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丫鬟为主子伸冤控诉,这很难得,控诉之人来自皇家,那就更难得。
可有庆安帝在,有顾律在,也有皇后在。
她在这个时候说出这种话,是觉得在场的这些人都愚蠢的想不到吗?
如此急切,反倒是暴露出试图将罪名坐实的目的。
若只是普通百姓,亦或者是在家宅之中,此举并无不妥。
可事关皇后,事关郡王妃,事关九龙齐聚,此举,就大大不妥。
顾律的脸色已经僵住,强迫着没去训斥。
小丫鬟却并未意识到,在宫女摇头回禀皇上说什么都没找到之后,再次大声哭诉。
“奴婢说的没错吧,她就是做贼心虚,将那脏东西给扔了。她跟我家小姐争吵的地方就有水,扔进去谁也找不见,可怜我家小姐却被害成这般模样。”
顾律忍无可忍的瞪了过去。
“皇上和皇后皆在,自会给柔儿一个交代,你如此哭闹像个什么样子,滚下去。”
丫鬟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却能看出顾律不悦,吓得赶紧起身想退到一边。
秦之颜却在这时淡淡开口。
“顾侯爷,她是证人,事情没查清楚之前,她不能离开。”
说话间人已经走了过去。
“既然你亲眼所见,不如你陪我在皇上和皇后面前演示一下,我是怎么跟你家小姐纠缠的,我说的是肢体动作。”
小丫鬟不知道她的意图,犹豫着没有动。
秦之颜冲着庆安帝福了福身。
“皇上,以前未出阁的时候,我常听丫鬟讲起府外传闻,说京兆府的人断案,最常用的就是推演剧情,我虽不懂,但事关我的清白,我还是想将事情原原本本呈现给皇上,不知可否允准?”
庆安帝的眼神闪过一丝玩味。
能让那小子护着的人,他不信是个愚钝的。
“准了。”
“谢皇上。”
秦之颜再次行了礼,重新转身面向顾柔儿的丫鬟。
“皇上已下令,可以开始了。”
依旧是温和的语调,本就纤细娇弱的身形也没有丝毫的攻击性。
若不同意,便是抗旨。
小丫鬟慌得厉害,再一次看向顾律,却被秦之颜抓了个正着。
“你为何总看顾侯爷,找你的是我,口口声声说是我下毒的人是你,与顾侯爷……何干?”
她说话语调很慢,却又很脆。
明明听着只是平铺直述,讲的是表面的事情,可却又无比精准的点在最关键的地方。
庆安帝转了下手里的玉珠,越发觉得有趣。
顾律的心突突乱跳。
可他毕竟身居高位多年,也只是慌了一下,便沉声反击回去。
“郡王妃不要含沙射影,本侯听得出来。”
秦之颜眸色清澈,“顾侯爷听出什么了?她的确看你了,我没有说谎。”
直白的像个傻子,甚至让人都没办法因为这句话去发火。
可这事,却越发的板上钉钉。
顾律噎的气结,只能将火发到丫鬟身上。
“皇上已经发话,你还在等什么?”
小丫鬟吓得哆嗦了一下,立刻往秦之颜走了一步。
秦之颜冲着她笑了笑。
“顾侯严厉,应是因为我不善言辞,与你无关。再者,我们只是如实演示,又不是弄虚作假,提前有所准备,所以,你莫要害怕。”
这话再次踩在了顾律的心窝子上,他的脸已经气青了。
庆安帝还好整以暇的瞥了他一眼,更让他脊背发麻。
好在秦之颜已经开始行动。
本就没多少拉扯,几个动作便也结束了。
秦之颜理了理袖袍,“皇上,顾小姐到了御花园以后,我便再未与她有过接触,此事在场所有人都可见证。依照顾小姐的丫鬟所述,我应是在这几个动作中给她下了毒,我实在不懂这些,不知应用什么毒如何下才能达到如今的效果?”
她话音刚落,太医就从偏殿走了出来,抹了把汗,提着药箱弓着腰来到了皇上身边,跪地行礼。
“顾家小姐如何了?”
玉髓宫出了急事,来的自然是院判张淼。
“回皇上,此毒狠辣。”
顾律急道,“我女儿可有事?”
张淼冲着顾律拱了拱手。
“顾侯爷莫急,令嫒已经无事,老朽用针灸之法将毒一点点导了出来,好在只是沾染了些许,毒性并未渗入太多,否则……也只能用最原始的办法了。”
他说的含糊,可谁都听得出来。
顾律神色激动。
“皇上,若当真救治不好,臣的女儿就只能因此事被迫委身与人,这歹人是在算计臣,还是要毁了臣的女儿啊。”
九龙齐聚,顾律虽从不涉足党政,可顾彦昭是他义子,现在再想撇开关系,根本不可能。
无论是算计他,还是坑害顾柔儿,为的肯定是顾彦昭。
庆安帝的脸色微微变了变。
“张淼,你刚刚说,沾染了一些,何意?”
张淼忙做解释。
“此毒名为红妖,是混毒,其根基源自于合欢散,却比合欢散更加猛烈,无需内服,只需取少许置于鼻翼间便可让人中招。”
站在顾律身边的小丫鬟正要说话就被顾律一个眼刀定死在原地。
这个时候,开口的绝对不能是他们。
秦之颜的眉心也皱了起来。
她想起了来皇宫之前在府门外遇到古月儿的场景,不由看向自己的手腕。
庆安帝缓缓开口。
“张淼,去检查一下顾家小姐的手腕处,看是否有这红妖之毒。”
张淼怔了怔,立刻起身去办。
此时,院内无一人开口。
就连皇后也狐疑的看向了秦之颜。
张淼不会说谎,证据也不会说谎,若真的在顾柔儿的手腕处发现了红妖,那便是铁证如山。
不消片刻,张淼就出来了。
“皇上英明,顾小姐的右手腕上有红妖,此毒粉末与肤色相近,微臣刚刚检查,只剩极少,若沐浴更衣,或者出汗遇水,便会无踪无迹。”
“郡王妃,你还有何话要说!”
顾律怒声呵斥,“我女儿刚刚及笄,一生便毁在你的手里,你这心怎地如此歹毒。本侯自问从未与你结怨,今日,你必须给本侯一个解释。”
他没提墨寒炫,可谁的心里都能想到墨寒炫。
秦之颜是什么人啊,一个四品之女,如今还沦为了弃家女,她背后,只有墨寒炫,自然所做的任何事,也都是为了墨寒炫。
贵女所在的人群中不知是谁咦了一声,“难道郡王妃此举是想毁了顾小姐,让与郡王府私交甚密的陈清入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