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房里歇脚的何姑姑总觉得忘记了一件什么事。
但年纪大了,记忆力不太好,愣是没想起来。
接过嫣儿递上的热汤,喝了两口突然将碗放下,何姑姑猛地一拍大腿。
光想着给公子和易世子腾地方,她忘记公子屋里还有一个人!
从宫里回来后公子已经三天没出过门了,大有遵从荀相的处置要禁足十天的意思。
她觉得公子没必要这么给荀相脸。
她家公子谁的脸也不需要给。
她家公子本来就没有错,宗室养出的一帮不成器的玩意儿,四处丢人现眼还有理了!
公子出手管教,那是夏氏祖宗烧了八辈子的高香,才修得的福分。
居然还不识抬举反咬一口。
迟早遭雷劈!
公子委屈自己在府里待着,三天了易世子都没有露面,她给公子寻个安慰不应该?
她就见不得公子委屈!不管易世子这三天为什么没露面,是不是应该体谅公子?
不过这事应该归应该,但易世子拈酸吃醋的毛病,何姑姑又不是不知道。
都能想象得到俩人黏黏糊糊进了屋,发现屋里还有个大活人的修罗场面。
刚从窗口瞧见公子和易世子已经上楼了,这会儿房里该不会已经血流成河了吧?
何姑姑急急忙忙从茶房中跑出来,打算先上楼
将她家公子拽出来,易世子和苏漾打成什么样她不管,只要别误伤她家公子死谁都行。
何姑姑才从茶房出来,就瞧见苏漾光着上半身,怀里抱着自己的衣裳,失魂落魄从房里出来。
“苏漾公子这是……”被赶出来了。
“姑姑。”
苏漾几步路走得恍恍惚惚踉踉跄跄,仿佛风一吹就会随时倒下,一副受到了严重伤害和打击的模样。
何姑姑瞧见他身上的血迹,以为是跟易砚亘打起来受的伤,心中不免有些内疚和同情。
“哎呀您说这事,没想到易世子来得这么突然,也忘记叫人知会苏漾公子一声,易世子闹起来了?”
何姑姑抬眼朝二楼卧房的方向望了望。
苏漾要的就是何姑姑的内疚和同情,下次何姑姑需要安排人给公子侍寝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人选自然只会是他。
“他对我喊打喊杀不要紧,谁叫他是公子心爱之人呢,为了公子我也会让着他,但他竟然对公子也……咳、咳咳……”
苏漾十分生气的样子,气得脸色都有些发青,捂着嘴咳得喘不过气,有血丝从嘴角淌出来。
苏漾受不受委屈的何姑姑并不在意,能侍候公子就是他的福分,一点小委屈怎么就受不得,但轮到谢姜何姑姑便半分也容不了。
看到苏漾
如此气愤的模样,何姑姑顿时激动起来,“您说他对公子怎么了?他还敢对公子动手不成?”
苏漾铁青着脸色点点头。
“反了他!”何姑姑倒吸一口凉气,“公子呢?”
公子有没有伤到哪里?有没有将他凌迟处死?
何姑姑提起裙摆就要往正房冲,不过很快想到应该不至于,易砚亘要是失手伤了公子,苏漾能这么冷静的从房里出来?
估计易世子心里不痛快,跟公子小打小闹,不然房里也不会没动静。
“苏漾公子您今晚就先回去歇着,来日方长总有机会的。”何姑姑安抚两句将苏漾打发了。
相信苏漾公子能明白她的意思,谁叫易世子这会儿更得公子的心呢,谁更得公子的心谁就有底气闹。
~
谢姜坐在床边反手给自己揉背,冷眼看着易砚亘朝自己走过来。
“你还知道回来?”
盯着他衣袖下的两只手,谢姜在考虑先剁哪一只。
“不回来给你和你的娈宠腾地方?”看到她就坐在床边,易砚亘的面色变得愈发难看。
“哪来的娈宠!不过是下面的人自作主张的痴心妄想!你是瞎了吗!你府里就没有几个往你床上爬的婢女!”
他都二十好几的年纪了,爬他床的女人怕是十根手指头都数不过来,不过是没被
她撞见罢了,又不是她主动召来的苏漾跟她闹什么脾气!
“我府里除了专门服侍你的那两位,还有绣房里几个上了年纪的姑姑,你什么时候瞧见过别的婢女了!”
易砚亘差点被她气得七窍生烟,所以她这是在以己度人,“我竟不知除了方才那个,还有旁人也爬过谢公子的床!”
“没有证据的事情我劝你还是不要枉加揣测的好!”
“是谁先揣测的!”
“是你是你就是你!”
看到苏漾在她床上就判了她的死刑!苏漾在她床上管她屁事!有本事一掌劈死苏漾她保证不拦着!冲她发的哪门子的邪火!
易砚亘黑着脸上前,一把抓住谢姜的胳膊,将她从床边拖下来。
“干什么!”
猝不及防的用力一扯,谢姜一头栽进他怀里,天灵盖几乎都要撞碎。
谢姜顿时暴怒,“易砚亘你想死!”
“是你每天都想气死我!”易砚亘手爪子硬得像铁铸的,谢姜那副纤细的骨架子,被他携怒火毫不怜惜的一捏,差点儿就要咔嚓一声。
盛怒中的易砚亘力气大得惊人,不是瘦弱的谢姜能够抗拒得了的,除非她打算动真格跟他干一场,只是眼下谢姜并没有这种想法。
一脚将倒在地上血迹斑斑,十分碍事的屏风踢到一边,易砚亘将谢
姜扯到外间。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怎么你还打算在那床上打个滚?”
“我自己的床我想怎么打滚就……”谢姜脑海中灵光一闪反应过来,直冲脑门的火气瞬间烟消云散,斜着眼幽幽地瞟了他一阵子,整整衣襟慢慢走向旁边的软塌。
靠着软枕歪坐下来之后,谢姜眼风再次瞟向易砚亘,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古怪。
“给我个解释。”
易砚亘沉着脸狠狠的瞪回去,瞅着她的表情心里恨得要死,恨不能将她浑身骨头都拆了!是不是觉得捏住他的七寸了!
“嗯?”
“我要一个合理的解释。”易砚亘寒声重复道。
“哦,何姑姑安排的。”
谢姜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心中其实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只是方才眼睛看到的一幕,让他没有办法相信自己的判断。
身在他这样的一个位置上,怎么能不相信自己的判断?
看他一副不相信的模样,谢姜无奈的强调道:“他说是何姑姑安排的,何姑姑大约怕我夜里冷,就找个人来暖被窝。”
易砚亘听到这个解释火气更旺盛,“偌大个南海侯府是缺柴还是缺炭!”
他要如何相信自己的判断?凭她眠花宿柳?还是凭她跟徐衡宴不清不楚?
她从来没有给过他这样的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