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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穷的是不能再穷下去了

    僵持了有好半天,麦妙娟的眉头一皱,悄悄对阿洪说:

    “你先别管我,重点是要保护好老村长。麦救济,赶快去叫孙立新过来,要快点!”

    麦救济站在那里,听了还很有点犹豫。觉得现在的当务之急,只有双方开打,一胜一输,就行了吧。叫那孙立新来,一个拿粉笔的老师,面对这些锄头,铁棍,有什么鸟用处?

    麦妙娟见他那样子,再次地叫他,快去快回。

    见麦妙娟又一次开了口,没了办法,只好地抽开身,朝到孙立新家里那边,疾步如飞地跑去。

    哪晓得麦救济还没有冲出人群,孙立新一头大汗,破人群而入。

    两军对垒,空气万分紧张。

    孙立新大步流星。

    麦救济跟在他后面,一阵子小跑。

    大队部里外,双方当然还在激烈争吵。气氛眼看就要爆炸,少了个先动手的人。

    孙立新看到孙富庚那一干人。稍微想想,朝那着成头人,不声不响地,就凑了拢去。

    众孙家知道人,这个人,也是我们姓孙的,就让开了一条道。孙立新挨了拢去,带着满脸微笑,却是双手往前一打拱,爽声道:

    “庚叔,好久不见,您老人家好啊!”

    本来全神贯注,僵持在了那里。没想到却有人,朝着自己,上前来开口叫的,又是大方且好亲切的:

    “庚叔。”

    孙富庚不由的身子往后退了点,仔细端详着对方,先是一怔,再问:

    “你是?”

    “请问,你是松山围那边,孙家人的庚爷吧。”

    看着对方来人,如此若无其事,爽声地在问。还左一个好,右一个请字,又带起京片子的“您”和“老人家”。

    如此彬彬有礼,在方圆几十里你来我往人与人之间,那是好少能听到的。就很惊奇地看了对方一眼,再轻声回:

    “你?是?”

    “老人家,你真是我家庚爷爷啊!贵人多忘事。”

    “你?”

    “不认识我了?那你就好好地,认一下我。”

    “你是……?”

    “还记得吧,孙家良的儿子?”

    “孙家良?”

    “儿子孙立新。”

    “孙立新?”

    听对方说孙家良,孙富庚又是一愣。再就是眼睛里,有了一丝温暖光线。好好地再次端详了眼前的孙立新,回忆了有好一会,这才说:

    “就是孙家良的儿子?”

    “是。”

    “哎呀,好久不见。我的好侄儿啊。都长这么大了?”

    “嗯。”

    “妈妈她,还好吗?”

    “谢谢。托你老人家的福。妈妈的身体,好着呢。就是那双眼睛,看不见了。”

    孙富贵听就是一惊:“妈妈的眼睛,有点不好,我早就听说了?现在看不见了?”

    “看不见,有好久了。”

    “那是为什么?就很久了?”

    “一言难尽庚叔哎。”

    “是的。现在啊,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记得小时,还去过你家里好几次呢。”

    “有印象?”

    “是你老人家,要我好好写字。还给我写了。一回回的,就是写的那一幅字。”

    孙富贵:“我给你写字了?”

    “是的?”

    “只写一幅字?”

    “那就是:欲成大器兮,必修正气哉。”

    “欲成大器兮,必修正气哉?”

    “直到如今,我还在好好收藏着。不知为什么,我爸爸那人,也好喜欢这几个字。他天天在家里,临摹你的那几个字呢。”

    孙富贵听这样的鸡汤,脸上现出来了喜气:

    “你不晓得吧,你爸爸和我,两个人在当年,虽然不在一个村,可是好兄弟自然意气相投。”

    “我也好喜欢这句话。在学校里,喜欢用你的这句话,提醒学校里的孩子们。”

    “你是在学校,当老师?”

    “是的。”

    在这么多人面前,孙富庚就想到,该是要转入正题了:

    “好,既然你姓孙。是孙家良的儿子,也是学校里的一位老师,当然是个知书达理之人。那今天的事情,你村里的孙家人,给我说说看:我们孙家人,碰到了这事情,该怎么办才好?”

    “还是请你老人家,先说吧。”

    “我说?”

    “想听听你老人家的看法。”

    “那我就说了。”

    “好。”

    “你们东莞村,开始用它做了长期的大队部。我们孙家人,当然是不敢多说什么。可上一次,却带来两个不明身份男女,在我们孙家大祠堂,住过了这么一回。”

    “有这事?”

    “可这次,居然要拿它来办厂子?这样三番五次,折腾我们孙家人的祠堂,这是为什么?这地方,不光是你们东莞村,孙家人的大祠堂。也是方圆百里,我们孙家人,共同的大祠堂。”

    “那是的。”

    “我是孙家的后人。可孙家人的眼光,要放远。记住了不会只要了眼前的钱财,就不要了先人……”

    孙立新看着他,听他说着,并没想要多插他的话。倒是有个青年,插嘴上来说:

    “和他有什么讲的。他们还动手,打了我们的人呢!”

    众人这可得一个机会,于是轰地,又大吵了开来:

    “谁打了孙家的人,我们就要打死他。”

    “东莞村人的心。那是最黑了。”

    “各位乡亲,什么你们孙家人,我们的孙家人?”

    孙立新双手合在胸前,脸上含笑。倒是对这零言碎语,熟视无睹,面不改色。眼睛也不看人,只盯着眼前的孙富庚,就像是两个人,在客厅里说话一样:

    “庚爷爷,你想想,我们孙家人,手里头还有什么?是有你家的大番薯,还有我屋的萝卜加白菜?”

    孙富贵不语。

    “还有那些人家,几个人才能合穿的一条裤子?你再看我。我们的手上,家里,还有些什么?

    “是你的屋里头,多有了几个鸡崽?在你的圈子里面,有几只大肥猪?谷仓里面,有几颗留得下的粮食?

    “看看吧,你和我,吃的是什么?穿的,又是什么?用的是什么?东莞村人,孙家人,麦家人,一个一个的人,一年一年的,不都跑光了?

    “在我们眼前,有这么好的田和地,也不都放了荒?这又是为什么?在东莞村,你们松山围的孙家人,还有些什么?

    “敬爱的爷爷啊!人家以前,禁烟那时,都还没在这里,禁了商呢!如今东莞村人穷,孙家人穷,大家也知道,穷的是不能再穷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