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鹿儿?
听见小皇帝对小鹿儿的称呼,吴西语恍惚了一下,小鹿儿也长成独当一面的男子汉了。
“为什么呀?”吴西语柔声询问。
小皇帝先前沉吟那会儿,就已经想好了理由,“因为母后说过,丞相哥哥是个好官。”
“母后说,朝中有三类人,心里有朕,也有百姓;心里有朕,但没有百姓;心里没有朕,也没有百姓。”他顿了一下,仰起头看着吴西语,“母后说,丞相哥哥是第一类人,心里有朕,也有百姓。”
吴西语怔愣一瞬,没想到太后竟然会给小皇帝灌输这样的想法。
小鹿儿,心中有皇帝也有百姓吗?
也对,这一家的男人,其实都没有什么野心,不过是被时局推着走罢了。
“陛下觉得,给丞相哥哥多少钱合适呢?”吴西语又问。
这个问题,可把小皇帝给难住了,他长这么大都没出过宫,也不知道一两银子能买多少东西,他对银子,才是真正的没有概念。
吴西语想了想,决定用他能听懂的方式,给他解释一下,“现在民间卖米,一斗米两钱银子,也就是二百文,能出大约八十碗米饭。”
小皇帝一顿饭能吃一碗米饭
,一天只吃米的话,也就不到十个铜板
他沉默着从一边拿起笔,嘴里小声念叨着,“汝南郡有百姓八十万,每人每天二十个铜板,一天就是一万六千两银子,一个月就是四十八万……”
这个数目,还是有点惊到小皇帝了,她抬起头,小嘴微张,一张脸上写满了三个字:这么多!
吴西语微微一笑,她现在还就不缺银子呢。
“皇上觉得,赈灾需要多少时日。”吴西语轻柔着声音询问。
小皇帝不解,转头,求助的看向莫臣理。
莫臣理放下手中的笔,“如今是六月初,雨季会持续到八月份,之后汝南就可以种植一些生长速度快的粮食,约么会在十二月份之前收成。”
两人对小皇帝的教导,都是引导式的,他们只提供必要的帮助,让小皇帝可以有足够的思考空间。
“这样的话,六个月的时间,有三百万两应该差不多了,但还有,建房子的花销。”
听他还记得建房子,吴西语才欣慰的笑了一下,“陛下的意思,是朝廷出钱,给汝南百姓灾后重建吗?”
小皇帝不太明白吴西语的意思,仰着头,“姨姨还有别的办法吗?”
莫臣理也同
样看着吴西语,从古至今,历代只要有天灾,毁了百姓的家园,都是朝廷出钱,帮助百姓重建的。
当然这仅限于当政者仁慈的情况下,若是摊上一个暴君,别说是帮助灾后重建了,就连赈灾钱粮,百姓都看不到一点。
吴西语唇角微勾,“以工代赈。”
莫臣理恍然,“原来如此!原来,还能如此!”
小皇帝连那么晦涩的文章都能读懂,理解这四个字,自然不在话下。
“姨姨的意思是,朝廷出钱,雇佣汝南百姓自己建房子?”
小皇帝的反应速度,让吴西语心中惊喜,又补充道:“不只是建房子,还可以建工厂,汝南盛产的一些小吃啊,也可以做成罐头或者熟食,销往各地。”
“如此一来,汝南以后就可以自给自足,再有类似的灾难,朝廷也不必太为难了。”
小皇帝听得双眼亮晶晶的,满是崇拜的看着吴西语,“姨姨好厉害!”
尽管听多了称赞,但是此时听见小皇帝真诚的赞扬,吴西语还是忍不住红了脸,“陛下也很聪明。”
“别的州府,也可以建工厂吗?”小皇帝满含期待的看着吴西语。
吴西语满意的点点头,“理论上
是可以的,但陛下知道建一座工厂,需要多少钱吗?”
小皇帝迷蒙的摇摇头,他这个年纪,还不懂“理论上是可以的”就意味着“至少暂时还不行”的道理。
“建一座工厂,至少需要二十万两银子,若是建成和安郡那样的工厂,就要无十万两银子往上了。”
小皇帝虽然对银子没有太大的概念,却也本能的觉得,这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
吴西语看出小皇帝面容有些失望,又有些不忍了,“所以,建设一个国家,并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需要几十年甚至上百年,几代人的努力,才能完成啊,陛下只需要在自己能为这个国家做主的时候,将自己该做的事情都做了,就是个好皇帝了。”
听了吴西语这么说,小皇帝的脸上又洋溢起了笑容,重重点头,“姨姨说得对。”
“姨姨说什么了,就姨姨说得对?”一道声音从门口传来。
“母后!”小皇帝从吴西语的身上滑下去,朝着太后跑过去。
莫臣理和吴西语也站起身子,“见过太后娘娘,娘娘千岁。”
“好了,有没有外人,你们和我客套什么?”太后走进来,在一边的椅子上随意坐下,
“你们也快坐吧。”
两人见她坐在下首了,也有些无奈,但拗不过她,只能搬了椅子坐在太后身边。
太后抱着小皇帝坐在下首,莫臣理和吴西语作陪。
小皇帝忍不住和太后炫耀,“母后,姨姨说我是个好皇帝!”
太后闻言,挑眉,“姨姨真的是这么说的吗?”她怎么觉得,这话不像是吴西语能说出来的,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就是好皇帝了。
小皇帝瘪了瘪嘴,“那以后会是,也是一样的意思嘛。”
太后听懂了小皇帝的意思,抬头看向吴西语的眼神中带着感激。
她知道自己和皇上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因为莫臣理的施舍,所以,尽管自己的身份更高贵,但在莫臣理和吴西语面前,也从来不敢仗着身份就让两人难堪。
说话做事,都是客客气气的,就像刚才,她宁愿落了自己的身份,也没有在莫臣理和吴西语面前坐了上位。
那是身为孤儿寡母的太后和皇帝对莫臣理和吴西语的敬重,但从另一个方面来讲,也是讨好。
两人也是知晓太后的意图,所以才不敢有所逾越。
只因为他们没有别的想法,若不然,再嚣张一些,又有何妨?