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谢家两兄弟双手满满当当地跑回来了。
一家五口分工合作,清洗处理炙烤,很快吃上烤野鸡。
然而鸡肉的味道实在叫人说不出一个好吃来,又柴又腥。
谢善和咬了一口,有深色的血水从肉中慢慢渗出来。
明明烤得很熟,但在冷掉之前,就是不停地有血液渗出。
谢善和把鸡肉翻了个面,闭上眼,大口大口吃下去。
吃饱了身上才暖和,才有力气赶路。
…………
吃过午饭,项容又是第一个出发的。
她就好像是个风向标,她一动,别人也跟着动了。
然而每一次从火堆边起身,都是一种折磨,浑身上下好像就没一块是好的。
“娘,我眼睛疼,好像进沙子了,你给我吹吹。”
“肯定是叫雪晃着眼睛了!都让你坐板车上时就别乱看,好好闭着眼睛,现在知道难受了。”
“我脚麻了,起不来!”
“别磨蹭了,一会儿别人家都走了,看你怎么办!”
“是真麻了,还疼……鞋太小了,里面塞了太多干草,挤得生疼。”
“不多塞点,脚趾头早给你冻掉了!”
“我现在脚趾头也没多暖和,冰凉冰凉的,好像都冻伤了。”
身后的人七嘴八舌,这也不行,那也费劲。
可这些都不算抱怨,而是实打实的困境。
他们长期在银白色的环境下活动,必然会雪盲。
他们害怕冻伤,所以尽可能地给脚部保暖,可他们不知道鞋袜太紧,也会导致血流不畅,热量无法到达脚部,同样会导致冻伤。
不管他们怎么做,总有顾及不到的地方。
从他们走上这条路开始,就注定有损伤,或者面临死亡。
项容已经推上车,走出一段距离了。
谢善和看项容渐渐走远,莫名着急起来。
“小妹,你先别急,爹娘眼睛不舒服,不如让他们再休息会儿。也有好多人家没走呢。”
谢善和看了看爹娘,忽然想起什么。
“哥,咱们撕几条深色的麻布,搓一搓揉一揉,磨薄一点,戴在眼睛上,既不遮挡视线,也能挡一些雪地的光。”
谢善和说干就干,手脚很麻利。
两个哥哥一贯信任她,也随即行动起来。
长条状的纱布裹住眼睛,果然舒服多了。
“小妹,你真聪明!幸亏有你!”
“不是我想的。你没看到前面那个人吗?那人眼睛上戴了兽皮,我们一时不好准备兽皮,就用布条代替。”
谢家人闻言点点头, 但还是要夸自家的女娃:“那你也很机灵!”
谢善和俏皮地笑了笑,又着急道:“哥,我们走快点,尽量别落后那人太远。”
她坚定不移地随着项容的脚步走。
两个哥哥对视一眼,仿佛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小妹,你说实话,你是不是……看上人家了?”
“我可发现你时常偷瞄人家啊。”
谢善和脸上一热:“哎呀哥,你们说啥呢!我只是好奇,还有一丝丝佩服。能在雪灾中活下来,又有勇气独自上路,可见是有几分本事的。”
“我相信我们跟着他走,总没错的。”
谢家两兄弟又对看一眼,拍了拍小妹的肩:“可他看上去好像不太爱搭理人啊。”
“我又没有要结交做朋友的意思,只是……学习罢了!”
“好吧,那都听小妹的!”
可是紧赶慢赶,谢家和项容的距离还是越来越远。
他们拖家带口,路上做饭、吃饭、休息、方便的时间总要花的多一些。
体力更是远远不及项容。
大概只过了三天,谢善和已经很难看到项容的身影了。
项容走在前方,对此一无所知。
她几乎每天都会越过一拨在雪地里艰难前行的百姓。
不论走到何处,总能突然听到人突然地嚎啕大哭,或者惊恐尖叫。
因为随着路面积雪一层层退去,底下掩埋的尸体就展露出来。
大多都是冻死的,蜷缩的身体僵硬到像一块冰雕。
应该是之前闹雪灾时,逼不得已出来找柴火、食物,最后冻死在户外的。
一开始,项容也会停下脚步,小心观察一番。
后来习惯到头也不回。
沿路的村庄几乎十室九空,脆弱的房子被积雪压垮压塌。
少数存活的百姓,要么往南,要么往东寻找生路。
离开无名山后的第十五天,积雪融化到只剩了薄薄一层。
天总是晴朗的,但风力很强,阳光的那一点暖意,还没照射到身上,就被风吹散了。
于是路上的百姓不仅要抱怨寒冷的天气,还得多嘴骂一句,这一天吹到晚的妖风。
吹得所有人都满脸的冻疮和裂口。
项容分神听了两句,又突然回头看了一眼身后。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这两日,她隐约察觉到有道视线在盯着她。
可她始终没有捕捉到视线的主人。
夜里睡觉时也愈发警惕,微声手枪放在空间显眼的地方,确保第一时间能拿到。
警戒了两天,预料中的危险并未到来。
但项容并不觉得是自己过于敏感,也许对方还在等待时机。
她醒得越来越早,出发的时间也越来越早。
渐渐地,那道视线好像消失了。
她甩开了?
项容无法准确判断情况,精神的高度紧绷让她久违地感到了疲惫。
夕阳西下,温度更低了。
项容回头看了眼身后,决定在附近的小河边,歇脚休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