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医院照顾了夏萌几天,直到她出院。
这几天她心情很低落,虽然是养父母,但在她心里那就是父母。
普天之下被自己父母抛弃,生死不管,可能没几个人承受得了。
我在想,也许就是因为生长在这样的家庭里面,她没有得到过关爱,因此在王子昂的事上,她才会这么想不通。
现在我也尴尬得很,本来是想帮她脱离苦海,谁知道直接让她变成了孤儿。
“对不起,夏萌,我也不知道事情会演变成这样……”
出院这天,我给她道了个歉。
她只是笑笑,说没关系。
“反正也不是亲的……”
“以后我也不用寄钱回家了。”
我忙点头:“对,自己挣的钱自己用,以后要对自己好一点。不就是没爹妈嘛,我也没爹妈啊,大川从小就没呢,问题不大……”
我越说越尴尬,一路把夏萌送回到小区门口。
临走时,我叮嘱她以后要注意身体,不能再像以前那么吃东西了,要把身体恢复过来。
其实这段时间我应该跟大川他们一样,多陪陪她,但是我想回去看看我爷爷。
“我先回家几天,等我回来,大家约着陪你出去玩,出去放松一下心情,那些不开心的事就不要再想了。”
“好呀……”
她冲我笑了笑,让我不用担心。
……
当天下午我买了车票回家。
到家的时候临近饭点,我爷爷竟然做了十几个菜,并且全是我爱吃的菜。
我劝他说用不着做这么多:“家里就我们两个人,我就算多待几天,你也不用办席吧。”
他笑了笑,说没事:“你在外面也不会自己做饭,谁知道你成天都吃些什么,回家了就吃好点吧。”
我看他脸色有些苍白,问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他说:“天气冷了,有点小感冒,反正人老了就是容易生病,没什么大事。”
吃完饭,天已经黑了,我跟他待在书房里面看书。
他好像有些发冷,时不时地就打个寒颤。
我起身把书房的门关上,又把空调打开,可是过了十多分钟我才发现这空调不制热,别说他冷,我都有些冷。
“爷爷,这空调是不是坏了?”
“不清楚……平时我也不吹这个东西,可能是很久没用,出了什么故障。”
我说明天找人来修一下,然后劝他回卧室去休息。
他起身笑道:“行嘞,上了年纪的人,就是没你们年轻人抗冻。”
他回房后,我独自在书房里看了会儿书。
本来看了一会儿准备回房睡觉,我却突然感觉肚子很饿。
其实在吃完晚饭的一个小时之后,我就已经开始饿了,现在特别地饿。
我心想晚饭我吃了不少,都吃撑了,怎么回来一趟,肚子饿得这么快?
实在是饿,我就在客厅找到一袋饼干,随便吃了点才去床上睡觉。
第二天我起了个早,出去找人来修空调。
刚出门,看到门上贴着电费的欠费单。
我撕下来一看,居然欠了一百多。
这老头儿一个人在家,用这么多电费,他平时都干嘛了?
我出门继续去找修空调的,准备回来再提醒他。
半小时后,我领了个修空调的回来。
这空调师傅检查了一遍空调后,跟我说空调没坏。
我说坏了,昨晚开热风,一点热都没有。
他让我站在空调底下感受一下,结果我站过去,空调竟然又吹出了热风。
我一脸懵逼:“这怎么回事呢,一会儿热一会儿不热的。”
他笑了笑,说:“你们这空调很久没用了吧,过滤网的灰尘有点多,这样会影响制冷和制热。我刚刚给你把过滤网拿了出来,你自己清洗一遍就完事。”
最后我给他结了五十块钱空跑费,又把过滤网洗了一遍,这空调确实能吹出热风。
当晚。
我跟老爷子又在书房里面看书。
看了一会儿,我冷得有些受不了。
刚刚进来的时候我就开了空调,结果这空调又吹不出热风。
我顿时有些气恼:“这空调怎么回事,我叫人来修的时候就是好的,一到晚上它又出故障?”
老爷子也无奈起来:“这空调很多年没用了,你去市里上大学之后,就没用过,我平时也不喜欢吹这个东西,电器长时间不用,就容易坏。”
我说明天去买个新空调回来。
他劝道:“你也就待这几天,没必要去买个新的,冷也就冷这几天,我都不怕冷,你怕啥。”
我问他:“你不冷,那你抖什么?”
他苦笑起来:“冷,是冷了点,但是我不爱吹这玩意。”
我见他脸色比昨天还差,说话都有些没气力,顿时有些担心:“明天我陪你去医院看看,你看你脸色差成这样。年初装了心脏支架,也不知道你自己有没有去复查过。”
他忙摆手,说他不去医院:“反正人老了就是这样,冬天容易感冒,不过过几天它就好了,没必要去医院。那个心脏手术,后来我自己都定时去复查过。”
我忍不住责备起来:“小时候你总说我犟,比牛还犟,我看这都是你给我做的榜样。”
以前我要说这些话,他不至于不高兴,但肯定会怼我两句,但这次他只是笑了笑:“都说儿随父,你从小没跟着你爸长大,跟着我长大,那肯定随我了。”
我起身回了一趟自己的卧室,从背包里面翻出我新房的房本,然后拿到书房给他看。
他接过去看了一下,有些惊讶:“偷偷摸摸地都把房子给买了?还真挣了些钱?”
我得意起来:“早就买了,本来想接你过去住的时候再跟你说,没忍住,嘿嘿。”
他欣慰地点点头:“还是能干,一个人在外面打拼,这就把房子买了。”
我说:“等房子装修好,你就搬过去跟我一起住,这次你不去也得去。”
他感慨了起来:“我也想去……”
我笑道:“那不就行了,等装修好散散甲醛,我就带你过去住。”
老爷子突然放下房本,看了我半天。
我问他看什么,他说:“祁安,将来我要是走了,你说你一个人,能照顾好自己吗?”
我有些无语,说:“我都二十好几的人了,从上大学到现在,不都是一个人,怎么可能照顾不好自己。但是你不要老在我面前提这些话,听得我心里面很别扭。”
他摇了摇头,叹道:“没办法,我放心不下,你还没记事的时候,你妈妈就走了,你九岁的时候,你爸爸又走了,你是我从小养到大的,我们这个家……现在就剩我们两个人,我就担心我走了之后,你怎么办呢?逢年过节,你往哪回呢?”
我低着头,沉默了许久:“如果真有这天,那也没办法,因为没有人能更改生死,医生也留不住要死的人,以前你总跟我说生老病死是人的常态,既然是常态,我能怎么办。”
“但这一天不可能是明天,不可能是明年,所以没有必要去忧虑将来的事情,等房子装修好了,就搬过去一起住,何必在那一天到来之前去说这些事情。”
他点了点头,笑道:“好,不说这些事情,你早点休息。”
说完,他起身回房。
我独自坐在书房,心情很沉重,因为他刚刚说的那些话。
这家里面确实只剩我们两个人,我也不是没想过这些事情,但只要去想,我就不敢往下想。
尤其是这两年他一到生病的时候,我就很慌。
他如果真有个什么事,撒手一走,那我逢年过节……我往哪回?
心情一沉重,我也没心思继续看书了,准备回房睡觉。
躺在床上后,我翻来覆去地没睡着,肚子饿得我心里发慌。
我明明记得我晚上吃了很多,但不到一个小时我就饿了,现在特别饿,比昨晚都饿,我都有些怀疑我是不是得了什么病。
没办法,我只能起床又吃了几盒饼干,这才回房入睡。
第二天上午,我出了门一趟,去附近吃了碗麻辣烫。
回来之后,老爷子好像还在卧室里睡觉,没出来。
我担心他感冒是不是有点加重,便想进屋去看他,结果发现房门反锁,我进不去。
他从来不反锁房门,我敲了几下门,问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房间里很快传来他的声音:“我没事,昨晚上有点没睡好,困得很,我再睡会儿。你饿了吗,饿了出去吃点东西,我中午再起床给你做饭。”
我转身来到沙发坐下,心里莫名有些不安。
这次回来,好像一切都很正常,可是又有些不正常,但到底是哪里不正常,我又说不上来。
正想着,突然有人敲门,敲得有些急。
我忙起身去开门,一开门就看到张万年、江雨欣、夏萌、大川、段天、黄枭,这六个人齐唰唰地站在我家门口。
我愕然地望着他们:“你们怎么来了?”
他们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怪得我心里发慌。
张万年忙把我拉了出去,问道:“祁安,你这两天,一个人在家吗?”
我摇了摇头,说我跟我爷爷在家。
张万年长叹了一口气,语气很沉重:“祁安,你……先在外面待着,先别进去,段天他们有话跟你说。”
说完,他领着黄枭和大川直接进了我家。
我茫然地望着夏萌他们,其实这个时候……我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夏萌张了张嘴,想跟我说什么,但没说出口。
段天捏着我肩膀,轻声细语地说道:“祁安,我们跟你说一件事情,你先不要激动,你干这行应该也知道,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你爷爷……你爷爷,他已经走了,他过世了。”
我茫然地愣在原地,仿佛在听一个陌生人离世的消息。
我没有半点激动,只是茫然地问段天:“什么时候的事情?”
段天说:“根据你爷爷留给万叔的信,信上的日期来看,他在半个月前就已经走了,其实他就是万叔的师兄,万叔的师父青平道长其实就是李涂山。”
“一直给万叔写匿名信的人,就是你爷爷。”
“祁安,节哀顺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