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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你是最想当官的人

    “不就是为了外逃那事,你这么凶,打人家那一枪。上面不下了你的民兵营长,都算是好事。哪个都怕了你。敢让你做大队长?”

    “是为了这事,我专门还想办法,找到机会,和他聊有几回。左一个点,右一次指,也有好几次,讲明了。可他就在我面前,装聋作傻。”

    “你不直接给他当面解释,那天晚上,冤枉了你的事?”

    “解释个什么,他口里从来也没讲这事,我怎么要去承认?我看他,就硬是没有给我考虑。你讲的那一枪,他当时在旁边,亲眼看到。我还要到他面前,去脱了裤子,打个屁才行?”

    “你是最想当官的人。男人想做大,是个好事。可也要想开些。这其实是个什么?不就是连个品,都没有的官?当得成,那就当一当,也是好事。当不成,那就不要去白操心。”

    “有道理。”

    “如今的那些田呀土呀地呀,全都分回来了。就只要把你当年,栽荔枝龙眼的功夫,亮了出来。”

    “还可以吗?早就没有用。”

    “现在的人不要吃饭了。不要荔枝龙眼了。只要荔枝种好,就会有多吃的,好穿的。才能好好地过上安生日子。能够这样,就阿弥陀佛了。”

    说起来了种荔枝龙眼,女人不由得动起情来。眼睛溢出来满满的,是绵绵爱意。遥想当年,正是孙大海在东莞村,嫁接了那么高产荔枝树苗,才把过来学习的杏子,吸引到村里来了。两个人当年日子,比哪一家,都好得多。

    “你个女人,知道什么?要是再来割麦妙娟尾巴,她一个女人,可以上来鼻涕,再来把泪水,那不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这事若是到大男人头上,能说得清楚?要是哪天,又给你戴上个高帽子,众人上台挨批一下斗,那就不是个小事情了。”

    “这是借口。你那狗胆子,没那么小。你要是不敢惹事,还想当那些做什么。就是当起来,会有什么用?未必就不看见,老村长吧,当了一辈子,还不是跟我们,一样穷的丁当响?”

    “人,真是个清官。”

    “再说也是太不讲道理。”

    “我不明白。”

    “他是不是在等,那宝贝麦求富,哪天从那边回来?接他班?”

    “什么?想等老村长的儿子求富回来?不可能。就是不让我当,也不要冤枉人。”

    “怎么不可能?听说他在那边,过得很不好。”

    “你怎么晓得?”

    “东莞村,天天人来人往。哪堵墙,不会透点风?”

    听老婆的话,就是一惊。想想,这些话并不是没道理。过去了那边再回来,重新来当村里干部,眼下还没见到,有这情况发生。听老婆说到这些事,想跟她再细细说说,心里有些沉重。

    看这女人,以前的她,那么简单纯洁,为什么,也变成了这样复杂?那肚子里头,竟然会有这么多,让人不可思议的想法。现在的人,怎么都变了。

    像是不认识她一样。眼下也不知,跟她说些什么。只觉得老婆平时不多言语,可看起问题来,那心气,蛮高好远。不得不可以,小覤了她。

    东莞大红树下。

    麦救济眯缝着眼睛,看水塘里虫子们,正在打起群架。大红树发芽的日子。南方的树,在北方人眼里看起来,是常青的。呢这些树们,也有春夏秋冬。

    那就是在冬春快要交替,它们会有一阵子,很快地就抖落掉了旧叶,迅速地长出在新的一年里,新的芽子出来。大地在一瞬间,就会换了新颜。一般人的眼睛,尤其是北方人的眼里,当然是不会注意到,这极为快速的变化。

    阳雀子在大红树上唱个不停。今年好多事情也是怪,好多年,都看不到有多少嫩芽子的大红树,却阴阴绿绿的,长满那格外难看的枝叉叉。

    这里淡水海水交错,环境条件特殊,红树林植物具有系列特殊的生态和生理特征。

    为了防止海浪冲击,红树林植物的主干一般不无限增长。而从枝干上长出许多支持根,扎入泥滩里以保持植株的稳定性。

    与此同时,从根部长出许多指状的气生根,露出于海滩地面,在退潮时,甚至潮水淹没时用以通气,故称作呼吸根。

    胎萌,是红树林另一种适应现象:果实成熟后留在母树上,并迅速地长出胚根,由母体脱落,插入泥滩里,扎根并长成为新的个体。

    在不具胚根的种类,则有种潜在的胎萌现象,如白骨壤和桐花树的胚。在果实成熟后发育成幼苗的雏形,一旦脱离母树,就能迅速发芽生根。在生理方面,红树植物的细胞内渗透压很高。

    东莞村外田野里,泛出来了点春色。四周农田里,看不见有几个人,在耕耘播种。

    麦救济回过头来,老村长步履蹒跚,牵着他那只老母牛,慢慢走在田塍上,不觉得就扑哧笑了起来,勾起腰喊道:

    “大书记吔,大书记。”

    老村长看了看他。”

    “你当大官的,还打起赤脚,和我们一起,踩什么牛屎?耕什么田?还不到城里,十三层大酒店,喝一件两盅?”

    “村长去哪里,你管得着吗?”

    “你晓得个屁。”

    “你知道?”

    “他是要去找大老板,谈大生意才好!”

    “就你多事。”

    “这跟到起牛屁股,种田犁地的事,是你和我,这些人做的。哪里有当大官的,脱了黑皮鞋,绾起西裤脚,亲自上阵,撵老黄牛屁股?”

    “你讲鬼话,村长哪个,看到他穿皮鞋?你帮他买的。”

    “我不和你讲。”

    老村长脚步,没因为他喊声停下,只看着他,那副嬉皮笑脸样子。不生气,也不多说话。低着头,朝田头去了。不多一会,只见老村长夫妇、麦妙娟夫妇,都分别到田里,低头做事。有人在上面,又喊了:

    “洪大老板,你也亲自下田?大百货商店,今天不开门了?”

    阿洪站听了,也不说话。麦妙娟倒是拿脸朝上面,回应道:

    “小兄弟,家里做的小本生意。靠着乡亲乡邻小买小卖。店子是逢三逢八,才开张的。要记得哟,下次是初三,来帮衬我们呐。”

    上面人仿佛满意,不再说话。有阵子功夫,麦妙娟到老村长这边来:

    “麦救济那死鬼说的话。你别多心,他是在气人。人家说的,我看,也有些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