力量似的。

    “倘若师兄不幸出了意外,我们也好传讯回师门。”

    “我们五个人一起出来,无论如何,也应当一起回去。”

    凝视着沈炼,傅晚照的语气坚定又执着。

    听完傅晚照的请求,修罗伞有些为难地挠了挠伞面。它素来怕谢山姿怕得要死,又不长心眼,从来摸不准什么会惹谢山姿生气,什么不会。

    就在修罗伞犹豫不决的时候,沈炼出声了:“我帮你问问。”

    傅晚照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没料到沈炼会答应,一时之间,颇有些难掩的惊喜交加。

    “阁下大恩,晚照没齿难忘。”傅晚照弯腰行了个礼。

    沈炼摆了摆爪子,示意不用多礼,接着便和修罗伞回去了。

    等一伞一龙的身影凭空消失,至始至终没说过半句话的常谦,冷不丁出声道:“岑师兄真的不见了?”

    傅晚照脸上笑容淡了下去,她看着旁边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姿态的方明观,和搂着方明观说话的元鸣山,心里没由来有些泛寒。

    明明是师出同门,自幼一同长大的情分,遇事以后的反应,却连萍水相逢的陌生人都比不上。

    傅晚照有心不想回答常谦,但现在岑致不在,她孤立无援,又修为最末,万不能得罪常谦了。

    勉强按下火气,傅晚照不软不硬地刺道:“师兄若不是确确实实地失踪不见,我和方前辈何必大费周章地搜了方圆十里?”

    常谦不再说话,只顾着低头擦剑。傅晚照随便找了块平坦地坐下,就着些微的火光,一遍又一遍地往传讯石里灌输灵力,企图联系上岑致。

    另一边,沈炼与修罗伞回到了凌霜谷内。

    此时天色早已昏暗下来,沉沉夜色笼罩着洁白璀璨的梨花。银色月光透过星星点点的花朵空隙,投照在修罗伞完全展开的伞面上,隐隐绰绰地勾勒出沈炼的身影。

    沈炼摊开手绢,偷偷摸摸地拿走了最大的那颗地瓜,然后小心翼翼地分成了均匀的两半。

    摸索着用伞骨卷住属于自己的那颗地瓜,修罗伞听见细微的声音,不解道:“你在做什么?”

    用爪子各捧着一半,沈炼道:“留一半给扇子。”

    修罗伞听见这话,伞骨一抖,不小心直接戳穿了地瓜。

    嗷呜啃了口左爪里的黄灿灿地瓜,沈炼鼓着腮帮子,犹嫌不够地补了句:“对了,等会儿你去和扇子说吧。”

    修罗伞如遭雷劈,大声反问道:“为什么?”

    “因为我过会儿就忘记了。”沈炼把嘴里的地瓜咽下。

    不能摇头,修罗伞便把自己转成了陀螺:“不行不行,你答应的你去说,我不去。”

    “那好吧,”沈炼痛快地点了头,“我去就我去。”

    修罗伞松了口气,然而下一刻,它就听到了嗓音钝钝的问话:“我方才说了什么?”

    修罗伞:“……”

    戳着不能吃的地瓜,修罗伞内心充满了无法言说的绝望。

    在修罗伞几次重复下,沈炼终于把傅晚照的请求完完整整地用魔元记录了下来。

    “问扇子、知不知道、岑致的下落,”吃完半个地瓜的沈炼,磕磕绊绊地念完,忽然嗅到一股臭味。他捏了下鼻子,问修罗伞:“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

    “没有,”修罗伞漠然道,“但是我听到了奇怪的声音。”

    “什么声音?”沈炼追问。

    修罗伞崩溃道:“你放屁的声音!”

    “作为一条龙你居然放屁!放屁!”修罗伞愤怒地指控着,它原地蹦了两下,忍不住哀嚎道,“不行,我要去洗洗我自己,万一被你熏臭了怎么办?!”

    沈炼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就被修罗伞载着冲向了山谷里的溪流。

    也正因此,沈炼同特地前来的苏故擦肩而过,没能当场打个照面。

    修罗伞火烧屁股般飞快奔向了溪流,不到两息,它就听见了溪水流淌的哗啦声音。

    伞身登时朝地面倾斜下去,在即将栽入水中的千钧一发之刻,沈炼一爪拎着手绢包着的地瓜,另只爪子捧着从中间分成两半的地瓜,敏捷地自伞面跳了下来。

    然后他目睹修罗伞以倒栽葱的不雅姿势,一头跌进了水中。

    等修罗伞把自己洗刷干净,又抖掉水珠,同沈炼回到木屋时,已经过去了半盏茶的功夫。

    “扇子!”将还剩一半的地瓜别在龙角间,沈炼动作飞快地窜向里屋,“我给你带了地——”

    最后一个瓜字没能出口。

    望着坐在谢山姿对面,一身石榴红望仙长裙的苏故,沈炼怒不可遏地咆哮道:“不是说爱我还来不及吗?结果转头就背着我偷女人?!”

    吼完,沈炼顺便还放了个震天响的屁。

    听着屁声,偷人的谢山姿:“……”

    以及被偷的苏故:“……”

    一只半尺来长,通体素雅,唯独四爪留有鲜艳胭脂色的小银龙,动作敏捷地穿梭在葱郁竹林间。

    随着雷声渐渐消弱,小银龙跳窜而引起竹叶抖动的窸窣声也慢慢停住了。

    静谧无声地攀附在粗壮竹干上,小银龙借用竹叶巧妙地藏匿住身形,只露出半边玲珑小巧的龙角,和一动不动的藤黄竖瞳。

    沈炼在等人。

    数月前,正是闭关结婴的紧要关头,魔修沈炼被鱼跃龙门而化龙的雷劫劈没了肉身,元神不幸进入这条小银龙体内。

    单是如此,也就罢了。不想那化龙的九重雷劫,直接将界与界之间的界壁劈开道小口子,把沈炼从修真界的白玉京扔到了隔壁植物人的彩云间。

    为了重返白玉京,沈炼几乎费尽修为,好不容易穿过界壁,更倒霉催的事情发生了——他寄身的这条龙,或者说这条灵兽鲤鱼原本的灵智,不小心渗进了他元神。

    作为魔修,沈炼有无数清除灵智的阴毒手段,可是所有办法都不能保证不会伤到他自己的元神。

    在元神压根不能主动离开,没法夺舍的无奈之下,沈炼只好铤而走险,来偷一样东西——药修凌霜君的涤魂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