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姜前脚刚踏进南海侯府门槛,豆大的雨点就劈头盖脸的砸落下来,田康太撑着巨大的雨伞迎上去。
“封摄政王的圣旨下来了,可要准备一份礼单送去?”
回扶云轩的路上,田康太不可避免的说起,易砚亘封王的事。
“你看着办,不过易砚亘毛病多,送他点金银珠宝,没准以为我侮辱他,跟我翻脸。”
“易世子是不愿意将您当外人……”
“你看把我打包打包当礼物送去侮辱他两天怎么样?”
“啊?这……”
“他不乐意?”
摄政王只有求之不得的份,“我叫人备车,公子是打算吃完饭就过去?还是再晚些?”
“马背上颠簸一天腰不行了,我先休养两天,万一扶墙出来的人是我,你们在问枫他们几个面前,如何抬得起头?”
“那晚饭让厨房做得滋补一些?”
“要得。”
夜里谢姜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值夜的何姑姑听到动静进来查看,就见谢姜不知道什么起来了,还开了窗户把手伸出去接雨水玩。
“哎哟外头下雨那么凉,您说您哪来的兴致……”
何姑姑大惊小怪得差点儿跳脚,赶紧将手里的灯放到桌上跑过去,将人拉回来砰一声将窗户关了,“不是说累得不
行要早点睡觉嘛,怎么还偷偷摸摸爬起来玩水!多大人了玩水也不知道卷袖子,您自己看袖子都湿成什么样……”
“换衣服换衣服,不然要着凉……”何姑姑絮絮叨叨。
谢姜倒在床上懒得动,何姑姑看她这副断手断脚,连手指头都动不了模样,也不指望她能配合了,麻利地将她上衣给剥下来,又迅速给她换上干净的。
“不是累了困了吗?怎么又睡不着了?”
“一定是晚上吃得太滋补,心里头躁得慌,开窗吹吹冷风舒服多了。”
“那要不把苏……”瞧见谢姜警告的眼神,何姑姑马上改口,“把何公子请过来?”不比吹冷风舒坦?
何公子样样都出众,最重要的是人本分,保证不惹公子厌烦。
谢姜对何之斐没有半点心思,“我手底下难得有个这么好用的人,你就不要打何之斐的主意了。”
“我能打何公子什么主意,我是替您的打何公子的主意。”见公子似乎没什么睡意,何姑姑顺手多添了一件衣裳。
谢姜道:“你还嫌自己操的心不够多?”
何姑姑闻言顿时滔滔不绝,“公子还知道我操的心多呀,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时候,都深秋了夜里多凉啊!心里燥得慌您叫人啊,大晚上的敞开窗户吹冷风,还由着雨水往自己身上淋…
…”
“也没有那么冷……”
“是是是,您不冷,您一点也不冷……”
何姑姑阴阳怪气,“这冻得冰坨子一样的手和脚,也不知道是谁落在这儿的,反正不是您的……”
何姑姑给她套上袜子,顺手扯过被子,将她半个身子盖住。
谢姜倚在蓬松的软枕头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突然道:“从定国公府运回来的那两缸双色莲放哪儿了?”
“绿庭苑呀。”何姑姑道。
“那我去绿庭苑赏花。”
“啥?”
大晚上赏什么花?
何姑姑想要阻拦的话没有说出口,毕竟那两缸双色莲对公子的意义……
谢姜掀开被子站起来,套上鞋子就往外走。
“这么大的雨您总得多穿一件衣服……”
何姑姑急急忙忙追到楼梯口,谢姜已经独自撑着伞,走入了寒气深重的风雨之中。
嫣儿拦住了想要跟着过去的何姑姑,“公子留话让咱们不用跟,估计也是担心天黑路滑姑姑会摔了。”
何姑姑扬臂弯搭了件厚衣裳,“公子就这么过去,衣裳鞋袜还不得湿得透透的。”
嫣儿道:“姑姑不用担心,绿庭苑的灯还亮着,有何公子在呢。”
何姑姑这才作罢。
何公子在的话是不用担
心了。
~
书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深秋的风夹杂着雨丝飘进来,吹得书案旁的灯烛猛地跳动。
埋头案牍之中的何之斐,眉头紧蹙望向门口,瞧见进来的人便是一愣。
笔尖墨滴落,污了已经快要写完的纸张,也毫无所觉。
只见谢姜蓬头散发,身上穿着睡觉的衣裳,大约原本并不打算出门了,属于的女性特征,也没有像平日那样遮掩。
玲珑有致,勾魂摄魄。
一愣过后何之斐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侯爷这是,已经睡下,又起来了?”
何之斐这才注意到滴在纸的墨团,心中默默叹了口气赶紧将笔放下。
谢姜举手投足之间一如既往的漫不经心,一点也不知道自己这副仪容不整的模样,刚现身的一瞬间对何之斐造成多大冲击。
“嗯,睡不着来看看花,你忙你的。”
谢姜朝他摆摆手,示意他不必管她。
因为下雨,两缸双色莲都摆在书房中央的开阔处,谢姜脱掉湿透的鞋袜径自走过去,目不转睛的绕着两缸双色莲转了一圈,然后驻足。
何之斐重新拿了一张纸准备誊抄一遍,每写下一个字,她那湿漉漉的衣摆就会在脑海中飘荡。
何之斐再次放下笔,起身取了搭在架
子上的披风,走过去给谢姜披上。
“侯爷要不要换身衣服?”何之斐记得里间应该有她的衣服,鞋袜应该也有备用的。
“不必。”
何之斐身材修长,宽大厚实的披风将她整个人都裹在里面,身上很快暖和起来。
何之斐低头瞧见他的披风底下,露出来的她圆润光洁的脚指头……
何之斐急忙收回视线。
想着她深夜冒着风雨特意跑到绿庭苑,估计也不会只为看一眼这双色莲,便拿了两张坐垫过来放在两缸之间。
亲眼瞧着她的脚,从冰凉的地面,转移到坐垫上。
谢姜弯下腰望着那朵一半雪白一半玫红的睡莲,手指头无意识拨弄着旁边漂浮在水面上的叶片。
何之斐知道这两缸双色莲的来历,也大约明白她今夜为何难以入眠。
何之斐本想悄悄退回书案后头,却瞥见她散着的长发,发尾不知何时飘落到了水缸里。
何之斐想提醒她一声,瞧见她低垂着的眉眼,到底没有出声打搅她。
从他这边看去,她浓密眼睫覆盖的阴影下,似有几分黯然。
何之斐悄然靠近两步,抬手将她的长发捞起来,用自己的衣袖擦干,再帮她将长发拨到身后。
谢姜对他的靠近似乎毫无所觉。
何之斐悄然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