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祁看她苍白的脸色，仍旧在哄她：“没事，没事的，姐姐别怕，我在这里。”
许娇又想到自己被绑架的那天。
赵祁把傅执打到不成人形的时候，也是这样抱着自己，说着类似的话的。
那天赵祁没受伤，而如今，她嗅到了浓郁的血味。
她张了张嘴，居然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市区里永远车水马龙，就算现在已经结束了早高峰，仍旧每处都有不少人。
车祸发生的第一时间，就有人报警、喊救护车，而医院离得也近，很快就赶了过来。
他们肯定先抢救伤情最严重的，赵祁这边的车门也是最先被卸下来的。
但他说：“先救我老婆，求你了。”
“帮她检查一下，她……”他停滞一瞬，才说，“还在怀孕，我们正打算去做产检。”
听他逻辑清晰，声音平稳，大家才松了口气。
但许娇听到有人说：“但你大出血了，先止血。”
许娇也被人救了出去，她肚子有点不太舒服，两人一起被送进救护车，也推进了手术室。
手忙脚乱中，许娇直到被送进手术室，也没有找到机会和赵祁说句话。
打麻药的时候，她问：“赵祁会死吗？伤的严重吗？”
她只看到了大片的红色，还记得那句“大出血”。
其余的，她就不清楚了。
但她希望赵祁没事，在这一瞬甚至希望他没有调转方向盘，主动去承受更激烈的碰撞。
许娇觉得自己的自私刻在骨子里，却没想过，自己居然会萌生出这种想法。
这算是爱么？
都到这种程度，应该算得上是吧。
她昏昏沉沉，在麻药的作用下失去了意识。
胡言乱语的时候，她说：“我不想生遗腹子！你要是死了我就拿着你的钱去养别的小白脸了！”
“其实我也没有那么想去父留子，我当初只是开玩笑的。”
她哭嚎起来，接着说：“我不想你死，你就算是被气活也得给我活过来。”
等麻药劲过去后，她感觉大家看她的眼神很奇怪，已经不仅仅只是之前遇到过的那种像是在看热闹的视线了，而是像是在看什么奇行种。
……她是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作出什么石破惊天的事情吗？
许娇提心吊胆的询问了护士。
护士表情纠结，但想到当时那么多人都听到了，就算自己不说，她也能从别人口中问出来，就把她在麻药起效的时候说出来的那些“豪言壮志”转述了一遍。
因为实在是太出人意料了，所以牢牢记住了呢。
一个字都没有忘记，全都转述了出来。
许娇：其实人有的时候也不是很想活下来，也许死去对她更加友好。
但是她不想把自己的脆弱表露出来，只要她足够冷静，不会给他们提供什么情绪价值，这事儿很快就会过去。
许娇绷着一张脸，询问：“那个和我一起被送进医院的男人呢？他怎么样，抢救下来了吗？之前我听到他们说大出血……”
“他在你隔壁病房……”
护士的话还没说完，许娇就拔掉胳膊上还在输液的针头，光着脚踉踉跄跄的冲出去。
赵祁就那样躺在病床上，似乎再没了生气。
许娇脚步放缓，那双眼睛瞬间被水汽浸满。
她挪到床边的时候，泪水已经流了下来：“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啊。”
好话挤不出来，想要骂人的话却有一箩筐。
只是说出口的时候，带上了哭腔，着实没有什么气势。
医疗机器显示的心跳格外崎岖。
但赵祁却躺在床上，没有任何动作。
他的手术时长比许娇要久一些，再加上失血过多和得到许娇无事的消息，一下子松懈下来后，就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虽然隐隐约约在睡梦中听到了许娇的哽咽，但他以为，这是自己的梦。
毕竟，他从不指望许娇能为他而哭。
他有自知之明，她早就想要抽身，是他一意孤行，不顾一切也要将她捆在自己的身边。
如果自己真的能死去，她或许会有点难过，但肯定很快就会开心起来，去过自己喜欢的日子。
所以，他不可以死。
求生欲因为这种念头被激发出来，睁开眼却看到许娇一双哭肿的眼睛。
他愣了愣，甚至觉得自己还是在梦里面，要不然，怎么可能看到这一幕？
许娇见他醒过来，有点雀跃，却又把脸变得更臭，凶巴巴的话刚要说出口，赵祁就先蹙眉，轻声说：“姐姐，好疼啊。”
“我怎么感受不到我的腿了？”
出血点在腿上，手术做的局部麻痹，其实他此刻头脑比许娇还要清醒。
但他清楚，自己此刻只有这样做，才能获得她的心软。
“啊？！”许娇想要掀开被子，却被他死死抓住。
他脸上泛起薄红，有些紧张地说：“姐姐，还在医院呢。”
“我不想让你看到我这么狼狈的模样。”
“你可以先去食堂帮我买点饭吗？我想单独和医生聊聊。”
虽然赵祁平时在她面前表现的对大部分事情都不在意，但这种事情，实在是让人介怀。
许娇的表情有点复杂，许久后才说：“我不会嫌弃你的，以后……我会好好对你的，我让我的孩子认你当……”
不对，这个孩子也是他的。
是亲生的。
许娇这才回过神，对他说：“我先去给你拿点吃的，你和医生好好聊，就算治不好也没事。”
她走的太快，等她离开之后，赵祁才意识到，她这话说的不太对劲，就好像自己受伤的不是腿，而是什么其余的东西一样。
他突然后悔刚才拦住她了。
甚至有点想要身体力行的证明一下自己。
但是人已经走远，而他现在确实腿脚不便，手机也早就在车里坏了，根本没办法把人追回来。
他只能暂时忍耐，然后把主治医生摇铃请过来，和他简单聊一下。
等许娇回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被安排妥当。
他住院进行后续治疗，而许娇也住院几天保胎。
等办理出院的时候，赵祁坐在轮椅上，护工推着他离开。
那辆维修的改装车已经被赵祁遗弃，毕竟谁也没办法保障，那台车是不是也被动了手脚。
来接他们的，是他空运过来的一辆车。
也是改装过的，安全系数更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