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兄可别这么说,假若我多年修行,到最后还是护不住自己在乎的人,那我此生修行的意义又在哪儿?”
多年的修行,补全了曾经李载缺失的那一部分经历。
至少在此刻的裴术眼里,李载不再是那个简单的文弱书生。
“主公,十余年朝夕,或如你说的是数百年,终是让你不再如少年模样,今日今日的你,已有帝王之风。”
“裴兄啊,我算是明白你一直想要让我清楚的事情,的确,人生于世,未有够狠才能站到最高点,正如你能舍弃颜若幽,这等心性我却是不敢苟同,人或许有不得已的时候,但贵在我们是人,可以选择。”
提起那个女子,裴术并未多言。
或许连他自己都不清楚,那是一种怎样的感情。
“主公,不瞒你说,你应该清楚她存在的意义只是介于你我之间。”
裴术说得很隐晦,李载心里纵然为那个女子觉得有些不值,可这世间如裴术这般的人太多太多,但李载也不相信,裴术真的就那般冷血无情。
“当真……除了利用,就没有别的?”
“唉……我到底是比不得主公,万般罪孽,皆加诸我身,我这种人,注定是不得好死的,所以主公,你当真知道该怎么用我吗?”
这句话,也不知等了多少年裴术才终于问出口。
他知道,此刻的李载能明白自己话里的意思。
李载叹息一声,“你不在乎一双脚踏在血色泥泞之中,可我在乎,我不想让你落得死无全尸的下场,裴兄,话我只说一遍,如今的我,不需要拿你做垫脚石。”
“看来主公明白,这世间没有绝对的黑白和善恶,主公要走的光明大道,身边就不能有我这样的屠刀,今日跟随主公出来,我戴上了这鬼面具,那以后我亦是可以一直躲在水面之下,躲着主公背后,躲着这面具之中。”
李载无奈摇头,“好了,不必多言,有些事情还是言之过早,开始你的计划吧。”
“主公在,属下就没有任何计划。”
“哼!你什么时候也学着的奉迎讨好的腔调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从京都出发的那一刻起,恐怕就在准备着要拿这长安做一场大局了吧?”
裴术眼里流露出几分得意之色。“因为主公在这儿,属下便自然能懂。”
“我听说萧龙衍要办一个神剑大会的时候就知道,这是一个可以利用的好机会,只是在看到几位老朋友的时候,还是突然惊醒,原来你早就有了安排。”
李载说的是纵横楼那些旧人,虽然谁也没有跳出来和李载相认,但李载却是注意到了他们。
裴术这才解释道:“萧龙衍想做的事情自然瞒不过属下的眼睛,既然他一开始想要算计二女君,那他就应该付出代价。”
“等等,裴兄,我和萧龙衍已经达成了同盟……”
话还没说完,只见裴术眼神冰冷说道:“主公不需要的同盟,只需要臣子和追随者,您放心,不干净的事儿,就交给纵横楼吧!”
听到这儿,李载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想到了萧龙衍的君子之盟,当即说道:“裴先生是我的臣子吗?你是要替我做决定?”
看着李载脸色有些不对,裴术连忙单膝跪地,“主公,属下不敢,若是主公觉得不妥,那属下可以中止计划!”
裴术的计划的,李载大概能猜到。
他是想要将计就计,既然萧龙衍想以神剑为引,引君平过来和李沁棠针锋相对,那他的想法就是让萧龙衍成为众矢之的,而他就可以让早就安排好的人开始接管长安。
这背后的算计肯定不是一日之功,而且可以确定的是,一定有内应。
至于那个内应,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正是如今的长安王妃,当年的秀绝沈依依。
以前想不明白,但今日李载能想明白。
就算那时候自己说着要给沈依依自由,还给了她自己的姓氏,让她以自己妹妹的身份嫁给萧龙衍,但以裴术的性格,怎么可能让风筝断了线?
他一定会想尽办法将这个风筝紧紧攥在手中,这颗棋子,必定就是裴术想要用来扳倒萧龙衍的绝杀之棋。
李载知道,理性和情感不能混为一谈,只是前脚刚和萧龙衍结盟,后脚就想着阴他,着实有些不地道。
“再等等吧,关于萧龙衍,我还是想着能不撕破脸最好,裴兄,话我就说到这儿,你若是再敢自作主张,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裴术稍加思索,还想提醒一句。
“主公,自古成大事者……”
“住口!裴术!别让我把话说第二次!”
看到李载真的有些生气,裴术这才不再继续,反而是露出几分笑意。
“主公终显帝王威严,臣!明白了!”
“起来吧,裴兄,你我之间,千万可别落得一个形同陌路,你想要的,我给你了,那么我想要的,我希望你能好好记住。”
“谢主公成全,属下定当谨记为人臣子的本分!”
其实这次相见之所以隐晦的向裴术表露自己的帝王之心,也是实属无奈,正如今日这般,君臣相处之道,也是你我拉扯,相互制衡。
就算自己没有帝王之心,那在裴术的手段下,自己也有了帝王之实,很多事情真的不是自己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
“裴兄,起来,我受够了你故作谦卑的模样,君乃我之松柏,当仁不让!”
裴术记得李载当年说过那位有名的君臣之例,也记得那句“公如青山,我如松柏。”
此时此刻,他内心的狂潮翻涌,好似多年夙愿即将达成。
“主公,属下也就不再惺惺作态了,关于萧龙衍,裴某定会听从主公之言,其他的事情,交给臣去办吧,待到这次神剑大会结束,我随主公回京。”
提起京都,李载暗暗忧心,他从之前的信中已经得知了一些情况。
萧灵儿似乎有些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毕竟十六七年,沧海桑田,人心变化。
尽管裴术一直在暗中斡旋,但自己不在,他还是无法太过明目张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