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起你那点没用的同情心。”
带着口罩的医生斜眸瞥了小护士一眼,语气中满是不耐烦:
“能干就干,不能干下一个你来当‘土地’!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成功毕业的!
打麻醉剂会对卵子的质量产生非常严重的负面影响,这点常识你是不知道吗?
为了确保受精成功,取卵的时候当然是不打麻醉剂的。好了别废话,赶紧帮我按住她,这针都有点歪了...”
“知,知道了...”
几人的对话能清晰的传入云清音的耳中,因为她是清醒的。
清醒的感受着身体的疼痛,清醒的看着自己的身体流下8-10处伤口。
...
不知何时,云清音发现来到了一片全部漆黑的房间,周围没有一丝光亮。
这儿,是深渊吧?
她不知道。
脑袋真的好痛,身体也好痛。
像被车轮碾压过一般,酸痛、痛苦。
她是谁来着?
怎么回事,怎么想不起来了?
自己这是在哪儿?为什么什么都看不见!
她来这儿的目的是什么?
云清音在这片寂静黑暗的空间中漫无目的得奔跑。
“能赚好多钱,你快去卖卵子...”
“这小妞不错,把她抓走!”
“她可是大学生,价格要贵一些。”
“求求你了孩子,爸妈养你这么大...”
“女人在这个世界上就是如此,你周围的人都这样,你也应该...”
...
她快要疯了!
无数声音围绕在云清音的身边,叽叽喳喳宛如地狱中传来的魔音,时时刻刻跟在她的身后,怎么甩都甩不掉。
难道,自己真的要被困到这儿一辈子?
一辈子都这样痛苦的活下去?
要不就这样吧...
他们好像说的没错,大部分都这样,都习惯,都默认了...
有道声音一直在诱惑着云清音,在她的耳边轻轻洗脑:
忘了你是谁吧,你不是独立的个体。
你只是一个物品,是一个货物。
死了,也就死了。
...
啊对了,死...
不!
不行,不能这样。
她要活着,要好好地、快乐的、幸福的活下去!
云清音抬手用力的按压太阳穴,希望能借此清醒一些。
还不能死,自己还没活够呢。
云清音突然脑海一清。
她好像,真的死过一次。
没有人伸出援手,没有人在意。
是的,她还活着,她有了重来一次的机会,她怎么能轻易放弃?
可是,这世界上又有多少人,死了,就死了。
她们,再也没有重新看到太阳的机会。
黑暗中,女子渐渐地停止奔跑,脸颊有什么东西滑过。
云清音木讷的抬起素手抚上脸颊,那里早已湿润一片。
她想起来。
她,是云清音。
不,除了“云清音”这个身份外,在这儿,她还是一名记者。
一名,女性卧底记者。
她身上的任务是,曝光黑暗。
或许她也不仅仅是一名记者。
云清音感受着泪水从眼眶中滑落,然后如决堤的大坝般一涌而出。
她全都想起来了!
她,是所有被迫代孕的女性们的化身,是无数血泪的集合,是众多期盼的汇聚。
这些泪水,是那些披着“自愿”外壳、被强制送来贡献出子宫的女孩们的泪水。
它们汇聚在一起,化作永不干涸泉水,多出泛红的眼眶。
云清音揉了揉红肿的眼,温热又冰凉的泪水滑过掌心,那是所少女子的痛。
她要牢牢记住自己的身份。
自己永远都不能、也绝不该忘记——
保护自己。
就在云清音记起自己使命的一瞬,周围杂乱的声音渐渐变小,远去,直至消失...
那些流在地面上的眼泪,汇聚在一条银色的光线,一直延续到远处。
整片黑暗的空间中,突然出现一抹亮光,那儿是眼泪的尽头。
云清音向着光的方向奔去。
那儿越来越亮,温柔的、明亮的光照亮了前行的路。
她一路踏着泪水向前,直到尽头的光完全包裹祝她。
云清音抬手挡住光亮,身影消失在白光中...
...
“嗯...”
“云小姐,云小姐!”
刘悦希激动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她握着云清音的肩膀,语带哭腔:
“你醒了?你真的醒了!
呜呜呜,你没事吧,吓死我了!”
云清音半眯着睁开眼,她还有些没适应场景的转换。
难道自己又进入了新的梦境?
感受到身边熟悉的声音,她微微开口:
“咳咳...这,这是哪儿?”
“这是母婴室,云小姐!”
刘悦希抓住云清轻音的手解释道:
“你一进入房间就晕倒了,怎么喊都喊不醒,你的那只诡异也突然就消失了。
没办法,我只能将你先放在沙发上休息。呜呜呜,你可吓死我了。”
云清音撑着身子坐起来,问道:“我昏迷了多久?”
“大概一个多小时吧。
中间有一段时间你浑身冰冷,身体还在抽搐,有异化的可能。”
刘悦希颇为后怕的拍着胸脯继续诉说:
“这个状况持续了半个多小时,还好你后面脸色恢复了正常。
然后没多久,你就醒了。”
云清音了然的点点头,她抬手按了按太阳穴,冲着刘悦希道了声谢后,这才开始打量四周。
不看不要紧,一看却让她心下一惊!
母婴室很大,房间没有窗户,头顶的光线很暗。
自己所在的沙发是靠近门的位置,而沙发后竟是一排又一排的床!
床上盖着惨白的布,布下竟然是一具具尸体!
那些尸体均是脸色苍白,肚子处鼓鼓囊囊的如同皮球般,将白布都顶了起来。
且它们无一例外的,全是女性。
它们有的身边还躺着小小的婴儿...
是的,这间母婴室,宛如一间停尸房。
一间被女性和婴儿填满的,停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