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丽萍看着身边女孩子:
“后生仔可畏。这姑娘呵,眼睛闪闪亮亮的,是双挺醒目的眼睛。说不定到厂里锻炼锻炼。以后真就会是厂子的骨干。”
喜欢得细眼睛这一家人,都乐滋滋的。
停了好几天,阿洪的杂货铺,还是悄悄地开张了。
放上了台小彩电。一群小孩子在电视机前,学着动画片动作,笑得前仰后翻,吵成一团。
有个孩子慢慢地往柜台这边看。看着看着,人就走近了。阿洪在旁边做事,看到小孩子的眼睛定定的,就悄悄问:
“小朋友,想吃点什么?”
孩子瞪大了眼睛,羞涩地看着他。
“想吃什么?”阿洪再问,顺手抓起一小包小圆粒饼干,伸手出去,就要送给他。
“人家没钱!”
孩子见了饼干,心中一时生喜。很快眼睛又是一瞪,匆匆回答后,小脸绯红绯红跑掉了。很远,仍然回过头来,依依不舍,盯着阿洪手上饼干。
阿洪叹了口气,看一群在店子前面不买东西,一心只在玩耍,吵得鸡飞狗跳的孩子们,只有无奈地摇了摇头。不一会,有个妈妈被刚才那小孩,扯着衣襟,迟迟疑疑地来到铺子前,妈妈低声说:
“老板,能不能帮我卖几块,那种最小块的饼干。”
阿洪往里,拿来一包刚进的小饼干。
“我只要买一二块。”
女人看着饼干,还是小声说。一张脸上,全是尴尬。阿洪有点奇怪。前面有个一次只买几支烟的麦救济。又来了一个,那么小包的饼干,还只肯要几块小饼干的妈妈。心里想着,看着:
“这饼干,是一包一包卖的。很小又很少。孩子只要一两口,就能吃完了。不会放坏的。”
看到这对母女,阿洪有点不耐烦。
“今天是孩子生日。她说,只想吃块饼干。”妈妈眼睛看着别处说。
阿洪正背对着母女俩。可妇女还在他身后说。听到这里,整理着货架的阿洪回过头来。低头看母女俩,顺手取出里面小包装的饼干。女人见还是一包,就大摇双手:
“不要。老板,我们不是不要。是没有钱,买不起一包饼干。就只要一小块。能给孩子过个生日,就好了。”
听到这里,阿洪再弯下腰去,一手把饼干放到女孩面前,拉着女孩的手,让她接住手上的饼干:
“小朋友,叔叔祝您,生日快乐!这是我送给你的饼干。”
“老板,我们不要。”
“不要钱的。”
“谢谢老板。我们不要,谢谢你了。”
“不是给你的,是给孩子。”
妇女尴尬的笑容,就上了脸来,对女孩子:
“叔叔给你的。还不快快谢谢叔叔!”
女孩子高兴地说:“谢谢叔叔!”
母女俩就要离开店子。阿洪想到了什么,从后头叫住她们。母女俩不解的回过头。阿洪从收银柜子里,取出来五块钱,塞到女人手上。
“不要不要,我们不要。有饼干就够了。”
“大姐,这五块钱,你帮孩子,去那边的蛋糕店,买个生日蛋糕吧。”
“生日蛋糕,我们买不起的。大哥,谢谢你了。”
“那里有种专门给小孩子做的蛋糕,只要五块钱一个。”
那妇女看着阿洪手上的钱,就说:
“谢谢,不用了。好心的老板,谢谢你了。女儿今天,有这一包饼干过生日,她就很开心了。”
阿洪不由分说,钱就塞给了孩子。看见女儿手上,攥着了这五块钱。妇女眼睛怔怔地看着阿洪。那双眼睛,就潮湿了。双膝也不知不觉,缓缓就跪在了地上。
女孩看到妈妈这样,不由分说,一家伙也跪下去。
母女的动作,惊得阿洪一步上前,扶起来她们。不料眼前的这一切,倒把在远处才过来的孙立新,清楚地看在眼里。这心目中北佬的举动,让他一时间激动不已。
他走了过来,拍着阿洪的肩膀,举起了大拇指:
“好兄弟,善有善报。你对我们东莞村人,有心了。”
当天晚上,阿洪把这一幕说给老婆听。
麦妙娟哭了起来,双手抚在老公脸上:
“你好幸福,一张五块钱,就得了人家母女双双,一顿地跪了下去。以后,我们就要这样,手上只要有了点钱,就要爱护我们穷人,高看我们苦人。这也是我们以后做人,办店子的最大心愿。”
大队部前。
莫镜铨西装革履。根本没有阳光的天气,也弄了付墨镜。
带着一辆大货车,威风凛凛开进东莞村来,转眼就到了大队部。村里人看到从高高车子上面,跳下来了这位一看就知道,是个精明能干,酷似白面书生的莫镜铨。
很早就在这里迎候着的老村长上前去,堆起来一脸笑,双手递上了一支香烟:
“先生,你是……”
高兴的莫镜铨一眼看到,最先上来的,却是个糟老头子,就并不太理会他了。只冷冷看着他:
“老头吗,快,叫上几个人,帮我来下车。”
老村长说:
“好!”
嘴里说着,也不管他脸色如何。那手上的烟,还是要递过去。
莫镜铨眼睛还高高地看着天上,手很不耐烦地推开了那烟。麦救济在旁边看不下去,正要走上前去,想说他几句。
老村长看见他那脸色,就拉住了他:
“可不要乱来呵。当年人家韩信,那胯下之辱,都要受了。我就这样个糟老头子,算得什么?”
“当你是谁哦,还韩信呢。难道要当他是楚霸王?”
麦救济白了他一眼:“就是韩信,又算得什么。你可是我们村的大领导。年纪么也大了他一大截。他算什么东西?能这样对你?”
老村长也不管他怎么说,死命地拉住他:
“你要是敢在这里,闹出什么事来,我可对你不客气。”
麦救济见他自己都这样,才息住心上火气,站在一边,瞪着新人。岂不知这时莫镜铨心,早就急成了一团火。在旁边看着的那些人,哪里又明白,他心想的这些。倒像是个久征善战的大将军,大摇大摆进了大队部,嘴里一直在嘟哝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